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接过纸页细看。他记得沈清沅曾给他看过她母亲的信件，这笔迹确实如出一辙。
“你确定？”他谨慎地问道。
沈清沅点头，眼中泛起泪光：“我母亲可能还活着。”
窗外惊起的雀儿扑棱棱飞过，搅碎了一室晨光。
陆衍扶着她坐下，仔细审视那张手稿。上面记录着几种罕见药材的鉴别方法，字迹工整清晰。
“这确实是后来添加的笔记。”陆衍说道，“我父亲的习惯是在书页空白处直接记录，不会单独夹页。”
沈清沅紧紧攥着那张纸：“我要查清楚这本医书的来历。”
陆衍沉思片刻：“这本医书是父亲去世后，母亲交给我的。她说这是父亲最珍视的医书，一直带在身边。”
“令尊可曾提过医书的来历？”
陆衍摇头：“父亲很少谈及往事。我只知道这本医书跟随他多年。”
沈清沅仔细翻看医书的其他部分，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在记载北狄特有药材的章节，她发现了几处细小的批注，字迹与那页手稿相同。
“这些批注……”她指着书页边缘的小字，“也是母亲的字迹。”
陆衍凑近细看。批注记录了几种北狄药材的替代品，都是中原常见的草药。
“这说明你母亲精通药材。”陆衍分析道，“而且她对北狄的药材很熟悉。”
沈清沅想起母亲苏婉的出身。苏家是江南士族，以诗文传家，从未听说有精通医药之人。
“我母亲怎么会懂这些？”她疑惑道。
陆衍继续翻阅医书，在记载解毒方剂的章节停了下来。这一页的空白处有一行小字，记录着一个解毒方剂的改良方法。
“这个改良方剂很精妙。”陆衍赞叹道，“若非精通医理，想不出这样的改良。”
沈清沅的心跳加速。如果母亲真的精通医术，为何从未显露？如果她还活着，为何这些年音讯全无？
“我要去找苏氏。”沈清沅突然说道。
陆衍皱眉：“她如今在流放地，恐怕不会说实话。”
“她是我母亲唯一的亲人，一定知道些什么。”沈清沅坚持道。
陆衍知道劝不住她，只能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沈清沅摇头：“女医学堂不能停课，你留下来继续教学。我带赵峰去就行。”
她立即着手安排行程。女医学堂刚开课不久，不能因为她的私事而中断。她找来小芳，将接下来几日的教学安排详细交代。
“我不在的这几日，你们照常上课。”沈清沅对五个姑娘说道，“陆先生会继续教导你们。”
小芳担忧地问道：“先生要去多久？”
“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沈清沅简单收拾行装，“你们要用心学习，我回来要检查功课。”
安排好学堂事宜，沈清沅去找赵峰。赵峰正在后院整理药材，听说要去见苏氏，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那个毒妇，见她做什么？”赵峰不满道。
沈清沅将发现母亲字迹的事告诉了他。
赵峰震惊不已：“夫人可能还活着？”
“这只是猜测。”沈清沅谨慎地说道，“但苏氏一定知道内情。”
赵峰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我陪你去。”
临行前，沈清沅又仔细查看了那本医书。她发现医书的装订线有重新缝制的痕迹，似乎有人拆开过书页。
“你看这里。”她指给陆衍看。
陆衍检查后确认：“这本书确实被拆开过，而且重新装订的手法很专业。”
这个发现让沈清沅更加确信医书中藏着秘密。她小心地将那页手稿收好，与其他母亲的信件放在一处对比。
“我要带这些去给苏氏看。”她说道。
陆衍为她准备了一些常用药材和银两：“路上小心。苏氏诡计多端，不要轻信她的话。”
沈清沅点头：“我会谨慎行事。”
次日清晨，沈清沅和赵峰启程前往流放地。苏氏被流放到边疆的一处采石场，终日劳作。
路途颠簸，沈清沅一路都在研究那本医书。她发现除了母亲的字迹外，书中还有几处奇怪的标记。在记载北狄风土人情的章节，有几个地名被特别圈出。
“这些地方都在北狄境内。”赵峰查看后说道，“靠近黑风口大营。”
沈清沅想起之前得知的消息，母亲可能被北狄太子囚禁在黑风口大营。如今在医书中看到这些标记，让她更加确信母亲与北狄有着不寻常的关联。
三日后，他们抵达了流放地。采石场守卫森严，犯人们正在烈日下劳作。沈清沅在守卫的带领下，在一处简陋的棚屋里见到了苏氏。
苏氏穿着破旧的囚服，手上满是劳作的伤痕。她看到沈清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
“你来做什么？”苏氏冷冷问道。
沈清沅取出那页手稿和母亲的信件，放在苏氏面前。
“这些字迹，你认得吗？”
苏氏瞥了一眼，脸色微变，但很快掩饰过去：“不认得。”
沈清沅注意到她瞬间的表情变化，追问道：“这是我母亲的字迹。她是否还活着？”
苏氏转过头去：“姐姐早就**。”
“那她的字迹为何会出现在陆父的医书中？”沈清沅逼问。
苏氏沉默不语。
沈清沅又取出那本医书，翻到有标记的页面：“这些地名标记，是不是与母亲有关？”
苏氏仍然不答。
赵峰忍不住开口：“你害得清沅受尽苦楚，如今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说？”
苏氏冷笑一声：“我说了实话，你们就会信吗？”
沈清平心静气地说道：“你说实话，我可以考虑向朝廷求情，减轻你的刑罚。”
苏氏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坚定起来：“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沈清沅仔细观察苏氏的反应，突然问道：“母亲是不是被北狄人带走了？”
苏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之色。这个反应证实了沈清沅的猜测。
“她真的还活着。”沈清沅的声音颤抖。
苏氏低下头，久久不语。棚屋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姐姐她……”苏氏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确实可能还活着。”
沈清沅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苏氏抬起头，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但我劝你不要去找她。有些真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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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反而更好。”
沈清沅坚定地说道：“我一定要知道真相。”
苏氏长叹一声：“那本医书，是姐姐交给陆院判的。”
这个答案出乎沈清沅的意料。她从未听说母亲与陆父有过交集。
“什么时候的事？”她追问道。
苏氏望向窗外，仿佛在回忆往事：“那是很多年前了。姐姐精通医术，曾与陆院判切磋医理。那本医书是他们的信物。”
沈清沅想起陆衍说过，这本医书是陆父最珍视的医书，一直带在身边。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
“母亲为何要隐姓埋名？”沈清沅问道。
苏氏摇头：“这个我不能说。”
沈清沅知道再问下去也无果，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苏氏突然叫住她，“如果你真的找到姐姐，告诉她……我对不起她。”
沈清沅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离开流放地后，沈清沅心事重重。苏氏的话证实了母亲可能还活着，但也带来了更多疑问。
赵峰担忧地看着她：“接下来怎么办？”
沈清沅握紧那本医书：“去找陆衍的母亲。她一定知道更多内情。”
他们连夜赶回安西。一路上，沈清沅反复回想苏氏的话。母亲精通医术，与陆父相识，这些都与她记忆中的母亲截然不同。
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总是温柔地教导她读书写字，却从未显露过任何医术。如今想来，母亲似乎有意在隐藏什么。
回到安西时已是深夜，女医学堂早已熄灯。沈清沅直接去找陆衍，将苏氏的话告诉了他。
陆衍十分震惊：“我父亲与你母亲相识？”
沈清沅点头：“苏氏是这么说的。”
陆衍沉思片刻：“我母亲从未提过此事。”
“我想见见她。”沈清沅说道。
陆衍面露难色：“母亲年事已高，这些年一直在家静养，很少见客。”
“这关系到母亲的下落，我一定要问清楚。”沈清沅坚持道。
陆衍最终同意了：“明日我陪你去见她。”
这一夜，沈清沅辗转难眠。她取出母亲的信件，一遍遍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如果母亲真的还活着，为何这些年从不与她联系？如果母亲与陆父相识，为何陆衍也毫不知情？
晨光再次照进房间时，沈清沅已经整理好思绪。无论真相如何，她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陆衍一早就来找她，两人一同前往陆母的住处。陆母住在城西的一处幽静小院，平日里由两个丫鬟照料。
见到沈清沅，陆母显得有些意外，但还是客气地请他们进屋。
寒暄过后，沈清沅直接取出那本医书和母亲的信件。
“伯母，我想请问您是否认得这些字迹？”
陆母接过信件，仔细端详后，脸色渐渐变了。她抬头看向沈清沅，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这是苏婉的字迹。”陆母轻声说道。
沈清沅的心猛地一跳：“您认识我母亲？”
陆母长叹一声，目光望向窗外，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何止认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