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他低低地应，嗓音很沙哑。
“这就快洗完了？”温梨小小感叹了一声，没太在意地继续忙起手头的事情了。
她在记录麦阿姨做饭的菜谱，包括火候把控和调味料分量，力求能从麦阿姨身上学到五六成厨艺就够了。
在小本子上涂涂改改，写一会咬一下笔头。
温梨对这些事情没有天赋，消化了很久才把每一个记在心里的步骤零零散散写到了本子上。
五颜六色的记号笔散在桌上，她认真趴伏在茶几桌案。
“妈，我知道了。”门外响起开锁声，魏果的声音传了进来，“这个月您已经催了三次了，我说过了没有空。”
“你现在也算半个领导了，怎么会没空？手里头的事派给底下的人不行？凡事不要都揽到自己身上，压力得多大。”
魏果长长叹了一口气。
对面的女人说道：“妈在和你说大事，你唉声叹气的做什么。周天，不，就明天，你找个时间和那个小伙子见一面。”
魏果低头换着鞋，声音里透着疲倦气息，“我暂时不想去。”
“你年纪不小了，迟早要结婚生子，孤零零一个人等爸爸妈妈老了，谁来照顾你？”魏母劝说道，“你看看你的好朋友——温梨从大学就开始谈的这个，谈到现如今结婚，人家日子过得多有滋有味。妈的要求不高，就希望能帮你找个托付后半生的男人。”
魏果沉默。
“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在哪里见面我会发到你手机上，记得看短信。”
魏果心不在焉起身，没注意到旁边有一双格格不入的男士鞋子。
她现在只想回到卧室睡一觉。
“小果。”温梨站了起来，“你今天回来的好早。”
“提前回来了。”魏果简单应了一句，抓了把头发，“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魏果通话里隐隐约约传出的内容，温梨越寻思越不对劲，拦住她问道：“小果，你这两天要去哪里？”
“没去哪。”
“是不是你妈妈打来的电话？”
听筒里的一些字词，触发了温梨的联想。
既然已经被温梨猜到了，魏果也没想要再隐瞒，说道：“我妈安排我明天去见一个相亲对象。”
说完后，她就继续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在阳台洗衣服的钟钺敏觉听到门口传出的动静，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出阳台查看情况，与要回房间的魏果撞了个正着。
“嗬——！”魏果后退半步，被突然出现的第三人吓得默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又气又惊，转头向着客厅喊道：“温、梨——！”
被现场抓包的温梨举起双手捂住耳朵，说道：“我只是请他来做家政服务的。”
魏果回过头，在确认眼前的男人正是钟钺时，目光放在他身上，带着明显的考量。
钟钺手上还残留着洗液泡沫，说道：“洗完衣服我就走。”
魏果沉默无法，妥协地点了头，“尽快。”
他转身回了阳台，里头重新传来了冲洗的水流声。
魏果捏了捏眉心，走回沙发坐下，指着对面的位置，道：“坐。”
看魏果的当场反应，温梨察言观色，哪里会敢坐，如同被叫家长的孩子般站在魏果跟前，两只手搭在一起，说道：“小果，你别生气，我不是无缘无故请他来家里。”
魏果解释道：“温梨，我不是因为你请他干活而生你气。”
“那是因为什么？”
“你的戒备心太弱了，谁来我都不放心，不止是他，即使是其他人也不可以。”魏果像在保护自己羽翼下的小鸡仔，担心一点点的风吹日晒就会使她竭力保护的人受到伤害，“今天是他来家里了，明天其他人呢？哪天有一个心术不正的人诓骗了你，怎么办？我不在你身边，谁来保护你？”
如果温梨有半分闪失，那一定是她魏果的责任。
温梨垂着头，表现得半知半解。
“你知不知道男女力量的悬殊？”魏果拿起桌上的一颗苹果示例。
她使了大劲，才将之掰成两瓣，道：“我尚且要用力可以掰开的东西，很多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比如在阳台的钟钺。”
温梨看着那一半新鲜的苹果被递到眼前，她知道自己连掰开它们的力道也没有。
“我肯定你就是说多少遍都会记不住，所以才请了麦阿姨来照顾，没想到她请个假的功夫，你就把我的话全忘了。”魏果不解气地咬下手里的另一半苹果，吃得咔嚓咔嚓作响。
她没有要专门指责钟钺不好的意思，而是借此机会提醒温梨多点防范意识，不要对谁都能轻易交付信任。
“我没有忘…是家里有点乱，我遇见他就想着帮忙清理一下。”温梨补充，“小果，他可有经验了，业务又繁忙，最近有折扣所以我才会忍不住……”
魏果不想太过严厉的措辞引得温梨害怕，重拿后轻放了，“他在这里做了几个小时？工资怎么算的？”
温梨一五一十地说完后，魏果道：“这笔账你自己付清，下次记住了。”
站在那里像小鹌鹑的人拼命点着头。
魏果是太关心她了，不免告诫道：“我说的话记住了没有。”
温梨：“记住了！”
“重复一遍我听听。”魏果就算是坐着仰视的姿势，职场气质也是十成十的强大，拿捏温梨简直易如反掌。
温梨思考一番，露出英勇就义、义愤填膺的表情，大声道：“小果说钟钺这种男人就不是好人，力气大得很。我不会害怕，他要是敢打我们俩，我就算死也会和他拼命！要像这个苹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魏果惊掉了下巴，抬手做出停止的动作，“停停停……你在说什么？全错了。”
“不是这个意思么？”温梨悻悻闭了嘴。
“我的意思是，”魏果将话拆解得更加简单，以便温梨能吸收进去，“不可以随便相信陌生人。还有你说的不对，遇到危险不能盲目拼命，要智取。”
“智取是指什么？”
“用你的小脑瓜子去周璇，去寻找机会脱身，在力量不足的情形下不要以卵击石。”
温梨缓慢地点头，问道：“那钟钺是坏人么？他要不要智取？”
魏果思索着，往阳台的方位看了看，下了判断道：“不是。但你……”
魏果又说了一大堆哲理和安全教育，温梨最终提取到了关键信息——钟钺不是坏人。
那就是说他可以来往。
其他人不一定是好人，不能相信，要智取。
魏果道：“现在听懂了么？”
“听懂了，果老师。”魏果是她的人生导师，温梨感动的不得了，抱着魏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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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将她送回房间。
临近门前，魏果道：“我先去休息了，等会他干完活你就让他离开，不要待在房里。”
“好。”温梨按住即将关闭的门框，小心翼翼问：“小果，你明天一个人去么？”
魏果道：“一个人。”
温梨站着没动，在想怎么继续深入提问合适。
魏果看着温梨，临时改了主意道：“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吧，帮我参谋给个建议。”
“好啊！”温梨欢快地应下了。
本想让魏果明天能和她详细说说相亲状况，没想到魏果直接邀请她一起参与了，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魏果笑了笑，“明早顺便帮我选一选衣服。”
温梨：“嗯！”
魏果内心虽然有些抗拒，但她也不乏美好的憧憬和向往。既来之则安之，推不掉的事那么就好好地迎接，不能让坏心情跟随她一天又一天。
温梨回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没等多久，钟钺就从阳台出来了。
“衣服洗了，烘干好了。”他走到她身边，道：“叠起来放哪？”
“不用你叠，我自己来。”温梨低头摆弄着手机，点击到转账，将谈好的金额付清了。
她和魏果的谈话仍盘旋在耳边，钟钺在阳台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他的目光慢慢描绘着她精巧的下巴，圆圆钝钝却同样小巧的鼻尖，洗衣时掌心的温度如在眼前，他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给你转了。”温梨公事公办，和他确认道。
钟钺并不像麦阿姨那样到发工资结账的时候就非常喜悦，他表情淡淡地应了，都没有去查看数额对不对。
真是奇怪的人。
接活有多热情，拿钱走人就有多冷淡，好似干活才是他的热衷。
……
第二天是温梨起过最早的一天了。
她给魏果挑选了一套合适的衣服，用卷发棒为她的头发精心打理了一遍。挑好香水，温梨忍不住问道：“小果，你期待这次见面么？”
魏果听后沉思了片刻，诚实道：“有一点期待。”
温梨打开香水瓶盖，在她的后颈和手腕处喷洒了香水，独特成熟的香味散发在空气中，她继续问，“可你不是讨厌被催婚吗？”
“这是很矛盾的心理。”魏果分析着自己的行为和心情，“就像我讨厌被死板的安排好所有，可我也期待被安排的是不是我所期待的。我不想踩到垃圾，但万一是人民币呢？”
温梨被她的比喻逗笑了，说道：“那我也想被安排。”
魏果道：“你想怎么被安排？”
“想要小果为我安排吃喝玩乐，安排好穿住出行。”温梨笑着道。
魏果：“愿意为你效劳。”
在魏果家魏果对待温梨也就是她说的那样了，温梨满足并表达自己对此很喜欢。
两人说笑着出了门，前往提前约定好的茶楼。
听魏果说这个地点是魏母熟悉的朋友最终选定下来，格调雅致，安静有品位。
进入之后也确实如此，茶楼开辟了前庭后院、假山门洞，溪水清浅，中间几栋错落有致的仿明建筑，茶香袅袅别有韵味。
进入一个小包间之前，魏果突然拉住温梨说道：“看那边。”
只见推门响动，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在最前头，一帮人跟随他先后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