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的时间就在倒数,每一秒都像是在拿钝刀子割肉。
林昭昭把那个黑色行李箱立起来,看着沈巍第三次检查封口。
三层真空袋,防磁内胆,最里面还要塞个GPS定位器,搞得像是在运什么放射性同位素。
其实里面只有几块破布——
阿阮修复的原始演出服残片,还有那一堆缝着名字的布偶,以及那个沉甸甸的硬盘,存着“心理清洗”的所有原件。
“姐,稳妥了。”沈巍脑门上全是汗,明明空调开得挺足。
他伸手去抹,手背蹭过那层特制的防划外壳,发出滋滋的摩擦声。
林昭昭没说话,只是递给他一张纸巾。
她心里那是根弦,绷得都要断了,但面上不能显。
这时候要是主心骨慌了,沈巍能直接心梗。
到了机场,安检口的队伍排得像条贪吃蛇。
轮到林昭昭的时候,她把箱子放上输送带。
黑色箱体缓缓吞入铅帘,她走到另一头等着。
一秒,两秒,十秒。
没出来。
刺耳的蜂鸣声突然炸响,红灯爆闪。
几个安保人员迅速围了过来,那种训练有素的架势,绝不是对待普通违禁品的反应。
“怎么回事?”沈巍急得就要冲过去,被林昭昭一把拽住袖子。
“这机器这周坏第三次了。”
一个嚼着口香糖的安检员慢悠悠走过来,指了指屏幕,
“看见没?那红线,卡滚轴里了。死结。”
林昭昭眯起眼。
屏幕那团黑乎乎的X光影像里,那些原本用来缝制名字的红线,此刻像是有生命一样,死死缠绕在安检机的传动轴上。
“多久能弄好?”她问,语气平得像死水。
“不好说。这属于机械故障,得等维修工,还得等上级批示才能拆机取物。”
安检员吐了个泡泡,“就在这儿等着吧,或者改签。”
上级批示。
这四个字一出,林昭昭就笑了。
哪有什么机械故障,那红线缠得太有“艺术感”了,不像是意外,倒像是某种警告——这就是一张网,专门等着她这条鱼往里撞。
她盯着那台安检机,那抹卡在齿轮里的红,刺眼得很。
“沈巍,”林昭昭转身,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启动B计划。”
沈巍愣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但他咬着牙,点了点头,转身就进了洗手间。
半小时后。
杭州萧山机场,成都双流机场,深圳宝安机场。
七个背着同款黑色登山包的年轻人,在同一时间拿到了登机牌。
他们也是林昭昭在“昭心密室”的老玩家,这次是志愿者。
每个人包里都有一份复刻的证据包——当然,除了原始残片。
手机震了一下。
朴女士的消息弹出来,是几张模糊的照片。
法兰克福和迪拜的转运中心,几个穿着深色西装的人正守在特殊通道口。
“工坊的人,已经在关键节点设卡了。”
林昭昭看了一眼远处还在跟安检员“理论”拖延时间的沈巍,把帽檐往下一拉,转身逆着人流走出了出发大厅。
他们能拦包裹,能拦数据,甚至能拦住那台该死的安检机。
但他们拦不住活生生的人。
她摸了摸冲锋衣内侧的口袋。
那里有个巴掌大的粗布袋子,是陈姨亲手缝的“心口布袋”。
里面没有硬盘,也没有布料,只有一粒炭灰——那是从那天“百人针海”的火盆里取出来的。
这点灰,轻得要命,却又重得压得人心口疼。
林昭昭没再买机票。
她转了三趟大巴,坐得屁股都发麻,最后在云南边境搭上了一辆运水果的皮卡。
雨季的云南,路烂得像是在泥浆里游泳。
接下来的一周,她简直是在进行特种兵拉练。
从磨憨口岸出境,进了老挝,再转泰国,最后要想办法往南亚那边绕。
这一路上,她不敢住像样的酒店,不敢刷信用卡。
曼谷那晚最难熬。
那种闷热潮湿的空气,黏在皮肤上像裹了一层保鲜膜。
她找了个偏僻的小旅馆,一进屋就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这几天总感觉有人跟着。
不是那种明显的跟踪,就是一种直觉——像是在密室里被NPC盯上的那种后背发凉感。
她把那个装着炭灰的布袋拆下来,小心翼翼地缝进了枕头芯里,又用随身带的修眉炭笔,在墙皮脱落的角落写了个小小的“S47”。
写完,看了两秒,又用手指抹掉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全是那台绞死红线的机器。
次日退房。
老板娘是个胖胖的泰国女人,正在柜台后面算账。
林昭昭把钥匙放在桌上,那个缝好的枕头被她抱在怀里,假装是自己带的颈枕。
老板娘抬起头,眼神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突然用蹩脚的中文说:“昨晚,有个穿黑衣的男人来问。”
林昭昭的手指猛地扣紧了背包带子,心跳漏了一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说,”老板娘把找零的硬币拍在桌上,“中国人?没见着。这里只有背包客。”
林昭昭愣住了。
老板娘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林昭昭:“但我看见你眼里有火。赶路吧,姑娘。”
出了旅馆,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林昭昭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子霉味和香料味混合在一起,居然有点好闻。
与此同时,国内的网线都要烧起来了。
小禾没闲着。
她在“代笔者联盟”的私密群里发了一条指令,紧接着,Instagram、Twitter、微博,甚至TikTok上,开始出现一个奇怪的挑战。
#红线挑战#(RedThreadChallenge)
没有文字说明,就是照片。
一只手腕上系着红线,背景是伦敦的大本钟;
一个书包拉链上缠着红线,背景是纽约的地铁;
一辆婴儿车的把手上系着红线,背景是东京的樱花树。
每张照片下面只有一句话:“我正在传递真实。”
这就是一场无声的接力。
那些本来隐没在人海里的“代笔者”,那些曾经被工坊压榨过的幽灵,此刻都变成了一个个信号塔。
日内瓦机场外,甚至出现了三十个留学生,手里没有应援牌,只有用红线拉出来的横幅,安安静静地坐在草坪上。
林昭昭是在第七天到达迪拜中转的。
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冲锋衣上全是灰,头发乱糟糟地扎在脑后。
过境的时候,那个有着大胡子的边检人员拿着她的护照,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小姐,”
他皱着眉,用中文问,“你没有回程票,也没有具体的酒店预订单,甚至之前的行程也很……奇怪。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林昭昭站在柜台前,腿像灌了铅一样沉。
她抬起头,看着对方的眼睛。
“我在走一条没人登记的路。”她用中文说了一遍,又用英文复述了一次。
那声音不大,哑得很,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硬气。
大胡子愣了一下,似乎没听过这种理由。
他盯着林昭昭看了好几秒,那是审视,也是某种莫名的触动。
最后,那只手抬起来,“咚”的一声。
章盖了。
“祝你好运。”
林昭昭抓起护照,几乎是小跑着过了关。
直到坐在候机大厅冰凉的椅子上,她才感觉背后的冷汗流了下来。
手机震动。
是沈巍发来的视频。
日内瓦展馆外的那面白色外墙上,有人用投影打出了一行行数字。
S01,S02,S47,S99……
密密麻麻,全是代笔者自己报上来的编号。
“姐,他们以为红线是用来缝布的,”沈巍的语音里带着哭腔,“其实,是用来连心的。”
林昭昭闭上眼,把那个装着炭灰的布袋贴在心口。
飞机滑出跑道,巨大的推背感传来。
舷窗外,厚重的云层突然裂开一道缝,金光像针脚一样,硬生生地把天幕划开。
那个只有名字、没有实体的“幽灵展”,终于要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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