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凛，他当真是猖狂至极！霍国讯简直是疯了！让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杂种掌权！”
“父亲，慎言。”
西海市寸土寸金的私人茶室内，阴郁的气氛浓雾般笼罩在霍天高、霍锋两父子脸上，连原本环境典雅的围炉煮茶，此刻都显露出几分阴暗。
霍天高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胸腔因愤怒而起伏，但终究还是压低了嗓音，生怕隔墙有耳。
霍家本就是西海第一世家，几年前因惨烈的内部权力斗争而元气大伤，人丁凋零。
霍国讯那些手段了得的兄弟姐妹明争暗斗多年，最后落得死的死、伤的伤，烂摊子才意外落到对集团经营一窍不通，只知风花雪月的霍国讯手中。
接手时的霍氏集团，已然千疮百孔。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庞大的基业，依然引得无数旁支虎视眈眈。
其中，霍天高这一脉最为急切。
霍天高，本姓陈，是霍家拐了好几道弯的表亲。早年投奔西海，改姓霍之后，便也将自己视作霍家正统，野心勃勃。
当年霍国讯识人不清，能力平庸，又只生下一个病恹恹、看上去活不长久也指望不上接手公司的儿子，整个霍家颓势尽显，一副大厦将倾的模样。
霍天高那时早已将霍氏集团视作囊中之物，只待时机成熟，坐收渔翁之利。
但却独独没算到霍凛横空出世，打破了他的一切计划。
这个据说是刚从国外接回来的大儿子，一出现便以留学归来的高学历背景为凭，强势入驻集团核心，之后更是雷霆手段，在短短几年内扫清阴霾，令霍氏起死回生，甚至更胜往昔。
煮熟的鸭子飞了，霍天高如何甘心？
这些年一直暗戳戳搞事情，联合股东、拉拢张家，四处煽风点火。
但在霍凛这个能力卓绝、冷血无情的新任掌权人眼皮子底下，始终不敢搞出太大动静。
外部如同铜墙铁壁，难以突破。
于是，霍锋想出一计，利用霍开然喜爱爬宠的契机接近，试图离间这对看似并不亲厚的兄弟感情，从内部瓦解，再逐个击破。
却万万没想到，霍开然表面看似与霍凛疏离，实则对这个大哥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霍锋长相敦厚老实，极易获取他人信任，比他满脸横肉的父亲霍天高看起来要沉稳得多。
他望着父亲因暴怒而涨红的脸庞，冷静地执壶，为对方斟上一杯清茶，给他降降火气，边道：“我利用张震之手想让开然少爷对霍凛的身份起疑，但目前看来……”
霍天高眼睛骤然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对！这两天那小的不是去了公司吗？看来这法子有效，只要他对霍凛起了疑心，兄弟俩内斗起来，我们便可趁势扶持霍开然上位，再夺了这个小废物的权，霍氏最终依旧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这正是霍锋原本的设想。
然而此刻，他面色却有些难看，声音也低沉下去：“但开然少爷……现在……似乎……在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室内寂静几秒。
“他腿不行，眼睛也跟着瞎了吗？！”霍天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得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捏碎，“霍凛那副模样，混血混得都快不像中国人了！结果他不怀疑霍凛，反而怀疑他自己？！”
千算万算没有算出霍开然对霍凛滤镜八百米厚。
霍锋沉吟片刻，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父亲，或许……霍总的身份确实没有问题。以他的年纪和长相来看，或许是霍董事长早年在国外留下的血脉。”
“私生子？绝无可能！”霍天高断然否定，眉头拧成了疙瘩，“霍国讯和庄静结婚很早，他那懦弱迂腐的性子，根本就不是敢在外面乱搞的人！再者，如果霍凛是霍国讯和别的女人生的，庄静也对他视如己出？”
他怎么想都想不通，只觉得这一家子人的脑回路清奇无比，简直令人头疼欲裂，“这个霍凛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让这一家人都对他如此信任。”
“我们的人用各种手段都查了霍凛的身份背景没有问题，父亲，是不是您想多了？”霍锋问道。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霍天高眯起那双精明的眼睛，抿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如今我们唯一的胜算就是证实并揭露霍凛的真实身份，利用舆论逼他离开霍氏，所以……”
他的目光如毒蛇般锁定自己的儿子，一字一顿道：
“我们现在最大的，也是最后的倚仗，就是——”
“霍、开、然。”
-
“哥！我们也去堆雪人吧！”
霍开然整个人几乎要贴在玻璃窗上，眼巴巴地望着楼下花园里的热闹景象。
刘姨和管家爷爷正合力堆着一个憨态可掬的巨大雪人，几个年轻些的哥哥姐姐则在互相追逐打雪仗，欢笑声隐约传来。
他看得心痒难耐，猛地转过身，双眸亮晶晶地望向正坐在扶手椅上看书的霍凛，语气里充满期盼。
这已是他今天第二次提出这个请求了，上午那次，被霍凛毫不留情地否决。
“不行。”这一次，霍凛的回答依旧斩钉截铁。
霍开然最烦他这副不容置喙的模样，气得太阳穴都在隐隐抽动，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一时间语气变得尖锐而刻薄：“拜托！我尊贵的陛下！请您每次下达‘不’的圣旨时，好歹附上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行吗？！”
小少爷脾气不好，也不是空穴来风。
尽管面对的是自己有求于人的“大腿”，他已经竭力克制，但耐性耗尽时，那点阴阳怪气的本性还是忍不住冒了出来。
然而，霍凛似乎并未听出话里的讽刺，只以为这又是弟弟从哪里学来的新潮用语，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呼。
霍开然：“……”握拳。
霍凛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从没有人敢向他索要解释。
见状，他翻书的动作极其缓慢地顿住了，像是需要时间思考这个前所未有的要求。
片刻后，他才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气鼓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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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给出了一个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答案：“外面很冷，你会生病。”
“我不会的！我保证！”霍开然立刻举起五根手指，信誓旦旦，“你可以再把我裹成粽子！包子！花卷！裹多少层都行！”
霍凛的目光重新落回书页，还是没有同意。
霍开然气得在铺着厚厚地毯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像一只被困在华丽笼子里的雀鸟。
“那我自己去找！我找别人玩！”他试图用行动威胁。
霍凛依旧稳如泰山地坐在椅子上，翻过一页书，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他们不会和你玩。”
可恶，家里的工作人员自然是听霍凛的话，霍开然更加郁闷。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
于是，他蹭到霍凛身边，拽住对方质地精良的衣角，开始轻轻地摇晃，声音也放得又软又糯：
“哥……从小到大我都从来没堆过雪人，我好可怜啊……”
霍凛拿着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弟弟。
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残留着不久前哭过的微红，此刻正努力睁得圆圆的，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像只怯生生的幼猫，抖着爪子，试图露出柔软的肚皮，笨拙又努力的向他撒娇讨好。
在这样的目光下，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无可奈何化作绕指柔情。
霍凛终于合上了那本其实根本没看进去几行的书，最终妥协，“只能玩半个小时，计时开始。”
“爱你，大哥！”霍开然欣喜若狂，生怕他反悔，连讨价还价都顾不上，立刻就要行动起来，心急火燎地开始解自己睡衣的扣子，准备换外出的衣服。
毫无预兆的举动，让霍凛的瞳孔骤然缩紧，仿佛被烫到一般，移开视线，可已经来不及——
整个世界在瞬间褪色虚化，只有那一抹雪地里的樱红。
“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脱衣服。”男人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狼狈。
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幅度大到有些失态。
霍开然已经把睡衣随便扔到了一边，正低头套着厚厚的衣服，闻言有些茫然地抬头：“啊？可我们都是男的啊，还是亲……”
哦，不是亲兄弟了。
霍开然闷闷地垂下眼睫，心中泛起一丝苦涩，要是……他和霍凛还是亲兄弟就好了……
“男人也不行，任何人都不行。”霍凛背对着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严肃，语速却比平时快了些许，“还有你的睡衣，领口开的太深，全部换掉。”
“知道了——”霍开然拖着长音，不情不愿地应着，他的睡衣又怎么惹到他了，不就是很正常的v领吗？
露个锁骨也不行！
老古板！封建余孽！独裁专制的暴君！
霍开然心里暗骂，手上动作却不停，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他转过身，脸上瞬间切换成甜美的笑容，去牵霍凛那骨节分明的大手，乖巧道：
“我好啦，我们走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