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彬看着楼层已经到了四，下课铃还没响，低头看向手中的纸人。
“后来啊，我渐渐明白了，也学着和那些老油条一样，不去局里坐班，不深交，慢慢的，也就适应了。也许昨天还一起吃过饭的同事，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我也不去想他是**，还是在哪里执行任务。”
“那你怎么……”
阎灵想问，那你怎么好像和我绑定得挺紧？
陈泽彬却打断了她，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所以，你去吧。但记住，一切以你自身的安危为前提。”
他后面的话没说，将小纸人轻轻放在地上，低声道：“一切小心。”
纸人阎灵仰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然后迈开比例协调的双腿，无声地走到走廊中央。
她站在那里，静静地观察着，听着下面传来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
在阎灵的视野中，前方的空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割裂感。
大部分地方是正常的现实世界颜色，但以高三三班教室门为中心，弥漫着一片灰白色的浓稠的雾气，那就是域。
两个区域之间，有着细微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缝隙，她一会就要从这个缝隙中钻进去。
她在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走廊里死寂得可怕。
“叮铃铃——叮铃铃——！”
那代表着下课的铃声，再次尖锐地响起。
纸人阎灵眼中精光一闪，小巧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黄影，嗖地一下钻进了那片灰白之中，消失不见。
陈泽彬跑到一楼的脚步顿了顿，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大步往楼下走去。
纸人阎灵挤过那层无形屏障，终于彻底进入了这片灰白色的域。
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像一片真正的纸屑，紧紧贴在门框与门之间的狭窄缝隙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教室内部。
下课铃声已经停止，教室里的景象与之前上课状态截然不同。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活动起来，有的离开座位在过道里慢悠悠地踱步，有的凑在一起低声交谈，有的则依旧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讲台上的老师也不见了。
整个教室仿佛和寻常教室的课间没有任何区别，阎灵不敢耽搁，她紧贴着墙根，在无数缓慢移动的，穿着校服裤子和各式鞋子的腿脚中穿梭。
她的目标很明确，成年人的体型在这里如同鹤立鸡群，并不难找。
而教室里一些学生的交谈也断断续续的传入她的耳中。
“…夏令营你去不去？”
“……听说有篝火…”
“好像都去吧…”
“那个不去，他家没钱，哈哈哈哈……”
“……真穷酸，这都花不起钱…”
显然，这间教室里的学生还在重复生前的时光，在讨论夏令营。
阎灵看过资料，知道夏令营结束后，高三三班的死亡就开始了。
那个没去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唯一幸存者？
难道是他们都找错了？是夏令营的选址有问题？
鬼学生们下课时就和普通学生一样，如果忽略他们脸色青灰的事实。
很快，她在靠近教室后排的座位上看到了叶川。
他依旧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双手平放在课桌上，与周围那些自由活动的鬼学生格格不入，仿佛下课铃与他无关。
阎灵手脚并用，顺着他僵直的裤腿快速爬了上去，一直爬到他的肩膀上。
她正要尝试唤醒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教室前方吸引，她终于看见了松云子…
只见黑板的右侧，用粉笔写着今天的课程表。
而在课程表对应的下一节课的前面，赫然贴着一个黄色的小纸人。
太高了！
凭她这个小纸人根本够不到，必须先喊醒叶川，让他去取。
阎灵凑到叶川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默念着清心镇魂的法诀：“叶川！叶川！醒醒！”
叶川身体猛地一个激灵，空洞的眼神里骤然闪过一丝清明。
他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一间教室…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鬼学生就在身边徘徊。
怎么会这样？他就低头取个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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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功夫，就眼前一黑，怎么再醒来会在这里？
这是…域？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要失控尖叫。
“别喊！”
阎灵厉声低喝，纸做的小手使劲儿给了他一巴掌。
“想活命就冷静！装作和他们一样！现在，听我说，慢慢站起来，走到黑板前面，把松云子道长化身的那个纸人撕下来！”
叶川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就浸湿了额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看了一眼黑板上那个小小的纸人，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近在咫尺的鬼影，牙齿都在打颤。
“我…我…”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快去！这是唯一的机会！”
阎灵的声音带着催促：“只要你装作你是鬼学生，你去擦黑板，现在是下课时间没有人会管你！”
“下课时间只有十分钟，没有时间耽搁了！快一点！”
叶川狠狠咽了口根本没有多少的唾沫，嗓子干拉拉的疼，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鬼学生僵硬的姿态，缓缓站起身。
“刺啦——！”
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刹那间，教室里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所有鬼学生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一颗颗头颅，带着空洞死寂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制造出噪音的叶川。
叶川只觉得血液都要冻结了，他强忍着瘫软的冲动和发抖的双腿，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擦……擦黑板……”
“我擦黑板……”
“擦黑板……擦黑板。”
一边说着，一边同手同脚，哆哆嗦嗦地穿过这些鬼学生，在众鬼的注视下，一步步朝着讲台方向挪动。
那些注视着他的目光带着审视，在他身上停留了漫长的几秒钟，似乎确认了这个同学只是要去履行值日生的职责。
渐渐地，低语声和活动声再次响起，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了。
叶川如蒙大赦，却不敢放松，继续僵硬地往前挪，嘴里还在念叨着，擦黑板，擦黑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