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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chapter 29

作者:春风太大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被你改变的那部分我,代替你留在我身边。


    ——《安宁日记》


    许安宁一窒。


    她低着头,不自觉绞着手指,耳畔间忽然闪过杨梦茹曾说过的一句话。


    那大概是怎样的场景或情形,许安宁已经忘了差不多了,只依稀记得杨梦茹略带试探的口吻:


    “我们店里的人都对我说,你家女儿聪明,让她考南方这边的大学呀。”


    杨梦茹说着,又若有若无地补充了一句:“我看苏州大学就不错。”


    许安宁记得,她当时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发表意见。


    她生于农村,每每举目四望,只能看见岑峦的山峰、黄色的泥土、荒芜的田埂……她想象力匮乏,对所谓的繁华,其实是没有什么洞察力的。


    十几载寒窗苦读,所求也不过就是逃离大山。至于去哪儿,她还真没想好。


    许安宁收回思绪,张了张口:“我还没想好。”


    她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瞧了一眼温初白,鬼使神差地又补充了一句:“我……大概会考南方的大学吧。”


    闻言,温初白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唇角却绽放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南方?是个不错的选择。”


    “南方气候温暖,又是鱼米之乡,经济、文明各方面都很发达。南方有好几所高校,南京大学就很好。”


    许安宁半是紧张,半是尴尬,有些语无伦次:“不不……不。我这成绩肯定是不够的,撑死也只能上个211。”


    也许她刚进培优班的时候会做着不切实际的清北梦,想象着高考超常发挥。但而今半年已过,她真是想也不敢想了。


    人啊,或许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不用这么紧张,”温初白听后,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你就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


    “嗯……”许安宁沉吟几秒,道:“我只是不想自欺欺人,白日做梦。我自己的能力,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温初白静了半秒,才点头道:“现实一点也好。”


    “不过,”他认真地凝着许安宁的眼睛,道:“你还是要相信自己。”


    他没有明说,许安宁却莫名奇妙地听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未来的很多事情是不可控的。不论是对于理想的展望,还是基于现实的考量,都未必准确,亦皆有可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面对未知,或许我们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相信,相信的力量。然后,勇往直前。


    许安宁的眼睛有点发酸,内心里五谷杂陈,半是感激,又半是怅惘。


    时至今日,她是真的确信了,温初白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对她温和友善,仅仅只是因为他的教养和品性,无关其他。


    “温老师,你现在真的打算去北京了吗?”她问。


    “嗯,”温初白平声道:“大概明天出发吧。”


    表上的指针来回转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可她还是想再多待一会儿——毕竟以后可能真的不会再见了。


    她挣扎半晌,终于还是起身,道:“温老师,时间快到了,我要回去了。”


    “好,”温初白看了一眼窗外的街道,说:“你是要坐公交回校吗?我的车就停在外面,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许安宁没有立时应声,只是有些留恋地看着他。


    “不用了,”她的喉咙有些干涩,反复斟酌的字眼在她的嗓子里滚动了一圈,终于还是说了出声:“温老师,我能拥抱一下你吗?”


    温初白一愣。半秒后,他轻轻地笑了:“可以啊。”


    他们彼此靠近,短暂相拥,而后放手,笑着告别。


    淡淡的,清凉的,独特的气息散落在她的鼻尖。她抹了抹脸,迎着暖风,平静地上了公交。


    她在心里说:“再见,温老师。祝你余生平安幸福。”


    一日后,温初白离开家乡,赴往北京。


    他对清水县的感情很复杂。这里滋养了他幸福的童年,有着他一切所爱的人。而母亲的离世,父亲的沉默,却常常容易让他联想到那些美好的过去,以至于对现在的生活感到压抑。于此同时,他也着有一颗尚未泯灭的上进之心——他也想试一试,看看他能不能在北京留下来。


    年华似水,匆匆流过。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转眼间,高三就到了。清水一中的高三,说是“噩梦”或是“地狱”也不为过。刷题,考试,刷题,考试,再刷题,再考试……如此循环往复。每年都有几个“自由落体”现象。校领导只关心升学率,对这些事情总是敷衍应付,根本不关心学生的心理健康。


    总之,用班主任李茵的一句话概括——高三,是要脱一层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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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高三,大概也是个分手的时段。前两年恨不得黏在一起的小情侣都匆匆分了手,理由无外乎是“你很好,我也喜欢你。但是高三了,我们不能耽误学习。”


    自之前期末考失利,被李茵约谈后,杨依琳就立刻和她那个理科班的学霸男朋友分了手。许安宁尚还记得,有几次,那个男生一直站在教学楼下,等杨依琳回心转意。但杨依琳下楼路过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神色自始至终都是漠然的。


    直到回宿舍后,她再也忍不住,刹那间,眼泪决堤。


    算起来,认识的人里,似乎只有何故还在一直坚持。不过,她每次回寝室后,都要鬼哭狼嚎一遍,先是反复徘徊在焦虑和恐惧的边缘,而后平复下来,又四处问:“我该不该分手?”


    杨依琳每次都是斩钉截铁地劝她分手。理由很简单,既耽误心情又影响学习。


    至于许安宁,她每次都是说些废话,诸如“你自己决定”,“遵循自己的内心”等等之类的。


    反正何故就是纠结,一会儿下定决心分手,一会儿又舍不得。


    其实许安宁对此还挺意外的。她是一个比较悲观的人,认为所谓喜欢或者爱情,无外乎是一种感觉。等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遗忘了。包括,她对温初白的感情。


    毕竟,不是有一句很火的话说——从不怀疑真心,但是真心瞬息万变。


    她只是个凡夫俗子,于宇宙而言,渺小如尘埃,怎么敢保证自己的心亘古不变呢?她想象过,或许某一天,等到她上了大学,或者毕业工作后,说不定就会像无数个普通人一样,选一个合适的人,然后恋爱结婚。至于温初白,以及她那些隐秘酸涩的少女心事或许早就被风吹散,葬于黄土了吧。


    不过,她对于这些事情想的不多,主要还是专注于学习。


    像温初白所说的那样,相信自己,以及脚踏实地。


    她的成绩确实一直在进步,虽然缓慢,但也足以令她感到欣慰。


    她能感觉的到,自己正在发生改变,无形之中的改变。她似乎获得了一种力量,能够平和坚定地面对一切问题的力量。


    而这些改变的发生,似乎都离不开那个那个叫温初白的男人。


    如果注定就要离别,那么相遇的意义是什么呢?


    被你改变的那部分我,代替你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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