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半晌,他忽自毯下探出双臂,轻轻托起埋在他肩窝中忿忿啃咬着的人的脸。
萧凌晏整张脸浸在昏暗烛光中,眉骨下被投落幽深的影,他的眼藏在这两团阴影里,瞧不清眸中情绪,整个人阴气森森,却又散发着被抛弃了似的幽怨,像是气狠了,又似乎愁坏了。
他气冲冲质问:“怎么,又要说什……唔……”
尖酸的阴阳怪气被突然贴上来的唇牢牢堵回口中,萧凌晏错愕看着咫尺间的这对眼,还是那么清凌凌的,不见迷离,也不藏算计,既不是再度神志不清,又不像盘算着什么花样,可除此这两个缘由之外,这个字字句句念着恨他的人,被他摸一下脸都皱眉躲闪的人,为何还会吻他?
萧珺眉头浅拧,神情说不上来厌恶,也谈不上喜欢,微垂的眼并不回应他的注视,耷拉在眼下的长睫投下深色的影,探入他口中的舌轻轻撬开他微张的齿列,在他舌尖留下丝缕的痒。
萧凌晏短暂怔愣后便夺回主导,将这几个时辰前才同他雨云过的人又从薄毯中剥了出来。
可就在这一瞬,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被对方的舌推入他喉间,霎时,他的胸口泛起莫名凉意,冻得他魂灵深处都寒得发颤。
寒意转瞬即逝,旋即便有一股暖流缓缓淌出,温柔地包裹了他的心。他头顶的长角徐徐消失,身下龙尾也变回人腿,熟悉却久违的蓬勃生命力源源不断地自心口涌出,仿佛离开他许久的东西终于归位,填补空白。
捧在他面上的掌缓缓游移至他的后颈、背脊,像他儿时哄他入睡那般,轻柔抚拍着他:“睡吧……忘了这一切,忘了我,只记得我的叮嘱。回家去吧。”
萧珺胸口一重,萧凌晏终没抵过沉重得似灌了铅一般的眼皮,趴在他身上睡着了,一如数日前还他前半颗龙珠那般。如今龙珠完整,他应是会睡更久。
他静静端详怀中人熟睡的脸,自成年后他的容颜便未曾变过,和前世初化形时的龙一模一样,睡相安静平和,瞧不出半分醒着时的狠戾恶劣……他情不自禁探出指尖,缓慢抚过身上人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庞。他两之间,还能有如此安宁片刻,还真是难得。
他再度抬眸,望向窗外月轮。再过三日便是萧凌晏的二十一岁生辰,他梦中曾预言他会在二十一岁这年因咒暴毙,如今能压制咒痛的龙珠已还了他,施咒的母亲也已妥协离开,预言可还会成真?若预言还是成了真,按这个世界的本质,他可还会再有来世?
……罢了,他已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再有顾虑,业已无能为力。更何况同他孽缘将终,他是生是死……与他无干了。他缓缓松开掌中紧扣着的碎片,不再抵抗意识的消散。
虽不知对萧凌晏的预言日后是否会成真,对他自己的,却似乎已然实现:月圆之夜,再过三日便是萧凌晏的生辰,除此之外平淡无奇,他会在这个夜里安静散去,离开时无人阻挠打扰,去后无人祭奠叨唠,真正地,彻底地解脱。
回顾此生,他对自己并无什么好评价,自以为是,疲懒懦弱,记仇自私,不比怀中这个自大暴躁,刚愎自用又执拗冲动的人好,但他不想改,改也太迟,他实在太累,不愿再在爱恨之间纠结疲惫,不愿再尝人间辛酸苦辣,不愿再清醒。
他合上眼,任由冬日寒夜的死寂严冷吞没他最后一丝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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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凌晏用力皱了皱眉,耳畔的声音吵得惊人,噼里啪啦的,叫人肝火直冒。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喜红色的帐子,外头爆竹声响个不停,正是吵醒他的元凶,他摁了摁胀痛的太阳穴,有些困惑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身上浓郁的酒气叫他眉头皱得更紧,他喝酒了么?何时喝的,怎么一点印象没有?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睡着,又怎么回宫的……回宫?为何他会这么想?难道他近日出过宫?
头痛欲裂。他昏昏沉沉下了榻,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偷懒的小太监见状忙一骨碌凑到他跟前,嬉笑着边为他更衣边絮絮叨叨:“殿下可算醒了,奴还愁您昨夜喝得烂醉,今日怕是得睡到日上三竿,要怎么唤醒您呢,今日是殿下大喜日子,若误了时辰,皇后娘娘可要拿奴问罪的。”
“大……喜?”萧凌晏本能地排斥这两个字,他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的,能同他纠缠的只有……只有……只有谁来着?
他的头更痛了,似乎不只是宿醉断片,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他身体里被生生剥走了。
“你这混小子,大喜的日子,怎么磨磨蹭蹭的?那头都扮上了,你才起呢?”未见人影,母后的声音便已穿过门廊飞进屋内,她瞧着是喜出望外,眉梢高高扬起,欣喜的要挺到天上似的,嘴里虽是抱怨,眼里却只有笑意,“若是叫人等急了,新婚当夜便给赶出房,看你父皇同兄弟们怎么笑话你。”
兄弟?他心蓦地一紧,有什么东西飞快从心头掠过,荡起又酸又涩的涟漪。
“母后,”他脱口而出:“三哥呢?”
温鸳笑骂:“平日不见你同他有多亲,怎么这种时候独独问起他了?”
“他在哪儿!”
温鸳一愣,被他陡然拔高的声吓了一跳,“他还能去哪儿?自是在朝宫……等……站住!你去哪儿?”眼看人莫名拔腿就走,她急坏了:“愣着作甚,还不快拦下他!”
可他速度实在太快,一阵风似的从众人身侧刮了过去,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萧凌晏几乎是冲去了朝宫,他不知自己为何这么急,为何那般想见那所谓“三哥”,为何心脏揪得这么厉害。他到底忘了些什么?那道占据了他大半心神,却又模糊不清的影究竟是谁?
砰的一声巨响,朝宫殿门被他一掌推开,殿中众人齐刷刷抬眼看他,面上满是惊愕。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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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人脸,心中烦躁愈积愈盛,不是他,不是他……都不是!
那人到底是谁,到底在哪儿!
“殿下,您怎么……”
他一把揪起小心凑上前的宫人的领,“三哥在哪儿?叫他出来见我。”
“啊?”一道人影迟疑着从案前站起,有些迷茫地指了指自己,“我?”
萧凌晏脸一黑,怎么会是萧凌诞?“你排行第四,何时成了我三哥?”
萧凌诞:“?”
他扭头望望同样一脸雾水的大哥二哥,四弟,更迷茫了。他从生来起便是老三,何时在他前头插了一号人?他与这位储君五弟关系虽算不得亲,好歹也是血亲兄弟,没可能把他同谁记混了吧?
“五弟莫不是……大喜日子太高兴,喝过劲了?同我等耍酒疯呢?”他尴尬地立了片刻,开始僵笑着打圆场,可萧凌晏根本不领情,丢下手中宫人,转而走向他同一众兄弟,目光阴鸷,虎视眈眈:“你们把他藏在哪儿?交出来。”
萧凌诞顶着身侧兄弟们有意无意的打量,哭丧着脸,实在百口莫辩:看我作甚啊?没听他要找的三哥不是我?
兄弟们挤眉弄眼:反正现在就你一个老三,不是你也得是你,总之我们可惹不起。
萧凌诞面色更苦了:我就惹得起了么!我感觉他会吃了我!
他瞪着步步紧逼的萧凌晏,心头恐惧油然生出,他素知这人生下来就和寻常人不一样,越长大越古怪,从相貌到气度,皆不似凡人,冒着森森鬼气,他说他觉这人会吃了他绝非夸张,他看他的眼神……不,他看人的眼神,同看一棵草,一盘菜,并无分别。
天可见怜!他只是循例来赴储君婚宴,可不想小命丢这儿!古来只听说兄弟因争权夺财而手足相残的,从来没听过因喊错了序次就要兵刃相向的啊!
他铁青着脸,狼狈后退,脊背撞上门口来人。
“胡闹!”一声中气十足的训斥自他背后炸响,打破屋内凝重氛围。
萧凌晏一顿,回头看去,来人气度不凡,不怒自威,颌下蓄着长须,年逾不惑,瞧着却依旧英俊逼人,同萧凌晏几分相像,站一起便瞧得出是父子。
萧凌晏忽愣住。自醒来后便一直萦绕心头的诡异感攀至顶峰,他胀痛昏沉的大脑后知后觉,父皇同他这些兄弟,不是已经……为何还能活着站在这儿,同他谈了这么多句的天?
“你这性子真是得好好矫矫,任性妄为,无法无天!”萧岳怒拍了桌案,“还不回去把喜服换上,误了时辰,难道要众人干等?可不是谁都同他那么好脾气,处处惯着你。”
“他?”萧凌晏心口登时发紧,忙上前一步,“父皇,他是谁?”
萧岳气笑了:“是你一意孤行,非要娶个男人,如今倒问朕他是谁?”
萧凌晏再度甩下人群,拔腿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