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整,红星剧院外的警灯把积水的路面映得蓝红交错,像一道封锁线,把这座废弃建筑孤立成了孤岛。
林昭昭站在二楼控制台的阴影里,看着楼下严阵以待的保安和远处闪烁的警车,手里的对讲机指示灯亮起绿光。
“起。”她只说了一个字。
沈巍在那头狠狠按下回车键。
早就埋伏在后巷的三辆静音发电车同时发出低沉的轰鸣,电流顺着私拉的粗缆狂奔涌入。
刹那间,这座像死尸一样沉睡了五年的老剧院,猛地睁开了“眼睛”。
剧院正门的灯牌虽然早已残破,但内部穹顶的三百盏钨丝灯骤然亮起,暖黄色的光芒甚至穿透了钉死的木板缝隙,在湿冷的夜雨里割出一道道光柱。
“门开了。”沈巍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颤抖。
不是正门。
早已锈死的下水道井盖被顶开,布满蛛网的消防梯发出吱呀声,连接废弃地铁站的通风口被推开。
那些平时在片场弯着腰、低着头、把自己活成影子的“无名者”,此刻像地底涌出的暗流,无声地渗进了剧院。
没有喧哗,每个人手里都捏着一根白蜡烛,衣角别着一枚没有任何图案的铁皮编号。
剧院中央,林昭昭设计的“烛光回廊”已经就位。
那不是什么高科技投影,而是用三百面破碎的镜子拼成的同心圆,每一面镜子前都放着一个未点燃的烛台。
第一个走进来的是个穿着廉价冲锋衣的女人,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边缘磨损的工作证。
那是老杨的女儿。
她在入口处停了足足五秒,像是在确认这里是不是真的允许她站着。
林昭昭的手指推上调音台的推杆。
一束聚光灯垂直打下,落在最外层的镜面上。
老杨女儿深吸一口气,走过去,点燃了第一根蜡烛。
火苗窜起的瞬间,镜面反射的光打在她脸上,照亮了她眼角的泪痣。
“我爸叫杨德福。”
她的声音很干,带着长期压抑的沙哑,通过阿光特调的收音阵列,清晰地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他在A组片场扫了十七年地。那天心梗走的时候,手里的盒饭才吃了一半。
剧组说他是临时工,没名字,甚至不用出现在意外事故报告里。”
话音落下的瞬间,阿光手指下的低频发生器发出一声极为沉闷的嗡鸣。
那不是音乐,那是类似地壳摩擦的震动。
剧院地板上的灰尘被震得微微扬起,仿佛连这座建筑都在替那个没吃完盒饭的老人叹息。
紧接着是第二个。
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手里捧着一本手写的诗集。
那是小穗的母亲。
她走到火盆前,手有些哆嗦,翻开了女儿生前留下的本子。
“我闺女说,她给那些大明星调过三百二十七次粉底色,甚至记得谁的皮肤怕冷,谁的鼻翼卡粉。”
妇人念了一句,就把那一页撕下来,扔进了火盆,“可没人记得她的手温。”
纸页卷曲,火舌吞没墨迹。
就在火焰腾起的瞬间,沈巍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升空!”
剧院上方原本漆黑的夜空,突然被数百个红色的光点占据。
沈巍偷偷接入的无人机群编队瞬间展开,红光在雨幕中强行凝聚成字——
“化妆助理 林小穗”。
六个巨大的光字悬浮在城市上空,比那个正在举行颁奖典礼的体育馆灯牌还要刺眼。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接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挪到了光圈中心。
是林昭昭小时候的邻居阿婆。
她浑浊的眼睛看向二楼的林昭昭,嘴唇哆嗦着:“我闺女是场记,她叫王招娣……进组的时候,导演嫌这名字土,不吉利,非让她改成‘王佳’。
她改了,后来连她自己都忘了本名叫啥。”
阿婆颤巍巍地把手里的蜡烛递给旁边那个满身油漆味的布景师:“可我这当娘的心里,她一直叫招娣。招娣也是人,招娣也有名。”
布景师接过蜡烛,点燃了第三圈。
那一刻,仿佛某种堤坝崩塌了。
三百支蜡烛被接力点燃,镜面反射的光线在剧院内部交织成一条流动的光河。
无数个名字被喊出来——“灯光大助赵铁柱”、“武行替身陈三”、“盒饭采购刘姐”……
那些名字不再是冰冷的汉字,它们被阿光的声阵放大,被无人机刻写在天幕,变成了有血有肉的实体,在空气中剧烈碰撞。
“姐!”
沈巍突然摘下耳机,脸色苍白地冲到林昭昭身边,“外面动了!警察和安保正在破门,说是非法集会,要强制驱散!”
楼下的铁门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原本庄严的气氛被撕开一道口子,人群出现了一丝慌乱。
林昭昭没退。
她甚至没看门口一眼,只是抓起桌上的扩音器,把音量推到最大。
“慌什么?”
她的声音通过音响,压过了撞门的巨响,在剧院穹顶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们没申请许可,是因为在这个圈子里,我们从来就没被允许说过话!”
她快步走到栏杆边,指着头顶那片已经被无人机光字照亮的夜空,也指着剧院四周斑驳的墙壁。
“睁眼看看!名字已经飞起来了,他们捂不住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沈巍切断了内部投影,把画面转接到了剧院外墙的实时监控上。
所有人都能看到,在那几辆闪烁着警灯的巡逻车背后,在剧院那面爬满爬山虎的灰墙上,不知何时,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荧光漆涂满了。
那是几千条手写的标语,像某种疯狂生长的藤蔓,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绿光——
“我是灯光,不是开关。”
“我是场务,不是垃圾。”
“我说我名。”
那些原本打算冲进来的安保人员愣在门口,手里的盾牌垂了下去,不知所措地看着这面仿佛正在“燃烧”的墙壁。
雨还在下,但已经没人觉得冷了。
林昭昭把扩音器扔回桌上,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些举起手机开始疯狂拍摄的路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一夜的火,已经不需要她再去添柴了。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无数个还没睡的媒体人、营销号,甚至是正当红的流量明星,手机屏幕都在此刻亮起,一条并没有花钱买推广的词条,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爬向热搜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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