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55-60

作者:福红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56章


    苏曼:???


    她看着逃也似的郁松青, 气得直跺脚。


    郁松青快到家后,扭头往后看,正好看到苏曼幽怨地看着这边!!!


    跟陆筱晴更像了。


    以后得躲着她走!


    程秀英做了酥油煎饼, 又把火腿切成薄片,煎的两面金黄, 给郁宏定带到火车上吃, 夹上菌菇肉酱和火腿片可以直接吃, 一共带了十个, 又煮了红薯稀饭,看到郁松青这么急匆匆的跑回来, 她问了句:“后面有母老虎追你啊?”


    郁松青:“跟母老虎一样可怕。”


    郁老太从窗边走过来, 嗑着瓜子道:“苏家的那个丫头看上松青了。”


    郁松青气急:“奶, 你别胡说。”


    郁老太:“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面还多, 我能胡说!”她啧啧两声:“这丫头片子倒是心眼多, 会挑人。”


    程秀英放下擀面杖,跑到窗户边往外看,看到苏曼正在苏家门口搭衣服, 她道:“苏家倒是聪明, 打得好算盘。”她又看了几眼郁松青, 见他一副惊恐的样子, 肯定是不喜欢了,她道:“你这次倒是长了脑子, 以后也长点心, 离女同志远点, 回头我给你挑个温柔漂亮的媳妇。你妈我现在可是保卫科的科长,你也跟着成了香饽饽,可别被人算计了。”


    她看不上苏家, 更看不上苏曼。


    苏曼倒是比陆筱晴好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郁松青赶紧道:“我先立业。”


    程秀英:“你想先成家,也得有合适的啊。”


    结婚肯定得往好了选,哪能找个处处不如郁家的儿媳妇,那不是扶贫吗!


    早饭是二合面的酥油饼,没有吃菌菇肉酱,一人一个酥油饼,再夹上煎好的火腿肉、黄瓜丝、青椒丝,巨好吃,饼子酥脆,火腿鲜美,大家吃得美滋滋的!


    一人一个饼子,饭量大的肯定不够吃,就吃窝窝头。


    用窝窝头卷着火腿、黄瓜丝和青椒丝,一样好吃。


    郁老头是真满足,昨天看到金华火腿,他就想尝尝味了,他可没有吃过这好东西!应该说,他见都没有见过几次这么好的火腿。


    他以为老二媳妇会把金华火腿藏得严严实实,哪能让他们俩跟着吃啊,结果老二媳妇早上就做了,切了一盘子,煎的两面金黄,油滋滋的冒着热气,真好吃啊。


    他这肚子受了大半辈子的罪,临老了,竟然跟着老二家享福了。


    郁老太也顾不上其他,她又不能把东西留给曾孙子,那就都吃进肚子里吧,这日子啊,咋那么舒坦。


    郁佳佳吃了一个跟她脸差不多大的饼子,又喝了一碗稀饭,肚子都撑了。


    等大家吃完饭,一起把郁松岩送到大院门口。


    程秀英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送郁宏定去火车站,等会儿直接回厂里了,又嘱咐郁佳佳路上小心。


    王大爷看着郁家有新动向,赶紧追出来看,“这是哪儿去啊?”


    程秀英笑着道:“宏定要去京城学习,我送他去火车站。”


    王大爷恨不得打自己的嘴,让你多话!郁家的好事一箩筐,根本嫉妒不过来,啊啊啊啊!


    送完了郁宏定,郁佳佳又在家里玩了一会儿,把晒干的黄芪收了起来,分给了郁佳敏一些,“泡水喝能补气养颜,好处多多!”


    郁佳敏:“谢谢佳佳。”


    其他的干黄芪用油纸袋包着,放到了盒子里,加起来快六斤了,很有分量。


    她又给郁松川塞了三毛钱,让他吃雪糕,把郁松川感动得上蹿下跳。


    等时间差不多了,郁佳佳准备上班,“大哥,咱们一起吧,你载我。”


    郁松青感动:“没事,我走着去就行,没多远。”


    郁佳佳也就顺嘴一说,见郁松青拒绝,她骑上车子:“大哥,那我先走了。”


    她骑着小绿,朝着厂子行驶,饶是早上还挺凉快,她也出了汗,还是坐车舒服,刚刚应该再劝郁松青几句,让郁松青载她!


    她如今骑车相当熟练了,还学会了单手扶把,骑得稳稳当当!


    前面桥头上有一个中年女人抱着一个襁褓跪在路边要饭,她穿的破破烂烂,怀里的襁褓也破破烂烂,女人手里拿着一个硬邦邦的窝头在啃着,跟前的破碗里零零碎碎的放着几分钱,看着特别可怜。郁佳佳刹车停住,从兜里摸了两个水果糖,连着两毛钱和□□票放到了破碗里。


    哎,这个吃不饱饭的年代啊。


    她也帮不了多少,只能看到了就给一点。


    【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现授予奖励:(速度+1)*1+青囊书碎片*1(1/10)】


    但她顾不上这些,郁佳佳心头猛地一紧,一股危机感窜上脊背。她立刻后退,还是晚了,那个可怜的乞讨者猛地朝她冲来,她并非直撞,而是侧身用肩膀顶向郁佳佳的腹部,将她往后撞。


    郁佳佳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胃里翻江倒海,整个人不断地踉跄倒退,后腰狠狠地撞在冰冷的石头护栏!她疼得眼前发黑,赶紧抱住栏杆稳住自己,下一刻,那女人顺势用胳膊一别一压,天旋地转间,郁佳佳从栏杆上掉了下去,没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幸好她自小熟悉水性,强忍着疼痛,手脚并用地浮出了水面。


    她抹开脸上的水,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睁睁地看着中年女人夹着襁褓,端起破碗,动作麻利的翻身骑上她的小绿跑了。


    郁佳佳都气死了,那根本不是孩子,就是个假襁褓,她好心给钱给粮,结果人家看上了她的车!她喊道:“……救命啊,抢车了!请帮我拦着前面的女人!!”她迅速朝着岸边游去,刚划了几下水,动作却猛地一顿。


    前方的岸边,一个大肚腩的中年男人跃入水中,溅起巨大水花,笨拙却快速地朝她游来,嘴里还高喊着:“同志!别慌!哥哥我来救你上岸!”


    郁佳佳心里警铃大作,她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河对岸站了两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正嬉皮笑脸地看着这边,起哄道:“朱主任,英雄救美啊!”


    “同志,别害怕,朱主任救你!”


    郁佳佳真是想少了,这哪是贪了她的小绿,这是贪她这个人。


    她掉头顺着河流往下游游去。


    她的速度非常快,再加上顺着河流游的,速度就更快了,跟条小鱼一样,把中年男子远远地甩到了后头。


    朱主任瞠目结舌,到手的美人就这么跑了?赶紧朝着岸边喊道:“追啊!拦住她!”


    岸上那两个嬉皮笑脸的青年赶紧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并在郁佳佳前面截住头,跳下河里,拦在了郁佳佳前面。


    郁佳佳真想拿出电击器给两人一下子,可水是导体,她总不能跟着同归于尽吧,她这个时候也不敢上岸,怕岸上还有人。河里发生了这些,应该早有人围观帮忙了,可现在并没有!


    河里反而相对安全。


    她直接潜入水底,从两人底下游了过去,继续的潜水往前游,在即将窒息时,浮出水面呼吸,再次潜水往前游。


    朱主任已经游不动了,这女的怎么游泳这么快?他气急败坏,“你们两个蠢货,追啊追啊!”又朝岸上招人,让其他人帮忙。


    郁佳佳庆幸自己没有直接上岸,她继续往前游,在前面的分岔口,她潜水中,朝着其中一边游去,她从空间背包里拿出一根吸管,用吸管换气,一直没有再浮出水面。


    朱主任看不到人了,而且是分岔口,不知道郁佳佳跑到了哪里。


    一个年轻人道:“是不是被淹住了?”


    就是再能憋气,也不能憋两分钟吧。


    朱主任阴沉着脸,留下两人找,其他人分开顺着河两边去找。


    河水冰冷湍急,郁佳佳憋着一口气,只管奋力向下游潜去。


    耳边只剩下水流的轰鸣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她不知道游了多远,胸腔憋闷,四肢沉重,整个人都要虚脱了,这才敢在一个桥墩的阴影下小心地探出头。


    四周已经没有了那个猪一样恶心的朱主任,也没有他的狗腿子,她也不敢停留,咬牙又往前游了一阵子,等到了公安局附近时,她这才敢上岸,用尽全力朝着公安局跑去。


    路上有人帮忙,她也不理,她谁也不信,一个劲地跑。


    在公安局外的路口看到陆沉舟时,郁佳佳惊喜得眼泪都出来了,冲了过去,“沉舟哥!”


    陆沉舟快步走来,上下打量她,她此时是真狼狈,头发不断地滴水,散在脸上,湿漉漉的裙子贴在身上,鞋子没了,白袜子就剩一只,另外一只脚丫子白生生的踩在石板路上,一双眸子里盛满了泪,看着状况还好。


    他迅速地脱了衬衣,披在郁佳佳身上,又弯腰脱了白色运动鞋放在她的脚边,“把鞋穿上,怎么回事儿?”


    郁佳佳这会儿脚疼腰疼肚子疼,哪哪都疼,她穿上鞋子,委屈地哇哇大哭:“有人把我撞下河,在河里堵我,我……我是从解放路游过来的。”


    她哭了几声就不哭了,抓着衬衣袖子胡乱地擦掉眼泪,仰着脸看陆沉舟:“你能不能打?打得过六个人吗?”


    小姑娘湿漉漉的睫毛还黏在一起,那双眸子已恢复了灵动,甚至燃起一小簇愤怒的火苗。


    陆沉舟言简意赅道:“能。”


    郁佳佳抓住陆沉舟的胳膊,转身就往回拉:“我带你去收拾他们!”怕他不去,她又道:“顾叔叔说了,让你和远征哥照顾我!”


    陆沉舟:……


    他看了一眼公安局大门,又看了一眼浑身滴着水、却斗志昂扬要杀回去的郁佳佳,一阵无言。被她拉着,朝河边的方向迈去。


    第57章


    郁佳佳拧着头发上的水, 把衣服上的水也简单地拧了拧,穿着比她的脚大好几号的运动鞋,直奔刚刚拼命逃离的地方。


    朱主任的手段简单粗暴, 但是好用啊。他把郁佳佳从水里救上来以后,肯定要抱的, 再给个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不小心扯烂郁佳佳的衣服……


    郁佳佳要么嫁人, 要么名声臭大街。


    这年代, 名声太重要了。


    报警都没用,人家看到有人落水, 下河救人, 何错之有?这是见义勇为。


    就算报警, 也只能从小绿上下手, 抓住偷她车子的乞丐, 看看对方能不能供出点有用的信息。


    她去公安局,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让程秀英来接她。


    郁佳佳越想越气, 眸中都是愤怒, 恨不得把朱主任个油腻猥琐男给踩在脚下, 他利用连环计陷害她, 她都不认识对方!都不知道哪里结的仇。


    路过一个供销社时,陆沉舟先带郁佳佳进去买衣服, 郁佳佳怕耽误时间, 等会儿找不到朱主任了, 陆沉舟道:“放心,今天这口气肯定能出。”


    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当然不舒服,黏糊糊的, 鞋子穿着又太大,走一步掉一步的。


    郁佳佳:“我没有布票。”


    陆沉舟:“我有。”


    郁佳佳事先说好:“得等我攒够了布票才能还你。”


    她妈手里估计都没有布票了。


    陆沉舟:“都行。”


    售货员看着郁佳佳浑身湿漉漉的模样,赶紧问道:“同志,你没事吧?”


    郁佳佳:“谢谢姐姐,我刚刚掉河里了。我要一件衣服,再要一双鞋子。”她看着墙上挂的衣服,快速地选了一件白底蓝碎花的衬衣、一条黑色长筒裤,一件淡粉色的棉质内衣,鞋子要的是回力的白色运动鞋。又指着白色运动鞋道:“沉舟哥,这双你穿。”


    陆沉舟摇头,“不用。”


    郁佳佳:“那就不要。”


    一共五十二元,需要八尺布票,两张工业券。


    陆沉舟连钱和票一起出了,郁佳佳塞给陆沉舟五张大团结,“沉舟哥,谢谢你啊,我自己出钱。布票和工业券,等我攒够了还你。”


    陆沉舟收下了。


    售货员都羡慕了,长得漂亮,还有钱,衣服湿了都不用回家换衣服,直接买新的!那男同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对象。


    售货员带她去仓库里换衣服。


    郁佳佳脱了衣服,看到肚子上青紫了一大块,扭头看后背,也是一大块,怪不得那么疼!她小心的换了衣服,小衣服是从空间背包里取出来的干净衣服,也是类似的颜色,用湿衣服把脚擦干净,好几处地方都被磨红,她穿上袜子和运动鞋,用个网兜子把湿衣服装起来,把陆沉舟的鞋子拿出来让他穿上。


    两人沿着河往上游找,郁佳佳很累,腿都要抬不起来了,刚刚她竟然游了那么远,得有六七公里,人的潜力真是巨大。


    现在,她不想自己走,“沉舟哥,你背我吧。”


    她长得漂亮,小脸上稚气未脱,还带着婴儿肥,这么对人撒娇,很难拒绝。


    陆沉舟果断拒绝:“人太多,对你名声不好。”


    郁佳佳吸口气,这是实话,继续小跑着往前。


    终于,发现了朱主任的身影,他换掉了湿衣服,如今穿着一件干部服,正让人沿河打捞。


    郁佳佳指着朱主任,眼睛冒火:“就是他!!”


    妈的,都以为她死了,还找人打捞她?


    陆沉舟:“再等等。”


    现在不行,朱主任身旁都是人,没法悄无声息地掳走他。


    要是当街打一个干部,他的仕途也到头了。


    河里人很多,差不多十几个人,有人在河里,有人在岸上,吵吵闹闹的,跟个菜市场一样,还有一个中年妇女跪在地上号啕大哭,捶胸捶地,哭丧一样地喊着:“儿啊,儿啊,你快回来啊。”


    她儿子淹死了?


    如果是追郁佳佳淹死的,那郁佳佳真的伤心不起来哦,她只觉得遗憾,朱主任怎么没有一起淹死啊。


    郁佳佳跟陆沉舟躲在远处,跟着这群人往下游移动。


    始终没有找到人,那中年妇女嗓子都哭哑了,不再捶地,拳头捶向了朱主任:“你把儿还给我!你让他下水干什么啊,我的儿啊。”


    王大爷一个箭步冲上前,粗暴地将中年妇女拉扯开,厉声呵斥:“你疯了吗!你儿子淹死了,你不怪那个小贱货,反倒怪起朱主任来了?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要不是那个小贱人往河里跳,你儿子心善下去捞她,能出这事吗!”


    中年妇女被拽得一个踉跄,涣散的目光猛地一凝:“小贱人?哪个小贱人?”


    王大爷嘀嘀咕咕一阵子,中年妇女的眼睛骤然瞪大,悲恸瞬间扭曲成滔天的怨毒,她朝着河面嘶声咒骂起来,污言秽语夹杂着‘欠.操’、‘害人精’、‘死贱人’、‘死后不得超生’等字眼,不堪入耳。


    朱主任的铁青的脸好看了一些,他挺直腰板,拿出惯有的权威腔调,扬声喊道:“继续找!挖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也得见尸!”


    王大爷拍对了马屁,高兴地跟在朱主任跟前。


    郁佳佳真是烦死了王大爷,哪里都有这个搅屎棍,她板着脸,非常窝火。


    陆沉舟从地面捻起一颗棱角分明的小石子,他也没有刻意瞄准,指尖轻轻一弹,小石子便破空而去,精准无比地击打在王大爷的膝盖窝。


    王大爷正指挥着大家赶紧找,说的涂抹横飞,忽然右腿剧痛,仿佛被什么毒虫蜇了一口,整条腿瞬间脱力,‘哎哟’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扑去,他下意识的拽住身边的人。


    ‘噗通噗通’两声。


    沉重的落水声盖过了岸上的嘈杂,王大爷和朱主任只剩四双腿在水面上狼狈地蹬了几下,便彻底栽进了河水里,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时间仿佛暂停,大家都愣住了,这……


    朱主任会游泳,喝了几口河水后,终于从河水里浮出了水面,大家反应过来,赶紧去救朱主任,把他给拉上岸。


    王大爷不会游泳,越挣扎,越下沉,其他人去救他,被他给按进了水里,他踩着别人大口呼吸……场面非常混乱,亏得人多,捆着王大爷的手,把他从河里给捞了上来。


    之前救他的人,差点被淹死在河里,上了岸狂吐河水,冲到王大爷跟前,给了他几个大嘴巴子。


    王大爷顾不上别的,趴在上狂吐。


    郁佳佳哈哈哈哈哈哈,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活该!


    可惜没有淹死这俩祸害。


    朱主任让人回去给他拿衣服,阴沉着脸站在距离岸边一米远的地方,生怕再掉进河里。


    终于,有了合适的时机,河旁边是一处小树林,朱主任和一个平头青年站在小树林边说话,其他人要么在河里,要么在河边。


    陆沉舟躲在树后的阴影处,抬手朝着平头青年的颈部砍去,青年眼一翻软了下去,陆沉舟抬脚一垫,巧妙地卸去坠力,让他身体落地几近无声。


    朱主任听不到回应,正要转头,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如铁钳般锁住他的下半张脸,堵住了他所有的尖叫。同时另一只手锁住了他的喉咙,力道骇人,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朱主任目眦欲裂,拼命挣扎,双脚胡乱蹬地,试图制造声响。可那锁着他喉咙的手掌更加用力,强烈的窒息感与眩晕感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陆沉舟拖拽着死猪一般的朱主任进了树林,顺道把那青年也给踢进了树林,不让人轻易发现青年昏迷。


    等到了树林深处,陆沉舟掀起朱主任的衣服蒙住了他的脸,抬膝顶向了他的肚子。


    朱主任闷哼一声倒下,剧疼让他失去了喊叫的能力,便像只被煮熟的虾米般蜷缩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叫声都叫不出来,喉咙腥甜,一阵阵的干呕。


    陆沉舟利落地反剪他的双手,用草绳子将他捆绑住,抬脚踩在他的背上,扭头看向了郁佳佳,示意她过来。


    郁佳佳激动地冲了过来,举着早已经准备好的粗棍往朱主任身上砸,‘砰砰砰’的闷响声密集地落在朱主任肥硕的身上、腿上。


    朱主任疼得浑身哆嗦,试图扭动,但背上那只脚太重了,他根本动不了,他怕了,怕死在这里,极致的恐惧和疼痛竟让他冲破了窒息感,刚要喊叫出声,陆沉舟踩在他背上的脚骤然发力,向下狠狠一碾!


    ‘咔嚓!’一声,他听到了自己骨裂的声音。


    朱主任一口鲜血喷溅在蒙住头的衣服上,身体剧烈一颤,彻底瘫软下去,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


    郁佳佳手里的棍子都打断了,她打爽了!火气消了大半,她扔掉棍子,又抬脚给了朱主任一脚。


    远处,似乎有人发现朱主任失踪,仔细一听,是王大爷的声音,“朱主任?朱主任?”


    陆沉舟抬脚将朱主任踹飞出去,朱主任如同死猪一般趴在地上,他那还在颤抖的手证明他还喘着气的。


    陆沉舟快速扫过现场,抹去郁佳佳那小小的脚印,随即他背起郁佳佳,身影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树林深处,只留下奄奄一息的朱主任。


    郁佳佳这会儿可高兴了,一点儿也不憋屈。


    “谢谢你啊!我要是不出了这口气,今天中午的饭都吃不下去了。”


    陆沉舟:“朱劲松是革委会主任,他今天挨了这顿揍,会怀疑到你们家的。”


    郁佳佳不在意:“我看到王立仁,就猜到他是革委会主任了!怀疑就怀疑,反正他没有证据。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都要害我!早都结仇了。而且我看他肥头大耳的,估计活不长。”


    最后一句,纯粹是咒他了。


    厕所里藏黄金的估计就是他了,和郁家已经结了仇了,现在是仇上加仇,必须得弄死他!想方设法地弄死他,不然郁家别想过好日子了。


    陆沉舟:“确实。去轧钢厂?”


    首长要保护佳佳,朱劲松要害佳佳。那朱劲松肯定活不长了,就算能活着,也好不了。


    打完人,爽是爽了,但她受过的伤害没有少一点,这会儿难过又上来了,郁佳佳耷拉着脑袋,趴在陆沉舟肩膀上,蔫蔫道:“得去公安局,我的小绿被人偷走了!我得先报案。小绿是我的自行车。我的小绿,我的新皮鞋,我还被那女乞丐揍了,肚子和背好疼,脚也疼。”又把丢车的经过讲了一遍。


    利用一个小姑娘的善心设局害她落水,其心可诛。


    陆沉舟安慰:“自行车要是找不回来,你跟顾叔叔要一辆。”


    郁佳佳瞬间精神:“啊……这是能要的吗?”


    陆沉舟:“我帮你提一嘴,顾叔叔就给你送来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郁佳佳:“就是比较疼,没事。咱们去公安局吧,厂里还有运动会,我还想参加呢,也不知道我妈知不知道我没去厂里。哎,你说我妈知道我把小绿弄丢了,是心疼我,还是心疼小绿?”


    第58章


    陆沉舟:“先去卫生院, 让医生检查一下。你要是急着回厂里,我替你去公安局处理小绿的事情。”


    郁佳佳按了按自己小肚子,有点疼, 都是皮肉疼,“我妈有跌打损伤的药膏, 让我妈给我抹抹就行了。不用去卫生院, 真的, 不信你摸摸。”


    她就随口一说, 摸肯定是不让摸的。


    陆沉舟:……


    到底没有去卫生院,也没有去公安局。


    郁佳佳:“沉舟哥, 小绿就交给你了。真要是找不回来, 你也别有压力。”


    等到了轧钢厂旁边的大路上, 陆沉舟把郁佳佳放下, 看到她一阵风似的跑进了轧钢厂。


    能跑这么快, 那是真没事,她单纯不想自己走路。


    郁佳佳刚进厂子大门,就看到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 急急匆匆往外赶的程秀英, 车后座是郁松青。


    程秀英看到郁佳佳后, 一个脚刹停了车, 上下打量郁佳佳,着急道:“这是怎么了?就一早上, 怎么还瘦了?”


    四宝的头发乱了, 衣服变了, 鞋子变了,还有,小绿呢?


    停车棚里可没有小绿。


    可这些不好在厂门口发问。


    她下了车, 拉住郁佳佳的手,又摸她的脸,手是皱巴的,脸也白得过分,她忙问道:“你泡水了?”


    郁松青也着急,“佳佳,谁欺负你了?”


    郁佳佳可委屈坏了,眼泪又出来了,她扑在程秀英怀里抽泣,“妈,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程秀英心里‘咯噔’一声,赶紧哄道:“乖宝不哭,妈在呢。”


    厂门口可不是说话的地方,程秀英抱起郁佳佳,把她放到自行车后座上,换了个偏僻的地方说话。


    郁佳佳泪眼汪汪:“妈,小绿丢了,皮鞋也没了,我差点见不到你了。”


    程秀英还是第一次见到闺女哭的这么委屈,她的心都碎了,哪里还顾得上小绿和皮鞋,一个劲地安慰:“你没事就好,小绿丢了,咱们可以找,找不回来,咱们全家一起攒票,再给乖宝攒一辆自行车,妈当科长了,有一双皮鞋指标,不要票,妈带你再买一双。不哭了。”


    郁佳佳真感动了,她现在在程秀英心里的地位是真高,她蹭着程秀英的肩膀,吸了吸鼻子:“妈,你真好。”


    郁松青在一旁也急得不行:“佳佳,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是来上班了吗?路上碰到了什么?”


    程秀英照着郁松青的背上呼了一巴掌:“你催什么催?没看到乖宝在伤心吗?”


    郁松青赶紧解释:“我没催,我就是着急担心。”


    郁佳佳说起上午的遭遇,程秀英的拳头越攥越紧,额角与手背上的青筋突起,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句话:“那个死肥猪……他怎么敢!”


    她的乖宝,竟受了这样的委屈。


    也亏得乖宝聪明,水性又好,这才躲过一劫。要是没有跑掉……她简直不敢想乖宝会遭遇什么。


    朱劲松的手段太脏了,这么对待一个17岁的善良小姑娘。


    程秀英眼睛都红了,又是愤怒,又是心疼,更多的是后怕。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郁松青,“你一个当大哥的,就不知道护送佳佳上班?”


    郁松青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佳佳,对不起,都怪我。”


    郁佳佳抓住程秀英的手,不让她握拳,“不怪大哥。”


    程秀英又瞪了一眼郁松青,看了一眼四周,见附近没人,她让郁佳佳趴在她腿上:“乖宝,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掀开郁佳佳后背的衣服,郁佳佳皮肤很白,后腰上的一大块淤青显得很可怖,她可心疼坏了:“那个死贱人,让我抓住了她,我弄死她!”她小心地按了按,郁佳佳疼得抽气,但是她没有躲开。


    小腹上也是一片淤青,但好在都是皮外伤。


    左脚好着的,右脚当时没了袜子,踩在石板上,被磨红了。


    程秀英都看完了,才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伤到筋骨。我办公室里有药,等会儿我给你涂涂药。”她想着朱劲松,低声道:“乖宝,咱不怕,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妈给你报仇,妈想办法弄死他!”


    郁佳佳抱着程秀英:“妈,我在你身边,一点也不害怕了。”


    程秀英摸摸郁佳佳的头发,哄着她:“以后妈走哪,就把你带到哪,我该带着你去火车站的。”


    “妈,我一辈子都不离开你。”郁佳佳心里特别踏实。


    程秀英想着怎么弄死朱劲松,朱劲松能盯上四宝,说到底还是因为黄金。


    他是革委会的主任,在厕所里藏了那么多的黄金,没少干贪污的脏事情,把柄一定很多,让老二先找他的把柄,找不到就制造把柄,要是制造不了……


    郁松青:“还有王立仁,也不能放了他!朱劲松能知道佳佳,说不定就是王立仁搞的鬼。”


    程秀英咬牙切齿:“一个都不放过!”


    郁佳佳:“当时在河里追我的一个人好像淹死了,王立仁说都怪我,那个被淹死的人的母亲一个劲地骂我。要是知道我没死,肯定要找事。”


    程秀英咒骂道:“怎么没死完啊。乖宝,你不用管,她要是敢来,我收拾她。”


    程秀英带着郁佳佳回办公室,这是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差不多有五六平方米,一张大桌子,窗台上还养了两盆仙人掌,看着很气派。


    程秀英打开抽屉,拿出跌打损伤膏,帮郁佳佳涂药,得把淤青推开,不然明天更疼。


    郁佳佳疼得两眼含泪,呜呜呜。


    等上了药,程秀英嘱咐道:“湿衣服放我这里,咱们先去广场,中午吃饭时等我接你。”


    今天是运动会,已经开始了。


    到了广场,程秀英把郁佳佳送到了宣传部的位置后,又跟陈科长说了一会儿的话,感谢陈科长对郁佳佳的关心,又说了佳佳早上遇到的事情,强调郁佳佳做好事却被偷了车子,还被撞的掉进了河里,幸好佳佳水性好,报案后就来上班了。


    如果不是宣传部发现郁佳佳没有请假也没有来上班,担心郁佳佳有意外就去通知了她,她也不可能那么早知道郁佳佳没来上班。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程秀英才放心离开。


    “自行车一定能找到的!你别太难过。”陈立同宽慰郁佳佳:“虽然错过了短跑100米和接力赛,但是没关系,后面还有很多项目,你能参加就参加,身体要紧。”


    郁佳佳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科长的关心。”


    等陈科长离开后,刘卫东几人都围了过来,很是关心郁佳佳。


    郁佳佳感谢大家的关心,按照程秀英交代的,把事情又讲了一遍,略过了朱劲松。


    大家都很心疼,一个劲地骂那个女乞丐,太过分了!竟然把郁佳佳撞进河里,还偷了郁佳佳的新自行车。


    那可是县里奖励给郁佳佳的新车!才骑了几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其实大概率是找不回来了,哎。


    等到花样跳绳比赛时,郁佳佳已经调整好状态去参加比赛了,她跳得又快又好,花样好多,最终获得了女子组第一名,很是出了风头。


    跳长绳比赛是团队比赛,宣传部与四五车间分到了一起,获得了第三名。


    花样跳绳第一名,除了奖状外,还得到了一个‘劳动最光荣’的搪瓷缸子,跳长绳比赛的第三名,是一张奖状和一个头绳。


    顺带着,郁佳把今天的好人好事也打卡了,获得【七尺布票*1+青囊书碎片*1(2/10)】,【防狼喷雾*1+青囊书碎片*1(3/10)】


    防狼喷雾来得非常好,可以防身用。


    布票她也很需要,但是这种不明不白的布票,她真不敢用,只能存着。


    领完奖,中午也该吃饭了,刘卫东还在踌躇着怎么和大家也一起吃饭,郁佳佳已经朝着程秀英跑了过去。


    刘卫东:哎。


    郁佳佳把搪瓷缸子送给了程秀英:“妈,这是我的奖品,花样跳绳一等奖!”


    程秀英夸赞郁佳佳厉害,跳绳跳得那么好看!“大家都夸你厉害,羡慕我有这么好的女儿。”


    还有不少人试探着想要结亲,都被她拒绝了。


    她乖宝还是个孩子呢,结婚那么早干嘛啊!


    程秀英又道:“佳佳,你跟你大哥一起去吃食堂,我出去一趟。”


    郁佳佳猜测程秀英应该是为了朱劲松的事情,她道:“妈,我跟你一起吧。”


    程秀英:“有不少地方要跑呢,你在食堂吃了饭,能歇一会儿。跟着我跑,就没时间歇着了。”


    郁佳佳拉着程秀英的手:“妈为了我到处跑,都不嫌累,我不更嫌累。”


    程秀英揉揉她脑袋:“走。”


    两人先吃饭,为了节省时间,程秀英买了三个肉包子,她吃一个,给郁佳佳两个,如果不是郁佳佳跟着,她都没准备吃饭的,根本没有胃口。


    心疼闺女,心疼车子,心疼皮鞋,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肉包子都有郁佳佳的脸大了,分量特别足,郁佳佳吃了一个就饱了,另外一个给程秀英吃。


    程秀英觉得郁佳佳是心情难过,才没胃口吃东西,更心疼了,恨极了朱劲松。她也吃不下去包子,就把肉包子装起来了。


    她载着郁佳佳先回了一趟家,郁老太和郁老头正在吃饭,两人吃得也好,炒了猪肉白菜,还放了半勺子的菌菇肉酱。


    看到程秀英母女俩回来,郁老太道:“吃了没?”


    程秀英把肉包子递给了程老太:“我和佳佳吃了一个肉包子,这个给你们加菜。”接着说起了正事:“爹娘,你们在家小心,如果有人来抄家,拿三等功勋章挡着,至少得等大家都在家,才能让人进屋。家里什么都没有,保不齐有人要往家里放东西,你们俩看不住。”


    她把两枚三等功勋章交给了郁老头和郁老太。


    这是她和郁佳佳的勋章。


    郁老太一手拿着肉包子,一手拿着三等功勋章,激动得都要蹦起来了!


    郁老头觉得要出大事了,不然程秀英也不会专门回来一趟,他赶紧问道:“怎么回事儿?”


    程秀英把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郁老太顾不上勋章了,她也心疼得要抽抽过去,自行车啊!崭新的女式自行车。


    包子都不香了。


    郁老头郑重地把勋章放到了上衣口袋里:“你们放心,这个家,有我和你娘守着,谁要是想进来,就踩着我和你娘的尸体过来。”


    郁老太张了张嘴,到嘴的话被郁老头瞪回去了。


    等程秀英母女离开后,郁老太道:“老二家得罪了革委会啊!那是革委会啊……”


    想想那些被批斗剃了阴阳头的人,她打了个哆嗦。


    郁老头:“你要是不管,你就回老大家。”


    他就想住老二家,上次大首长跟他握手的感觉还在呢,万一以后还有机会呢!


    郁老太:“我也没说不管啊。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看着不管,我就是听到革委会主任,心里就害怕。”


    郁老头:“你没听到老二媳妇的话?那死猪头的狗腿子被淹死了?咱佳佳可不一般,看着吧,我觉得那死猪头也得歇菜。”


    咱佳佳?


    郁老太撇嘴,什么时候喊得这么亲热了,“老二家肯定摸到黄金了,不然革委会怎么会一直盯着老二家。还有那畜生玩意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也敢肖想咱佳佳,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


    这几天的好肉好菜不是白吃的,佳佳真的是个好孩子,什么东西都记得给他们老两口一份,从不藏私。


    她床边还放着水果糖和干黄芪呢,佳佳让她泡水喝,说是喝了身体好。


    程秀英放心把家交给公婆,以郁老太的能力,谁来都能守得住,她公婆确实偏心眼,但就算偏心眼,那也是亲爹亲妈。


    接着又去了一趟食品厂,让郁松岩调查朱劲松的事情。


    郁松岩听说了这件事情后,沉默了许久,最后道:“这场罪,咱们不白受。”又回去一趟,拿出来一双皮鞋,“我托朋友在市里买的,本来想晚上送给佳佳的。”


    这是一双黑色的坡跟小牛皮皮鞋,是系绳款式的,很好看,郁佳佳太喜欢了,她摸摸皮鞋:“谢谢二哥!”


    程秀英轻笑,高兴了就行,看着郁松岩的目光也慈爱了不少,老二是个会办事的,能哄四宝开心。


    最后一站是公安局,她带着郁佳佳直接去找贺梁,盼望着公安局能把小绿找回来。


    并没有找到。


    那个贱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骑着小绿去了郊区,具体去了哪里,就没有线索了。


    对方肯定是化了妆的,如果她不再骑着小绿出来,很难找到人了。


    贺梁劝母女俩宽心,自行车就算找不回来,佳佳也不会缺自行车骑的,更重要的是注意安全,小心提防朱主任下黑手,其他的都不用担心,贺远征和陆沉舟会想办法的。


    程秀英心中宽慰了很多,这意思是军区也会奖励自行车吗?丢了小绿,她真的非常非常肉痛,只是当着四宝的面,她不能表现,四宝已经够难受的了,她又问道:“河边失踪的那个人,贺队了解吗?”


    贺梁已经调查过了,他道:“那个失踪的人,多半死了,名叫胡金水,是朱劲松的得力大将,没少干欺男霸女的恶事,他是家里老小,上面还有一个大哥,两个姐姐。胡金水跟着朱劲松得了权势,一家人跟着鸡犬升天。这事情肯定还没完,胡家不会就这么算了,肯定要闹事情的。不过你们别担心,沉舟都能解决。”


    程秀英心里踏实了不少,她真诚感谢:“幸好有你们在,等这件事情结束,一定要来我家吃饭。”


    贺梁:“客气了。”他又安慰郁佳佳:“你别害怕,有顾首长护着你,就没有谁能伤害你。”


    郁佳佳连连点头:“谢谢贺叔叔。”


    又说了一会儿话,程秀英带着郁佳佳离开了公安局,途经护城河时,发现王大爷还在领着人在打捞尸体呢。


    她们远远地看了一眼,程秀英就骑着车就走了。


    再多看两眼,程秀英怕自己忍不住把王立仁这个畜生给踹进河里。


    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王立仁,现在不合适。


    下午的运动会,都没有郁佳佳的项目了,她纯当观众,各种加油助威,数拔河比赛最精彩,工人们的力气都很大,拔河的时候要用力,浑身的肌肉绷紧,这种纯粹的力量对抗看得人特别激动!


    程秀英只参加了领导组的友谊接力赛,没有参加其他项目。她都是领导了,就不跟工人们争抢第一名了。


    郁松青参加了两千米长跑,获得了第一名,得到了一支钢笔。


    他长得好看,耐力强,跑到最后,也没有吭哧吭哧地喘粗气,在一众选手中,太过耀眼了。周围一片叫好声,好几个年轻女同志红着脸给他递水递零食,把郁松青吓得赶紧跑了。


    郁佳佳乐得不行,经过陆筱晴一事后,郁松青非常害怕对他太过热情的女同志,看到就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不过她很快就乐不起来了,这些女同志把东西给她,让她帮忙给郁松青。


    幸好程秀英把她解救出来了。


    程秀英看着四宝笑嘻嘻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笑,她的四宝就该一直这么快快乐乐的。


    运动会项目一一结束,李厂长讲话后,运动会圆满结束,广播里正回荡着获奖者的名单,工人们提前下了班,三三两两说笑着朝外走。


    空气里都充斥着比赛的欢愉,有人忙着去车棚推自行车,有人直接回家,但这份喜悦到了大门口戛然而止。


    二三十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堵在了厂门口,他们中间的四个人抬着一张门板,上面躺着一具被白布完全覆盖的人形,一条白布横幅横在人群前方,用鲜血写着五个大字‘郁佳佳偿命!’


    每个字都猩红刺目,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他们把门板放在了大门口正中央,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中年妇女瘫坐在地上,她头发散乱,双手把地面拍得啪啪响,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让那个天杀的小贱人偿命啊!!”


    随着她的哭声,大门口哭声一片。


    站着门板旁边的是死者的父亲,中年男人此时浑身都在发抖,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轧钢厂的大门,“郁佳佳,杀人偿命,还我儿命来。”


    一个老太太冲向了轧钢厂大门,就要往大门上撞,想要用鲜血染红轧钢厂的大门,幸好被看大门的保安给拦住了,他抱着老太太的腰,把人给死死地拦住。


    老太太捶胸顿足,哭得肝肠寸断,“我的孙子,他才20岁啊,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没有结婚生子,他怎么就被人给害死了啊。”


    保安冲着工人们喊道:“快去通知厂长和程科长!大家都帮帮忙!这是咱们的家!咱们要守护着,厂里都会记着的。”


    老太太剧烈挣扎,“放开我,快放开我,让我死在这里,让我陪金水一起走。”


    旁边的两个工人,一人拉着老太太的一只胳膊,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让人死在轧钢厂门口。


    人群中,一个老钳工率先嚷了出来:“是不是搞错了?佳佳同志怎么可能害人!”


    他话音未落,旁边几个女工也纷纷接话:“是啊,佳佳同志那么热心善良,见人困难没有不帮的,怎么会害命?”


    “说佳佳害人?我宁可相信太阳明儿从西边出来!”


    轧钢厂上下,几乎没人不认识郁佳佳。这小同志来厂里的时间不长,却早已成了厂里的名人。她那些救人的事迹由黑板报、报纸、广播反复宣传,早已传遍每个车间,工人们都以她为榜样,私下谈起,都是带着佩服与爱护的。


    她还极漂亮,嘴巴又甜,逢人就笑,别人遇到什么困难,不用开口,她就搭把手了。人又孝顺极了,厂里没人能比得上她。


    这样的小同志,怎么可能会害人。


    也正因如此,当这群人抬着尸首、堵在厂门口高喊‘郁佳佳偿命’时,工人们不仅不信,还很愤慨。


    这不是污蔑人吗?污蔑的还是轧钢厂的模范工人代表。


    有些工人想得更多了,难道这是看到他们轧钢厂要成优秀红旗单位了,故意往他们厂子泼脏水了?


    听见众人竟都护着郁佳佳,胡金水的母亲一下子被点炸了,她猛地从地上蹿起,疯癫嘶吼:“你们全都被那小贱人迷晕了头!她害死我儿子性命,我儿死得冤啊!”她声音凄厉:“轧钢厂包庇凶手!你们都不得好死!”


    她说完以后,也朝着轧钢厂大门撞去。


    大家早就防着呢,拦住了胡金水的母亲。


    办公室的顾主任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她道:“有什么事情,你们说清楚,自杀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轧钢厂不会包庇任何罪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厂领导和佳佳很快就来了,咱们要一起解决问题。”又喊了旁边的一个同志去报警。


    那门板上躺着的,确确实实是死人。


    人死了,就不是厂子内部能解决的事情了。


    顾永宜自认为识人很清,她和郁佳佳接触得不少,那个小姑娘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


    人确实死了,但是怎么死的,得讲清楚。


    并不是谁可怜,谁就有理的。


    李厂长很快就知道了厂门口的事情,他头都大了,眼见着厂里就要被评为优秀红旗单位了,这又出事了?他第一反应也是别的厂子在泼污水!


    他刚要去找程秀英,就遇到了程秀英就领着郁佳佳匆匆赶来。


    李厂长先安慰道:“佳佳别担心,我相信你,这事情肯定另有隐情。”


    程秀英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厂长,我之前害怕影响佳佳名声,并没有与人说过朱主任的事情。但现在,我不能瞒着您。当时那种情况,佳佳能逃跑,很是不易。朱主任带着人沿河追赶,其中一个人丧生,跟我们佳佳没关系,这锅我们佳佳不背。这事情牵扯到县革委会,如果影响不好,佳佳可以主动离职,绝不会影响到厂子声誉。”


    这些事情现在都没必要瞒着了。


    郁佳佳眼泪汪汪,捧着一张纸递给李厂长:“厂长,这是我下午写的离职信,我喜欢轧钢厂,我希望用不着,可现在还是用到了。”


    李厂长差点气岔气了,这个朱劲松,越来越张狂嚣张了,竟然当街这么对一个小姑娘,利用人家的善心把人弄河里,再去下河救人,还让五六个人一起阻拦小姑娘逃跑,心思多肮脏啊,他都一把年纪了,怎么有脸啊!


    至于那个淹死的,淹死了活该。


    朱劲松手底下的人,就没有干净的,全淹死都活该。


    他捏了捏眉心,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和朱劲松对上,这年代的领导,没有不怕革委会的。


    他拿起郁佳佳手里的信,写了一页多,他看了一遍,一咬牙,直接就把信撕了,“佳佳没错,轧钢厂护得住佳佳。走!去厂门口。秀英带上保卫科的人维持秩序。”


    郁佳佳擦泪:“厂长,谢谢您。”


    李厂长拍拍郁佳佳肩膀:“好孩子,别害怕。”


    程秀英:“红梅已经带着保卫科的人过去了,我跟您一起过去。”路上又把山上的事情简短地说了,“昨天首长开着吉普车把我家老五送回家,跟佳佳说了,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找他。如果这件事情连累了厂里,我就带着佳佳去找首长,决不能影响咱们厂子。”


    李厂长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感慨佳佳运气好!虽然不知道岩洞里头到底是什么,但是肯定很重要。


    他顿时精神抖擞,心里有谱了。


    他们到了厂门口时,厂门口情况还好,都被控制着的,胡家几个自杀的人,都被拦了下来,如今胡家人自杀无望,哭声一片。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轧钢厂死了多少人呢。


    李厂长觉得晦气,别管胡家人哭得有多惨,此时看着有多可怜,他都不会同情一点,这种伥鬼,死得越多越好。


    李厂长一来,其他人就把位置让出来了,顾永宜道:“这是我们李厂长,这是佳佳,咱们现在把事情摊开了说,你如果还是不愿意说,也可以等公安来了。”


    胡金水的母亲死死瞪着郁佳佳,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几乎喷出毒火,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像是恨不得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她猛地向前一扑,撕心裂肺地嚎叫:“你个不得好死的小浪蹄子!是你害死我家金水,你怎么还不去死!你给我儿子抵命啊!”


    可惜她扑不动,被几个力气大的女工人拽着呢。


    郁佳佳没有害怕后退,她站在原地,目光清亮地看着对方,声音清晰而镇定:“你是谁?你儿子是谁?我怎么害得你儿子?”


    胡金水的母亲发疯一样地朝她扑去,“你还有脸问!你掉进河里,我儿子是为了救你才淹死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你还我金水的命来!”


    郁佳佳语气冷静到近乎锐利:“可是,我水性很好啊。别说是从桥上坠到河里,就是从更高的地方掉进河里,我也是安全的,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


    她扫向四周,厂门口的人群越聚越多,既有熟悉的工人子弟,也有闻声来看热闹的群众,她挺直脊背,声音清晰而坚定:“今天早上我骑车经过胜利桥,看见一个抱着襁褓的中年女人在讨饭,她啃着一块干硬的窝头,我心里不忍,就停车把身上带的糖、钱和粮票都给了她。我只想帮她吃上一顿饱饭,可她突然把我推下了桥,还骑走了我的自行车。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并没有慌。我妈从小教我学游泳,我对自己有信心,完全可以游上岸。可我刚落水,就有一个很丑很胖的秃头男人跳下来,嬉皮笑脸地说要‘英雄救美’,岸上还有两个青年跟着起哄,嚷嚷着‘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


    我不敢上岸,在水里我还能自保,一旦上了岸,我根本跑不过他们的包围圈。我只能顺着护城河拼命往下游。


    中途有人从前面拦截,我别无选择,只能一次次潜水躲开,拼命突围。游到河道分岔口,我几乎全程潜泳,实在憋不住才悄悄探出鼻尖换气,他们或许是以为我淹死了,或许是找不到我的踪迹,我也终于甩掉了他们。


    我一直游到团结路公安局附近才敢上岸,第一件事就是冲去报案。”


    她看向胡金水的母亲,目光如炬:“请你告诉我,你儿子为什么要跟着那帮人追我?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那么多人在一起,他出了事,为什么没有人救他?


    我究竟何错之有?”


    第59章


    大家都不是傻子, 郁佳佳说的这么清楚,谁心里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道道目光刺向胡金水的母亲,先前那点怜悯早已消失殆尽, 只剩下赤裸裸的鄙夷。原本不知道内情,虽然不信郁佳佳会害人, 但看她哭天抢地的模样, 多少还觉得胡家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很是可怜。此刻真相大白, 谁还会同情他们啊。


    死了也是活该!


    一个老太太‘呸’了一口,“你说啊, 你儿子到底干了什么勾当?人家有什么错啊?”


    胡金水母亲脸色难看, 她其实也猜到了, 但她儿子不能白死, 总得有人承担这罪过, 总得让朱主任出了这口恶气。


    她眼睛充血,带着满腔的恨意:“你血口喷人!朱主任分明是好心救人!我家金水也是为了救你才遭的难!是你这个不要脸的骚狐狸,故意扭扭捏捏勾引人, 把我儿子害死了!”


    人群中的路远嗤笑一声, 这人蠢的像猪, 都不用引导, 自己就交代了。


    众人看向胡金水母亲的眼神都变了,朱主任?谁?


    刘卫东还真认识, 县革委会的朱劲松, 他看向李厂长, 只见他神色平静,显然是早已知晓,再看向眸子微红的郁佳佳, 快速的权衡利弊后,他陡然拔高音量:“哪个朱主任?仗着手里有点权,就敢这样无法无天的欺压工人阶级?一个秃顶的老男人,带着一帮青壮年去河里围堵一个小姑娘,这不叫救人,这分明是是威逼!是公然耍流氓!


    现在是新中国!是主席领导下的新中国!是工人农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别想再搞封建压迫、欺男霸女那一套!


    朱主任要是觉得手里有权就能随便欺负我们工人、欺负老百姓。


    我们绝不答应!工人阶级绝不答应!老百姓绝不答应!主席绝不答应!”


    他这番话太有力量了,大家听得热血沸腾:“我们绝不答应!工人阶级绝不答应!老百姓绝不答应!主席绝不答应!”


    刘卫东高喊:“主席万岁,新中国万岁。”


    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这句话,回荡在整个轧钢厂的上空。


    胡家人慌了,胡母绝望喊道:“不是的,你们不要听他胡说,是郁佳佳故意坠入河里,故意勾引别人救她。”


    胡老太真想一头撞死在轧钢厂的大门,可她动不了,那些按着她的人对她再没有怜悯之心,这一家子都没有好东西,直接拿着绳子把胡老太给捆上了。


    其他试图自杀的,也都被绑了起来。


    其实这些人哪里舍得死啊,不过是用死来威胁轧钢厂,见血了,事情就闹大了。


    轧钢厂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


    胡家那几个原本还想帮腔的亲戚,一见这阵势,都害怕了,有反应快的,脚底抹油就想溜,可工人们不让他们溜走,都被堵在了人群中。


    如今在众人眼里,他们胡家就是一窝思想腐朽、需要彻底改造的坏分子!


    不知道是谁踹了一脚门板,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其他人也都朝着白布下的胡金水踢打。


    程秀英带着保卫科的人阻拦,不能发生冲撞,人太多了,万一出了人命,就坏事了。


    胡母又惊又惧,心声退意,想让人抬着胡金水离开,“算了,放我们离开,我们不闹了。”


    可惜,晚了!


    胡家人被控制在轧钢厂,那朱主任呢?这事情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刘卫东做了第一步,已经把朱主任得罪死了,那就要继续第二步,把朱劲松给揪下台,“朱主任到底是谁?”


    远处,一个妇人抱着一个木盒子脚步蹒跚走来,她头发苍白,衣衫虽然破旧,但洗的很干净,整个人消瘦的仿佛能被一阵风给吹飞,她很快就走到了人群外边:“能让我进去吗?我想让我丈夫女儿看看胡金水那个畜生。”


    外边站着的几个人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她抚摸着怀里的盒子,“我的女儿去年掉进河里的。”


    众人看向她怀里的木盒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散开,让她抱着盒子走了进去。


    她走进去后,看向门板上的尸体:“原来你也会死啊。”她扭头看向胡金水的母亲,“你还记得我吗?我这条腿就是你打断的。”


    胡母瞳孔放大,“你,你……”


    妇人:“你想问我怎么会活着吗?我确实差点死了,现在即便活着,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她望向郁佳佳,枯寂的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灰:“真好啊,你会游泳,也很勇敢,逃掉了。我的女儿,她运气不好,没能逃掉。最后……最后还是落进那条河里。他们都说是我女儿失足,可我不信。


    他们连一具尸首都没还给我。”


    她声音哑得厉害,像碎玻璃一点点磨着人心。


    郁佳佳看着她紧紧搂在怀里的木盒子,那盒子不大,却仿佛装下了一个人一生的重量。一股剧烈的悲伤和愤怒哽住了她的喉咙,她张了张嘴,眼泪先于话语跌落。


    “我……”她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滚烫,“对不起。我没能,我没能拉住她。”


    妇人怔怔的看着郁佳佳:“傻孩子,你怎么拉住她呢?如果当时能有人拉她一把,我的女儿就不会死了。”


    她的女儿叫夏晚棠,落水的时候,还在读初二。她也是被人推下水的,被朱劲松占尽便宜后从水里救了上来,身上都没有几件衣服了,被朱劲松的衣服裹着抱上来的。


    夏晚棠的父母只有这一个女儿,便是夏晚棠失了名声,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朱劲松那样的畜生。


    但朱劲松没打算放过夏家,夏晚棠的父亲在上工的时候,被打成了敌.特,畏罪逃跑时被倒下的榨油机器砸死了。


    夏母被榨油厂开除。


    母女俩作为敌.特的妻女,都被革委会批斗,但夏母从没有见过夏晚棠。


    等再次听到夏晚棠消息的时候,是夏晚棠跳河自杀了。


    夏母疯疯癫癫,反倒没有人管她,她没有见到丈夫的尸体,也没有看到女儿的尸体,连丈夫女儿生前的东西,她也没有多少,一个盒子都没有装满。


    她自杀了很多次,可她命大,怎么都死不了。


    她往革委会放过火,她往朱劲松身上泼过粪,后来她就很难靠近朱劲松了,她开始找胡家,往胡家扔死老鼠,扔粪便,扔一切脏东西,这些也不解恨,她差一点就捅死了胡金水,可惜,胡金水没有死,只受了皮外伤,她也被胡金水的父母用棍子打得半死,最后扔到了郊区荒野地里。


    她的命太硬了,这都不死,被一个老大夫捡了回去,喝了几幅中药,她就挺了过来。


    她活着有什么用呢?可她不甘心啊,她丈夫女儿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啊,她知道她丈夫女儿的尸体一定跟她一样,被扔到了哪个荒山野岭。


    老大夫劝她活下去,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改变的!坏人不会永远当权的,活着才有希望。


    夏母没有等来改变,但她等到了转机,有人问她愿不愿意指正朱劲松,不管愿不愿意,都会帮忙找到他丈夫女儿的尸体。


    她愿意啊,她做梦都盼着有这么一天,她要为女儿报仇,她要还丈夫清白,她想一家三口能埋葬在一起。


    夏母要把木盒子放在了地上,郁佳佳赶紧接了木盒子。


    夏母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可这会儿又落了泪,她女儿要是活着,应该跟眼前的姑娘差不多大,她的女儿也是这么善良,这么漂亮。


    夏母手里没有了木盒子,仿佛被打开了封印一样,整个人充满了戾气,她冲向了胡父胡母,抬手就往他们脸上扇,‘啪啪啪’的都是巴掌声。


    胡父胡母都被捆着呢,拼命挣扎,被工人们给按住了,让他们没地方躲避。


    夏母把两人的脸都扇肿了,这才看向门板上的胡金水,死了还有白布盖着呢,死了还能找回来全尸。


    她不该有全尸啊,她捡起一块砖头,照着胡金水的脸砸去。


    其他人就当没有看到,砸就砸吧,反正都死了。


    程秀英挡在四宝和厂长前面,别被胡金水那肮脏的血肉溅在身上了。


    胡老太和胡母哭嚎一片,跪下来求夏母饶了胡金水吧,他都已经死了。


    终于,夏母扔掉了石头,她望着手上的血渣子,眼前浮现除了胡金水那张扯高气扬的脸。


    当初告诉夏母晚棠自杀的人,就是胡金水,他说,晚棠很白,腰窝的胎记很诱人,他还说,晚棠真有意思,被这么糟蹋,她都不想死。把她按在河里,她都要拼命往岸上爬。


    可她得病了,没法伺候人,还是死了最好。


    夏母将手上的脏血蹭在了白布上,旁边的工人赶紧打开杯子,用水帮她把手冲干净,她用一双干净的手重新抱回了木盒子。


    她站在忍群众,平静的说道:“我要实名举报县革委会主任朱劲松。


    第一:他假借‘抄家’之名,行巧取豪夺之实。多次带领下属以搜查为名,闯入我家,将家中财物洗劫一空,中饱私囊。


    第二:他陷害无辜群众。将我丈夫污蔑为‘敌特分子’,滥用专政手段,害人性命。


    第三:他道德败坏,糜烂堕落。借职权威逼强奸妇女,完全丧失了一个人的基本底线。”


    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寂静了,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朱主任,竟然是革委会的主任!


    事情到了这一步,李厂长也豁出去了,成则更进一步,败则下放农场吧。


    他向前一步,神情庄重:“同志们!朱劲松一伙的罪行必须彻底清算!他们不仅欺压群众,更把黑手伸向我们工人阶级,这是我们绝不能容忍的!誓死捍卫主席!坚决打倒朱劲松!彻底铲除一切黑恶势力!”


    刘卫东抓住时机,举起右拳高呼:“誓死捍卫主席!坚决打倒朱劲松!彻底铲除一切黑恶势力!”


    轧钢厂的工人们一起高声呼喊,矛头彻底对准革委会朱劲松。


    贺梁已经带着公安来了,协同保卫科一起维持秩序,贺梁道:“我们已经紧急向上级军事管制委员会汇报了朱劲松的问题。我们坚信,在军管会的领导下,一定能查清事实,捍卫主席的革命路线,给广大革命群众一个交代。”


    涉及到县革委会主任的问题,只能由上级革委会或者军管会来处理。


    贺梁试图疏散群众,大量群众聚集,很容易出问题,但是大家只想立刻拉下朱劲松这个害群之马,立刻把朱劲松处置了!


    刘卫东振臂一挥:“咱们去革委会,抓住朱劲松!”


    群众都跟着往革委会去了。


    胡家人都被绑了起来,暂时押在个轧钢厂等着清算,胡金水的尸体就算了,留在轧钢厂太晦气了,被好心人给抬到郊区的废旧老屠宰场里挖个坑埋了。


    反正胡家人最近也没有机会处理,总不能让尸体放在外头发臭吧。


    至于埋在了哪里,大家也比较着急,忘了在哪里了,就让胡金水跟着牲畜们永远的留在屠宰场吧。


    程秀英留下一队看守轧钢厂,她带着二队跟着一起去革委会,保护群众安全,避免发生更大的冲突。


    其实就是跟着大家一起收拾朱劲松。


    这年代,造反有理嘛。


    还没走到革委会,就在半道上撞见了狼狈不堪的郁家两姐妹。


    郁佳敏和郁松雅的模样真是凄惨极了。两人头发凌乱,灰头土脸,脸颊上各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破裂渗着血丝。原本整洁的衣服上满是脏污的灰印子,郁佳敏的衣领还被撕扯烂了几块。


    郁佳敏眸子裹着泪,却强忍着不肯落下,一只手捂着红肿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妈,朱主任和王大爷带着人堵在咱们家,他要抄家,爷爷为了保护三等功功勋,被他们推搡着扭伤了腰,奶奶为了保护主席像章,磕破了头,流了好多血。”她吸了一口气:“那畜生……他还逼我,说只要我跟了他,就放过咱们全家。否则,就把咱们都抓去枪毙。我就是死,也绝不从了这个畜生!”


    话都被郁佳敏说完了,哭成泪人的郁松雅只好拼尽全力的喊了一句口号:“二婶!咱们郁家人宁死不屈!谁也别想侮辱咱们郁家人!”


    程秀英听得怒火中烧,双眼赤红,“他个畜生,欺人太甚!他怎么敢啊!他当自己是旧时代的土皇帝啊,竟然敢这么侮辱咱们革命家庭,我今天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这谁不得骂一句畜生,真是好张狂啊,这是想要把一家子姐妹一起收下啊?


    郁佳佳扑上来抱着郁佳敏和郁松雅痛哭,“三姐,堂姐。”


    姐妹三个是真漂亮啊,郁佳敏个子高挑,清雅脱俗,她眉目如水墨勾勒,自带一股宁静隽永的书卷气,是个气质大美人。郁松雅是朵小白花,温婉柔弱,我见犹怜。郁佳佳五官精致的如同精雕玉琢,美的惊心动魄。


    姐妹三一起哭,那真是可怜死了,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视觉冲突感太强了,难怪朱劲松要想法设法的搞郁家,这姐妹三个太漂亮了。大家真是恨死了想要欺负他们的恶霸。


    郁松青恨死了,他看着妹妹们,心疼的几乎要窒息,“朱劲松这个畜生实在可恨呐,他真的是无耻到了极点。我郁家绝不妥协!”


    程秀英气的眼圈都红了:“誓死捍卫主席,打倒朱劲松,打倒土皇帝!”


    她面上有多恨,有多激动,心里就有多冷静,今天必须踩死朱劲松,把利益最大化。


    松川松岩在家呢!还有老大一家子,那革委会更是别想进家门口了,朱劲松别想赚便宜。


    老大两口子那是奸懒馋滑一肚子坏水儿,战斗力极高。


    大家也不用去革委会了,直奔郁家!


    程秀英冲在最前面,成了领头人,反而没有刘卫东的事情了,刘卫东就跟在程秀英跟前忙上忙下,主要负责喊口号,情绪渲染。


    队伍越来越壮观,把整条街都给堵住了,整个县的公安局都来了,维持着秩序,但人民群众太过亢奋,太过拥挤,秩序很难维持,幸好民兵和各厂保卫科一起参与进来,勉强把秩序维持住了。


    两辆军用卡车停在解放路路口,贺远征穿着笔挺的军装,从卡车上下来,后面又陆续下来上百个军人。


    贺远征带队,领着人进了解放路。


    军人们推开人潮,迅速在街道上清出一条通道。方才还拥挤不堪的街面,因着军队的到来,一下子变得井然有序。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首长!您要为我们做主啊!”这一下如同点燃了火药桶,无数声音瞬间鼎沸起来,纷纷控诉:“首长!您可来了!”“青天大老爷,朱劲松欺男霸女,为祸青山县,您要为我们伸冤啊!”


    一对苍老的夫妻跪在贺远征一行人的跟前,“首长,求你还我儿子一家清白。”


    说完就要磕头。


    “您放心,军管会一定彻查到底!”贺远征刚扶起那对年迈的老人,身旁又传来一声响动。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直挺挺地跪在了他面前,仰着苍白的小脸,用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哭腔喊道:“首长,我爸妈不是封资修,他们是清白的!求您重查,求您了!”


    他以为只要下跪,就能救了他的爸爸妈妈。


    贺远征将孩子托起来,稳稳地让他站在自己身边。他环视众人,提高音量,声音沉稳有力,瞬间压下了现场的嘈杂:“乡亲们,同志们!请安静,听我说!


    我代表军管会郑重宣布:从即刻起,青山县的一切事务由军管会临时接管!我们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我向大家保证,你们所有的冤情、所有的举报,军管会都会受理!县委就是接待点,我们会设立专门的登记处!


    我们的原则是:不放过一个祸害群众的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共产党的天下,容不下冤屈!人民的枪杆子,就是为老百姓做主的!”


    军人的力量是强大的,大家是深信不疑的,已经有不少人去朝着县委跑去。


    朱劲松当权三年,干过的缺德事太多了,喊冤的人也太多了,如今终于敢把冤情说出口了。


    四合院里,更是乱成了一片。


    “爹啊,娘哎,你们撑住,你们不能有事啊。”康文娟嘹亮的哭声很有穿透力,声音传的极远,“我二弟一家是光荣份子,是三等功功臣,你们革委会欺负我侄女,欺负我闺女,你们不是人呐。你们有本事就把我们一家子都打死在这里。”


    郁松安、郁松达领着媳妇堵在东间,郁松川和郁松岩堵在西间。


    正屋门槛上,一左一右的躺着郁老太和郁老头,郁老太头上都是血,这会儿正在凄惨哀嚎着,似乎下一刻就要没了,郁老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捂着后腰哀嚎。


    郁宏志哭:“爹啊,娘啊,你别吓儿子啊。”


    康文娟主要负责输出,她拍着大腿,拍着地:“我的娘哎,你们哪是干部啊,你们分明是土地主!你们有本事把我们都弄死吧,你们杀了我们吧。”


    朱劲松已经没有了耐心,他一挥手,“你们这么阻碍革委会办公,难道是屋里藏了东西?今天必须把敌特留下的证据找到。不用顾忌这些敌特份子,进去搜!”


    郁宏志、康文娟护在郁老头和郁老太的前面,不让任何人往前一步。


    郁宏志:“你们这些土匪,你们这是要了我爹娘的命啊。快让我爹娘去治病吧,你们饶了我爹娘吧。”


    王大爷:“赶紧的,抬着这俩老不死的去治病,没人拦你们。”


    郁老太喘着气,“只要你们拿出搜查令,我就让你们进去。空口白牙的,凭啥说我们是敌特啊,我们家三代工人,没有一点污点,我家老二还是三等功之家,你们凭啥啊!


    你们就是看上了我孙女,你们威逼不行,现在想要弄死我们一家子,让我三个孙女无依无靠,你们这些土地主想要霸占我孙女,你们不是人呐,随便拿出莫须有的罪名就要污蔑我们家。”


    康文娟哭嚎:“你个畜生,一把年纪了,也有脸肖想年轻的小姑娘,你以前到底逼死了多少小姑娘啊。”她扑上去厮打朱劲松,把他的一张老脸挠的都是血印子。


    她心里越怂,打的越有劲,都到了这一步,只能相信爹娘,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大首长了。


    这要是大首长不顶用……她不能这么想,必须管用啊。


    朱劲松都不敢相信,这疯女人竟然跟那老东西一样敢打他?他被打的连连后退,“上啊!拦住她。”


    康文娟对着朱劲松拳打脚踢,嘴里嚎叫着:“你个老畜生,你连我也不放过啊,你往哪儿摸呢。哎哟,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王大爷抽出武装带,朝着康文娟抽去,康文娟又不傻,哪能站在原地挨打,一边躲,一边哭:“谁来救救我们一家啊。”


    郁松岩站在门口,看着想要往屋里冲的众人,终于,他发现了不妥,他冲着一个平头青年喊道:“你兜里装的是什么?”


    一直守着西门的郁松川猛的窜了上去,把平头青年撞在了地上,伸手就往他身上摸,平头青年拼命挣扎,可按着他的这个半大小子竟然能爆发出了这么大的力量,他内脏都要被震伤了,他忍着痛躲避,可根本躲不了一丁点。


    朱劲松大怒,“你住手!大家先帮忙。”


    王大爷也不抽康文娟了,要去抽郁松川,康文娟抬脚踹向王大爷的屁股,直接把他踹翻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郁松安和郁松达去帮郁松川,郁松岩依旧没有动,他还站在东屋门前。


    这场面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空气里都弥漫着火药味。


    这就更可疑了。


    郁松川下手又快又狠,踹翻了两个冲来的年轻人,一把撕烂了那青年的上衣,露出了夹层里的两封信,一封单薄,一封厚实得可疑。郁松川眼疾手快地抄起信件,随即一脚狠狠碾住青年的脊梁。


    郁松川晃着手里的信件:“好啊,真是灯下黑!革委会里竟藏着敌特分子!身上搜出两封密信,说!你的上线是谁?是朱劲松,还是王立仁?!”


    那青年被踩得喘不上气,猛地咳出一口血沫,嘶声力竭地辩驳:“不是我的!那不是我的东西!”


    郁松川毫不理会,三两下撕开那封厚实的信。里面是一沓写满字的纸,密密麻麻记录着青山县的大小动向,事无巨细。


    他顿时怒火中烧,又是一脚踹上去:“狗汉奸!吃里扒外的的东西!给我绑了!”


    王立仁看的心惊肉跳,下意识就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


    就是这个动作,被郁松岩抓个正着!“抓住王立仁!他要销毁证据!他要动武器!”


    话音未落,康文娟已经扑上去,钳住王立仁的胳膊,郁宏志也冲上前,伸手去掏他衣兜,摸出两张叠起来的纸。


    郁宏志展开扫了一眼,纸上满是亲美辱国的恶臭言论,而最刺眼的,是末尾的落款——郁松青?!


    他先是愕然,随即滔天的怒火直冲头顶,朝着王立仁脸上狠狠啐了一口:“呸!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栽赃我侄子?妄想!这脏东西保准是你们写了来陷害忠良的!”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大院里围观的人不再干看着了,潘红英领着闺女张阿妹冲了上来,“老天爷哎,革委会里竟然藏着敌特,还妄图陷害三等功家庭,这是想干什么啊?当咱们工人阶级是好欺负的吗?”


    她刚刚确实不敢妄动,但现在证据都有了,她必须得帮一把,他们家也藏着黄金呐,这郁家要是倒台,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他们家了。


    苏家只有苏曼一人,她也敢出来帮忙了,并妄图贴贴郁松岩。


    郁松青实在是难搞,有毛病一样,郁松岩虽然不如郁松青,只是个临时工,但比着别人,也是非常好的,起码长得足够好看,正好趁着郁家有难,她一定要好好表现。


    郁松岩毫不留情的推开苏曼,差点把苏曼堆倒。


    他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革委会的人,那些人疯了一样的争抢郁松川手里的两封信,想要把证据销毁,这些人都明白啊,显然是惯犯。


    郁松川那是一个能打一群的,再加上堂哥堂嫂们非常卖力,他们根本够不着。


    大伯和大伯娘这边被王大爷和五六个青年追着打,王大爷的两儿子不断的往上冲,刚要处于劣势,爷奶也不躺地上了,扑上去厮打王家,另外潘红英和张阿妹的战斗力非常强,不怕挨揍的往前冲,很快也占据了上风。


    苏曼贴不上郁松岩,还差点摔倒,妈的,郁家这两兄弟有毛病吧!她冲上去厮杀了。


    主要殴打王大爷一家。


    这王大爷一家子恶心死了,跟踪她们家,跟踪她,她们家已经忍了许久了。


    朱劲松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事情怎么到了这种地步?他伸手就要从枪匣里拔抢,被郁松川按在了地上,手一伸,抢走了他枪匣里的手枪,“你个狗日的敌特头子!你还想销赃?”


    他抬手给了朱劲松两巴掌,直接把他的牙齿打的脱落,朱劲松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要被打出去了,脑袋瓜子嗡嗡嗡的轰鸣。


    “你个王八羔子,想把我们家往死里整啊。”郁松川不解气,又给了他两拳头,这次没往脸上招呼,怕把他打死了。


    拳头挨在自己身上,那是真的痛,朱劲松在这一刻,终于后悔了,他没想到郁家这么难搞,所有的手段都郁家都没有用。郁家人战斗力太强,郁家人也太精明了。


    朱劲松吐了一口血:“你放了我,这事情到此为止。”


    郁松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拍拍朱劲松的脸:“你个敌特头子,都现在,你还敢威胁我?”


    放过?不可能的,朱劲松只能死。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郁松川笑了,“听到了吗?”


    “誓死捍卫主席,打倒朱劲松,打倒土皇帝!”


    郁老太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哎呦哎,她捂着头又躺下了,郁老头也躺下了。


    潘红英撇撇嘴,也跟着倒下了,哎呦哎呦的捂着肚子。


    郁松川见人群涌入,立刻一个箭步踏上高凳,将手中的两封信件高高举起,如同一面胜利的旗帜。


    “同志们!你们来得正好!”他声若洪钟,每一个字都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上,“真相大白了!我们揪出了潜伏在最深处的毒蛇朱劲松!这个敌特分子,就藏在我们的革委会里,利用职权作掩护,专门压迫忠良,妄图破坏我们的革命事业!”


    他奋力挥舞着那封厚厚的信,纸张哗哗作响,“这就是铁证!这是他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密信!里面记满了我们的内部情况,他就是用这封信向他的主子摇尾乞怜!”


    一旁的郁宏志岂可不能放过这个露脸的机会,他上前一步,同样举起那封伪造的信,脸上混杂着愤怒与痛心,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同志们,再看看这个!朱劲松这个败类,手段何其歹毒,他弄来了我大侄子郁松青的笔迹,伪造了这么一封彻头彻尾的假信!通篇都是亲美辱国的污言秽语!他想往我们这些忠于革命的人身上泼脏水啊!”


    两人一唱一和,一个高举‘密信’,一个怒斥‘伪造’,瞬间就将‘敌特朱劲松陷害忠良’的罪名盖实了。


    程秀英挥手:“拿下敌特朱劲松!”


    嗯,已经拿下了,把朱劲松一伙人给绑住就行了。


    郁松青:???他的笔迹???


    郁松川抓住时机,猛地振臂高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主席万岁!”


    这一声呼喊如同投入干柴烈火中的星火,瞬间点燃了全场积压的情绪。


    “主席万岁!”


    “万岁!”


    “万万岁!”


    刹那间,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从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汇聚成一片忠诚与胜利的海洋,几乎要掀翻屋顶,响彻云霄。


    李厂长站在人群里,激动得手心冒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是尘埃落定,板上钉钉!


    就算没有军管会坐镇,朱劲松和他那伙人也是秋后的蚂蚱,彻底完了,再无一丝翻身的可能!


    朱劲松惯用的手段成了他的必死罪证。


    李厂长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报纸头版,青山县轧钢厂勇斗黑恶霸,捍卫革命正义!


    而他李建华,将不再是那个平平无奇的李厂长,而是带领工人打倒黑恶势力的英雄厂长!轧钢厂和他个人的声誉,都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郁家真是他的福星啊!他看向郁家众人的目光非常和煦,这家子人是真英雄,是真正能成大事的人!


    这家人关起门来不管怎么闹腾,可一旦枪口一致对外,那心是真齐,老弱妇幼一起上战场,手段是真狠,步子是真准!


    大家享受着胜利的果实,程秀英走到了朱劲松的跟前,抬腿就踹。


    朱劲松‘嗷’的一声惨叫,差点晕死过去。


    众人看着朱劲松因为碎蛋流出的血,都不由的夹了夹腿,嘶,莫名的有点疼。


    郁佳佳双眼放光,她妈超级厉害!


    夏母也冲了过来,郁佳佳赶紧接过木盒子,接下来就是夏母殴打朱劲松一行人了,她这次没有用石头,用指甲,用牙齿,对着朱劲松又抓又咬,把他脸上的皮生生的撕扯下来一大块,又去踢踹朱劲松已经碎了的蛋,保准碎的不能更碎了。


    朱劲松的左膀右臂也没有躲过,都被夏母打了一遍,这个单薄瘦削的母亲,此时爆发了巨大的力量,她咬掉了他们的皮肉,踩碎了他们的作案工具。


    贺远征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等夏母脱力的跌坐在地上后,他才带着人进来。


    郁松川和郁宏志把密信和仿信交给了贺远征,这将是审判朱劲松最有力的证据。


    接下来就是‘批斗’、‘抄家’、‘隔离审查’小连招了,贺远征接手了朱劲松一行人,得稍微止止血,不能让他们流血而亡,是不是敌特,必须得深入调查。不管是不是,都得批斗,让青山县的群众泄愤。


    王大爷一家子都被绑着带走,王立仁根本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儿子□□喊道:“我是冤枉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程阿姨,你放了我们家吧,程阿姨,你知道的,我们家就是普通老百姓啊。”


    程秀英嗤笑一声:“不,你们家是敌特朱劲松的心腹,去吧。”


    王立仁猛的朝着程秀英冲来,他涕泪横流,试图下跪,可惜被里一个军人提溜着,根本跪不下去:“秀英,你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老狗吧!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都一把年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我没想干别的。”


    程秀英满眼嫌弃,一脚踹翻了王立仁,“滚,看见你这副摇尾乞怜的奴才相,我就恶心!。”


    一旁的郁佳佳立刻附和:“没错,恶心透了!”


    到了这一刻,她彻底爽了。


    王立仁哭求程秀英无望,他只能求领头的贺远征:“首长,那信跟我没关系,那是陆筱晴给我的,她说那是她偷藏郁松青的信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我就跟着朱劲松这个畜生上了两天班,我啥也不知道。”


    贺远征:“带走。”


    郁松青:???


    他整个人都裂开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让陆筱晴这么处心积虑的搞他?


    是陆筱晴出轨,是陆筱晴分手,他也没想着霍霍陆筱晴的名声,如今,陆筱晴想搞死他全家啊!


    王立仁继续哭:“对了对了,是肖立新让我跟着朱劲松的!对,是肖立新。他给了朱劲松那畜生一张郁家姐妹的照片,朱劲松这才用了那些下作手段。”


    肖立新作为革委会副主任,就算没有王立仁的指认,也跑不掉的,已经有人去抓捕他了。


    另外,胡大爷、方勇这两家上蹿下跳想要在肖立新跟前立功的人,也一并带上。


    不过两家人不用被捆绑着。


    胡大爷手脚都是哆嗦的,他还没有立功呢,就成阶下囚了?


    方勇一家子要是瑟瑟发抖。


    他的大儿媳妇郭春燕喊道:“首长,我公公最近跟着肖立新做事情,我们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但他多次尾随大院的人家,说是为了革命,我劝不了,实在不愿意与之为伍,已经断绝了父子母子关系,在街道办报备过。我们家跟方勇一家子再无瓜葛。我与娘家借了300块钱,彻底断了生恩养恩。断绝书就在房子里。”


    她此时太庆幸这个决定了,自从她公公带着革委会把他们房顶上的金算盘搜走以后,她就想着分家了,这段时间,公婆跟疯魔了一样上蹿下跳,她整日不得安生,就怕出了事情,她要断绝关系,不然就跟方文栋离婚。


    与父母断绝关系,这是戳脊梁骨的事情,如今成了好事一桩。


    街道办的赵主任在人群中道:“昨天下午办的。”


    算是证实这件事情。


    那就不用管方文栋和郭春燕了。


    程秀英带着人去‘抄家’,配合军管会搜查证据,彻底清算敌特罪行,先从朱劲松家开始。


    郁佳佳紧随她妈步伐,学习程秀英的革命精神,亲眼见证胜利的光荣。其实是为了捡漏。


    第60章


    朱家是独门独户的一进小院, 院子打理得很精心,一架葡萄藤果实累累,挂满了晶莹剔透的葡萄, 一棵石榴树果实压弯了枝头,裂开的果皮下露出玛瑙般的籽实, 红得扎眼。墙根下是整齐的菜地, 茄子紫、辣椒红、青菜绿, 长得葱郁肥硕, 不见半根杂草。


    屋檐下的阴凉地里,摆着两把磨得油亮的藤编椅。一个富态的老太太眯着眼, 手里不紧不慢地织着一件崭新的毛线衣, 毛线是罕见的藏青色。


    另一个藤椅里, 半躺着一个戴老花镜的老头, 他一手摇着蒲扇, 另一手拿着一张报纸。


    院子当中,一个六七岁、胖墩墩的男孩正骑在一匹精致的木马上。那木马一看就是请好木匠专门打的,滚圆油亮。他手里挥着一根小皮鞭, ‘啪’的一声抽在木马屁股上, 嘴里高声吆喝:“驾!驾!冲啊!打死那些坏分子!”


    老太太闻声抬头, 满脸的褶子里都堆着宠溺的笑:“哎哟我的小祖宗, 慢着点儿!饿不饿?要不要先吃饭?”


    老头儿也从报纸上抬起眼,呵呵一笑:“东东刚吃了鸡腿, 哪能这么快就饿了, 是不是啊。”


    祖孙三人相处和睦, 真是一片岁月静好。


    外面吵吵闹闹,老头站起来,伸着脑袋往外看, “谁家被抄家了?也没听劲松说过啊。”


    东东一听抄家,眼睛瞬间亮了,他跳下木马,扬着手中的皮鞭就往外冲:“我也要抄家!”


    老太太宠溺一笑,放下了毛衣针,跟了出去:“慢点!”


    大门被一脚踹开,轰然砸倒在地,溅起的尘土差点迷了东东的眼。这小胖子先是一愣,看清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后,‘嗷’一嗓子哭嚎起来,“你敢吓我!我让我爸打死你们!”


    他仗着平日家里的威风,扬起手中的皮鞭,就朝为首的程秀英抽去。


    程秀英眼神一冷,看着这张与朱劲松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肥腻脸蛋,心里没有一点对孩童的怜悯,只有憎恶,她抬手攥住了抽来的鞭子,猛地一拽,东东直接倒在了地上。


    程秀英骂了一声:“小畜生!”她手腕一抖,那皮鞭带着风声,朝那小崽子劈头盖脸地抽了回去。


    “我的孙啊!”朱老婆子尖叫着扑过来,用身子硬生生挡住了这一鞭,疼得她龇牙咧嘴:“反了天了!你们睁大狗眼看看,这是革委会朱主任的家!我儿子一句话,就能让你们全都去蹲大牢吃枪子儿!”


    朱老头也扔了报纸,颤巍巍地冲过来,指着程秀英一众人的鼻子怒吼:“无法无天!你们是哪个单位的?谁指使的?今天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跑!”


    朱家在县里,一向是横着走的!此时只有愤怒,没有一点害怕。


    程秀英眼含冰霜,再次扬起手中皮鞭,直直朝朱老头那张养尊处优的脸上抽去!


    ‘啪’的一声脆响!一道血红的印子立刻从他眼角炸开到下巴。


    朱老头惨叫一声,捂着脸踉跄后退。


    程秀英不等他反应,紧跟一步,抬脚就狠狠踹在他心口,将老头踹翻在地,滚了一身尘土。


    她居高临下,指着瘫倒在地的老头和那吓傻了的老婆子,掷地有声地喝道:“把这对欺压群众、作威作福的老寄生虫给我绑起来!”


    程秀英领着人闯进朱家客厅,眼前的景象让她和身后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革命干部的家?分明是旧社会资本家的公馆!锃亮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一组油光水滑的小牛皮沙发围着实沉的红木茶几,墙上最显眼处,巨幅的□□正慈祥地注视着这屋里的一切,仿佛给这满室的奢华披了一层最正当的革命外衣。


    条案上更是扎眼。大大小小、各式材质的主席像章堆得像座小山,旁边还立着一尊周总理的白色半身雕像。


    程秀英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她道:“把主席像和总理像请走!一件不留,用红布仔细包好!决不能让领袖的光辉照在这里,朱家不配!”


    她跳上柜子,小心地把墙上的巨幅画像取下卷起来,其他人也找了红布,小心翼翼的把这些东西都包起来,妥善的安置在柜子里,才开始进一步的抄家。


    朱家极尽奢华,客厅的柜子里都是零嘴,糕点、肉干、罐头、麦乳精,厨房里堆满了火腿、腊肉、罐头、米面粮油,锅里还有散着热气的鸡汤,案板上放着一块五花肉,水桶里还有两条游得欢快的草鱼。


    大家眼睛都看红了,这是什么家庭啊!


    这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啊。


    朱劲松房间的角落里还关着一个小姑娘,捆着手脚,嘴里塞了一团棉布,程秀英扫了一眼,立刻关上了门,带着郁佳佳和顾永宜进去,把其他人留在了外头。


    大家都没有看清楚呢,只隐约看到里头有人。


    程秀英暗骂朱劲松畜生,他真是该千刀万剐,她尽量地用最温柔的声音道:“你别害怕,朱劲松被打倒了,你安全了。”


    顾永宜:“你听,外头都是抄家的声音,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小姑娘十八九岁,瑟缩在角落里,红肿的双眼里都是眼泪。


    郁佳佳小心翼翼道:“我们现在就给你松绑,好吗?”


    小姑娘点点头。


    程秀英很快就把小姑娘嘴里的棉布揪了出来,又给她松了绑。


    小姑娘名叫夏秋玉,她是不幸的,被亲哥哥骗来送给了朱劲松。


    但又是幸运的,上午来朱家的,并没有见到朱劲松,她想跑,被朱婆子揍了一顿,给捆了手脚,堵了嘴巴。晚上就被人救了。


    夏秋玉不敢相信,她竟然得救了。


    程秀英看着小姑娘可爱的小脸:“真幸运。”


    夏秋玉泪眼婆娑:“谢谢,谢谢!”


    程秀英帮她理了理衣服和头发,“你躲在窗帘后面,等会儿人都进来了,你悄悄地出来,躲进人群里。”


    朱劲松的罪名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小姑娘再出来做证。


    女孩子的名声太重要了。


    对郁家而言,扳倒朱劲松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存战争。郁家姐妹豁出去的名声,能煽动群众。


    夏秋玉抹抹眼泪,“婶子,谢谢你。”


    顾永宜看着大大咧咧的程秀英,心思能这么细,能为人考虑得这么详尽。


    程秀英打开了门,大家都进来了,保卫科的一个青年问道:“刚刚那人呢?”


    程秀英拍拍他脑袋:“哪有人啊,赶紧搜。”


    夏秋玉在人群中,从窗帘后面出来,再加上郁佳佳和郁佳敏的配合,她出现得毫不起眼,仿佛就是来抄家的。


    郁佳佳朝着夏秋玉笑了笑,立刻加入了抄家大军。


    朱劲松房间里一共两块手表,一千多块钱和一些票据,没有看到一块金银,一块宝贝,难道朱劲松所有的金子都放在了厕所里了?


    朱老婆子的房间里,翻到了一个首饰盒,里面都是金首饰,差不多一斤多重。


    另外就是地下室的酒了,一个十来平方米的房间里,摆的都是好酒。


    院子里也被挖了一遍,青菜被收拾起来,回头送到食品站里,挖地三尺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郁佳佳本来想着捡漏的,但实在没有什么可捡的,她觉得太不科学了,朱劲松家里过分干净,这些钱票还没有刘多宝姐夫家里的多呢,而且家里连个书房都没有,只有一堆朱老头爱看的报纸,什么资料都没有。


    不过就算这样,朱劲松的罪名板上钉钉了,他必死无疑。


    后面抄家大军分成了几批,朱劲松的左膀右臂都要被查抄,程秀英带着人去肖立新家。


    肖立新已经被军管会的人带走隔离审查了,当初他设想过两种可能,第一种是郁家完蛋,郁家姐妹俩到了朱主任手里,黄金被找回。第二种是朱主任倒霉惨死,他这个副主任转正,成为革委会主任。


    不过是一夕之间,怎么就天翻地覆了?


    朱劲松确实完蛋了,可他也完蛋了啊。


    为什么会这样?


    肖立新家里的惶惶不安,终究没等来侥幸。抄家的队伍很快便破门而入。他家里虽然没有黄金白银,但那摞厚厚的钱票、粮票和满屋子的腌肉腊货,可见他们家的日子有多富裕了。


    倒是朱主任的左膀右臂就太厉害了,沈思危家中搜出来了重要资料,书房地板下的暗格里,搜出了一摞摞厚厚的资料与笔记,他掌握了青山县的一手资料,从各个工厂的生产数据、公社的粮食产量,到街道的人员流动,无一不包,详尽得令人脊背发凉。


    还有一个本子上记录了青山县的厉害人物,比如轧钢厂的陈学峰、纺织厂的肖振山、肉联厂的左文,县委、公安局、各个医院、公社的人物,陆沉舟就在其中。


    有些已经用红笔画了叉。


    程秀英视线落在了夏墨文的名字上,后面标了榨油厂,一股寒意窜上她的脊梁,她喊了陈红梅:“找到夏母,问一下她丈夫的名字。”


    如果夏母的丈夫就是夏墨文……


    这哪里是什么笔记?这分明就是一本阎王爷的勾命簿!


    朱劲松这伙人,是打算将青山县的脊梁人物一个个地从这世上勾掉吗?


    这太可怕了。


    沈思危的所有家人都被抓了起来,旁亲门上也被贴了封条,限制出入,只能待在家里。


    朱劲松的另外一个得力干将家中搜出来了大量的金银,光是金条就有十几条,袁大头也有几十个,还有一个金算盘,另外一盒子的金首饰。


    胡大爷家抄没的金算盘到这里了。


    这样一对比,更觉得朱劲松家干净得不对劲了。


    抄完家,该带着战利品回去了。程秀英看着那些满满当当的箱子,克制着内心的蠢蠢欲动,让人把所有箱子搬到拖拉机上。


    她站在第一辆拖拉机上,枪套上别着手枪,领着队伍朝着县委大院而去,几辆拖拉机上放着一箱箱从朱劲松派系家家中抄过抄没的黄金钱票,箱子都是敞开的,黄金、银子、首饰、手表等珍贵物品,钱票用绳子捆起来,也摞了一箱子。


    后面是堆成山的各种腊肉、腊肠、鲜肉、米面粮油等,两条草鱼连盆一起端上了拖拉机。


    那本至关重要的‘黑名单’笔记本被妥善地放在她的怀里。


    队伍穿过县城主干道,犹如一场无声的游行。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青山县,沿途挤满了闻讯赶来的群众。


    许多人从各个公社跋涉而来,亲眼看看朱劲松倒台的景象。


    他们挤在道路两旁,目光复杂地追随着板车上的箱子,妈呀,这哪是革委会,这是土皇帝啊!


    还没到县委大院,就先看到了黑压压的四支队伍,排到了几里外,全是来举报申冤的。


    有哭诉朱劲松一系罪行的,有状告下面厂子里那些作威作福的革委会头头,声音嘈杂,汇成一片痛苦的海洋。


    郁佳佳趴在拖拉机上往外看,她都惊了,朱劲松这个畜生团伙到底干了多少恶事?


    县武装部军管会的战士荷枪实弹地站在了门口维持秩序,墙上新刷了白底红字的巨大标语:“坚决彻底肃清朱劲松□□流毒!”


    县委大院门口支起了几口大锅,炉火正旺,蒸腾着白色的蒸汽。工作人员正忙着将刚出笼的杂粮馒头和滚烫的腊肉粥分发给排队的人群。


    远远的,都是食物的香气!


    郁佳佳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少人应该是为了领馒头和肉粥的。


    拖拉机到了县委大院门口,程秀英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又掐着郁佳佳的胳肢窝,把她抱了下来。


    与程秀英对接的是军管会的代表贺远征,军管会的战士们将箱子抬进临时征用的库房,双方人员就着昏黄的灯光,逐一开箱,将东西分类、清点、登记造册。每清完一箱,程秀英和贺远征便在一式两份的清单上签字画押。


    最重要的是程秀英怀里的‘黑名单’笔记本,被她郑重地交到了贺远征的手中。


    贺远征翻开笔记本,大致地看了内容,神色凝重的合上了册子。


    这份资料太珍贵了,许是可以改变现在的时局,挽救更多宝贵人才的生命。


    程秀英小心翼翼地搬过一个箱子,将它单独放在最稳妥、最显眼的地方,与其他那些装着‘罪证’的箱子泾渭分明。


    她直起身,神色无比庄重,甚至带着一种虔诚,对贺远征一字一句地交代道:“这箱子是主席宝像和像章,还有总理的雕塑。我们从朱家那污糟地方请出来的时候,都是用红布仔细包裹好的。一定要请军管会的同志找个干净庄严的地方,妥善供奉起来。”


    贺远征闻言,脸色一肃,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对身旁的战士道:


    “立刻抬到县委大会堂主席台上!安排专人值守,任何人不得靠近,更不得轻慢!”


    所有箱子入库,仓库大门贴上封条,已是深夜。


    贺远征这才招呼大家休息,众人跟着军管会的战士一起,去大院里领了馒头和腊肉粥。


    就在这间隙,郁佳佳等人看到了陆沉舟。他几乎脚不沾地,身边围着请示工作的人,声音因不断地讲话而显得沙哑,但眼神却锐利,快速地在文件上签字,或下达着简洁明确的指令。


    他处理完手头最急迫的事务,大步流星地朝程秀英、郁佳佳这群功臣走来。


    他一过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不认识他,但那么多人都向他汇报工作,肯定是个大官。陆沉舟看向众人,沉声说道:“同志们,我是陆沉舟,暂代青山县革委会主任一职。”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每一张沾着尘土和汗水的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要将每个人的功劳都记在心里,“这一仗,大家打得漂亮!干净!利落!大家都很辛苦,组织绝不会忘记任何一位同志的功劳!所有出了力的同志,等局势初步稳定,我们会尽快评议,按功行赏,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公正的交代。”


    人群中爆发出由衷的欢呼和雷鸣般的掌声,所有的辛苦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超值的回报。


    陆沉舟没有再多言,只是用力地朝大家点了点头,旋即又被几声急促的陆主任喊走。


    程秀英觉得哪里不太对,他们郁家举全家之力干倒朱劲松,如今,革委会主任换成陆沉舟了?


    她一直在把利益最大化,如今得利者成陆沉舟了?哦,还有贺远征。


    她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翻白眼!


    好吧,她也没想当革委会主任,那至高权力,她这两把刷子也干不了。


    她能不能当轧钢厂的副厂长啊?


    郁佳佳小声鼓励:“妈,你大胆点,去掉副字!”


    程秀英真觉得乖宝和她心有灵犀,她一个字都没说,乖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对啊,轧钢厂厂长,她也不是不行啊!


    程厂长!!!


    妈呀,这也太好听了。《 》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