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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驱赶|观星

作者:弥无黎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下了山,央金娜措和益西严木初盛情邀请黎酥云去他们家吃饭。


    对上他们期待的眼神,黎酥云虽然不太好意思,但也没有拒绝。


    他们两姐弟坐一辆车在前面带路,耶松次旦单手握着方向盘,笑道:“今天这顿饭人不多,不用紧张,只有我们四个和阿木他母亲,还有小江措。”


    闻言,黎酥云松了口气。


    “好。”


    要是太多人,语言又不是很通的话,她会很尴尬的。


    到了地方,阿木母亲正在准备食材,听见声音立马迎了出来,一张被岁月屠戮的面容洋溢着和蔼的笑意。


    央金娜措今天不打算回夫家,所以也把小江措带了过来,此刻小江措正在帮外婆烧火,小脸蛋烧的黢黑。


    阿木母亲不会说汉语,益西严木初就将她欢迎客人到来的心传达给黎酥云和耶松次旦。


    央金娜措看了眼母亲准备的丰盛的食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阿爸今天可没有口福了。”


    “阿爸?”黎酥云:“对啊,你们父亲不回来吃饭吗?”


    央金娜措猛地一顿,懊恼地拍了下嘴,“耶松啊,我这……”


    耶松次旦无所谓道:“没事儿,姐。”


    黎酥云眨了眨眼,有点摸不清头脑。


    益西严木初咳嗽了声,解释道:“我阿爸一早就去城里了,明天才回来。”


    黎酥云看了看耶松次旦,没有再深究这个问题。


    几个人从下午就开始准备晚饭,期间黎酥云想要帮忙,一进厨房就被赶了出来,说什么也不让她帮忙。


    央金娜措像是被她搞烦了,把小江措塞到她怀里。


    “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就陪江措玩泥巴吧,晚饭我们来准备,你是客人,坐着就好。”


    黎酥云哭笑不得。


    小江措还小,不会说汉语,说话也还不利索,只能用磕磕绊绊的藏语来和黎酥云沟通。


    但好在只是小孩子,她的意思黎酥云大致都能理解。


    小院子里的烟火气溢出围墙,将天空熏染成了橙红色。


    天色渐晚,余霞成绮,香喷喷的晚餐端上了餐桌。


    央金娜措把菜放到黎酥云面前,道:“这是牦牛肉包的饺子,我们自己家的牦牛,可好吃了,你尝一尝。”


    黎酥云应了声好,给怀里的小江措也夹了一个。


    小江措不愿意离开她的怀抱,她索性就抱着小女孩吃饭,反正也没多大重量,而且小江措乖的要命,黑色的眸子水灵灵地看你一眼,心都要化了。


    其乐融融的夜晚,饭还没吃几口,外面就传来了院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


    益西严木初大口吃着肉,瞳地浮现一抹不解。


    “这个时间,谁啊?”


    话音刚落,走进来一个身着藏服,红光满面的男人。


    益西严木初拿着筷子的手一抖,“阿爸?!”


    他阿爸不是在城里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耶松次旦一顿,放下筷子。


    阿木父亲见家里有客人,本想默默回房间,谁知定睛一看,见到坐在那里的男人时脸色倏地一黑。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滚出去!吃里扒外的家伙,你们还招待他?这种人有什么好招待的!”


    “我不是说过不要再和他来往吗?你们都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是不是!小心哪天他把你们也给卖了!”


    “阿爸阿爸,别生气!”益西严木初连忙拦住大怒的父亲,把棍子从他手上抢走。


    央金娜措把小江措抱回房间,急道:“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啊,那件事又不是耶松的错!也没殃及到你,你发什么火?”


    她父亲听了,火气又窜了上来,指着面前的人一通说。


    他们说的藏语,黎酥云听不懂,却也能从语气里听出几分愤怒和不欢迎。


    她呆滞了下。


    是不欢迎她吗?


    耶松次旦起身,对阿木父亲鞠了一躬,用藏语说了些话。


    益西严木初面色焦急,“耶松,我不知道我阿爸会突然跑回来。”


    “没事,你阿爸年纪大了,别跟他反着来,你们先吃,我去车上坐会儿。”


    耶松次旦回头看着愣住的黎酥云,轻声道:“没事的,坐下吃饭。”


    见他在阿木父亲暴怒的声音中离开,黎酥云才意识到,阿木父亲不欢迎的,是耶松次旦。


    把父亲安抚好了,央金娜措深深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


    她道:“没事没事,快吃饭,等会凉掉了。”


    饭桌上的气氛诡异起来,黎酥云尽管有好些疑惑,也没有问出口。


    从他们家回到民宿,满打满算也要两个多小时,所以央金娜措和她母亲都热情地邀请黎酥云住下来,明天再回去。


    黎酥云拗不过她们,但留下来的话……


    “那耶松呢?”她问。


    益西严木初摆摆手,“他一大老爷们,睡车里呗,反正就一个晚上,死不了。”


    黎酥云失笑,发消息和耶松次旦商量好了,才决定在这里留宿一晚。


    或许是认床的原因,九点就躺上床的她,一直到十一点都没睡着,她都要怀疑自己下一次睁眼是不是该见到升起的太阳了。


    耶【睡了吗?】


    黎酥云看着消息,一点不惊讶他也没睡着。


    毕竟他189的身高,在车里睡觉是真的施展不开。


    黎【没有。】


    耶【出来一下。】


    黎【现在?】


    耶【对,带你看个东西。】


    反正也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黎酥云当即起身,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屋子后面,不远处的草地上,男人翘着二郎腿,躺在草地里悠哉地望着天。


    黎酥云眉头一挑,“你倒是舒服。”


    耶松次旦笑了声,把外套脱下来垫在草地上,“坐。”


    “不用垫。”


    “垫着吧。”


    见他执着,黎酥云也不浪费口舌了,“行。”


    “叫我出来干什么?”


    耶松次旦眯了眯眼,漆黑的瞳仁在暗夜下熠熠生辉,好似藏了一片银河。


    他对着天空抬了抬下巴,“你看。”


    黎酥云不明所以地仰头,眼底的困惑一下融化开来,只有一颗又一颗明亮的星迹坠落进她的眼眸。


    女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目不转睛地瞧着闪烁的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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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


    群星也在注视着她,将目光缓缓移动,露出后面那一双无比炽热的双眸。


    身旁男人的视线不知何时转移到她身上,在夜幕的衬托下用眸光描绘她的侧颜。


    黑夜下,辽阔的大地一片青绿,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空中璀璨的星星用微薄的光亮将草地照耀,偷偷溜进观星者深邃的瞳孔。


    余光瞥见男人偏移的脸,黎酥云唇角的弧度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好看么?”


    耶松次旦敛眸,舌尖舔舔虎牙,“好看。”


    黎酥云也不戳破,好整以暇地问:“耶松次旦,你不是说搬去江陵了吗,怎么又回西藏了?”


    “就,不舍得,所以回来了。”


    “是吗,当年的事解决了吗?”


    “解决了,一年前就解决了。”


    “一年前就解决了?”黎酥云侧眸看他,“那你现在才联系我们?”


    耶松次旦眸光微闪,坐起身。


    “……我去找过你。”


    “哦,我知道。”


    耶松次旦顿了顿,茫然了一瞬,“你知道?”


    “嗯,我拍毕业照那天,非乐看见你了。”


    “对……就是你拍毕业照那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那天我看到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就没上去打扰。”


    “男朋友?”


    黎酥云揪了一把地上的草,丢到他脸上,“我哪来的男朋友,别毁我名声。”


    耶松次旦没躲,俊脸划过一抹错愕,随即伸手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原来不是男朋友,对不起,我不知道。”


    女生瞥他一眼,哼笑了声,平静地开口,“脸都要笑烂了。”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耶松次旦抿唇收起笑容,歪头瞧着她,出声打破沉默。


    “当年我说过,等事情解决了,一定会亲口告诉你,现在,来得及吗?”


    黎酥云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百无聊赖地揪着小草往他身上丢,言简意赅:“说。”


    “我有个舅舅。”


    话头刚起,面前的女孩就抬眼看他,“你的疤,是你舅舅留下的?”


    “阿木跟你说了?”他点头,“是他弄得。”


    “这些年的事情,也是因为他。”耶松次旦垂眸,将那些已经自我消化掉的情绪藏了起来。


    黎酥云不再说话,静静倾听着。


    “我从出生开始就没怎么见过他,只有两次藏族年,他回来过,还带了很多东西,送给小孩的,送给长辈的。”


    “他没读过几年书,但在外面打工的时候遇到了贵人,去了离家很远的大城市发展,是我父母那一辈里混的最好的,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行业工作,可家里不论大人小孩都很喜欢他,但我总觉得他的长相很可怕,所以没有接近他,话也没怎么说过。”


    “十三岁那年,他突然回来,说是要我去大城市读初中,说大城市的资源肯定比这里好,要把我培养成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受到更好的教育。”


    “家里的人都很信任他,就算有几个不想我离开家乡,最后却也还是被他说服了……”


    于是,从牵着舅舅的手踏出西藏的那一刻起,耶松次旦的噩梦,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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