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人下地播种,等着秋天一茬又一茬丰收,但这已经是很多天前的事了。
现在,树上的那些果子,不会那么轻易再砸在人的头上,那些犁地的农具出现的频率也没有以往那么高……
要说唯一不变的,还得是高温的夏天,抓住它的尾巴,是脆甜的西瓜还是清凉的海水,是晒得晕乎乎的沙子还是已经完结的暑期动画片。
明天,租住在这里的年轻人就要四散了。
楼下客厅,昏黄的灯泡下人影晃动,施雅在帮忙收谷子,罗博忙着跟家里煲电话汤。
阿婆佝偻着背,正把晒得干透的花瓣仔细装进小布袋。
她的大孙子阿锐,一个瘦高、眼窝下带着长期熬夜训练痕迹的少年,正烦躁地按着手机屏幕:“奶奶,不是快要秋天了吗?怎么还那么热啊,风扇可不可以再调高一点?”
“好啊,不过这风扇的风不可以一直对着头吹,不然会疼……”阿婆摸了一下电风扇的档位,笑眯眯道:“现在凉了吧?”
阿薇正对着玄关那面落灰的穿衣镜调整表情,她不由分说踹了一脚弟弟的鞋子,语气带着嫌弃:“家里这么多朋友在呢,也不注意一点形象!”
阿锐委屈地哼了一声,连忙认错:“好嘛,我知道了。”
阿薇这才满意,继续看向镜子。
她穿着一条略显夸张的亮片吊带裙,这是她高中时参加学校文艺汇演留下的,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台词纸,一遍遍练习着某个选秀节目的开场白:“各位导师好,我是阿薇……”
贺兰羽正帮一个皮肤黝黑,笑容憨厚的渔村小伙打包东西。
小伙一手扶着蛇皮袋,一手抓着手机贴在耳边,用浓重的方言语速飞快地讲着电话:“妈!晓得啦!……嗯嗯,海鳗干装好了……”
他抬头,对贺兰羽咧着嘴笑:“我们还有好多礼物没有送给你们,我阿妈说明天你们早晨可不可以等等我们?”
“不用了。”贺兰羽头也没抬,他现在干活干得愈发熟练,“你们送的已经更多了,再说,以后我们又不是不来贝城。”
*
笃笃笃。
“谁?”伏苏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的,我可以进来吗?十万火急!帅哥,你可以先放下帘子。”贺兰烯憋着笑,故意粗着嗓子,有模有样。
里面沉默了一瞬,门锁咔哒轻响,开了条缝。
蒸腾的白雾裹挟着沐浴露的清新气息涌出。
伏苏祈只裹着一条浴巾,站在水雾与遮帘后,湿漉漉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角,水珠沿着他紧实流丽的肩胛线滚落,他脸上还带着漫不经心的表情。
看清是贺兰烯,他瞳孔瞬间放大:“你……!”
“阿婆给的。”贺兰烯晃了晃手里那个散发着暖香的小布袋,趁他石化,泥鳅般滑溜地从门缝挤了进去。
浴室瞬间被水汽和一种奇异的干花香填满,朦胧得有些不真实。
“喏,阿婆说用这个泡澡,祛湿安神。”她故意凑近了些,将花瓣洒进浴池里。
伏苏祈的脸颊以惊人的速度染上绯色,他下意识想抓过旁边的毛巾遮掩,手肘差点撞到墙上挂着的花洒。
“你说送花……送花,那干嘛还要进我的浴室?”
他湿漉漉的手贴上女孩的脸,明明还是红着脸和耳朵的,却偏偏要反客为主,声音却很是害羞:“你…是不是想偷看我洗澡?”
贺兰烯:“?”
她认真反省了一下,这应该不算偷看吧,她光明正大,再说了,偷看这事她熟啊,也没见谁偷看是面对面的。
但她偏要说:“是吧。”
贺兰烯拖长了调子,走到浴缸边。
手一扬,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在温热的水面上铺开一层绒毯,香气瞬间蒸腾得更加馥郁。
伏苏祈看也没有看自己的小花浴池一眼,他把自己挡得一点不漏,颇为不爽道:“不行!你不能贪吃又好色,你就不怕我……”
不怕我招架不住吗?
带着凉意的触感,飞快地印在他微烫的脸颊上。
贺兰烯偷袭得手,踮起脚隔着帘子重重亲了一下他,不知亲到的是嘴唇还是下巴或是哪个位置。
她只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和一句尾音上扬的“阿祈不怕,我贺兰烯当为君子,坐怀不乱。”
水汽氤氲中,他抬手,指尖迟疑地碰了碰被亲的地方,又有点不可置信,如果没有摸错的话。
贺兰烯应该是亲到了他的锁骨。
次日清晨,贝城的阳光洒在堆满行李的院门口。
阿婆紧紧攥着贺兰烯的手,手指一遍遍摩挲着她的手背,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担忧和不舍:“烯烯啊,到了那边……要常打电话……阿婆晒好的那些干花,记得泡……”
声音哽咽了,她又要送走一批孩子,这间屋子最后又只留下她一人。
不放心的人里面却又多添了几位,不知多少个夜晚又辗转反侧。
“阿婆放心!我一定记得泡,泡得香喷喷的。”贺兰烯用力回握,她抱住阿婆,嘱咐她好一堆事情。
阿锐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把一张写着ID和联系方式的纸条塞给贺兰羽:“哥,要是平时有时间,记得来找我打游戏…”
阿薇则把几张签着略显夸张艺术签名,印着“未来之星的卡片塞进贺兰烯与施雅的包里,小声却坚定:“有空看看我的节目,我们到时候在珀尔东洲不见不散!”
罗博的大嗓门还在电话里:“妈,真挂啦……嗯嗯,你和爸爸妹妹照顾好自己,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就和我说…”
他匆匆挂了电话,脸上带着离家的复杂,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身边的蛇皮袋。
“贺兰烯,时间真差不多了。”施雅轻声提醒,她今天穿得格外利落,眼神却有些飘忽,不时望向路口。
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组织和家人。
贺兰羽一手一个行李箱,朝贺兰烯点点头:“贺兰烯,我们就先走了,知道开学时间吗?”
“知道。”贺兰烯说,“哥哥你就不用再给我打钱了,我够用。”
贺兰羽不太相信,问道:“这么点也够用吗?任务结束了,你就不要再过得紧巴巴的了。”
贺兰烯好想笑着说:哥哥你给的钱,我一辈子都用不完!!
别让我自己赚来的钱,没有用武之地好吗?
……
贺兰烯环顾一周——哥哥在,罗博在,施雅在,阿婆在……唯独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很快扬起明媚的笑,朝大家用力挥手:“行,阿婆保重,锐锐薇薇加油!哥哥你和罗博也是,尤其是罗博,那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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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快点给我分析好。”
说完,拉着似乎心事更重的施雅,快步钻进了等候的出租车。
车子启动,卷起微尘。
后视镜里,阿婆的身影越来越小,还在固执地挥着手。
贺兰烯没看见,在她转身的瞬间,二楼那扇临街的窗户后,伏苏祈的身影静静伫立。他看着她上车、离开,也看见她的笑容。
伏苏祈活动了一下久未舒展的羽翼,惊喜是什么?惊喜就是毫无预兆,会让人感到开心,小鹿乱撞。
力度大到可以撞倒一只凶巴巴的犀牛,然后踹到河马的屁股,又被大象一脚踹进水沟。
最重要的是,那个人得喜欢,才称得上惊喜。
火车喘息着驶离站台,贝城的碧海蓝天被甩在身后,渐渐被铺展的田野取代。
车厢里充斥着各种气味和人声。
贺兰烯和施雅刚把行李塞上行李架,找到自己的硬座坐下,长舒一口气。
“呼,总算……”贺兰烯的话音卡在喉咙里,目光钉在斜前方靠窗的位置。
那里,坐着一个与这嘈杂略显陈旧的硬座车厢格格不入的存在。
他修长干净的手指交叠放在膝上,正专注地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阳光透过车窗,在他周身镀上一层近乎曝光的光晕,似乎连空气中的灰尘也感觉到不适。
它们与各种嘈杂的声音纷纷飘走,只留下他干净到没有尘埃的半边侧脸。
仿佛感应到那灼灼的视线,他缓缓转过头。
矜傲的眉眼,薄唇微抿——不是伏苏祈又是谁?
施雅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小小的“O”形,眼睛瞪得溜圆,“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震惊让她语无伦次,脑海里已经天人交战了。
难道说…他这次已经存心要将他们组织一网打尽,寸土不留,一人不剩?
这就可以解释了,伏苏祈为什么会出现在火车上,原来是早就有所预谋!选择了一个这么低调的出行方式,但没想到她更是火眼金睛,还是发现了。
她撞了撞贺兰烯,“贺兰烯,我们跳窗吧?”
“要不然我们去厕所里面易容!”
贺兰烯从最初的石化中回神,她嘴角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索性抱起手臂,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揶揄道:
“哦?我们为什么要易容,为什么要跳窗?”
她压低声音,却让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地钻进施雅的耳朵,“施雅…你觉得我们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施雅红着脸想说:“难道不是吗?”
这件事还真得背着人,尤其是贺兰烯。
如果贺兰烯与反骨的关系暴露,施雅不敢继续往下想,贺兰烯的下场。
伏苏祈会怎么惩罚她,她左看右看,算了还是战战兢兢的往下想吧,想歪一点没关系,他是会对她强取豪夺呢,还是——贺兰烯立马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施雅擦了擦口水,装作很困,眯着眼睛居然真的就睡了过去。
于是就真的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她的口型和一举一动了,这个笑靥如花的少女分明在说:“阿祈,你这是跟踪。”
跟踪?
阿祈挑眉,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一瞬,然后,他气定神闲地回道:“说的没错。”
就是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