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正翻着一本土木灵力的修炼典籍，大黄狗悠闲趴在边上发呆。
系统突然察觉到变化，站起来冲顾泱泱叫喊：“主人主人，禁制消失了！我们自由了！”
反倒是顾泱泱微感怔忪，看向空茫窗外。
系统在屋里不能修炼也不能撒欢跑跳，待久了难免无聊。
她有事可做，竟是不觉得无趣。
这让她想起千年前还没穿书时，自己觉得最平和幸福的时刻就是在学生时代的假期，窝在温暖被窝里看小说。
如今时过境迁，她早已是为天地正道所不容的反派，如此安闲的时光像是偷来的片刻歇憩。
女子素手轻合书卷，缓步推门迈槛，风穿堂而过，卷起她鬓角的几缕碎发：“走吧，去看看容渊死没死。”
刚在心里偷偷夸顾泱泱静若不动时好像绝美天仙的系统：……
这女人最绝的还是那张毒嘴。
什么天仙，完全是魔头。
—
在院里看到容渊时，顾泱泱有些遗憾：“原来师尊还没死。”
男人听了如此不客气的话也没有表露愠色，还有心情同她打趣：“不急，人固有一死，”他递来个青色琉璃杯，“不如先尝尝这杯葡萄煎。”
是容渊之前侍弄葡萄藤时提过的葡萄煎。
晶莹饧状，像甘蜜但多了馥郁的葡萄香气，与杯上青弦流纹交相辉映。
系统蹲在地上直咽口水，暗地里绷紧肌肉，准备抓住时机去捡顾泱泱扔掉的葡萄煎。
她不喝它还喝呢！
但是顾泱泱没给它这个机会，干脆利落接过杯子，小抿了一口。
很好喝。滋味浓郁但不厚重，喝下去唇舌间都是清凉果味。
容渊眉尾轻颤：“不怕我下毒害你了？”
顾泱泱懒得搭腔，只质疑不内耗，“你问题好多，没人说过你很烦吗？”说罢，她又啜饮几口。
葡萄煎不是寻常饮子，凡间多拿来做药膳，顾泱泱此前没尝过，不成想竟这般好喝。
男子煞有介事点头，垂眸睨了眼空空如也的琉璃杯：“确实有人说，那人还很爱喝葡萄煎。”
哦豁，这两人一来一回，好像话本子里的打情骂俏。
系统看得起劲，连没喝到饮料的难过都散了几分，期待顾泱泱怎么呛回去。
但容渊腰木牌却在此时猝不及防亮了起来，还一连闪烁多下，像是在催促。
他随手往木牌里注入一丝灵力熄灭了亮光，“我们要去秘境了。”
其实还想再饮一杯的顾泱泱挑挑眉：“什么时候？”
“现在。”
—
天启宗占地辽阔，秘境入口离漱玉峰相隔甚远。顾泱泱还在想要怎么去时，容渊已经召来了飞骑。
仙鹤层叠颈羽通体雪白，顶尖一抹朱红，是只有峰主才能坐的云翾仙鹤。
顾泱泱有点嫌弃。
这鹤远没魔域的九头鸟一日千里来得快，而且鹤背狭窄，她和容渊两人并排而坐贴得极近，那股清甜糕点香又冒了出来。
但好在玄鹤飞行平稳，坐在上面没有任何晃动之感，很适合闲谈。
“预知梦的事……”
“袁不言……”
二人同时开口。顾泱泱点点头示意容渊先说。
毕竟她也想知道袁不言在弄什么名堂。
“他自幼起可在梦中窥见未来之事，笃定你会杀我，也是因为近日频繁梦到。”容渊回想起他搜魂时所见，眸光微冷。
他说得简单，三言两语交代了前因后果，却如同惊雷坠响在顾泱泱心底。容渊的话证实了她此前的猜测，袁不言也会做预知未来之梦。
修士吸纳天地灵气而眠，三番两次做梦本就不符常理，她和袁不言都会梦到未来事，愈发显得事情不同寻常。
“他还梦到什么了？”女子指尖划过身下平顺的颈毛，眸间映着玄鹤火红顶羽，嗤笑一声，“没梦到师尊杀我？”
“我不会杀你，”容渊似乎轻叹了口气，“魔修最擅长阵法蛊道，你不放心可以给我施加些秘术，让你我……性命相连。”
“性命相连”几个字他咬字很轻，像片随风飘落的羽毛。
“你想得倒美。”顾泱泱薅了根鹤羽，吓得身下的玄鹤一激灵，强忍着没把人甩下去，敢怒不敢言。
二人对话时施加啦灵力禁制隔绝玄鹤，它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沧溟尊者的内门弟子简直是魔童！
“攻略者死了不过是回位面治理署休息一阵，书中人物死了就是真的死了。”顾泱泱也学着容渊的语气放低尾音，“我又怎愿意同你性命相连？”
同样是怪力乱神的际遇，如果有的选，她也想当攻略者，而不是穿成书中的反派。
容渊想说的很多，但想到他和位面治理署做的交易，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颔首拍了拍玄鹤：“到了。”
—
顾泱泱和容渊到的时候，地面已经聚集了几十个穿着天启道袍的弟子。
众弟子见到沧溟尊者，连忙齐声行礼问好，有几道视线悄悄打量着尊者身旁的女弟子。
沧溟尊者收徒一事不仅在漱玉峰激起讨论，还传到了天启宗其余众峰。能赢过大比的弟子都是新一代翘楚，少年志气比天高，自然想见识见识。
只是……这姑娘杏眸温软像浸了清雾的春桃，浑身上下没有半点肃杀之气，让人很难想象她和人打架的样子。当真是内门弟子？
“诸位久等。”容渊侧身一步，挡住了身旁女子，“我这就开启秘境。”
他说完便凌空而起，抬手掐了个复杂樊决，木牌升空，以自身为圆心结成了九转仙鹤图纹。容渊沐浴金光中，发丝随风而动，引得在地面等待的弟子惊叹连连。
“不亏是当世第一仙尊！”
“天启昭昭，道贯苍冥！”
顾泱泱也跟着人群望。容渊不常在她面前施展灵力，此刻她才有一点他是少年天骄的实感。
但很快她又回过神。什么天骄，不就是攻略者的外挂吗？会开挂有什么了不起？
—
会开挂真挺好的。
每届新弟子进入秘境都会由一位峰主带领，以防发生不测。顾泱泱早就知道这次会由容渊担任领队。
普通弟子在秘境里受到压制，不能使用储物空间，她空间里的食物都拿不出来，但容渊不受限制。
顾泱泱喝了一口他递来的葡萄煎，口齿生香，顿时觉得攻略者能开挂也挺好，四舍五入就相当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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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开挂。
“打得真慢。”她靠着一块巨石，不紧不慢地喝着葡萄煎，随意努努嘴，脚尖点在地上的落叶小幅度画着圈。
前头不远处，一群弟子正和一条青面獠牙的巨蟒缠斗。这巨蟒等级不高但皮糙肉厚，一群弟子各系招数轮番上阵，和巨蟒打得有来有回。
来秘境除了寻宝就是为历练提升修为，这是难得的实战机会，大多数弟子都抢着上前表现。
尤其是身后还有沧溟尊者为他们保驾护航，众弟子更为心安，纷纷上前迎战。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顾泱泱。她的话早就奔着那巨蟒的眼睛和七寸着力猛攻了，哪像这些正道的小弟子坚持正面进攻，束手束脚。
“咳咳……道友你不去历练吗？”
一弟子被巨蟒尾巴扫到，伤势较重，踉跄着回了后方，恰好看到顾泱泱举杯作饮。
烦。这下不得不去了。
顾泱泱暗中皱了皱眉，装出一副脚步虚浮的样子：“我方才消耗灵力太快，休息片刻，这边上前。”
也罢，早点打完她好去找愈魂灵草。
秘境前程需要众弟子一同前进，等过了悬灵梯，所有人才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位置。
顾泱泱一个跃步就混入了打斗现场，水灵力倾泻而出，化雾迷住巨蟒视线，又在刹那间变作寒冰利刃，刺入巨蟒双眼。
巨蟒吃痛仰头咆哮，庞大身躯没了方向，四处横冲直撞，几棵粗壮古树应声斩断，掀起尘土。
就是现在！
她飞身在沙尘里穿梭，凝神锁定巨蟒七寸，水灵力化剑猛地刺入。
她在灵力里融了一小撮枯元散，这毒对付容渊没效果，对付这蟒蛇绰绰有余。
果然，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巨蟒已经僵硬倒地，没了生息。
顾泱泱对巨蟒的内丹皮肉都没兴趣，只想回后方管容渊再要些糕点，正要退时，身后却猛地飞出一条缠绕紫电的水龙。
玄电水灵相辅相成，汇成的灵力化形夹带杀气，不似寻常攻击，更像是某种秘术。
但这道灵力只有练气境后期的修为，顾泱泱察觉及时，翻身躲开，只肩膀衣角处沾了些水渍。
她攻击巨蟒消耗了丹田内大量水灵力，此时不着急捏决清理，只站定顺着灵力方向回望，看到挥招之人——道袍尾端系了紫色流苏，神情清冷若冰，腰间玉牌有紫色标识，赫然是玄雷峰的弟子。
顾泱泱想起夏璃的话，雷水双灵根天启宗只有一人，玄雷峰峰主亲传弟子叶惊霜。
“抱歉，没收住。”叶惊霜抱拳致歉，神色淡淡。
顾泱泱露出两个梨涡，眉眼盈盈望回去：“无事，袁不言师弟当日也是如此，想来雷系法术威力巨大，确实不容易控制。”
众弟子刚从巨蟒已死的惊讶中回过神，就听到了这番对话。
谁都知道袁不言在大比上用封雷决作弊偷袭，顾泱泱这番话攻击性好强，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毕竟，她看起来实在太乖太真诚了。
容渊不知何时站在了顾泱泱身边，眸光凝视女子道袍水渍下隐约透出的雪色，不动声色捏诀清理，又上前一步挡住了身后的视线。
顾泱泱心里纳闷。
这人什么时候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