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兰城的春天来得很迟,已经三月过半,风还是带着萧萧寒意。
伴着这微寒的风,兰城谢氏的府邸渐醒,早起的侍女杂役之类开始忙活,皆是低声细语,放轻了动作。
姜月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看着金丝绣锦的顶账,任由自己发愣一会。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她在即将继承姜氏家主之位的时候出了车祸,然后一睁眼就是这儿。
名字和前世一样都叫姜月,这倒方便。穿越到此已经七天,她这几天过得很是随心所欲,想怎样便怎样。毕竟不愁吃也不愁穿,任谁的第一反应都是摆烂。
不过原主似乎也是个跳脱的性子,姜月不管干什么周围人都见怪不怪,也正好。
外面熹微的晨光已经从纱帐透了进来,姜月估摸着要到给宋氏请早安的时候了,叹了口气缓缓起身。
来这儿还是有好处的,比如作息比前世健康多了。
听到帐内的动静,在跟前侍候的大丫鬟秋水急忙走来,在帐外轻唤了一声:“小姐,可是起来了?”
里面的姜月“嗯”了一声,秋水秋叶两个丫鬟将两边窗帘挂起。秋水领着姜月去闺房一侧的小隔里洗漱一番后出来,秋叶已经在梳妆台前候着了。
姜月坐过去,秋叶开始给她梳头挽发。
最后把坠着流苏的莹水玉簪子插好,秋叶照例问了一句:“小姐今日想穿什么衣裳?”
姜月打了个哈欠:“随便,你来定吧。”
一听这个,秋叶来了精神,笑道:“前几日给小姐缝的那身腊梅绣衣裙刚到,不如今天就穿这个。”
但一边的秋水却皱了皱眉:“往常倒没事,但今年这天,穿这个会不会有些寒了?”
“没事,我再给小姐拿一身披风。”
说完,秋叶就跟个小鸟一样跳走了,秋水无奈地看了自家小妹一眼。再仔细打量姜月几下,看通身上下有没有什么疏漏。
姜月支着头,懒懒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还真是生了一副好样貌,镜中的少女不过二八年华,面如皎月,黛眉妙目,端是美得不可方物。此时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冷冷,偏眸子生得水光盈盈,看起来又多情动人。
秋水不禁侧首,看了镜子一眼,正和镜中姜月的视线对上。秋水飞快地眨了下眼睛,低下头去,规矩站好。
偷看被发现,秋水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声:“小姐生得真好看。”
不提姿容妍丽,单平眉蹙眉都是各有风情。
姜月心里笑了一声,好看有什么用。用好了便罢,一个用不好,反而还多生事端。
穿好了衣服,秋叶把一身红披风给姜月系好,姜月就前去宋氏的院子。
一出房门,门外候着的四个小丫鬟就跟在了身后,再不远有几个打扮利落身形轻盈地侍卫,也跟着走。
算上秋叶秋水,光是走到宋氏的院子这点路,就得有十几个人跟着。
姜月心里啧啧感叹这世家大族的排场就是大。
来到宋氏的天青院,进到内院堂屋。门口端正站着几个丫鬟,见到姜月皆问了好,掀开帘子。室内正烧着地龙,暖洋洋的舒适极了。
此处是正堂装潢,墙面正中挂着十几副山水图,中间一张檀木桌,右边位子,一位翠绿裙衣的温婉妇人正喝着热茶。
这妇人真可谓有美人兮,温婉清扬。面如银盘,唇若点朱,观若菩萨般慈悲哀愍。正是谢氏的当家主母宋青岚。
一见到姜月,宋青岚笑吟吟地放下手中茶杯,向她招了招手。
“月儿来了,快到宋姨这里来。”
姜月勾唇回以明媚笑容:“宋姨。”
这宋青岚是姜月母亲的闺中密友。姜月从旁人闲谈中知道自己有个在京城做官的爹,但她自七岁起便被送到宋氏身边,和亲生父母远隔万里,一直在谢府长大。
宋青岚对她极尽偏爱,全然把她当作亲女儿疼爱。
姜月低眉欠身给宋青岚见了茶,宋青岚伸手正了正姜月头上的簪子。
“这些日子天寒,就不用起这么早来这儿请安了。”
姜月头稍微低下,似乎有些委屈:“这不是能见着您嘛,宋姨可别赶我走。”
一句话就让宋青岚心花怒放:“这还不是想着让你多睡一会,罢了,月儿想怎样就怎样吧。”
闻言姜月抬头,笑靥如花:“嗯,谢谢宋姨。”
起早倒没什么,关键她现在是寄人篱下,就算宋氏对她好,该做的还是要做好。
宋青岚眼看当年这么一点的小姑娘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心中叹了口气,伸手轻抚姜月的鬓边。
姜月看宋青岚虽脸上带着温蔼的笑,但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哀愁之色。
宋青岚约莫是有话要对她说。
果不其然,寒暄一阵过后,宋青岚握住姜月的手,小心地问她:“月儿,你想家吗?”
姜月一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如果是原主,那应该是想的。但她的话,之前在家中没怎么感受过什么温暖,又是“初来乍到”,也就谈不上想家与否。
看姜月怔愣的样子,宋青岚只觉得那时姜月虽小,但仍旧是有记忆的。她轻叹一声道:“月儿,别怪你的爹娘,他们也是身不由己,不得已才和你分离。”
姜月这会只能摇摇头道:“我不怪他们。”
看起来有故事啊。
姜月如此懂事让宋青岚很是欣慰,她拍了拍姜月的手:“你谢伯父很快就要往京上任,现下已经到了京城提前打点。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京城看看你爹娘,好吗?”
姜月面上乖巧点头,心中暗暗叹气,这里生活安逸,她其实并不想有什么波澜变动。
但习惯所致,她还是下意识略微试探一句:“那,能呆多久呢?”
宋青岚默然了半晌才宽慰她道:“到时,月儿只安心和爹娘呆在一起就是。后面……还是和宋姨回来。”
一听这话,姜月心中叹息更重。从周围人的闲言碎语里她能听出来时下其实不算太平,外有夷族虎视眈眈,内有奸臣外戚干政,朝局动荡。
听起来她不是爹不疼娘不爱,被送走估计就是因为京城那边很不安全。
再说了一会子话,宋青岚也不拘着姜月了,让她还有屋子里的小丫头们都自己玩去。
快要走出院外的时候,管家大娘子常菁叫住了姜月,说底下新收上来了一批上好布料,让她带回去一些,做衣服穿或备着赏赐下头的人。
就这么耽搁了一会,出院门的时候日头已经升起来了。这时节有太阳就不太冷,姜月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晴朗的天色,转头欲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热烈的喧闹声。
姜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相隔一院之门,里面众人喜气洋洋,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白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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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清里面是什么人,姜月心里“哦”了一声。
这位还真是翩翩君子人如玉,陌上青松美少年。
在人群中,他一身清云广袖白衣如天人一般,腰悬玉佩,如寒冬白梅般清隽雅致,又温润通透如上好玉器。
约莫是哪家的公子前来拜会,宋氏也是名门出身,这些拜访集会都是常有的事。
对面院内的青年对姜月的目光似有所感,望了过来。
对上这人清亮如星的眼睛,姜月也不惊慌,大大方方给他见了个礼,转身便走了。
由于心里还想着宋青岚的话,姜月一路都走着神。
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身边这些小妮子叽叽喳喳了一路,显然那院子里头的热闹气也一并传到这来了,连一向稳重的秋水也是一脸掩盖不住的高兴。
“想不到大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是呀,咱们府上可要好好热闹一番才是。”
姜月脑子里还想着事,随口问了一句:“大公子是谁啊?”
一边的秋叶掩口笑道:“小姐莫不是睡糊涂了,还能有哪个大公子,就是咱们谢家大公子谢斐呀!”
谢斐……
这名字好耳熟。
姜月继续走着,突然脑内炸起一声惊雷,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谢斐?!
是那个谢斐吗?
那个出身兰城谢氏,名满天下,能文能武的少年天才,后来在黑水若攻破国都,皇帝战死的情况下又高举义旗,最终平定乱世、封王拜相的谢斐?
这名字一出来,姜月现在身处何时何地就一下清晰了。
大景朝,历史上那个有名的短命王朝!
见姜月猛然停下,身边的人正觉得奇怪。秋水心思细腻,见姜月面色有异,小心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秋水看了一眼天色:“约莫辰时过半了。”
“我问的是现在年号几何?”
秋水有些奇怪这问题,但只当自家小姐又在顽笑,笑着答了:“现下是昌明六年。”
姜月无语抬头望天。
大景昌明六年,也就是第二任皇帝景怀帝大统期间。
现在是三月十五,一个月后,西北夷族黑水若奇袭兰城。
历史上兰城这一战,谢斐是输了的,兰城腹背受敌被攻破。整个大景的西北和西南尽数落入黑水若之手,三日大屠,民不聊生。
整个谢氏一族几乎尽数死于战乱,这也成了谢斐始终走不出的心病,天下大定以后,谢斐就郁郁而终,英年早逝。
姜月回想起刚刚的场景。
鲜衣怒马的天之骄子,笑容明媚如三月春风。
姜月心乱如麻地回到自己的院子,进到闺房,只是静坐。脑中一桩桩一件件的细节都对上,提醒着她来到一个乱世前夕的事实。
前世她学生时代对历史兴趣寥寥,但偏偏对景朝历史很感兴趣,闲来了解了不少。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景朝的历史实在太短了,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三十年,标志性的人和事也就这么点,特别好记。
秋水和秋叶有些担心,秋水给姜月泡好一杯热茶捧上:“小姐,可是受了风寒不舒服?”
姜月摇摇头,接过茶碗喝了一口。
不多时,外面一个小丫鬟进来了:“小姐,夫人叫你晌午过去,一起吃饭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