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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作者:千嶂照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甄婵婼起身披了件外衫,从妆匣底层取出那本风物志,轻轻搁在聂峋膝头。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越是在他面前遮遮掩掩,反倒越显得她心里有鬼。


    倒不如这般坦坦荡荡地给他瞧,反倒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猜疑。


    聂峋伸手将床头的烛台挪近些,挑亮烛芯,就着昏黄的光晕缓缓翻开书页。


    他看得仔细,一页页翻得缓慢,简直好似要看出花来。


    目光时不时偶尔停在某页上,他剑眉微蹙,似在推测哪些话中是否暗藏玄机。


    甄婵婼坐在一旁托腮看他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无聊地直打哈欠。


    “可寻着私相授受的暗号了?”


    她语带揶揄地打趣道。


    聂峋抬眸横她一眼,突然合上书册掷回她怀中。


    “文采平平,不知所谓。”


    他吹熄烛火翻身躺下。


    甄婵婼挑了挑眉,重新将那风物志收起来放回原处,暗自庆幸他没耐心翻到最后一页。


    那幅未完成的骑象图若是被他瞧见,少不得又要费一番口舌。


    “原来你喜欢这些。”


    待甄婵婼重新爬回榻上,聂峋将她捞回怀里,闷闷地在她头顶问道。


    甄婵婼怔了怔,慢慢从他臂弯里抽出被压住的长发,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这才开口:“所谓缺什么便惦记什么。我本就是闺阁女子,身子又弱,平日多走几步路都要喘,哪有机会去那么远的地方游历?只能靠着这些风物志长长见识,排遣一下光阴。”


    聂峋从鼻间逸出一声轻哼:“多走几步就要喘?当初徒步去清河寻你的萧郎的时候,倒不见你这般娇弱。”


    话还未说完,就被甄婵婼伸手捂住了那不饶人的嘴。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再提这茬,我真要恼了。”


    她气得背过身去,面朝里墙,不再搭理他。


    聂峋吃了个闭门羹,本要反唇相讥,转念想到真惹恼她的后果,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他转转眼睛,支着头侧着越过脸去用唇瓣蹭她微凉的右颊,“那你得许我点封口的好处。”


    甄婵婼侧过脸来,不情愿地蹙眉斜睨他:“什么好处?”


    他滚烫的呼吸扑在她的面颊,惹得她有些乱了心跳。


    月色如水下,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萦绕。


    “前些年常随父亲巡视西北边关,那里的长河落日、大漠孤烟,才是天地间真正的绝色。”


    他用指尖轻轻抚过她散在枕上的青丝,声音颇循循善诱,“待你身子好些,我带你去瞧真正的万里风光,何须终日对着纸墨望梅止渴……”


    锦被下的长腿不着痕迹地贴近。


    星星点点的诱哄,恰似春风化雨,一点点浸润着她心防。


    还未等甄婵婼回过神来,他忽然抬手扯过榻上的龙凤喜被,迅速将二人从头到尾笼罩。


    精壮身躯随之覆了上来,隔着薄薄寝衣传来温热的体温。


    “怎么还来……”她抗拒的埋怨化作含混的呜咽声,“无赖走开……”


    “叫夫君——”


    龙凤喜被上下起伏,被浪间偶尔探出一截玉白的手腕,很快又被一只麦色大掌扣住,十指相缠着陷入那被面之下。


    夜,还长。


    ……


    次日新妇敬茶,因大将军府人口简单,长辈唯长公主与大将军二位,礼数倒也爽利。


    长公主笑吟吟地受了甄婵婼的茶,便催她回房歇着,却悄悄拽住聂峋的衣袖。


    待人走远,长公主立时揪着儿子转到屏风后,照着他后背就是一记:“混账东西!新婚夜也不知收敛些!”


    “我看了那婆子送来的帕子,那般多的血量,便是健壮女子也受不住,何况婼儿那般娇弱的身子!”


    聂峋尴尬地挠了挠眉头,他怎可说那验贞布是假的,偏生此刻百口莫辩,只得垂首讷讷道:“儿子省得了。”


    “这两日且安分些!”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嗔怪道。


    聂峋出了母亲的院落,步履匆匆地往甄婵婼离开的方向追去。


    远远便瞧见甄婵婼蹲在池边,一只手轻抚着一朵初绽的粉荷。


    日光透过柳隙,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缓缓晃动。


    “可是在母亲那儿受训了?”


    她见他面色不虞,弯起狡黠的眼尾。


    看他吃瘪倒是颇有一番乐趣。


    蝶衣识趣地退到石后。


    聂峋大步上前,指尖轻轻一折,将那朵沾着晨露的荷花递到她面前:“还不是怨你。”


    他压低声音,也知道羞耻,“昨夜那帕子染得太过,母亲训我不知怜香惜玉。”


    “活该。”


    甄婵婼瞥了眼他强摘下来的莲花,眸中掠过一丝可惜与愠色。


    转身唤来蝶衣,“找个青瓷瓶好生养着,别辜负了这点生机。”


    蝶衣上前接过。


    “我是见你喜爱才……”聂峋话音未落便被打断。


    “喜爱就要据为己有吗?”她指尖轻点残茎断处,一脸可惜。


    甄婵婼本不欲多费唇舌,转念又恐他日后仍要为她行这般徒劳之事,只得捺着性子又道:“我爱的原是它在枝头自在盛放的姿态,而非折下后垂首待毙的模样。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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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因着我喜欢,便该伤它性命?”


    当真不知所谓。


    她把最后一句话咽回了心里。


    左右他也是为了自己才那样做的,若是说太多不中听的,倒是她不识好歹了。


    语毕再不愿多瞧他一眼,径自起身轻拂罗裙,预备回房。


    这时近正午的日头正毒,正好回去小憩,她昨夜可睡得不安稳。


    聂峋平白受了她这番抢白,胸中郁结难解。


    只觉这小娘子说的尽是歪理,自己活了二十余年从未见过这般难相与的。


    看看他这样子,净拿热脸去贴她。


    可真是顺毛摸到狗屁.股上,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顺着她的心意要挨训,逆着她的性子更要遭斥,倒教人进退两难。


    他气闷地抱臂而立,望着她施施然远去的背影,一时竟赌气不愿追去。


    ……


    甄婵婼与聂峋的冷战已持续了十余日。


    回门那日,两人乘着同一驾马车,却各倚一侧,谁也不搭理谁。


    甄父与继母只顾着与聂峋寒暄,满口都是中郎将年轻有为,小女得配良缘的奉承话,也无人察觉这对新婚夫妇之间异样的氛围。


    回到将军府后,就有人来急寻聂峋回金吾卫,说是出了大案子,自此聂峋终日忙得早出晚归。


    两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连用膳都错开了时辰。


    其实若真要论起来,不过是为着那日荷池边折花的小事,可偏偏一个比一个倔强。


    甄婵婼看似温婉,骨子里却最是执拗,不用提聂峋更是从不低头的性子。


    转眼到了六月二十四观莲节。


    甄婵婼素来爱莲,早三日前便向长公主禀明要出门赏莲。


    长公主看着小两口这般情形,只当是年轻人闹别扭,特意吩咐聂峋那日一定要腾出时间休沐一天,好生陪陪他的娘子。


    这日清晨,甄婵婼特意挑了件藕粉色衣裙。


    蝶衣为她系上碧色披风时,忍不住小声劝道:“小姐不如等等姑爷?听说他今日特意为了陪您休沐一日呢……”


    “不必。”


    甄婵婼用手轻轻顺了顺额前的细碎刘海儿,“他忙他的公务,我赏我的花,两不相干,可不敢惊扰了大忙人。”


    马车驶出将军府时,有马蹄声在外响起。


    她掀开车帘,隐约瞥见聂峋穿着一身盔甲骑马离开的背影。


    她冷哼一声,收手任车帘被晨风吹落。


    “这就是你们说的他特意休沐一日?”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马车外的蝶衣挠了挠眉心垂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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