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闻言没有回答。
怀疑自己人，总归是一个不容易的事情。
即便不被任何人发觉，不用承担道德上的压力。
但只要开始不信任自己的同事，在这个高危的行业里面，那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将会是折磨。
可是……
这份怀疑真的没有道理吗。
以昨晚这种速度的闪击战，按理来说是应该打艾琳娜一个措手不及的。
她没有任何机会，能够察觉到图尔斯出了问题，
因为她甚至都没和图尔斯见到面。
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提醒了她。
而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提醒她的话，要么是珀西帮的其他人，要么就是来自警局的某个人。
但好笑的是，珀西帮的犯罪分子，全都在警局的监视和控制之下，但警局内部……监视大家的只有自己的职业道德和良心。
哪个更可靠，倒是不言而喻了。
詹姆斯想到这，就彻底犹豫了，没有选择回答。
因为答案呼之欲出，但自己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不过好在，作为相处多年的老同事，有些事情也不需要点的那么明白。
“好了，知道，不用说了。”
格林在詹姆斯犹豫的第三秒，已经摆手结束了谈话。
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对此事的态度。
两个人站在走廊中，相顾无言。
走廊的另一端响起来“咚咚”的两下敲击声音。
汉妮拿着两页文件走了过来，脸色冰冷的说道：“查过了，暗号是对的，跟图尔斯提供的密码本上的信息对得上。”
“书店老板那边也问了，证实图尔斯确实时不时来一趟，写点东西在黑板上，但不知道目的。”
“不过关于艾琳娜·珀西的部分，书店老板每次提起来都非常紧张，逃避话题的意图很明显，所以没有问出来什么东西。”
“但我觉得很正常，艾琳娜·珀西……是很让人害怕。”
汉妮大概讲了两句，把文件递给了格林。
格林接过去也没翻看，直接问道：“有多大概率，图尔斯用的是密码和密码本是假的，暗号反而给艾琳娜·珀西提供了预警。”
“你比我知道这次突击有多快，”汉妮面无表情的说道，她很困了，“这俩人都不是受过反间谍训练的特工，可能性非常低。”
格林也就回头再度看向了詹姆斯。
詹姆斯没说话，不过读懂了他的眼神。
连图尔斯的嫌疑都撇清的话，那真的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
警局内部有珀西帮的卧底。
汉妮问道：“你俩在干嘛，这是什么眼神。”
詹姆斯解答说道：“我们怀疑警局内部有内鬼。”
于是汉妮也跟着沉默了。
三个人站在走廊里面交换了一下表情，彼此都有些逃避这个话题。
格林破局说道：“总之，目前来看的话，图尔斯是没什么问题的。”
“目前来看的话，是的。”汉妮这么说道。
“那就一件事一件事的来吧。”
格林伸手又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门里面图尔斯还是趴在桌子上面，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格林走过去高声说道：“恭喜你了！图尔斯！我们暂时没找到你的问题。”
图尔斯勉强抬起头来，脸上没任何表情。
“但是光这样还不够啊，图尔斯，”格林做出一副很遗憾的表情，“虽然你很配合，但是艾琳娜·珀西没有上钩，整件事对我们就没任何意义了，你的证人保护计划也不可能兑现了。”
“如果昨晚抓到艾琳娜·珀西的话，这会你已经在加利福尼亚的海滩上晒太阳了。”
“现在可好，珀西女士还住在她豪华的大别墅里面，但你……连家人都见不到，”格林说话间还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么配合，结果弄成这样，你这叛徒都白当了。”
“早知道这么辛苦还什么都没得到，我要是你，我就忠心耿耿的坐牢去了，起码在街头留个好名声，你说是不是？”
格林阴阳怪气的一摊手，
然后笑嘻嘻的拽了把椅子过来，放在了桌子前面，跟图尔斯面对面的坐下了。
“帮忙想想吧，还有什么好办法，能把你亲爱的珀西老大抓住。”
“反正事情到了这一步，按你们的规矩，你俩只能活一个了吧。”
格林继续续暗戳戳的这么说着，话里话外的戳图尔斯肺管子。
图尔斯挣扎着抬起一侧的眼皮，失魂落魄的说道：“昨晚她都没出现，就说明我已经不被信任了，我的联络渠道肯定都失效了，没机会了，我已经联系不到她了。”
“那接下来艾琳娜会怎么办，她总不能直接就跟珀西帮失联了吧，她总归需要一个联络人，会换成谁？”格林继续问道。
“这样猜没用，猜不到的，谁能知道珀西老大会怎么办，她的想法从来没人能看穿，我们都……我们……”
图尔斯表情猛然一停，好似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詹姆斯也同一时间察觉到了他话里面的漏洞，往前顶了一步问道：“你们？你和谁。”
格林跟着反应过来：“哦！合着艾琳娜不只是你一个联络人啊，你们早有预案你不说！”
格林深呼吸了一下，做出个非常失望的表情，并且抱起来了胳膊：“你这样不好，图尔斯，这证人保护计划我给谁都是给，不如我给另一个联络人算了，你就……”
“不是！”图尔斯急忙喊了一句，
但随后还是有点支支吾吾，似乎是在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记得珀西老大买这套别墅的时候，好像有个人，也跟着在附近买了套公寓，还是什么其他房产……当时我们还嘲笑他来着，只是他存在感很低，我一时间想不起来名字，叫……丘奇？还是丘夫……丘比来着。”
图尔斯皱着眉头陷入回忆之中。
格林挡了他一句：“先别管叫什么，有这么个人，说明什么？”
图尔斯说道：“这么近的距离，说明这人可能是最后的保险，必要时候，说不定他都是珀西老大跑路时的司机和保镖。而且因为他是偏底层的小弟，没什么钱的，只凭他自己，没理由……”
格林按着桌子说道：“他就不该买得起那附近的房子。”
“是的，”图尔斯抬头说：“……当然，我只是怀疑……”
格林看着他一语不发。
图尔斯又问道：“这个信息能不能换来证人保护计划，而且我和我老婆都需要这个，你不能把她留下来，留下她她肯定死了，我们得一起……”
“找得到艾琳娜·珀西的犯罪证据再说吧。”
格林站起身来，不打算跟图尔斯多说，招招手带着其余两个人又离开了审讯室。
三个人重新聚集在走廊里面说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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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目前唯一的人证，所以他不能有事，”格林开口就说道，“一会汉妮带他去找个安全屋藏起来，藏哪不要说，跟我跟詹姆斯都别说。”
格林一句话说完，
詹姆斯和汉妮轻微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眼神中都有一些惊讶。
虽然只是一个对图尔斯的后续安排，但是詹姆斯明白这个安排的分量。
本来像这种案件，最麻烦的一步就是找到人证。
物证是方便的，因为一个犯罪团伙长时间在本地发展，他们的头目身上总会有一些案件的犯罪嫌疑，
物证是早就有的，就在证物室里面放着。
主要是需要一个人证，来把头目和犯罪事实联系起来。
但珀西帮的案子非常特殊，因为他们的头目艾琳娜·珀西，一向以来行事过于小心，几乎不亲自参与任何形式的犯罪活动，所以档案中始终没有犯罪嫌疑。
现在图尔斯已经被抓住了，且因为承诺了证人保护计划的原因，他愿意配合警方，出庭作证。
所以这宗案子，是已经有了人证，但是还没有抓住艾琳娜的犯罪证据。
换句话说，情况就是所有人都知道艾琳娜“开了枪”，甚至已经找到了可以出庭的“目击证人”，来证实枪是她的，且这把枪开过。
但是唯独找不到那个死者……因此无法定她的罪。
而之前的诱捕，就是希望艾琳娜能够再度实施，或者明确指挥一场犯罪，来补齐这个证据链。
不过这个计划失败了。
那显而易见的，艾琳娜下一步行动，可能就是消除图尔斯这个“目击证人”，
如果她成功的话，警方将又一次失去证人，案件重新回到起点。
而图尔斯此时已经在警局了，可格林还想把他带出去藏起来……
那也就是说，格林不仅怀疑警局内部有内鬼，他甚至怀疑，内鬼会在警局内对图尔斯下手。
这个情况就预想得很严重了。
詹姆斯闻言说道：“会到这一步吗。”
格林表情沉重地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感觉，这说不定是我们很唯一的希望，所以不容有失。”
格林想了一会，继续说道：“我去查这个珀西帮预留的房子，这人不管叫丘比还是丘夫，买房时候肯定改名字了，查证恐怕需要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图尔斯不能出任何事。”
格林看向汉妮：“靠你了。”
汉妮点了点头。
詹姆斯问了一句：“那我呢？”
“你至关重要，”格林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会在局里宣布，特殊行动彻底终止，一切失败，所有人回归平时的惯例行动。但你要知道，我们的计划还在继续进行。”
詹姆斯听懂了：“我回去继续监视艾琳娜·珀西，同时等你那边查出来东西后，进行下一步的配合。”
“没错，我是这个意思，咱俩是后续计划唯二的行动人员，加上汉妮保护证人，别人我不放心。”
格林如此说道，同时看向汉妮，“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能知道，谁也不要往外面说，汉妮再找两个信得过的人当帮手，一起负责藏身屋的安全，但不要告诉他们计划全貌。”
汉妮再一次点了点头。
格林又说道：“今天下班前把这件事办好，都明白吗？”
三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明白。”
詹姆斯和汉妮异口同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