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清甜的酒香在陆筝唇齿间弥散，眼前景象闪回，陆筝忽然从记忆里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你涂了胭脂才长成这样，自然只是还不错。”
少年带着笑意的脸与昨夜树下身影重合，他言笑晏晏，反问她：“我涂了胭脂？何以见得？”
她看见自己拽着他的衣领贴上去，少年的身子僵了僵，终究没有推开她。
好死不死，她怎么这时候把昨夜的事情给想起来了？！
陆筝耳朵烧得通红，无措的退后一步，不欲再看他。
谢羡之没看出她的异样，唇边仍带着笑：“好啦，不同你玩闹了。这护心镜我会好好佩在身上，不会辜负你的一番美意的。”
陆筝只觉局促极了，连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都显得无比灼热，像是要将她的心思全都望穿一般。
她佯装镇定地咳了咳，道：“好了，我头晕得很，现下要好好休息一番。如果没事的话，你就先出去吧。”
谢羡之知道她不胜酒力，便也不再玩闹，将护心镜收回袖中离开。陆筝看着他的背影，竟觉得有如蒙大赦之感，忙松了口气，坐回床上将头蒙住。
昨夜……
她越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记忆就越提醒她昨夜发生了什么。陆筝长到现在二十余年，连死亡都经历过近百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却还是不由自主的乱了阵脚。
陆筝哀叹一声，难得的决定睡个回笼觉，将那些旖旎的杂念尽数留在梦中。
好在，明日就要入魔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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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筝整整将自己锁在屋中了一日，谢羡之知她难堪，便没有去打扰。直到第二日清晨，陆筝才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走出来，一脸平静道：“走吧。”
其实谢羡之也没睡好，此刻正靠在树旁补觉。骤然被陆筝拍醒，他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去哪儿？”
陆筝道：“魔界。”
白衣的仙女怀中抱着一只近黑的小猫，瞧着有些格格不入。她却将小罗抱得很紧，而小罗也乖顺的窝在陆筝怀中，一人一猫一同站在谢羡之床前，等他起床收拾更衣。
谢羡之的瞌睡醒了，忙道：“马上，马上！”
他的黑眼圈根本不比陆筝小多少，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出来。
谢羡之穿上外袍，打趣道：“我们俩现在的脸和小罗比起来，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陆筝哼了一声：“少贫嘴了，我给小罗施了易容术，如今外人看它都是孩童模样。小罗做人时白净极了，才不会有黑眼圈。”
小罗很适时的喵了一声，对谢羡之的话表达不满。
谢羡之把护心镜安放在心口，道：“走吧！不过要去魔界，我们是不是要先易容？”
“这么早易容做什么？”陆筝将小罗塞入香囊中，唤出疏桐剑，“抵达魔界必得先经过凡间，到了凡间再易容也不迟。”
谢羡之踏上离火枪，笑道：“既然去了凡间，要不要再去吃一次火锅？”
想起三年前他那副涕泗横流的模样，陆筝笑了一下，又将笑容藏了回去，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她将灵力注入剑中，道：“也可以。走吧。”
二人不再耽搁，一同御剑离开了忘情宫。
忘情宫仍旧如从前那般云蒸霞蔚，恍若仙宫。谢羡之回望了一眼，感慨道：“三年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遥想当年我们和顾师兄一起下山，好像还是昨日呢。”
陆筝心中亦不平静，她抬眼看着眼前，轻声道：“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来日才是最紧要的。”
“是啊，来日才是最紧要的。”谢羡之收回目光，“我们快些下山吧。”
陆筝“嗯”了一声，二人加快了速度，落在一处不惹人注意的地方。
此处正是三年前几人来过的地方，如今故地重游，街上的景象倒并没有大的变化。谢羡之看了一圈，兴致勃勃地拉着陆筝向前：“要易容，怎么能没有几套普通的衣服？陆筝，你还记得我们去过的那家成衣店吗？”
陆筝一愣，道：“记得。”
“一起去看看怎么样？”谢羡之问她，“待会我请你吃火锅。”
他的眼眸熠熠生辉，比世上最好的金银珠玉都要更加耀眼。陆筝险些被他迷了心智，道：“好。”
谢羡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笑道：“那么，今日师姐你的花销，就都包在我身上吧。”
他实在是很久没有唤过她“师姐”了，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陆筝恍惚了一瞬，觉得时光竟像是回到了三年前。
只这一瞬，谢羡之就已经拉着她到了店门前，问道：“有人在吗？”
那里头的女老板听见声音，忙不迭地走出来，道：“在的在的，客官，想要些什么衣衫？”
纵使是第二次见面，这老板却仍是被陆筝的容色惊了一惊。她吸了口气，惊喜道：“是这位姑娘？不瞒您说，这三年之间我也见过很多顾客，却始终没再见过与您一般出挑的女子了。今日来此，请问是想要些什么？”
陆筝被她夸的不好意思，道：“无事，只是要些寻常的粗布衣衫。”
老板早看出她和谢羡之都不是寻常人，要粗布衣衫自然也有自己的用意，分毫不敢怠慢，笑道：“客官可以看看这些，都是卖的好的衣服。姑娘布衣荆钗不掩国色，纵然穿着普通的衣裳，容貌却还是那样出众呢。”
谢羡之也挑了几身凡人儿郎的衣衫，将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征询陆筝的意见：“这件怎么样？”
陆筝从来不在衣饰上留心，谢羡之虽将红衣换了下来，对她来说却没什么差别。她看了一眼，道：“还过得去。”
陆筝说过得去，那谢羡之便也觉得过得去。他与陆筝各自换上新衣，问道：“多少钱？”
老板点了点数目，道：“五百文。”
谢羡之自从来到此处，钱财都有系统供给，又有门中发的月俸，因此从来没有缺过钱。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豪爽的将钱递过去：“不必找了。”
老板连眼睛都笑弯了，收下他的一贯钱，还不忘祝福道：“公子真是大方！愿公子和姑娘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陆筝本是在凝神想着魔界之事的，老板这句话惊的她没拿稳衣服，险些就要落在地上。
谢羡之笑意盈盈地接了一把，道：“承你吉言，我和我娘子先走了。”
陆筝想反驳，却被谢羡之极自然地牵住离开，走开了几步。直到无人之处，她才将谢羡之的手甩开，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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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谁是你娘子？”
“自然是你。”谢羡之毫不心虚，“我们现在不是在扮夫妻吗？筝筝，你得敬业一点。”
“还没换上衣服，谁和你扮夫妻？”陆筝气得不轻，“于口舌上占人便宜，实非君子所为。”
谢羡之却朝她眨眨眼睛，道：“我于口舌上占你便宜也不是第一次了，何况我也不是君子。你饿了吗？要是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他一提到口舌，陆筝就难免想起那一日的亲吻，立即蔫了下去。她耷拉着眉眼，唯余一张嘴还在倔强：“快滚，我才不和你一起吃饭。”
“你不饿？”谢羡之道，“其实我也不算很饿，如果不吃的话，那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整片刻吧。”
这的确也是个不错的主意，陆筝先一步走在前面，挺直了脊背不理他。
谢羡之怕真将她惹生气了，连忙跟在她身后道歉：“好啦好啦，以后在外人面前我会收敛些的。陆筝，你不要不理我。”
“只是在外人面前吗？”陆筝面上怒意未消，“在哪里都不许乱喊。”
谢羡之答应下来，跟得更紧了：“你没有生气吧？”
陆筝本就没真的生气，方才也不过同他玩笑罢了。见谢羡之真的这般紧张，她终究没有绷住面孔，轻轻抬起嘴角：“没有。”
“你没有生气就好。”谢羡之放下心来，“不过，哪里有客栈？”
“前面。”陆筝抬起下巴，“可在前方休整半日，魔界到了夜间戒备更严，我们明日清晨再入魔界。”
谢羡之点头，道：“此处离魔界很近，若是清晨出发，御剑只需半刻钟便能到达。但我们如今是凡人身份，还是走着去吧。”
“不错。”陆筝认同他的看法，“魔尊亲自放了半缕元神在魔界入口，若是御剑，法器带来的灵力波动会使魔尊有所察觉。好在即便是步行，也不过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而已。”
修仙人本就脚程快，此处距魔界还有段距离，二人无须刻意压制速度，只一会便到了客栈旁。这客栈中住的多是想进魔界的凡人，陆筝和谢羡之如今也是凡人打扮，又施了易容术，并不出众，因此很容易便混入了客栈中。
陆筝把小罗从香囊里拿出来抱着，看起来与寻常的农家妇人别无二致。谢羡之给她使了个眼色，上前询问道：“此处还有空房吗？”
柜台后是个满面横肉的汉子，正低着头打算盘。听见谢羡之的声音，他连头都不抬，道：“还有一间空房。”
“一间？”谢羡之颇为为难，“可还有多的房间吗？”
“哪有那么多房间？”汉子一脸不耐烦，“就这一间，爱住不住！”
若不住客栈，两人便只能在路旁休息一夜。谢羡之这几年四处游历，实在过怕了没地方住的日子，忙道：“一间也行！多少钱？”
听见钱，那汉子总算把头抬了起来：“一贯钱。”
这于寻常人家而言着实是漫天要价，谢羡之虽不缺钱，但还是装着为难的模样和陆筝对视一眼，才下定决心道：“好。不知这房间在哪里？”
汉子将钱接过仔细点了三遍，才挤出个笑容来。可惜他生得凶恶可怖，一笑起来便更加骇人，他在前引路，道：“几位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