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药水吗？夏天无，名字挺好听的。”
“嗯，缓解视疲劳。军训的时候不让用电子设备，最近天天用，眼睛不太适应。”
“去医院检查了吗？”
“去了，医生说是高强度用眼导致的视疲劳。你眼睛里的红血丝现在还在，少熬夜。”
“好。”
明和点头同意，她一边处理名盛的工作，一边上学，其实电脑和平板上系统统计的屏幕使用时间长得她都不敢看。
季往也有点可疑，如果不问，他从不会主动解释这么多，还转移话题再次提起她的眼睛，不像是他会说出口的话。
明和指了指药盒上红底白字的OTC，试探发问，“我可以也试一下吗？药盒上写的非处方药。”
“不可以，你中午放学之后直接去校医院看，听医嘱。”
明和看着季往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差别的冷淡表情，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上课铃响起，打断了明和思绪。
沈老师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好了，上课了，根据刚才课间同学们的反馈，我等会儿讲得慢一点，没有听懂可以直接举手打断我。”
漫长的上课期间，有同学找楼管阿姨下调了空调度数，希望冷空气能刺激一下精神，好让大脑快点儿转。
熬到将近中午十二点，前排同学举手示意。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老师，该下课了。”
“哦哦，确实，大家下课吧，作业都别忘了写，周四晚上交，计入平时成绩。小周，记得周五晚上9点安排答疑课，到时候和同学们反馈作业情况。”
沈老师看了一眼表，发现确实已经下课十分钟了，挥了挥手让大家下课，又安排助教周博士开答疑课。
“你听懂沈老师讲的内容吗？”
“没有。”
“我也是，我感觉自己一个字都没听懂。”
“别说了，我一个S省的省状元，现在觉得自己是弱智。”
“我怀疑这是学院给我们的下马威，昨天晚上我熬夜做完了程序设计基础的作业，今天就又得熬夜写数学分析的作业，要不然我觉得在周四晚上之前我不可能写完作业。”
“不用怀疑，这就是学院的下马威啊啊啊，我看了习题真的好难！”
计算机科学技术实验班的数学类课程难度是全校最高的，学生都灰头土脸地走出教室。
“季往，你是不是拿过数学竞赛的金牌？”
季往正低头看着微信信息，明和给他发了一笔转账。刚才他想跟明和一起去校医院，却看见她像是有急事一样飞速离开了教室。
JW：【记得去医院。】
对面没有回复。
“你怎么了？”
陈纵拍了季往肩膀一下，他才从手机屏幕中抽离出来。
“刚才怎么一直不说话？”
“没事。你说数竞金牌？”
“对。你会写沈老师留的作业吗？”
“还没看，等会儿回宿舍补个觉再说。”
“行。”
-
“哇！姐妹你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谢，我叫明和。”
明和坐在计算机学院A区404办公室门口的凳子上，有些紧张地翻着一沓纸质论文集。
“我叫章梦典，宝宝，你看什么呢？”
坐在明和身旁的女生很热情，上上下下将明和打量了一遍，又伸手拿起明和的论文集看了一眼。
“哟，这么认真，我什么都没带。你大几呀？”
“大一。”
“才大一？这么早就准备进实验室了？哎呀，现在的小朋友真的很内卷啊，我都大四了。”
“看你拿的论文，也是计算机学院的？那我算是你学姐了，加个微信，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哈。”
章梦典拿出手机加上了明和微信，404的门恰好在此时打开了。她立马站起身热情迎上从刚门内走出来的一个女生，两人小声讲了几句话。
“到我了，我先进去了哈学妹。”章梦典摆摆手走进办公室。
明和点点头。
10分钟后，404的门重新打开。章梦典走出，扬起笑脸，“学妹，我先走了哈，我刚才挺顺利的。”
明和礼貌微笑，起身轻敲办公室的门。
“请进。”季教授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明和按动把手进门。
-
“A大这是想逼死我们吧，中午刚吃完饭就又要来上课。”
“早知道不选这么多课，这也太累了。我还幻想能两年修完学分，还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好困。”
中午一点多，下午的课程就又开始了。
明和揉了揉眼睛，上午上完四节数学分析，中午高强度压力面，刚休息没几分钟，就又开始下午的课程了。
好在下午的选修课没有数学分析课那么耗费精气神，老师幽默风趣，作业也不复杂，只是需要在开学第三周之前自由分组，完成一个视频拍摄类的小组作业。
课间，坐在明和前排的女生转过头，和善问道：“同学你好，我叫武最，可以邀请你和我组成一个小组吗？”
“可以。我叫明和。”
明和从包里拿出手机，加了武最的微信好友。
季往头像框右上角的红点显眼，她把消息设置成已读，红点消失，又设置成未读，红点出现。
反复两次，明和终于点开季往的对话框，看到他退还了微信转账，还让她去医院。
MH：【好的，知道了，我会去医院看看的，谢谢关心。】
MH：【钱收下吧，谢谢你的椰子汁。】
JW：【不谢。明天上午高等代数课换个口味，荔枝的？】
MH：【不用，谢谢。】
退出微信聊天界面，明和看着微信旁边的电子邮箱软件，点开刷新，还是没有新的信息。
于是她点开距离现在时间最近的那封邮件翻来覆去看，是一封来自学院季教授的邮件。
[明同学你好，
感谢来信，我看了你的简历，你很优秀也很用心，非常高兴你能对我的研究方向感兴趣，下周二下午12点半可以到计算机学院A区404办公室找我详谈。
祝好。]
才结束面试没几个小时，季教授这么忙，应该不会太快出结果。明和看着安静的邮箱安慰自己。
-
下午5点多，A大下午的课程已经结束，太阳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落山，校园大道上骑着单车的同学川流而过。
明和站在教学楼叹了一口气，晚上6点又要上课了，去食堂步行20分钟，来回肯定赶不上晚上的课。
教学楼附近因为下午放学已经没有共享单车的影子，和潮汐一样，课前教学楼附近会有很有单车，放学就都消失了。
明和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一辆共享单车，但刚高兴没多久，就看到手机屏幕上一行大字[抱歉，单车故障，请更换……]
明天中午就去买一辆自行车，明和一边无奈地想着，一边走向计算机学院。晚上的课不在公共教学楼，在离得很远的计算机学院楼。
傍晚，明和走在路上，看着天空遍布的淡紫色晚霞宽慰自己，中午问题回答得都挺好的，没有什么大纰漏。季教授的研究方向是这两年的大热门，应用前景很广阔，想要进课题组的人很多，如果没选上也关系。
“好累，我在S大真的好累。”
明和在半路接起云绘的电话。
“我也好累。”
“怎么大家都说上了大学就好了，这根本没好啊，早知道我就听我爸的去国外留学了。啊啊啊，好想回家。”
“我不想上学了。”
秋风扬起了校园大道上的落叶，纷纷扬扬，冷门切面而来，灌进明和口中，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小和？你怎么了，我听到你咳嗽了！”
“没事，是呛到风了。”
“哦哦，刚才说到回家，你国庆节回H市吗？”
“我这周末就回去一趟。”
“啊？为什么，你外公让你回去吗？”
“没有。马上又要上课了，先不说了，晚上再聊。”
“好。”
收起手机，明和紧了紧外套，感觉脑袋昏沉，很想睡觉。
她走进计算机学院楼一楼的卫生间，洗了把脸，晚上要上信息技术概论课，幸好就一学分，只需要上一节课，要不然明和真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
一楼的卫生间有一个公共的舆洗台，舆洗台左右各有一个大的隔间。洗完脸擦干水珠，明和清醒了一些，却听到一侧隔间有人在说她的名字。
“梦典，你今天不是面了季教授的课题组？怎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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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八成进不了，你猜我遇到谁了？”
“谁呀？”
“就那个特别有名的房地产企业，名盛，老板的孙女不是叫明和吗？我之前看新闻说她还是省状元，来我们学校计算机学院了。”
“我今天面试碰到她了，她才大一就想进实验室，大一能会什么，我看她也不像认真准备的样子，但谁能比得过大资本家啊。”
“啊？我的天哪？！那确实，人家有资源有背景的，咱们肯定比不过。你不是准备研究生继续留A大吗，现在还联系不到导师是不是有影响？”
“那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举报她。”
“怕什么？现在程序都公正透明，天龙人也没办法走后门吧。”
声音越来越近，明和悄声快步走进另一侧的隔间。
等两人走远，明和走出卫生间，抿了抿唇，低头暂停了手机录音。
-
晚上下课的时候，雨水不期而至，今年秋初的雨频繁得有些异常。
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打湿明和的头发，她还没跑到地铁站，雨滴就陡然变大。
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水概率为几乎零，明和不知道“几乎”的误差有多大，但反正这点误差已经被她遇到了。
下雨天即便是深不见天日的地铁也免不了雨水的侵入，一把又一把的伞从明和身边经过，地铁站也湿漉漉的。
好不容易到了名盛园区，明和先拿毛巾擦了擦头发，换掉湿透的衣服就快步走到浴室洗热水澡。
洗完澡，头脑并没有更加清醒，思绪像是浴室里弥散的水雾，昏昏沉沉隔着一层什么，不管思考什么好像都想不清楚。
明和强撑着一边打开名盛工作群开始回复其他员工的消息，一边翻开数学分析课本。
明和刚要下笔写分析步骤，电话铃声响起，是江题。
她接起电话，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儿面包。
“怎么了？”
“我周末去不了A大接你了，到时候你自己回H市就行，其他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
“发生什么了。”
“遇到点麻烦要亲自去处理。”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明和有些撑不住，闭眼趴在书桌上，长发散乱。
收到新消息的提醒音一声接着一声，在沉寂的夜晚格外清楚。
意识马上要陷入沉睡时，明和到底还是抬起头，吃了一块儿薄荷糖提神。
武最：【大家看看这些选题怎么样？我们专业下周基本要外出作业一整周，估计没时间整这个作业，大家先看看选题，争取这周就把视频拍了。】
选修课小组大家在群聊里讨论地热火朝天，凌晨对于年轻人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个该睡觉的时间。
明和终于把工作处理完，又认真看完了选题资料，和其同学讨论后确定了选题。
1：10，电子时钟上的数字闪烁。
就剩数学分析习题了，只看三十分钟，不会写就放弃，明和实在撑不住了，在和自己的意志力讨价还价。
JW：【我猜你又食言了，你肯定熬夜了。】
MH：【你没食言？】
JW：【我什么时候承诺不会熬夜了？】
MH：【行了，不想和你说争论没有意义的话题。】
JW：【那说点有意义的，明天你跟我去医院。】
MH：【我会去的，不要你监督，不聊了。】
明和把手机关机，沉浸到数学分析题中。
A大，季往的宿舍依然灯火通明，齐临和温其野在录英语口语录音，是下午英语课的作业，周五晚上就是提交的截止日期。
季往和陈纵在宿舍的公共桌子上写数学分析题，桌面摆满了各种教材。
“A大计算机学院就是要逼死我们！”
陈纵一把扔掉手里的数学分析课本，打开电脑开始写信息技术概论的作业。
“我问了往届学长学姐，对数学分析习题答案三缄其口，估计是被学院封口了。”
“学长学姐说他们淋过雨，势必也要把我们的伞撕烂。”
“我以前听说有很多学生受不了从A大退学，我当时还不信，现在信了。”
“不是，这作业真是有点太多了，多就不说了，还难，难就算了，还计入总成绩，别大一就喜提挂科。”
季往听着室友闲聊，盯着课本的视线却又开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