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补上欠魔神小公主的第五章。
……
顾焱的客厅内。
时间仿佛凝固了。
长孙皇后靠在徐妙云怀中，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泪水无声的滑落打湿了徐妙云的肩头。
她一生坚强，辅佐夫君，母仪天下，从未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
但顾焱的话摧毁的不仅是她对夫君完美形象的信念，更是她毕生为之奋斗的价值基石。
徐妙云紧紧抱着她，能做的唯有给予支撑。
她看向顾焱的眼神极为复杂，有愤怒，有责备，但也有一丝理解。
徐妙云理解顾焱只是在陈述一个他认为是事实的观点，尽管这事实如此残忍。
郑妃静静的站在一旁，清冷的目光扫过崩溃的长孙皇后，又看向眉头紧锁的顾焱。
她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力量说道：
“后世之评，源于后世之世，彼时之权衡、之不得已、之情非得已，非亲历者，岂能尽知？”
她这话既像是在为李世民辩护，又像是在阐述一个客观道理。
伏寿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以及对长孙皇后此刻痛苦的共情。
顾焱本来想要拿举例反驳郑妃的话，但看着长孙皇后那仿佛被抽走灵魂依靠在徐妙云怀中微微颤抖的模样，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的话如同尖刀，已经把李二在长孙皇后身上的滤镜打碎，不能再刺激她了。
他更明白，此刻若不能妥善安抚，这位千古贤后可能真的会心碎于此。
顾焱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用宏大的历史观去辩解。
他将语气放得极其柔和，带着真诚的歉意与宽慰缓缓走到长孙皇后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
“长孙姐姐，对不起，我的话……说得太重了，像刀子一样扎了你的心。”
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长孙皇后依旧眼神空洞，没有回应。
徐妙云与郑妃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此刻，再多的道理也无法穿透那份心碎，她需要的是同为女性，同为皇后的理解与支撑。
“顾郎君，你的心意，我等知晓，但此刻还是交由我们吧。”
徐妙云开口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她说着手上微微用力，搀扶起几乎无法自己站立的长孙皇后。
郑妃也适时上前，默默扶住了长孙皇后的另一侧。
伏寿虽然依旧胆怯，但也赶紧起身关切的跟在后面。
顾焱见状立刻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连忙起身让开道路，低声道：
“好，有劳各位皇后娘娘了。”
他眼中带着感激和一丝未能亲自安抚的愧疚。
三位皇后没有再说什么，搀扶着失魂落魄的长孙皇后缓缓走向主卧。
顾焱目送她们进去，房门轻轻合上将他隔绝在外。
他颓然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靠时间和同为时代顶尖女性的共鸣去抚慰了。
主卧内。
徐妙云和郑妃将长孙皇后小心的扶到床边坐下。
长孙皇后泪痕未干，依旧不言不语，只是怔怔的望着虚空。
徐妙云在她身侧坐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语气沉稳而冷静说道：
“姐姐，你先定定神，那顾焱的话虽然刺耳至极。”
“但你我细细思量，其中……未必全无道理。”
她说到这顿了顿，目光清明而深邃的看着长孙皇后说道:
“不，或许应该说，站在后世回望你大唐之后千年的沧桑巨变，他所说的许多……皆是已然发生的事实。”
长孙皇后闻言抬起泪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徐妙云，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玩笑的痕迹。
徐妙云迎着她破碎的目光，缓缓道出残酷未来说道：
“姐姐，我来自你唐之后数百年的大明。”
“在我所处的时代，史书对唐记载清晰，你可知那在贞观年间尚需仰仗大唐鼻息的吐蕃，得到大唐技术后确成心腹大患。”
“不仅在高宗时期数次挑起战火，还曾在安史之乱后攻入长安。”
“更在西域与大唐争夺百年，大唐数十万将士死于吐蕃之手，百年之争更是耗尽了大唐的气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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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倭国……”
徐妙云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继续说道:
“自唐以来，倭国不断派遣使者如饥似渴的学习中原的制度、文化、技艺。”
“他们学到了，强大了，数百年间便已开始寇掠我沿海。”
“到了我所处的明朝，更是酿成巨大的倭患，使我东南百姓生灵涂炭”
“顾焱所言养虎为患，并非危言耸听，而是我大明切肤之痛的历史教训。”
她稍作停顿，看着长孙皇后眼中更深的痛楚，知道必须将更残酷的一面揭开，才能让她真正理解后世评价的根源。
“此外，顾焱提及玄武门……虽然后世皆知那是唐朝太宗皇帝不得已而为之，但此例一开，确如魔咒。”
徐妙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继续说道:
“纵观史册，李唐皇室内部的纷争与流血的次数，远超其他朝代。”
“父子相疑，兄弟相残，几乎成了皇室常态。”
“即便是太宗皇帝和你的子女，乃至后来高宗朝与玄宗时期的种种变故，其根源深处未尝没有当年玄武门那道血色阴影在徘徊。”
“后世史家论及此事，无不扼腕叹息，认为此风一开，动摇国本，贻害深远。”
徐妙云紧紧握着长孙皇后颤抖的手，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说道：
“他批评和亲之策虽显偏激，然以女子换和平，细细想来确非堂堂男儿以及煌煌大国应有之气魄。”
“我等身处其时，或觉是权衡之计，理所应当。”
“而后世视之，见其**更见其遗祸，这……便是时移世易，亦是历史给予我等后来者的清醒。”
长孙皇后怔怔的听着，徐妙云口中那确凿无疑的未来，与顾焱尖锐的批判交织在一起，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心防。
郑妃清冷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通透说道：
“他站在千年之后，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自然与我等不同。”
“知其弊，方能谋其改，后世之评，犹如一剂苦药。”
“虽难以下咽，却可医沉疴，若无人指出弊病，则弊病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