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没想法 “找件衣服穿上。”……
艾小草被这一声吓得直接跳了起来, 满脑子都是他该怎么解释才能显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没那么奇怪。
他不敢轻举妄动，屏住呼吸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再听到任何动静后, 这才小心翼翼地望向躺在病床上的许生。
见他依旧紧闭双眼呼吸平缓, 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堪堪松了口气。
所以他哥刚才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喊了自己的名字吗？
这一认知让艾小草内心倏得升起了一丝窃喜。
看吧, 他在他哥心中的地位果然非同凡响，连做梦的时候喊得都是他的名字。
但同时他心里又涌上了几分好奇, 好奇在他哥的梦境中，他是以什么形象出现的, 他们又在他哥的梦境里做了些什么。
他哥在梦里也会冷着一张脸监督他写作业吗？
又或者是被他吵得不厌其烦，干脆将他裹进被窝里抱着睡觉？
还是说……
艾小草的视线再次落到了许生的唇上, 不自在地抬手搓了搓发烫得厉害的耳朵。
在他哥的梦里, 他们也会接吻吗？
想到刚才偷亲没能成功, 艾小草垂眼看着许生安静的睡颜，一咬牙心一横，俯身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随后立马心虚地往后撤离几步，观察着许生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见没有异样，他这才缓缓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感受着手心底下那杂乱无章的心跳, 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了几分。
是喜欢的吧？
不然为什么他现在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快呼吸不上来了？
可是万一是因为他太紧张了，所以导致得心跳加快呢？
而且他感觉自己除了心跳快了点, 脑袋晕了点，也没什么其他反应啊？
要不……再亲一下确认看看？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又落到了许生的唇上，那里冰冰凉凉的，和自己烫到发干的嘴唇形成了鲜明对比, 亲上去真的好舒服。
要不……这回亲久一点试试？
他鼓起勇气，凑过去打算故技重施，一抬眼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茫然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短暂地怔愣后，眼神迅速肉眼可见地清明了起来。
艾小草被这一变故吓傻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还弯着腰，嘴巴微微撅起，一副打算亲人的模样。
他傻乎乎地看着他哥，他哥不知怎地猛然蹙起了眉心，抬手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了下去。
艾小草被迫低头，许生的面孔在他眼前逐渐放大，俩人呼出的气息喷洒在了对方脸上，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刻不停地刺激着他的鼓膜。
就在两人鼻尖相碰的一刹那，他猛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料之中的那片柔软并没有落下，耳畔传来了许生隐隐压着些火气的声音：“你抽烟了？”
“啊？”
艾小草一睁眼就看见他哥冷着一张脸，心下顿时一咯噔。
坏了，他之前抽烟时身上沾染的味道还没散掉，他哥估计闻出来了，看样子好像生气了。
许生见艾小草一言不发，垂着个脑袋作鹌鹑状，就知道这是被自己说中了，倏得冷笑了一声。
“艾小草，你现在挺能耐啊。”
艾小草闻言不禁撇了撇嘴。
他都已经成年了，抽根烟又不违法。
再说了，他哥不也抽烟吗？他哥都不以身作则，凭什么不让他抽？
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啊？
他不满地刚想反驳，一对上许生凉凉的视线和头上刺目的纱布，最终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
“哥，我错了，别生气了嘛。”
“你头上还有伤，要是气得伤更疼了就不好了。”
艾小草习惯性地将脑袋探过去蹭了蹭许生的脸颊撒娇认错，这一招除了在作业上面，屡试不爽。
许生见状，脸色果不其然地缓和了下来。
他轻啧一声，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把艾小草的脸颊，淡声道：“行了，别撒娇。”
“以后不准抽烟，听到没？”
那可不一定，指不定哪天心情烦了他就又想来一根了呢？
艾小草在心里默默诽腹了一句，但表面还是乖巧地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抽烟了。
许生盯着他肿起的脸颊看了一会儿，抬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轻声问他：“还疼吗？”
艾小草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将脸又凑过去了点，可怜兮兮地硬是挤出了两滴眼泪。
“疼，可疼可疼了，疼死我了呜呜呜。”
他的脸颊虽然也疼，但真不至于疼到掉眼泪的地步，他就是想让他哥心疼心疼他，他喜欢他哥哄他。
许生目光下移，看到艾小草死死地揪着自己大腿的手，眉峰微挑。
“那怎么办？不然哥给你吹吹？”
说完他便偏过头，那架势看起来似乎是真打算帮艾小草吹吹脸上的伤，惹得艾小草心脏砰砰直跳，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了许久都没等来任何动静，艾小草颇为诧异，眼睛悄悄睁开了条缝。
就在他睁眼的瞬间，许生倏然松手放开了他的衣领，直起身子坐了起来。
这一变故让艾小草蓦得瞪圆了眼睛。
许生见他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没忍住抬手揉了把他的脑袋，语气无奈。
“以后别再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了，笨。”
好嘛，他哥这话属实是一语双关了。
这一插曲也让艾小草瞬间歇了试图以偷亲许生来捋清自己心思的想法。
他总觉得他哥对他的态度还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种寻常哥哥对待弟弟的态度。
难道他哥对他真的没有别的想法，是他想多了？
那个吻莫非只是因为他哥当时急得冲昏了头脑，一时冲动所以做出的不符合常理的举动？
毕竟人在极度失控的情绪下，确实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想到这里，艾小草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和烦闷。
他好像又想抽烟了。
要不要趁着他哥睡着，再偷偷跑出去找隔壁的谢樊天一起抽根烟呢？
艾小草心里装着事，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自然也没能留意到许生看向自己时渐深的眸色。
许生在医院里住了两天，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便出院了。
出院后，艾小草直接包揽了所有的活，就连许生洗个碗他都不乐意，将人赶回房间让他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惹得许生对此很是无奈。
那天的那个吻谁也没开口提，仿佛都没有把那个吻当真，但真实的想法只有他俩自己心里清楚。
张麒因为有谢樊天、艾小草和许生三人的指证，再加上医院开的验伤证明，进派出所蹲了段时日。
听说在这期间卢语彤跟他分手了。
他俩分手这事儿闹得还挺大的，据说当时张麒苦苦挽留，一个光头壮汉当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没能动摇卢语彤坚决分手的心。
艾小草觉得卢语彤这手分得极好。
毕竟张麒虽然对女朋友是好得没话说，但就因为别人跟他女朋友多说一句话，多看了一眼就要报复对方，这种心态未免也太吓人了点。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张麒出来后会不会因爱生恨，从而报复卢语彤。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与其担心别人，还不如先操心一下自己那该死的成绩。
期中考即将来临，而在这节骨眼上他悲催地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学习倦怠，导致他现在看题目跟看天书似的，准确率直线下降。
期中考的成绩不用说，自然是惨不忍睹的，哪怕他临时抱佛脚了几天也没什么用。
成绩出来后，学渣三人团再次抱团感慨了好一番他们的缘分。
孟逸晨在一旁看得直捏眉心，林昭倒是因为林岁考得比上次高了那么两分还颇感欣慰。
许生拿着艾小草的试卷，没说什么，只是当晚就扔给了艾小草十几本错题集，之后的日子里更是每天都虎视眈眈地在一旁盯着艾小草学习。
反正现在他俩都不用去兼职了。
许生脑袋开花没法干活，艾小草则是许生强硬地让他辞职的。
出了这种事网吧老板自然也能理解，于是多转了艾小草一些工资，好生慰问了他一番。
至于上晚班和张麒他们合伙把艾小草骗出去的那个同事，尽管他声称自己当时是被张麒他们威胁的，事后也跟艾小草道了歉，但网吧老板依旧将他辞退了。
现在艾小草和许生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拿来学习，艾小草心里可谓是苦不堪言。
心里本来还残存的那么一些旖旎，也随着忙碌紧凑的学习生活彻底消散了。
谢樊天倒是在微信上旁敲侧击了好几回艾小草关于那事儿进展得怎么样了。
艾小草看到他发来的消息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他现在一看到他哥的那张脸，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就是那些数学题物理题的，哪来的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啊？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下次月考，艾小草的成绩可算是提升回去了些，许生对此挺满意的，可算是没再抓他学习抓得那么紧了。
而他也终于能喘口气了。
艾小草接到谢樊天电话的时候，刚不小心把油渍溅到了衣服上。
许生接过他脱下的衣服，视线不经意间瞥向了他裸露着的上半身。
从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一路下划至紧致平坦的腹部，光洁的皮肤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许生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找件衣服穿上，省得着凉。”
艾小草刚要点头，手机便响了，是谢樊天来问他今晚能不能去他的生日会。
前段日子谢樊天也有提到过这茬，但他当时也不确定他哥会不会放他出来，所以就没答应下来。
时间一久他就把这事给抛到脑后去了，现在被这么一提醒可算是想起来了。
虽然艾小草心里还挺想去的，但他还是没有一口答应，打算先探一下他哥的口风。
他这次期中考成绩还行，想来他哥应该会答应的吧？
他挂断电话后都没来得及找衣服换上，直接小跑到卫生间，凑到正低头帮他搓着衣服上的油渍的许生面前，试探性地问道：“哥，今天我朋友生日，我能去参加他的生日会吗？”
许生搓着衣服头也不抬，语气漫不经心：“几点回来？”
有戏！
“哥，十点前我肯定到家！”艾小草怕许生担心，又补充了句：“就那天跟我一起打篮球那个！那个戴着唇环的红毛！他说和我顺路，到时结束了会送我回来的！”
艾小草前不久和谢樊天在小区旁边的公园里打过一场篮球，当时许生也在，他这么一说许生自然就知道是谁了。
想到那人张扬惹眼的外貌，许生搓着衣服的手顿然一僵。
他掀起眼皮望向满眼写着期待的艾小草，沉声道：“七点前必须到家。”——
作者有话说：超绝“不经意” ^_^
第42章 生日会 “我是我哥的小狗。”
艾小草听到许生这话, 瞬间瞪圆了眼睛。他伸手指着墙上的挂钟，难以置信道：“哥，现在已经六点了啊！”
就一个小时的时间够他干嘛？
够他打个车过去, 看一眼谢樊天说声“生日快乐”然后再打个车回来吗？
噢, 运气好的话指不定还能打到刚才载他过来的那辆呢。
许生直接无视了艾小草幽怨的眼神, 瞥了眼时钟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现在改六点五十了, 地址发我，到时我去接你。”
艾小草：……
哥, 咱就是说你要不干脆一起去得了呗？
敢情他刚出门没一会儿，他哥就也要出门了, 他俩直接整一前后脚出门呗。
最终在艾小草的各种撒泼打滚，使出了浑身解数下, 许生才勉强同意把时间延长到了八点。
八点……也行吧, 总比六点五十要强上一点。
出门前, 他在许生的监督下把地址发了过去，许生确认收到后这才总算是放人出门了。
艾小草打车去饭店的路上，顺手在路过的面包房买了个蛋糕，毕竟人家邀请他去生日会，空手去也太不像话了。
这还是临出门前他哥提醒他的，要不是他哥提醒，他估计还真就空手去了, 毕竟谢樊天一直在那强调不用带礼物，人到了就成。
现在想想自己在为人处世这方面似乎很多都是受了他哥的影响, 以前也从来没人教过他这些，要不是他哥他指定还会闹出不少笑话来。
等他提着蛋糕到了饭店包厢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屋子五颜六色的发色，看得他眼皮子直抽搐。
“小草, 你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哥不肯放你出来，都打算上你家里去要人了呢！”
谢樊天今天打扮得格外骚包，脖子上戴了个铆钉项圈，一身皮衣皮裤，脚上踩了双马丁靴，衬得他两条长腿笔直。
艾小草盯着他脖子上的项圈，忽然凑到他旁边小声地问了句：“你戴着个狗链干嘛？”
话音刚落，谢樊天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坐得离艾小草最近的一个画着烟熏妆，挑染了几撮紫毛的女生，听到这话一时没绷住，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谢樊天，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谢樊天瞪了她一眼，随后一巴掌朝艾小草呼了过去。
“老子这不叫狗链，叫chocker！时尚懂不懂？”
艾小草捂着脑袋，“噢”了一声，还是觉得这玩意儿怎么看怎么像狗链。
这玩意儿和狗拴脖子上的项圈看起来也没区别啊。
“诺，生日快乐哈，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就给你买了个蛋糕。”
艾小草将手里的蛋糕递了过去，谢樊天接过后咧着口整齐的白牙，牙钻在灯光下闪得艾小草眼睛疼。
“来就来呗，还带礼物干啥，咱俩什么关系。”
“那你俩什么关系啊？老谢，你倒是介绍一下啊！”
艾小草原生的黑发和朴素的打扮在这一屋子里可谓是鹤立鸡群，大家都好奇谢樊天究竟是从哪儿认识的这号人物。
谢樊天手搭在艾小草肩上，得意洋洋地朝众人介绍道：“来来来，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可是和老子一起出生入死，有着过命之交的好兄弟艾小草。”
倒也没那么夸张……
艾小草在心里默默诽腹了一句。
“艾小草？这名字是本名还是艺名啊？”
之前笑得眼泪水都冒出来的女生，怕妆花了，拿着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眼角问了一句。
“啊？”
艾小草一脸困惑，怎么还整出艺名来了？又不是明星。
“当然是本名啦，咱小草兄又不是这个圈子的，人是个正正经经的高中生好吧。”
艾小草在谢樊天的解释下才得知，今天来参加他生日会的都是一起玩地下乐队的朋友，他们玩乐队的都会给自己起个艺名。
像谢樊天自己的艺名就叫“Sky”，门口那个烟熏妆的女生艺名叫“Moon”，原名叫陈玖月。
艾小草还是头一回听说地下乐队，以前也从来没去看过这类演出，对于谢樊天嘴里的事感到新奇。
陈玖月见艾小草满脸写着好奇，提议道：“谢樊天，咱下个月不是有演出吗？到时让小草过来玩呗，反正每次你那家属票空着也是空着。”
谢樊天闻言又是朝陈玖月翻了个白眼，随后神情凝重地看向艾小草：“小草兄，你说你哥能放你来看我们演出不？”
对于这个问题艾小草心里也没底，试探性地开口：“不然我到时带上我哥一起？如果他跟着的话应该就不会说什么了吧。”
陈玖月看着他俩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疑惑道：“什么情况啊？小草家里管很严吗？”
谢樊天把艾小草和他哥的事说给了陈玖月听，除了他俩在他面前亲了嘴子的事没说，关于许生对艾小草那严加看管的态度跟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天知道他想找艾小草一次有多不容易！
之前打篮球的时候，许生那浑身压都压不住的戾气差点儿没把他吓死，看他的模样活像是在看一个拐走了他家亲亲弟弟的黄毛似的！
本来今天他都做好了许生不让艾小草出来的准备了，没想到他居然能同意，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陈玖月听完后，震惊地咽了咽口水，感慨了句：“还真是个弟控啊。”
等她听到艾小草时不时反驳谢樊天，替许生说话后，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了句：好家伙，一个弟控一个哥控，你俩可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等饭吃得差不多了，一桌人打算转场去KTV。
艾小草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距离和他哥约定好的时间只剩一个小时了。
他把自己八点就得走这事跟谢樊天讲了，后者闻言又在心里默默吐槽了许生这个死弟控一句，随后搭着艾小草的肩将他推着往前走。
“行了行了，这不还有一个小时嘛，足够了足够了，咱先玩上再说！”
KTV就在饭店隔壁，艾小草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在KTV的事儿跟许生说了，不然要是他哥逮着这事儿说道，他怕不是又得屁股开花了。
在KTV除了唱歌以外，自然是得喝酒的。
有人看到艾小草的长相怕是未成年还特意问了一嘴，在得知已经成年后这才松了口气。
艾小草知道自己酒量不是很好，毕竟当时他只喝了一罐啤酒就把他哥脖子给啃了，因此每次他都很克制地只抿了一小口。
一开始大家也没在意，等后来喝多上头了，看到艾小草这么喝纷纷叫嚷道：“小草，你搁这养鱼呢？是男人就一口闷！”
酒刚上来的时候，艾小草跟谢樊天说了自己酒量不好这事儿，谢樊天就让他少喝点。
如今见众人起哄艾小草，刚想阻拦结果没想到艾小草这么不经激，站起来直接一仰头，手里的酒杯子瞬间就空了，肉眼可见地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脸颊。
“我靠，你没事吧？行不行啊？不行就别喝了，咱甭理他们，他们喝多了就喜欢闹腾。”
谢樊天扯了扯艾小草的胳膊担忧地问他，后者因为酒精反应慢了半拍，过来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我行的。”
这可一点也不像行的样子啊。
艾小草倏然蹭得一下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出了包厢往洗手间走去。
谢樊天看他那样儿生怕他直接倒洗手间了，刚想起身跟过去看看，又被一帮子狐朋狗友给拉住，叫嚣着让他对瓶吹。
艾小草跌跌撞撞地走到卫生间上了个厕所，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下垂的眼尾红通通的模样，低头用水冲了把脸，试图用冷水将那股晕眩感给压下去。
好晕，镜子里的人怎么在晃悠啊？
话说现在几点了？
他哥是不是该来接他了啊？
他掏了半天裤兜都没掏着手机，越掏越急，急得额头都沁出了一层汗。
手机怎么不见了？他记得是放在裤兜里没错的啊？
要是他哥找不到他了怎么办？
一想到他哥当时因为找不到他，急得都吐了他就觉得心焦。
谢樊天赶到厕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艾小草一副着急忙慌、欲哭无泪的模样，不禁吓了一跳。
“小草你咋了？你没事吧？”
“我靠，你不会是被人欺负了吧？你等着，老子这就帮你去揍他！”
谢樊天刚才那对瓶吹下去，现在脑袋也有些发晕。
见艾小草这样子以为还真被不长眼的给欺负了，撸起袖子管就要去找人干架。
艾小草听见声音抬头看向谢樊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他是谁，突然抓着他的胳膊急忙开口：“现在几点了？”
“啊？”
谢樊天喝多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艾小草好像八点要走来着。
他刚想掏出手机看眼时间，结果一摸裤兜空荡荡，这才想起来自己手机好像给落包厢里了。
艾小草见谢樊天两手一摊，推开他晃晃悠悠地就要往包厢走去，结果刚走出厕所没几步就被同样喝大了的路人给撞了一个踉跄。
他脚下不稳，身体瞬间不受控制地朝后面仰倒了下去。
跟在艾小草身后的谢樊天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他撞得整个后背都重重地砸在了墙上。
“艹，谁啊走路不长眼睛，疼死老子了。”
艾小草抬手捂住自己的后脑勺，扭头看向谢樊天脖子上那引人注目的铆钉项圈。
想来他脑袋刚就是磕到这铆钉了，所以才这么疼。
他顿时没好气道：“这狗链到底有啥好看的，你难道喜欢当狗吗？”
谢樊天闻言心头一梗，立马瞪着眼睛怼了回去：“艹，你特么才喜欢当狗呢！”
没成想艾小草听到这话，倒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嗯，我哥说我是小狗，我是我哥的小狗。”
谢樊天：？
不是，你俩原来玩这么花的吗？
还有，你那一副洋洋得意地摇尾巴的样子是什么鬼？
你就这么喜欢给你哥当狗的吗？
他刚准备开口调侃一番，就被一道充斥着怒气和冷意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们在做什么！”
第43章 试试 “哥，我们试试吧。”
许生刚去了包厢, 包厢里的人说艾小草去了洗手间还没回来。结果到了洗手间门口，看到的就是艾小草和谢樊天亲密地贴在一起的一幕。
看起来就像是艾小草在谢樊天怀里似的。
他阴沉着脸快步上前，拽着艾小草的衣领将人从谢樊天身前拉到了自己跟前, 扑面而来的酒味让他瞬间蹙紧了眉心。
“你喝酒了？”
艾小草仰头呆愣愣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许生, 随即傻乎乎地咧嘴笑得露出了两颗虎牙, 一把扑进他哥怀里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颈窝。
“哥, 你来接我啦！”
谢樊天看着他俩旁若无人的互动目瞪口呆。
许生竭力压抑着心底的怒火，冷着一张脸拉着艾小草回包厢拿上了他的手机, 随后将人塞进了车里。
出租车上，两人并排坐在后座, 艾小草搂着许生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想往人怀里钻。
许生不为所动, 抬手推开他的脑袋冷声道：“坐好。”
艾小草看着许生紧绷的下颚, 直觉他哥这是生气了, 也不敢再去闹他，老老实实地坐回位置，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膝盖发起了呆。
等到了家门口，许生这才发觉自己出门太急钥匙忘带了。他拍了拍门见没人回应，就知道陈红丽恐怕今晚也不在家。
艾小草今天出门想着反正他哥会来接他，自然也没带钥匙，于是俩人就这么站在家门口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
许生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叼了支烟在嘴里点上，缓缓吐出了口烟圈。
艾小草隔着袅袅升起的烟雾, 看到他哥蹙起的眉心和冷硬的轮廓，眉宇间带着冷淡和烦躁，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他的视线下移到他哥咬着香烟的薄唇上，突然就又想起了那晚他和他哥接吻的场景。
他有些懊恼自己除了他哥嘴唇很软这一点外, 其余的细节都记不清了。
如果他再和他哥接一次吻，是不是就能想起那时的细节了呢？
那好歹也是他的初吻，他可不想自己的初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什么都记不住。
而且谢樊天也说了，只要他和他哥再亲一次，他就能清楚自己对哥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了。
许是酒精一时上头冲昏了头脑，艾小草大着胆子上前从许生嘴里抽走了烟。
许生垂眼和艾小草的视线对上，就在他愣神的瞬间艾小草拽住他的衣领仰头堵住了他的唇。
尚未消散开的尼古丁味从两人唇间溢出，唇瓣相贴的那一刹艾小草拽着衣领的手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心脏好似快要爆炸了般，耳边只余下他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拨动着他脑海里的那根弦，有什么东西仿佛即将喷薄欲出。
嘭，弦断了。
而他那始终无法确定的感情也终于得以拨开云雾窥见了天日。
他喜欢他哥，真的好喜欢。
喜欢到不想他哥对别人好，喜欢到想要霸占他哥一辈子。
正常的弟弟对哥哥的感情会是如此吗？
弟弟会想亲哥哥，会想抱哥哥，会想一辈子都和哥哥在一起吗？
答案是不会。
哥哥总会成家立业，弟弟只会由衷地祝福哥哥，但艾小草不会。
他只要一想到他哥以后会对别人好，会抱着别人，会亲别人，他就觉得自己鼻尖发酸，心脏钝痛得厉害。
他接受不了，他真的好喜欢他哥。
艾小草松开许生的嘴唇，仰头望着许生错愕的神情，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哥，我喜欢你。”
许生凝视着那双比他身后夜空中的繁星还要亮上几分的眸子，伸手摩挲着他湿润的唇瓣，哑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艾小草弯了弯眼角，语气笃定。
“哥，我喜欢你，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是想和你谈恋爱的喜欢。”
“你不是说过同性之间也能谈恋爱吗？”
“哥，我们试试吧。”
艾小草的直球一向让许生招架不住，更别提是如此直白热烈地告白了。
许生眼底晦暗，注视着艾小草瞳仁里自己的倒影，喉结滚动，摩挲着他唇瓣的手倏得使了点力。
“艾小草，我是谁？”
艾小草露出虎牙轻咬了一下许生按在自己唇上的手指，直视着他的眼睛，神色郑重地一字一顿道：“你、是、我、哥、许、生。”
艾小草醒来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许生放大的睡颜。他盯着许生结了痂的嘴唇，昨晚的画面瞬间涌入大脑，耳根子霎时泛起了红。
昨晚他和他哥在家附近的一间旅馆开了房，刚进房间他便黏糊糊地缠着他哥吻了上去。
他不记得他们亲了多久，只记得他哥的嘴唇很软，舌头总是喜欢舔他的虎牙尖。
好几次他的虎牙都不小心磕到了他哥的舌头，他哥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掐着他的后颈吻得更凶了。
他被亲得都快喘不过气了，迷迷糊糊间听到他哥低低地笑了一声。
“笨狗狗，接个吻连换气都不会。”
他不满地咬了口他哥的下唇，理直气壮地嚷嚷道：“我又没和人亲过，当然不会！”
他哥硬朗的五官轮廓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右脸上的酒窝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他哥的酒窝可不常见。
他本来还想多看几眼，他哥却突然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俯身叼住他的唇珠轻咬了一下。
“我也是。”
想到这里，艾小草红着脸又往许生怀里钻了钻。
所以他哥也是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谈恋爱对吧？
所以他哥的初吻也是他的，他也是他哥的初恋对吧？
艾小草兴奋地将脸埋在许生怀里乱蹭，还没蹭几下就被人掐着后颈给拎了出来。
“一大早的乱蹭什么，跟只小狗似的。”
刚睡醒的许生声音透着几分沙哑慵懒，惹得艾小草不禁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烫的耳朵。
以前怎么没觉得他哥声音这么磁性呢？
他伸手环住许生的腰，仰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哥。
“哥，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对吧？”
许生掐住艾小草的脸颊，挑眉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亲完就跑？”
艾小草听着他哥语气中暗含着的警告，撇了撇嘴，不满地反驳：“我是那种人吗？我还怕哥不认账呢！”
天知道他有多怕他哥睡醒了不认账！
这话刚问出来的时候，他可是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各种撒泼打滚企图缠着他哥认账的准备。
许生看着艾小草瞪得圆溜溜的眼睛，一副气鼓鼓的河豚样颇有些忍俊不禁，低头亲了亲他鼻梁上的那颗小痣。
“小狗乖，哥错了还不行吗？”
艾小草本来也没真气，被许生这么一哄便又黏黏糊糊地凑上去蹭了蹭他的脸颊。
“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一大早人还没完全清醒，就猝不及防地收获了艾小草的直球告白，许生有些不大习惯。
他抿了抿唇，右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轻声“嗯”了一下。
嗯？
这个时候他哥不应该说一句“我也喜欢你”才对吗？
艾小草没听到想要的回答，仰头刚准备表达自己的不满，视线便被他哥泛红的耳尖给吸引了过去，顿时两眼放光。
“哥，你害羞了！”
在艾小草的注视下，他哥的耳尖似乎更红了。
“哥，你的耳朵好像更红了诶！”
许生实在是受不了了，伸手按着艾小草的脸将人推开，随后起身进了卫生间。
艾小草见状立马翻身下床，小跑过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许生的腰，嘴唇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哇，又变红了诶！
艾小草刚打算打趣许生几句，便被人一把拉到身前摁在洗手台上堵住了嘴。
他被亲得晕头转向，就在他面色涨红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许生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他。
许生垂眼看着身下眼尾泛红，瞳仁里覆上了层水雾的艾小草，眸色渐深，俯身替他擦拭掉了唇角残留的水渍。
“小狗，你真的很吵。”
艾小草和许生确定了恋爱关系这事儿，除了谢樊天他谁也没说。
毕竟他也知道两个男人谈恋爱这事儿，在小县城里确实挺骇人听闻的，因此只敢告诉了早就看出来他和他哥之间不对劲的谢樊天。
谢樊天知道后先是一句恭喜，随后又八卦了他好一通，还在电话那头叫嚷着让他们请他吃饭，说要不是他俩指不定还在玩兄弟情深那一套呢。
艾小草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么个理儿。
要不是谢樊天的灵魂拷问外加给他出主意，只怕他还不会那么快就弄清自己的心思，他和他哥现在也不会在一起。
他甚至觉得连谢樊天生日那天的那场酒都功不可没！
要不是那天他喝了酒一时冲动告了白，想等他哥告白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艾小草越想越觉得合情合理都该请谢樊天吃个饭，于是跑到许生跟前把这事儿给他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谁曾想许生越听眉头蹙得越深，等他讲完最后一个字后，许生的眉头蹙得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所以那天在医院是他给你的烟？”
“他给你就抽了？”
“酒也是他带你喝的？”
“就因为他生日你不好拒绝？”
艾小草心下顿时一咯噔，直觉要完。
他缓缓后退了几步，讪笑一声。
“那啥，哥，你听我解释……”
许生双手环胸靠着桌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艾小草看到他哥这眼神就知道今天自己算是完犊子了。
他在许生的死亡注视下，咽了咽口水，试图再垂死挣扎一下。
“哥，你听我说……”
他话还没说完，许生便长腿一迈几步走到他面前，拎着他的后颈给他按在了桌上，一扬手腕，一击脆响瞬时在房间里回荡了开来。
“哥，我错了！”
艾小草耳朵倏得红了，立马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错哪儿了？”
“不该抽烟的呜呜呜。”
许生不满意，再次扬起了手腕。
“啊！也不该喝酒的呜呜呜。”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艾小草的肩膀抖得厉害，听他那嚎的架势活像是许生虐待了他似的。
许生叹了口气，将人从桌上拉进了怀里，掐着他的下巴教育道：“以后别人给你烟要懂得拒绝。”
艾小草泪眼汪汪地点了点头。
“你酒量差，别人叫你喝你也别喝，听到没？”
艾小草再次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许生俯身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小狗听话，嗯？”
许生微微上扬的尾音宛如羽毛般轻飘飘地扫过艾小草的耳朵，激起了一阵酥麻。
许生看着艾小草红欲滴血的耳垂，坏心眼地抬手揉搓了两下，眉峰微扬。
“好像更红了诶。”
好嘛，他哥就是在报复他上次调侃他耳朵红那次，甚至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他哥可真记仇。
艾小草撇了撇嘴，气哼哼地扒拉下许生的衣领，对着他的脖颈一口咬了下去。
第44章 家庭地位 “谁不知道许生只听咱小草的……
许生倒吸了一口凉气, 拎着艾小草的后颈将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去。
他掐住艾小草的下巴，用指腹摩挲着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虎牙尖，轻笑道：“牙尖嘴利的小狗, 就这么喜欢咬人？”
艾小草报复性地用虎牙尖咬了一下许生的指腹, 在指腹上留下了个浅浅的牙印。
“谁叫哥老是喜欢欺负我！还打我屁股！我屁股现在可疼了！”
虽然他哥就打了那么两下, 但手劲儿可真不算小, 估计接下来两天他坐下来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了。
许生挑眉：“噢，那怎么办啊？”
艾小草气呼呼地凑过去亲了一下许生的嘴唇, 想了想又亲了一下，随后轻哼一声。
“你打了我两下屁股, 用两个亲亲换很公平吧！”
“嘶，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还亏了呢。”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屁股这么疼, 应该用四个亲亲换才对的！
许生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怔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没忍住低声笑了起来。
艾小草看着许生脸颊上明显的酒窝，双眼倏得一亮，伸手正打算去戳一戳，就被许生捉住了手指并且堵住了嘴。
“哥……唔……”
艾小草推开许生刚喘了口气，就又被后者掐住后颈吻了上来。
许生的舌尖来回扫过他的虎牙尖，掌心的热度隔着单薄的衣料从腰间传来，那处烫得仿佛快要烧起来了似的。
他笨拙地回应着他哥的吻。
毫无章法的舌头胡乱地冲撞在对方的口腔里, 一声伴随着无奈宠溺的低笑从两人唇间溢出。
许生突然一把将艾小草抱起放到了书桌上，手垫在他的屁股下面让他坐着, 另一只手环着他的腰，仰头继续和他接起了吻。
艾小草伸手搂住许生的脖子，脑袋晕乎乎的任由他哥在自己口腔里攻城略地，整个人好像都快融化了。
他哥真的好会接吻。
他好喜欢和他哥接吻。
良久许生终于松开了他, 轻啄了一下他的鼻尖哑声道：“要是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王宇飞发现最近艾小草不知道又抽了什么疯，看起来似乎更黏许生了，那黏糊劲儿看得一向习以为常的他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他一想到艾小草哥控那劲儿，也没当回事，只当他们兄弟俩感情更好了。
毕竟前段时间许生可是为了艾小草脑袋都开花了，艾小草为此大受感动，更加哥控也是可以理解的。
反观孟逸晨倒是看着他俩偶尔有些过于亲昵的举动若有所思。
比方说现在。
艾小草抓着许生的手玩着他的手指，他的五指插入许生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随后傻乎乎地笑了起来，脑袋靠在许生的肩上晃了晃他们相牵的手。
“哥，你的手比我大好多诶。”
许生的手比艾小草的手要大上一圈，牵起来的时候手指根部的茧子硌得他有些痒。
艾小草知道那是他哥在工地干活留下的，心里顿时就不好受了起来。
“哥，你以后别去工地干活了行不行啊？”
前几年许家为了许生母亲刘少兰的病借了很多钱，后来刘少兰车祸死了，肇事者也当场身亡，他们一分赔偿都没能拿到。
发妻的离世让许建国悲痛万分，但他没有从此一蹶不振，他必须重新振作起来，家里之前欠下的债还需要还，许生也还没长大。
那段时间许建国接了很多活，每天起早贪黑一刻不敢停歇，甚至因此伤到了腰。
他为了省下钱来还债所以没能及时就医，这一拖他的腰就落下了永久性的病根，每逢阴雨天都疼得厉害，比天气预报还要准时。
许生在刘少兰刚离世的那段时间消沉了好一阵，后来小白死了，他将小白的尸体埋好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一进家门看到的就是许建国正偷偷吃着止疼药试图缓解腰伤的场景。
那一刻他猛然发现，许建国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本来挺拔的脊背因为长期腰疼都变得佝偻了不少，明明正是壮年两鬓却已经攀上了白霜。
许生的眼眶红了，他知道自己该长大了。
一开始许生提出要上工地干活挣钱帮着一起还债的时候，许建国严词拒绝了。
后来许生不死心，竟瞒着许建国偷偷跑去了工地。
管事的问他多大，他张嘴就是十六岁，因着他长得高表情老成，脸上留下的疤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戾气。
管事的也没怀疑，还真就让他留下了。
许建国在工地看到许生竟然在那里跟着一帮子皮肤黝黑的工人，在三十多度的高温天一起搬砖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说家里没什么钱，但许生以前在家里也和同龄人一样，算得上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许建国看着许生白净的脸庞沾上了黄土，被太阳晒得嘴唇干裂起皮，豆大的汗珠浸湿了他的上衣，一偏头右脸上狰狞的伤疤显得格外醒目。
他不由得红了眼圈。
那天下工后许建国捧着许生破了皮红彤彤的手心，最终还是没忍住哽咽道：“是爸没用，爸对不起你。”
那时许生拍了拍许建国的背，安慰道：“爸，这不怪你，是我该说对不起，前段时间让你操心了。”
“你别总是什么都一个人扛。我长大了，我也可以为这个家出份力了。”
“爸，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没有什么撑不过去的。”
后来许生只要空着就会时不时地跑工地干活，等他们欠得债都还得七七八八了，许生也上了高中。
升入高中后许建国让许生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别再老是想着跑工地帮忙干活。
毕竟高中学业紧张繁重，大家都为了能考上一个好大学努力拼搏。分数咬得很紧，一分之差就可能造成天壤地别的差距，许建国可不想耽误了自家儿子。
许生无奈，只得答应了许建国老老实实在学校上课，但放假的时候依旧会跑到工地做活。
许建国见许生成绩稳定不需要自己操心，也就随他去了。
他让许生把做活挣到的钱自己存起来，许生大了也该存点钱买买这个年龄段男生喜欢的东西了，像球鞋啊衣服之类的。
艾小草的助听器就是许生去年寒暑假加在一起，攒了统共三个月的工地钱买的。
要不是债主突然把利息提高再加上艾小草新的助听器也要钱，许生这段时间也不会向学校请假去工地干活。
许生听到艾小草的话，在心中叹了口气，捏了下他的手背。
“不干活没钱了怎么办？”
“我赚钱养你啊。”
艾小草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
他成年了，也是个男人。
无论许生是作为他哥还是他对象，他都觉得自己挣钱养许生是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哥平时对他那么好，他理应回报他哥的。
许生闻言神色微动，刚要开口就被直嚷嚷的王宇飞给打断了。
“小草，你什么时候也能赚钱养养你飞飞哥我啊？”
“我胃不好，我也想吃软饭。”
王宇飞装模作样地捂着自己的胃，皱着眉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胃不好？那今早是谁吃了五个肉包外加三个菜包的？噢对了，还有两袋豆浆。”
孟逸晨在一旁毫不留情地拆台，被王宇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孟逸晨，你丫的是不是有病？一天不找揍就浑身难受是吧？”
王宇飞边说边撸起了袖子管，一副准备随时跟人干架的架势。
“飞飞哥，咱们要以德服人。这样吧，放学后咱去网吧你们1v1单挑吧？我和我姐做裁判！”林岁插进他们中间举手提议道。
林昭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王宇飞顿时眉开眼笑地和林岁击了个掌。
“我觉得这主意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孟逸晨，谁输了谁是孙子！”
孟逸晨一脸幽怨地盯着他们俩人。
“我说你们俩，就合着欺负我一个是吧！”
孟逸晨一转身差点直挺挺地跪在艾小草面前，可把艾小草给吓了一跳。
“小草哇，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他们都联合起来欺负我呜呜呜。”
艾小草瞪圆了眼睛看着挤出了两滴鳄鱼眼泪的孟逸晨，疑惑地开口：“啊？我怎么帮你啊？我打游戏也很菜的……”
孟逸晨就等着他这一句，立马凑上去狗腿道：“嘿嘿嘿，小草儿，你哥不是打游戏厉害嘛，你让你哥帮帮我呗。赢了我包你俩一个月的奶茶！”
王宇飞闻言直接一巴掌呼上了孟逸晨的脑门儿，双手插腰怒吼。
“我靠，孟逸晨你臭不要脸，居然好意思请外援！”
“你拉着人小草干嘛？你有种直接去问许生啊！”
孟逸晨不为所动，老神神在在道：“谁不知道许生只听咱小草的啊？我不求小草求谁？”
孟逸晨的这句话直接把艾小草听得浑身舒爽。
人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他可不得证明一下自己的家庭地位嘛！
想到这里，他不禁晃了晃许生的手。
“哥，你……要不帮帮晨哥呗？”
“我不喜欢喝奶茶。”
许生这话一出，孟逸晨顿时一张脸皱在了一起，苦哈哈地瞅着艾小草，不停地给他使着眼色。
艾小草想了想，凑到许生耳边用只有他们俩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哥，其实我也不是想喝奶茶，主要就是想欣赏一下你英勇的雄姿！”
“上次你帮我打赢了游戏的样子真的好帅哇！”
“哥，你就让我再看一次嘛。”
这话艾小草确实说得是真的，那次许生帮他连赢了王宇飞好几把游戏后他就一直还想再看一次他哥打游戏的样子。
他哥气定神闲地嘎嘎乱杀的场面，艾小草是真心觉得帅啊！
不像他每次都被对面打得满地找牙呜呜呜。
艾小草的一双狗狗眼直接秒变星星眼望着许生，后者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默默移开视线，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耳尖泛起了红。
“行了，知道了。”
艾小草弯起眼角，扭头刚朝孟逸晨投去了一个“搞定”的眼神，班级里就倏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教室门口站着一个大腹便便秃顶的中年大叔，他双手背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环顾了教室一眼，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艾小草等人所在的那一块。
上课铃打响了，赵宁抱着一沓试卷一边低头批改着，一边闷头往前走，带跟凉鞋在走廊里发出了“哒哒哒”的回响。
她刚走到班级门口，就跟杵在门口的人撞了个正着。
中年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皮笑肉不笑道：“赵老师啊，你们班角落里聚在一起的那几个同学都叫什么名字？”
第45章 晚自习 “哥，你是不是在心疼我啊？”……
艾小草等人在办公室里排排站好挨训的时候才得知, 眼前这个秃顶中年大叔正是他们年级新上任的年级主任李勇。
“你们几个马上就要高三了，正是关键的时候。别人都在努力学习生怕被超过，你们倒好居然还商量着去网吧打游戏！”
“我看了一下你们的成绩, 除了许生同学和孟逸晨同学的还不错, 其余的在整条年级都属于中下游了。”
“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 都成年了, 你们还成天这样游手好闲没有上进心对得起你们的父母吗？”
……
李勇对着他们叨叨了很久，一个人在那里唾沫横飞地激情演讲, 越讲越激动，讲到后面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手舞足蹈地脸都涨红了。
从成绩上升到了家国大事，听得艾小草眼皮子直打架。
他寻思着就应该拿手机把李勇的这段话给录下来, 以后要是哪天失眠了放出来听听, 包一沾枕头就睡过去的, 药到病除。
他悄悄伸手勾了勾许生垂在身侧的手指，许生微微偏头，反手将他的手指攥进手心，眼神询问地看着他。
艾小草张嘴比了个“困”的口型，说完还打了个呵欠。
许生将他拽到自己身旁，侧头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乖，再坚持一下。”
艾小草揉着眼睛点了点头, 趁着李勇讲口渴了转身泡茶的间隙，将脑袋搁到许生肩上, 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
王宇飞实在没忍住，也趁机打了个呵欠。结果呵欠打到一半，李勇突然转了回来。王宇飞此时还大张着个嘴，就着这个姿势和李勇大眼瞪小眼。
“王宇飞同学, 你现在是觉得我讲得很无聊吗？你是不是觉得我讲得这些一点用都没有？”
一股不详的预感瞬间笼罩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上，王宇飞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果不其然，下一秒李勇喝了口茶润润嗓，上下嘴唇一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长篇大论。
林岁两眼一黑，要不是林昭扶着她，她差点儿没当场腿软摔倒在地。
求求了，来个人把这老秃驴砸晕吧啊啊啊！
那天他们说好的网吧自然是没能去成，因为整条年级都收到了以后必须强制晚自习的消息，美其名曰提前适应高三强度。
这规定一颁布，整条年级顿时叫苦连天。
有消息灵通的在得知艾小草等人被李勇叫到办公室训了一下午，而当天也颁布了高二强制晚自习的规定，因此认定艾小草等人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这段时间艾小草他们发现自己似乎不仅在班级里被孤立了，走在走廊里还总会被其他班级的同学恶狠狠地瞪视。
艾小草等人一开始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捋清了事情的经过后，都不由得被气笑了。
好家伙，明明他们几个还在挨训的时候，各班就已经通知了要晚自习好吧。
他们不去怪那老秃驴，怪他们干什么？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班主任赵宁都有所耳闻，不得不出面告诉大家，高二上晚自习的通知其实在前一天就已经下达给各班班主任了，压根儿和他们几个没关系。
同学们对于他们的怨念才算是少了点，当然依旧会有个别几个极端的存在。
这天林昭帮忙抱着全班试卷走回教室的路上，俩其他班的男同学看到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其中一个突然伸手扯了下她后脑勺的马尾辫。
林昭被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摔地上。
“诶，你是不是就是当时被叫到年级主任办公室的其中一个？”
林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俩，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那俩男生顿时面色大变，其中一个烦躁地骂了句脏话。
“艹，要不是你们搞事，老子也不用被强制上这个什么破晚自习了！”
“都是因为你们几个，害得我们整条年级都因为你们被强制留下晚自习！”
“艹，真是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林昭知道这俩人这是把晚自习的怨气都撒在了他们身上，尽管老师都已经辟谣了，但依然架不住有人看不惯他们。
听到他们骂自己和自己的朋友，林昭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试图向他们解释。
“不……不是的。”
“老师……有解释过……过的。”
“不……不关我们……的事。”
林昭本身说话就结巴，一紧张结巴就更严重了。
那俩男生听到林昭这样说，瞬间捧腹大笑了起来。
“我擦，你会不会说话啊？居然还是个结巴！”
“不……不关我们……的事～”
“擦，你别模仿了行不行？恶心死我了。”
林昭一直因为自己说话结巴这事自卑，如今就这么被人猝不及防地拿出来调侃嘲笑，她顿时眼圈就有些红了。
艾小草和林岁俩人刚因为猜拳猜输了去小卖部买了饮料回来，一回来就看见走廊里俩男生指着林昭哈哈大笑，
林昭低着头正要离开，就又被其中一人扯住了马尾。
“喂，你别走啊，你再多说几句让我们乐呵乐呵呗。”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结巴，说话还怪有意思的哈哈哈。”
艾小草见状皱眉刚要上前，谁料身旁的林岁比他更快一步，直接抡起一袋饮料朝那俩男生的脑门上砸了过去。
“我让你们说我姐，看老娘不揍死你们！”
现场一片混乱，艾小草瞪圆了眼睛看着战斗力爆棚的林岁，想上前帮忙结果被她一把推开了。
“老娘替我姐报仇呢，弟弟你一边去！”
艾小草：……
林昭被眼前的变故给吓到了，呆滞了一会儿后扯了扯艾小草的袖子低声道：“小草，你能……不能帮我……拦着岁岁。”
“一……一会儿……老师要……来了。”
艾小草也怕老师来了这事儿闹大，上前试图拉住林岁，但很显然他低估了林岁在气头上时的力气，一时竟没能将人给拉住。
“岁岁姐，咱先别打了成不？一会儿老师要来了，看到了咱就惨了！”
林岁毫不在乎地边揍人边回了句：“老娘好久没揍人了，先让老娘揍爽了再说！”
她话音刚落，旁边那单晾着的男生正打算搞偷袭，被艾小草一把拦下了。
“嘿，你一大男人还好意思搞偷袭？你要不要脸啊！”
那男生朝艾小草啐了一口。
“擦，要你管！多管闲事！”说完他便挥拳冲艾小草砸了过去。
艾小草一闪身，躲开了这一拳。
他本来是真没想打架的，但这人就跟认定了他似的一个劲儿地朝他挥拳。
艾小草也是有脾气的，被人一直这么追着揍心烦得很，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只好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不耐烦地吼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结果谁料对方不听，一拳直接落在了他的脸上。
艾小草愣了一瞬，脸上火辣辣的痛让他顿时怒火中烧，按着对方挥拳就揍了回去。
林昭见本来劝架的艾小草也加入了进去，瞬间急了。
“你们别……别打了！”
她上前好不容易才拽住了一片衣角，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便从不远处传来。
她一抬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你们几个这是做什么呢？”
艾小草再次二进宫，又是听了一下午李勇的叨叨。
他摸了摸自己耳朵上的助听器堪堪松了口气。
助听器没坏就好。
林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不忘时不时地瞪那俩脸上挂彩的男生一眼。
不得不说李勇倒是一碗水端得挺平，先是说了那俩男生欺负同学不好之类的，又说了艾小草和林岁太冲动了，遇到这种事不应该试图靠拳头解决。
最后双方在李勇的摁头下互相不情不愿地朝对方道了个歉，这事儿才终于算是完了。
艾小草一走出办公室就被等在外面的许生给拽到了身前。
许生捏着艾小草的下巴让他仰起头，看着他脸上明显的淤青蹙眉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
“怎么回事？疼不疼？”
艾小草立马把发生的事跟许生倒豆子般说了一遍。
“那人烦得很，偏要跟我打，我本来不想打的想要和平解决，结果他居然趁机一拳打了上来！”
“不过我也不是吃亏的主，直接揍了回去。”
“诺，就是那个熊猫眼的男生。”
“哥，我厉害吧，嘿嘿。”
许生见艾小草那得意洋洋得尾巴都快甩到飞起的架势，一副求夸的小狗样令他颇有些忍俊不禁。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拧了把艾小草的脸颊。
“嗯，我们小狗真厉害。”
“以后遇到这种事要么跑，要么先下手为强别给对方反击的机会。”
“别再让自己受伤了行不行？”
艾小草歪头盯着许生看了半晌，倏然一把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仰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哥，你是不是在心疼我啊？”
许生轻啧一声，抬手将他的脑袋推开。
“行了，在外面收敛点。”
尽管许生嘴上这么说，但他泛红的耳尖却还是出卖了他。
艾小草将他按在自己脑门上的手拿开，又往人怀里拱了拱。
哼，他哥就是心疼他了，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喂喂喂，你俩能不能别这么黏糊了，看得我都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王宇飞搓了搓胳膊，一脸嫌弃。
艾小草从他哥怀里抬起头，看向王宇飞理直气壮道：“那咋啦？我抱的是我哥又不是你哥！”
王宇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林昭默默看了艾小草和许生一眼，很快便又收回了目光。
林岁一把搂住林昭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了句：“就是啊飞飞哥，人小草抱自己哥哥咋啦？”
“诺，我也有姐姐可以抱！怎么样，羡慕吧！”
王宇飞同样赏了林岁一个白眼，孟逸晨笑嘻嘻地朝王宇飞张开了双臂。
“胖飞，我不介意收留一下你这个孤家寡人的。来吧，爸爸给你个爱的抱抱。”
王宇飞一巴掌呼上了他的脑门儿。
“你能不能别恶心人了？恶心得小爷我差点把晚饭给吐出来了！”
前面王宇飞和孟逸晨俩人咋咋唬唬，后面林昭跟艾小草小声地道歉。
“对……对不起啊小草，把你也……也给卷进来了。”
“啊？没事没事，明明就是他们俩欠揍！”
艾小草连忙摆手，林岁闻言爽朗地笑了起来。
“小草，要不是你今天出手帮我，我估计就被那不要脸的龟孙给偷袭了！”
“不过咱俩今天可真是大获全胜啊！你揍得比我狠，那俩对称的熊猫眼真的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小草弟弟，咱下次有机会继续一起哈！咱姐弟俩一起那可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
许生将艾小草拉到自己的另一侧，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林岁。
“打架别找他，他不打架。”
林岁嘴上应着好，暗地里冲艾小草偷偷眨了眨眼，艾小草无奈地朝她摇了摇头。
打架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又让他哥担心。
他俩暗戳戳的互动被许生尽收眼底，许生的眸色黯了黯。
晚自习完回家的路上，艾小草见路上没人悄悄用手背碰了碰许生的手，见他没拒绝便手指顺着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了啊？”
艾小草发现许生从晚自习起就有点低气压，要不是班级里那个铁面无私的纪律委员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这边，他早就逮着许生问个清楚了。
他见许生不说话，想了想突然凑过去，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
“哥，到底怎么了啊？你理理小狗好不好嘛。”
许生掀起眼皮看着艾小草正用一双狗狗眼湿漉漉地望向自己，他的尾音故意拖长上扬，黏糊糊的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似的。
许生喉结滚动，拽着艾小草快步走到道路两旁的树后边，茂密的树叶和粗壮的树干将他们的身影完全遮挡住。
他将艾小草抵在树上，迎上对方傻乎乎的眼神，掐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第46章 火锅 “没人比我哥更好了。”
“唔……哥……”
许生松开了艾小草的唇, 后者睁眼迷茫地望着他，有些不明白他哥怎么就突然亲他了。
“你……”
许生盯着艾小草微肿的唇瓣，抬手摩挲了两下, 倏然移开了视线。
“以后不准打架。”
“啊？”
艾小草有些不明所以。
他哥难道是因为他今天打架受伤了这事儿生气吗？
可之前不是都还好好的吗？
他傻愣愣地“噢”了一声, 随后双手环住许生的脖子, 仰头又啄了口他的唇角。
“哥, 我还想亲。”
许生垂眼看着眼睛亮晶晶的艾小草，毫不掩饰的情愫从那双玻璃珠般的眼眸里溢出, 他突然勾了下唇角。
他低头亲了亲艾小草的眼角，牵住他的手转身向前走去。
“我们回家吧, 回家再亲。”
艾小草在夜色里凝视着他们二人相握的手。
他哥的手掌很大，手心很烫。
除了陈红丽以外, 他哥是他唯一牵过的人。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 原来只是简单地牵个手都会让人心跳快到要爆炸, 幸福得晕头转向的。
他好想就这样一直牵着他哥，然后唰得一下，一辈子就过去了。
他希望他哥能够牵着他走得慢点、再慢点，这条回家的路长点、再长点，这样他们就能够一直牵着彼此走下去了。
他抬头望着前面许生高大的背影，脑袋一热不受控制地喊了声“哥”。
许生回头，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月色里, 周身环绕着一层朦胧的月光，他的身形看起来有些虚幻。
艾小草下意识握紧了许生的手, 突然上前两步手一松，跳到了许生背上。
他冷不丁地整了这么一出，一时没有准备的许生差点儿整个身子被他带倒。
许生稳住身体后，双手穿过艾小草的膝后托住, 将人往上颠了颠。
“怎么了？走不动了？”
艾小草环住许生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颈窝蹭了蹭，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气音。
许生没再追问，就这么背着他往前走去。
“小狗，你是不是重了？”
艾小草闻言瞬间抬头瞪圆了眼睛，不满地嚷嚷了起来：“哥，我才不重！我背上还有个书包呢！”
许生轻笑了一下，又将人往上颠了颠。
“嗯，不重，应该再多吃点，现在还是有些瘦了。”
艾小草轻哼一声，脑袋搁在许生的肩上。
他一侧头，许生右脸颊的伤疤就这么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用手指轻轻摩挲起了那处凸起的伤疤。
手覆上去的那一刻，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许生的身子僵了僵。
“哥，疼吗？”
许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微微偏头试图躲开艾小草的触碰。
“别摸了，丑。”
艾小草蹙眉，强硬地掰过他的脸，凑过去唇瓣直接贴上了那道狰狞的伤疤。
刹那间，他听到许生的呼吸声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哥，我想和你接吻。”
许生望着艾小草的眼神里带着动容，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隐藏不住了即将倾泻而出。
他的眼底罕见地泄露出了丝温柔和缱绻，闭眼和艾小草在月光下接了个悠长绵密的吻。
五月末的热风吹起了艾小草额前的发丝，耳畔回响着两道同频的心跳声盖过了此起彼伏的蝉鸣。
他不由得收紧了搂着许生脖子的胳膊，鼻尖时不时擦过他哥的脸颊。
入夏了。
十八岁这年的夏天，他和他哥陷入了热恋。
第二天是周末，艾小草上周就和谢樊天约好了今天要请他吃饭，于是带着许生到了他们约定见面的地方。
谢樊天大老远就看见了戴着口罩的艾小草，顿时捂着胸口夸张地控诉了起来。
“不是小草兄，你感冒了还来和我吃饭？你就这么恶毒见不得我好吗？”
艾小草下意识瞄了眼身旁的许生，和后者似笑非笑的眼神正好撞了个正着，耳根子瞬时泛起了红。
他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赏了戏多的谢樊天一个白眼。
“我没感冒，这你放心。”
“你要实在不放心，不然咱改天？”
说真的，艾小草巴不得谢樊天现在说改天，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口罩下面惨不忍睹的嘴就一阵头疼。
虽说谢樊天也知道他和许生的关系，但这明晃晃地告诉别人他们昨晚干了啥的样子就这么让谢樊天看到，总归还是有些尴尬的。
谢樊天听到这话直接一把勾住艾小草的脖子，催促道：“没感冒就行，我今儿可是特意推掉了排练来找你的！”
“你可不准耍赖哈！”
许生盯着谢樊天勾着艾小草的手，蹙眉将艾小草拉回了自己身旁。
谢樊天一扭头就对上了许生阴沉的眼神，顿时一激灵，双手举起求生欲爆棚。
“抱歉抱歉，一下子忘了你俩的关系了。”
“你可以放心哈，我对小草兄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是直男！”
现在正是饭点到处都要排队，三人见一家火锅店人少点便走了进去。
坐下来点完菜后，艾小草依旧没有要摘口罩的意思。
这下倒是惹得谢樊天不禁有些好奇他口罩底下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了。
“小草，你咋还戴着口罩？不闷得慌吗？”
谢樊天一脸奇怪地看着艾小草，后者尴尬地清咳了一声。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再摘。”
等锅底上来都烧开了，艾小草看着沸腾的锅底内心挣扎了半晌，最后干脆眼睛一闭，一把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谢樊天看到他肿得明显的嘴唇，差点儿没一口可乐喷对方脸上。
“咳……咳咳，小草你这嘴，你们俩……挺激烈啊。”
谢樊天暧昧的眼神来回扫视着艾小草和许生。
艾小草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朵，掩耳盗铃地说了句：“我……我这是被蚊子咬的！”
被迫变成蚊子的某人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换来了艾小草警告的眼神。
他默不作声地拿起饮料喝了一口，饮料恰好挡住了右脸若隐若现的酒窝。
谢樊天显然是不信的，脸上挂着一副“你把我当傻子吗”的神情。
艾小草脸颊上的创口贴让他不禁怀疑这玩意儿是不是也像口罩一样，起到一个掩人耳目的作用。
嘴上也就算了，脸上都有未免也太那啥点儿了吧？
艾小草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眼疾手快地拿公筷夹了一筷子烫熟的肉放到他碗里。
“来来来，肉熟了，您可快吃吧。”
求您别说了成不？他不要面子的哇？
谢樊天这顿饭吃得可以说是相当撑了，其中有一大半都来源于坐他对面的那对好兄弟的狗粮。
“哥，我渴了。”
许生拿起手边的饮料插上吸管递到了艾小草唇边。
“哥，我还想吃肥牛。”
许生用漏勺捞了一勺肥牛，细心地将肥牛堆里夹杂着的香菜挑出来后才放进了艾小草的碗里。
艾小草鼻腔里充斥着鲜香麻辣的香气，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沸腾的辣锅，嘴里清汤锅烫出来的牛肉瞬间就变得寡淡无味了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拿起公筷刚要伸进辣锅就被许生打了下手。
“不能吃。”
“就吃一点……”
“嘴巴不疼了？”
“其实还好……”
许生淡淡地瞥了眼艾小草，后者瞬间乖乖地收回了筷子，低头老老实实地吃起了自己碗里许生夹的肉。
许生一个眼神就能让艾小草秒怂的情景看得谢樊天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饭后许生去结账，谢樊天可算是找着了和艾小草单独说话的机会，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吐槽道：“小草兄，你这家庭地位不行啊，人一眼神过去你就怂了，你行不行啊？”
艾小草立马不赞同地反驳：“那怎么了？我就喜欢被我哥管着。”
哪天要是他哥不管他了，他还不乐意呢。
谢樊天见他似乎还挺乐在其中的，猝不及防又被塞了口狗粮。
嗝，真的好撑。
谢樊天扭头朝许生离去的方向望了望，见他还没回来犹豫了一瞬，谨慎地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开口。
“不过小草，你哥他确实哪里都好，就冲他肯为你挡棍子这事儿，我绝对不会怀疑他对你的感情！”
“就是吧……你哥那脸我之前晚上没太看清，今天大白天猛得一看，差点给我吓一跳。”
“你……真想好和你哥在一起了？”
“你不觉得他的脸……”
谢樊天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客观来讲许生其实长得真挺帅的，那五官放人群里绝对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帅哥。
就是那道疤着实让人想忽视都难，有点吓人……
艾小草默不作声地听完谢樊天的话，也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潜台词。
他抬眼定定地直视着谢樊天，表情诚恳。
“谢樊天，我知道你的意思，也很感激你拿我当朋友为我考虑。”
“但我在跟我哥表白前就已经考虑好了，我确定自己是想和他在一起的。”
“我不介意他脸上的疤，也从来没觉得那道疤丑或者吓人。”
“我哥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人们总是会因为他脸上的那道疤误解他，我其实真挺心疼的。”
艾小草顿了顿，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不远处站在收银台前戴着鸭舌帽的身影上。
“谢樊天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人像我哥那样对我这么好。”
“他会辅导我功课帮我提升成绩，我受委屈了他会护在我前头，我不开心了他会哄我，他会给我过生日、会给我做饭、会夸我努力聪明。”
“我耳朵不好他就攒钱给我买助听器，他怕我没钱吃饭每天会给我留一百块让我吃好的，自己却是在工地吃着大锅饭。”
“那个时候他每天在工地干活累得人都瘦了一圈，但他还坚持要每天路上往返好几个小时，只是为了回来能够看我一眼。”
“他说他是我哥，所以为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他说他不需要我回报给他什么。”
“可是我们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啊，他没有义务这么做的，就连我妈都不会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艾小草情绪有些激动，他闭上了干涩的眼睛，缓缓吐出了口浊气。
等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谢樊天发觉他的眼圈红了。
“谢樊天，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哥更好了，我很自私，我不想把我哥让给别人。”
许生拿着发票转身和艾小草的视线对上，嘴角噙上了一抹很轻微的笑意，长腿一迈大步朝他走去。
视线里，许生的面容愈发清晰，周围嘈杂的人群渐渐远去，变得愈发模糊不清。
许生在他身前站定，一只大手覆在他的头顶揉乱了他的头发。
“怎么了？”
艾小草的鼓膜上回荡着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要是哪天他哥和别人在一起了……
他仰头望进许生深邃的瞳孔，那里面此刻只倒映着自己一人。
他想，他可能真的会疯掉的。
第47章 运动会（1） “你想知道那冰棍儿是什……
“小草, 你运动会报了啥项目啊？”王宇飞往嘴里塞了口炸猪排，问了艾小草一句。
这回运动会是他们高中生涯里的最后一次，明年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待在家里熬夜备战高考了。
因此年级主任李勇规定除了特殊情况, 高二整条年级的学生都得参与到这次运动会中。
一时间大家怨声连天, 不少打算趁着运动会摸鱼的学生在背地里一连蛐蛐了李勇好几天。
艾小草听到王宇飞的问话, 顿时都没心情吃饭了, 皱着一张脸苦哈哈道：“男子三千米跑。”
当时体育委员来问艾小草要报名什么项目，艾小草正低头算着题, 随口回了一句“随便”，那体委一听当场就露出了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今天报名表下来的时候, 他才明白了体委那时笑容的含义，敢情是在笑他冤大头呢！
三千米跑本来就累得慌, 大家对这个项目都避之不及, 体委看着其他项目几乎都要报名满了, 唯独三千米还空着不由得一阵头疼。
结果艾小草这话一出可不就是瞌睡着送来了枕头嘛！
体委生怕他反悔了，连忙给他名字记上报了上去。
艾小草现在一看到体委冲他露着口白牙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气得牙痒痒。
他愤懑地往自己嘴里塞了口饭，两颊塞得鼓鼓囊囊，看起来跟只河豚似的。
王宇飞同情地看向他，朝他比了个手势。
“一路走好。”
许生看着艾小草气鼓鼓的模样，默不作声地将炸猪排夹到了他盘子里。
艾小草抬头朝他咧嘴笑了一下，夹起炸猪排忿忿不平地咬了一口。
午休时许生不知道跟体委说了些什么, 艾小草趴在桌子上看着，等他回来抓住了他的手晃了晃。
“哥, 你刚找体委干嘛啊？”
许生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轻声道：“没什么就问些事情，睡一会儿吧，再过半小时就上课了。”
艾小草困得不行, “噢”了一声也没细想，趴在桌子上倒头就睡了过去。
等晚自习时他看着新发下来的报名表，这才得知今天中午许生原来是去找体委说三千米这事儿了。
许生一开始是想把艾小草的名字换成自己的，由他去替艾小草跑。
但因为这回年级主任管得很严，没有特殊申请的同学都得出现在报名表上，其他项目又都报满了，没法把艾小草换到其他项目去。
许生只好问体委不然三千米跑再加上他的名字可不可以。
体委想了想，三千米跑本来就报得人少，他们班目前就艾小草一人报了，应该还有位置加人，于是答应了去帮忙问问。
体委一问果不其然还能加人，于是就把许生的名字给加到了男子三千米跑上面去。
“哥，你真好，嘿嘿。”
艾小草亮着一双眼睛笑意盈盈地望着许生，两颗虎牙一个劲儿地在许生眼皮子底下晃悠。
虽然跑三千米这事儿让艾小草挺绝望的，但他哥愿意陪他一起跑的举动让他心里的不满瞬间消散了，甚至还有些美滋滋的。
当晚他就开心地扑到许生身上又啃又咬了好一阵子，惹得许生额角青筋直跳，最后实在是被啃烦了，一把将人从自己身上拽了下去。
许生深吸了口气，对上艾小草圆滚滚的眼睛无奈哑声道：“小狗别闹了行不行？明天还要早起。”
艾小草歪了下脑袋，凑过去又在许生唇上啄了一口，搂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蹭了蹭。
“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许生的耳尖红了红，将艾小草的脑袋按在怀里，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发顶。
“嗯，我知道。”
运动会当天烈阳高照，开幕式上每个班级都要走方阵，候场的时候艾小草站在树荫底下，拽着自己的衣领用手不停地扇着风。
就这天气让他跑三千米，他真的不会中暑晕过去吗？
王宇飞和孟逸晨一人叼着根冰棍儿从小卖部晃悠了回来。
王宇飞从袋子里掏出了根冰棍儿按到艾小草脸上，后者舒服地吐出了口浊气。
“谢啦飞飞哥。”
艾小草接过冰棍先是在脸上敷了好了一会儿，等冰棍儿都快化了才依依不舍地拆开叼进嘴里吃了起来。
得，冰棍儿都被他脸烫得不冰了。
“小草，你看到我姐了没？”
林岁洗了把脸回来，顺手从王宇飞提的袋子里拿出了根冰棍儿拆开吃上，找了一圈都没找着林昭，便问了一直站在这里哪儿也没去的艾小草。
“在前面，刚老师喊她去讲注意事项了。”
林昭是他们班方阵的举牌手。
虽然林昭平时话少，但成绩好长得也好看，因此在班级里也不完全是小透明。
虽然大部分同学和她都不算太熟，但对她印象都挺好的。
举牌手就相当于一个班级的门面，大家自然都会优先考虑外形好的，因此不少人都推荐了林昭。
林昭听到同学们推荐她当举牌手时吓了一大跳，涨红着一张脸连连摆手推脱，说自己不行。最后还是在赵宁的鼓励劝说下，才勉强点头答应了下来。
林岁知道后可是得意洋洋地夸了林昭好一顿，各种彩虹屁齐上阵，直把林昭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艾小草见林昭脑袋都快垂地上去了，不禁怀疑她这样子会不会把自己脖子给低断了。
林岁又从袋子里掏出了根冰棍儿，屁颠颠地跑去前头找她姐去了。
“许生呢？他再不回来冰棍儿都要化了。”
孟逸晨的话音刚落，许生就拿着瓶防晒霜跑了过来。
“哥，你怎么才回来啊？冰棍儿都化了。”
艾小草叼着冰棍儿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许生拉着他的手往厕所快步走去，气息还有些不稳。
“先别管冰棍了，洗个手抹防晒霜，你脸都被晒红了，疼不疼？”
艾小草皮肤白，太阳底下一晒就红，许生怕今天紫外线这么强把他给晒伤了，于是跑去办公室向赵宁借来了防晒霜。
艾小草摇了摇头，洗完手把防晒霜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照了下镜子确定抹均匀后，和镜子里的许生对上视线。
“哥，我抹好了。”
许生垂眼看着他被晒得微微泛红的后颈，蹙起眉头洗干净手，在手心里挤了些防晒霜。
温热的手心覆上艾小草的后颈，微凉的防晒霜激得他下意识缩了缩后颈。
“别动。”
许生的虎口卡住艾小草的颈侧，拇指按在他的耳后，剩下四指搭在他的颈前防止他乱动。
另一只手继续细致地替他的后颈抹着防晒霜。
艾小草望着镜子里许生站在自己身后垂眼专注的模样，嗓子不禁有些发干，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喉结上下滑动的触感让许生的指尖不由蜷缩了一瞬。
“哥，好了吗？”
艾小草声音喑哑，耳朵也烫得厉害，被他哥碰到的每一处炙热得仿佛都要烧起来了似的。
许生回神，见抹得差不多了刚准备收回手，光洁白皙的脖颈上一小点显眼的黑色顿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覆着层薄茧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起了那颗小痣，手下的身子倏然一抖，指尖下喉结起伏得愈发明显，绯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从脖颈攀上了耳垂。
他掀起眼皮看向镜子，镜子里低垂着眼帘的艾小草睫毛不受控制地轻颤，在眼下投出了一片阴影。
许生收敛起眼底的暗色，捏了下艾小草泛红的耳垂松手放开了他。
“好了我们走吧，快进场了。”
艾小草闻言倏得伸手握住了许生的胳膊，后者微微偏头。
他的脸颊染上了两片薄红，踌躇了一会儿仰头望向许生，眼神飘忽。
“哥，你刚没吃上冰棍儿，现在回去肯定已经化了吃不了了。”
“你……想知道那冰棍儿是什么味吗？”
许生和艾小草回到了候场区，王宇飞看着他俩统一泛红的耳尖，一脸诧异。
“嘿，我说你俩刚干嘛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怎么还一个两个的耳朵都红了？”
艾小草抿了抿泛着层水光的唇瓣，刚要悄悄瞄向许生的耳朵，就被他遮住了眼睛。
“刚去了趟厕所，厕所里比较热。”
许生语气淡定得让人丝毫听不出异常，王宇飞也就信以为真了。
毕竟这个天气厕所确实挺闷热的，被热红了耳朵倒也不奇怪。
孟逸晨瞥了眼连这种鬼话都信的王宇飞，无语凝天。
方阵走完各个班级站在操场上的指定位置，头顶烈阳听着台上校长漫长的致辞，等开幕式正式结束后，众人都已经快被晒虚脱了。
艾小草和王宇飞瘫在观众席上，双双松了口气。
“小草，你们三千米什么时候跑？”
“今天下午，希望下午的时候太阳能小点，不然我怕我给热晕过去了。”
“胖飞别休息了，实心球那边要开始了，咱走吧。”
王宇飞见自己板凳都还没坐热乎就又要起来，伸了个懒腰叹了口气，认命地从椅子上重新站了起来。
“小草，那我们先去了哈，记得帮我们看着位置，可别让别人坐了！”
艾小草比了个OK的手势，一歪头脑袋就靠在了坐他旁边的许生肩上，懒洋洋地抱怨了句：“哥，好热啊，不想动。”
许生拿起班级里发的扇子，替艾小草扇着风。
“等会儿我们去图书馆待着，晚点再过来。”
“现在全校都在操场上，高三的都已经回家复习了，要是被老秃驴发现了怎么办啊？”
“总有办法不被发现的。”
艾小草见许生说得一本正经，弯了下眼角倏得笑出了声。
“哥，我发现你现在好像变坏了。”
他哥一个三好学生居然会冒着风险顶峰作案，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
许生撩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把他的脑袋。
“我一直都这样。”
第48章 运动会（2） “如果我是小狗，哥就是……
艾小草跑去实心球签到处跟王宇飞孟逸晨说了一声, 让他们一会儿到图书馆去找他和许生。
王宇飞闻言两眼倏得一亮，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我靠，这办法好啊！”
“小爷我现在都快被晒死了, 要不是已经签到了, 我都想直接甩袖子走人不比了！”
林岁对于艾小草的提议非常心动, 但报名的项目实在太多, 只能遗憾拒绝。
她抱着林昭一个劲儿地干嚎假哭，直嚷嚷早知道今天这么热, 自己就不脑子一抽非要报名那么多项目了。
林昭自然是要留下来陪林岁的，她们姐妹俩无论走到哪里都跟连体婴儿似的。
而且这天气如果她抛下林岁自己去找凉快的地方待着, 估计回去得被林岁闹腾得都没办法做题了。
去图书馆的一路上都没遇上什么人，毕竟现在全校师生不是在操场就是在办公室待着, 也就只有艾小草和许生俩人敢顶风作案了。
他们顺利地来到图书馆, 图书馆锁不锁门纯看运气, 不得不说今天两人倒真是运气好，图书馆门没锁，门一推就开了。
清江三中图书馆的值班老师一般都是下午才来，他们正好可以偷偷在这里休息一个上午。
图书馆进门总共两列书架，里侧书架的后面有几张桌子和座位供学生坐下看书。
许生挑了个大门死角的座位，艾小草一坐下就趴到桌上舒了口气。
“终于活过来了，我都快被热死了。”
许生伸手捋了捋他有些凌乱的发丝。
“困了就睡一会儿, 我帮你看着。”
艾小草侧头看向许生摇了摇头，将他放在自己头顶的手拿下来, 无聊地把玩起了他的手指。
“哥，下午三千米我觉得我可能跑一半就跑不动了，感觉好丢脸啊。”
艾小草撇了撇嘴有些闷闷不乐。
他还从来没跑过三千米，名次倒是其次, 主要是他现在连自己能不能跑完都没法保证。要是别人都跑完了就他没跑完，那真的是丢脸死了。
许生捏了捏他的指尖。
“尽力就行，我会陪着你的。”
“你跑不动了大不了我驮着你跑，总能把你送到终点的。”
许生说得一本正经，艾小草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好家伙，自己跑不动就算了还要他哥背着他跑。
一想到全校师生到时都会看到，他顿时就想找个无底洞钻进去，更丢脸了呜呜呜。
许生看着艾小草变幻莫测的神色，勾了勾他的手指。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也不需要我背，我相信你自己就能跑完。”
笃定的语气让艾小草心里顿然轻松了不少。
他哥总是对他那么有信心，远远胜过了他对他自己。
只要有他哥在，他觉得这世上仿佛就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他突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曾经学过的一篇文言文。
那篇文言文里对于“生”这个字的注释是“草木生长”。老师为了帮他们加深记忆，还特意在黑板上画下了“生”的甲骨文形象。
他至今都记得，那是一株破土而出的小草。
艾小草将许生的手心贴到自己脸上蹭了蹭，手指根部的茧子擦过脸颊的肌肤激起了一丝痒意。
许生用指腹揉搓了一下他的眼尾，唇角小幅度地提了提。
“小狗。”
艾小草不满地轻哼一声：“如果我是小狗的话，那哥你就是大狗。”
许生拧了把他的脸收回手，支着脑袋低笑道：“怎么这么说？”
“因为大狗都喜欢护着小狗啊。再说了你是我哥，我们俩总得是一个物种吧？”
“既然我是狗狗，那哥你也得是狗狗，这样才公平！”
艾小草近在网上刷到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小狗可劲儿叫唤，大狗蹲在一旁稳如泰山。只有实在被小狗吵得不耐烦了，大狗才会抬爪朝小狗呼过去，然后小狗瞬间就老实不闹腾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视频跟他们哥俩儿的相处方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一定是因为他哥天天叫他小狗他才会下意识地代入进去，都怪他哥！
所以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当狗，他哥也得是才行！
他决定以后也要像他哥叫他“小狗”那样叫他哥“大狗”，礼尚往来嘛。
艾小草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许生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打着某些歪主意。
他俯身亲了一下艾小草鼻梁上的小痣，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得后者一阵心虚，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艾小草，屁股恢复得不错啊。”
艾小草一听顿时警觉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屁股，一双狗狗眼瞪得溜圆。
“哥，你威胁我！”
许生直起身子双手抱胸，挑了下眉。
“我可没有，只是关心一下。”
艾小草一脸幽怨地盯着许生。
他哥就是在明晃晃地威胁他！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喊他哥一声“大狗”，他的屁股怕不是就又要开花了。
为了保住自己可怜的屁股，艾小草选择跳过了这个话题。
他从椅子上倏得一下站了起来，跑到前面的书架装模作样地找书去了。
他随意地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放回去刚要抽出下一本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倏然从门外由远及近地传来。
艾小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许生捂住嘴抵在了墙上。
许生单手撑着墙壁将他圈进怀里，偏头从书架的缝隙里隐约看到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那道身影似乎在第一排的书架上寻找着什么，她迅速翻找了几本，随后又走到了第二排的书架前。
图书馆每列总共有六排书架，艾小草和许生此时正站在第五排的书架后面。
那人依旧没有在第二排书架找到想要的书，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馆内再次响起，逐渐朝他们逼近。
艾小草的心脏狂跳，大脑里已经自动思索起了他们要是被发现应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要是被发现了会给他们什么处分，检讨找哪个网站的才能避免跟其他人抄重。
就在脚步声第四次响起的时候，他的呼吸都不由滞了一瞬。
只要那人走到第四排书架，一抬眼就能透过书架的缝隙发现他和许生了。
他下意识攥紧了许生衣服的下摆，许生低头看他，他趁机朝许生使了个眼色。
许生读懂了他眼里的询问，朝他做了个“跑”的口型。
就在他们小腿肌肉已经紧绷准备发力的时候，另一道女声突然从外面响起。
“夏老师，你怎么在这？在找书吗？”
脚步声骤然停下。
“啊，是张老师啊。我在这里找书呢，公开课的时候要用。”
“噢你说那本啊，在我那儿呢前几天我给借走了，我刚好用完了回头给你？”
“真的吗？那真是谢谢张老师了。我就说呢在这里找了半天没找到，管理员又不在，也没人问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随着大门合上的声音，馆内重新变得寂静了起来。
许生确认那两人离开了后，垂眼和艾小草的视线对上。
艾小草只要情绪起伏过大，眼尾总会不自觉地泛红，看起来就跟受委屈被人欺负了似的。
此时他下垂的眼尾晕染上了几分红，一双狗狗眼正眼巴巴地望着许生。
不是，人都走了他哥怎么还不松开他啊？
他哥是想闷死他吗？
许生松开了捂着艾小草嘴的手，后者刚喘了口气就又被堵住了嘴，只不过这次堵住他嘴的工具变了变。
微凉的唇来回碾压在温度偏高的唇瓣上。
艾小草眨了下眼睛，睫毛扫过许生的眼下，他看到许生的睫毛颤了颤。
许生轻咬了下他的唇珠，抬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前陡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唇上柔软的触感变得愈发鲜明。
他闭上眼睛，伸手搂住许生的脖子，仰头主动回应了起来。
耳旁喘息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图书馆的角落里奏响了一曲令人心潮澎湃的乐章。
热意逐渐攀上全身，一滴汗顺着艾小草的额角滑至脖颈，最终落进校服的衣领里。
明明是室内却似乎比室外三十几度的高温还要来得闷热，他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融化了。
有那么一刻艾小草天马行空地想，要是他和他哥都融化了，这样他俩是不是就能融为一体，永远都分离不了了。
许生遮在艾小草眼睛上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他的脑后，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跟乌黑柔软的发丝交错着，发丝时不时地拂过那一道道骇人的凸起。
“小草、许生，你们在这儿吗？”
王宇飞的大嗓门儿让他们猛然惊醒，许生气息不稳地放开了艾小草。
他强装镇定地替艾小草整理好了头发和衣服，尽管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耳尖的红却是一览无遗。
艾小草弯起眼角。
他哥的耳朵可比那张脸要诚实得多。
“奇怪，他俩不在吗？”
王宇飞疑惑地挠了挠头，和孟逸晨一同走了进来。
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地响起，艾小草迅速收敛起了笑意，拍了下脸，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脸上的热意冷却下去。
他可还没做好向王宇飞他们出柜的准备，他连他们是怎么看待同性恋的都还不清楚，他不想失去这几个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
许生看穿了他的想法，捏了捏他的手背轻声安抚：“没事的，相信我。”
他的话音刚落，王宇飞的一张圆脸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搞了半天你俩原来在这里啊！我喊你们半天都没人应，你俩搁这干啥呢？”
王宇飞的视线从他们俩人如出一辙的红耳尖落到了他俩同样泛着光泽的嘴唇上。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他们难以置信道：“你们……”
第49章 运动会（3） “生草哥俩carry全……
艾小草瞳孔地震, 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儿，大脑内飞速运转着该怎么向王宇飞他们解释眼前的场景。
“飞飞哥，其实我们……”
许生倏得一把握住了艾小草紧紧攥着衣摆的手, 将他拉至身后。
“其实我们刚在打游戏。”
艾小草错愕了一瞬, 抬头望向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表情怔忪。
王宇飞闻言一拍大腿, 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我就说你俩咋耳朵咋这么红，敢情是打游戏激动的啊！”
“嗯, 被人演了好几把，小草都气得直接把游戏卸载了。”
许生扭头和艾小草的视线对上, 后者接收到了他的信号连忙点了点头。
“对，飞飞哥你是不知道啊, 刚那几把猪队友的操作真的是……把我给气得够呛！”
“要是队友是飞飞哥, 我们估计早就升段了, 也犯不着受这气了！”
艾小草的彩虹屁听得王宇飞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对此很是受用。
他挺起胸脯双手插腰洋洋自得道：“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
“小草我跟你讲，下次再遇到这种队友直接开麦喷他！”
“他们要是敢骂你，你飞飞哥我就找他们单挑，让他们知道究竟谁才是爹！”
艾小草见王宇飞似乎真没有对他们的这套说辞起疑，也算是顺利糊弄过去了, 不由得松了口气。
孟逸晨神色复杂地望向对面俩人，眼神带着探究。
他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和许生对上, 只停顿了一秒他们俩便都各自移开了视线。
他瞄了眼一旁还在沾沾自喜的王宇飞，头疼地捂住了额头。
去食堂的路上艾小草和许生走在后头，趁着前面王宇飞和孟逸晨打闹的间隙，他用手背碰了碰许生的手背, 小声道：“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许生垂眼看他，眉峰微扬。
“我都说了没事的，不相信哥？”
艾小草摇了摇头，手指挠了下许生的手心。
“我相信哥的，不过当时情况真的很吓人啊，还好飞飞哥心大没怀疑。”
但凡王宇飞情商高点，可能真就让他看出来点什么了。
“不过哥，你说晨哥他会不会看出来什么了啊？”
孟逸晨虽然表面上和平时一样，但他今天看向艾小草的眼神似乎比平时多了丝深意，让艾小草不禁有些担心他会不会真看出来什么了。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像王宇飞那样好糊弄。
许生定定地凝视着艾小草，从他的眼底读出了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担忧。
“你很怕被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他冷不丁地问出了这么一句，反倒是把艾小草给整迷糊了。
同性恋本来就属于少数群体，大城市都不一定所有人都能包容，更别谈在清江这座小县城了。
要是被发现了绝对是会被当作异类的存在，藏着掖着不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吗？
虽然他巴不得告诉全世界他哥是他的，但他更怕他哥被大家用另类的眼光看待，他不想让他哥受到别人的白眼和歧视。
至于他自己？
他从小到大受到的白眼和歧视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也不差那么一点儿了，反正他早就习惯了。
会让他忧虑的除了他哥可能会受到的委屈和伤害，剩下的便是王宇飞、孟逸晨他们几个了。
他好不容易有了几个朋友，他不想因为自己性向的暴露导致他们也带上有色眼镜看待自己，甚至是因此远离。
他很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友情，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温暖。
“哥，你不怕吗？”
艾小草轻声反问许生，后者陡然握紧了他的手。
“如果哪天我们的事真的暴露了……”
许生顿了顿，停下脚步，艾小草跟着一起停了下来。
正午的太阳高悬在他们头顶的正上方，许生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大半刺眼的烈阳。
夏日的热浪夹杂着聒噪的蝉鸣朝他们席卷而来，他们的衣摆微微掀起，向着同一方向摇曳。
艾小草望向许生的眼睛，漆黑如墨的瞳仁里跃动着坚定的光芒。
他伸手温柔地勾住艾小草额前一小撮飘荡的发丝，发丝缠绕着指尖溢出了一丝缱绻。
“别担心，站在我身后就好。”
艾小草站在男子三千米跑的登记处，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想逃也逃不掉。
突然一阵大力重重地撞向了他的肩膀，他吃痛地捂住肩膀，一扭头就看到了张熟悉的脸——何帆的那个小跟班。
艾小草一看到他那张脸心里就倏得腾起了怒火，他可没忘当时就是这个人和何帆那个王八蛋在厕所里说他哥的坏话的！
他哥给他买的手机当时也是他们偷走的，幸好后来校长让他们给还了回来，不然他发誓他绝对会再恶狠狠地揍这两人一顿的！
他那张脸艾小草真的是看一次就想打一次，对于他的厌恶仅次于何帆那恶心人的玩意儿。
“你有病吧？你没长眼睛啊？”
吕伟双手环胸，语气恶劣地挑衅：“嘿真有意思，明明是你站这挡道了好吧！”
“好狗不挡道，你偏要当狗那我也没办法。”
跟在吕伟身边的其他几个人附和地笑了起来。
艾小草额上青筋直跳，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吕伟，你丫的找揍呢？你家主子之前都被我揍进医院了，你还在这里乱吠个什么劲儿？”
“怎么？你也想体验一下你家主子的待遇？”
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其他人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吕伟的脸色。
吕伟脸色铁青，咬了咬后槽牙，挥拳朝他脸上砸了过去。
下一秒，一只大手抓住了吕伟的胳膊，骨节用力到泛白，手背上青筋凸起。
吕伟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许生狠狠将他甩到了一边去，力道大到直接让他一屁股摔倒在了地上。
“没事吧？他打你哪儿了？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许生连忙拉着艾小草上下打量了起来，确认他身上没有伤后，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哥，我没事。”
“是他先莫名其妙撞我的，还骂我是狗！”
“我气不过还没揍他呢，没想到他倒是先动手了！”
艾小草气鼓鼓地向许生告状。
要是刚才吕伟那一拳没被许生挡住落在了他脸上，他绝对会反击回去，将人摁在地上揍到他满地找牙的。
许生闻言揉了把他的脑袋，将手里刚买来的水塞到他手里，随后转身眉眼阴沉地朝吕伟走去。
他在吕伟面前蹲下，依旧比坐在地上的吕伟高出了一个头。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吕伟，幽深的狭眸里带着从未向艾小草展示过的阴鸷狠厉，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吕伟，盯得后者毛骨悚然。
三十几度的高温都抵不住此刻吕伟身上源源不断攀上的寒意，强烈的压迫感压得他喘不上气，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了起来。
“你……你想做什么？”
许生微微眯起眼睛缓缓开口，语气森然令人不寒而栗。
“吕伟，你再敢找我弟弟麻烦，就不会像上次断条手臂那样简单了。”
吕伟似是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惨白失了血色，两眼惊惧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艾小草狐疑地看向吕伟都快抖成筛子的模样，不知道他哥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才能让这人害怕成这样。
许生没再多费口舌，直接起身走回了艾小草身边。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眼底的冷意狠戾统统消散得一干二净，没有让艾小草察觉到一丝异样。
“哥，你刚跟他说啥了？”
许生抬手轻柔地按压了下他的肩膀。
“没什么，肩膀还疼吗？”
艾小草摇了摇头，见许生不答也没再刨根问底这个问题。
反正他哥总归不会害他的，他哥想说了自然就会说的。
他和许生站在跑道上，活动了一下筋骨以防猛得剧烈运动导致抽筋。
整个跑道已经被清场，只留下他们这些参加男子三千米跑的选手，总共有二十几名同学，预赛的前十名可以参加明天的决赛。
艾小草对于自己参加决赛是没报什么希望的，反正只要不是最后一名就行，至少没那么丢人。
“艾小草，许生，加油啊！”
一道洪亮得都破了音的呐喊从观众席上传来，艾小草偏头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了王宇飞双手作喇叭状冲着他们大喊，林昭涨红着脸卖力挥舞着充气应援棒的场景。
旁边孟逸晨和林岁还举着条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人生易如反掌，生草哥俩carry全场。】
噢，“生草哥俩”这四个字还是写在白纸上随后给粘到横幅上去的，那字迹一看就是王宇飞的手笔。
他捂着眼睛没眼儿看，一个预赛就搞这么大阵仗，要是最后他跑了个垫底连决赛都没进那未免也太尴尬了吧。
许生看着他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
“怎么了？害羞了？”
“哥，我就是……怕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艾小草挠了挠头，朋友们为他打气加油这事儿他也是头一回遇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生怕自己表现不好让朋友们失望了。
“小草，你的名次在他们眼里其实并不重要，他们只是单纯地想为你加油。”
“你是他们的朋友，朋友之间互相鼓励打气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朋友不会说因为你名次不好就失望，你名次不好他们反而还会安慰你，怕你难过。”
艾小草抬眼望向许生身后，观众席上那道鲜艳的红色显得尤为夺目。
许生捏了下他的手背，神色认真。
“小草，别有心理压力，尽力就好，没人会对你失望或者责备。”
艾小草的双眼愈发明亮，收回视线朝许生咧嘴一笑，展露出了两颗尖锐的虎牙。
“嗯！”
裁判右手高高举起了信号枪。
艾小草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姿势目视前方。
“各就各位……预备，跑！”
第50章 运动会（4） “笑我们小狗真可爱。”……
随着信号枪的枪声响起, 艾小草周围的选手都如离了弦的箭般冲了出去势必要抢到最内侧的跑道。
三千米需要跑七圈半，艾小草打算先匀速跑保存体力，等到最后一圈的时候再提速冲刺, 如果那时他还能有力气的话。
显然大家似乎都是同样的想法, 因此一开始各个选手之间的距离都相差不大, 抬眼望去全是一片乌泱泱的后脑勺。
在跑完一千米后有些人明显体力不支, 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和依旧保持匀速跑的选手渐渐拉开了距离。
艾小草的喘气声有点大, 汗水打湿了他前额的发丝，他抬手抹了把汗才不至于让挂在发梢上的汗珠落进眼里。
在两千米的时候, 选手间的差距已经十分明显了，体力不好的选手甚至已经在最后面插着腰, 沿着跑道走了起来。
艾小草的脚步发沉, 毒辣的烈阳晒得他脑袋一阵阵发
晕, 呼吸也愈发急促。
好热，好累，还要跑多久才能到终点？
他真的能坚持到终点吗？
他现在真的好想直接趴在地上跟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啊呜呜呜。
每跑一步他的双腿都会克制不住地发软，好几次都差点儿被自己给绊倒在地。
许生一直跟在艾小草身边，见他状态不对担忧得蹙起了眉心。
“还跑得动吗？”
艾小草感觉自己已经快到极限了，吸入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怀疑自己再跑下去真的可能会猝死在操场上。
果然, 他还是跑不下来吗？
虽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不知怎地他心里莫名有些失落和遗憾。
他想开口让许生别管他了继续跑。
他看得出他哥其实为了陪在他旁边刻意放慢了速度, 就连呼吸节奏都没带变过，表情淡定和其他人狰狞疲惫的面孔形成了鲜明对比。
突然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们的口号是，人生易如反掌。”
“生草哥俩carry全场！”
他偏头朝声音的来源望去，王宇飞他们不知何时从观众席上下来站在了跑道外围。
艾小草瞬间瞪圆了眼睛,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王宇飞带头跟着自己跑了起来，身后还紧跟着拉着横幅的孟逸晨和林岁。
林昭一手举着一根应援棒，一边跑一边在空中挥舞。
王宇飞将手放在嘴边冲他们大喊：“人生易如反掌。”
林岁和孟逸晨立刻接话：“生草哥俩carry全场！”
林昭红着脸，深吸一口气有节奏地吼道：“加油加油加油！”
艾小草发誓，这绝对是他听到林昭声音最清晰的一次。
“人生易如反掌。”
“生草哥俩carry全场！”
“加油加油加油！”
……
声嘶力竭的呐喊化为暖流涌向艾小草的四肢，带动起了他恍若灌了铅的双腿。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哥，我还能坚持，我能跑完的！”
坚定的语气让许生蹙紧的眉心展开，提了下唇角，郑重地点头。
“嗯，你可以的。”
等艾小草和许生跑过观众席，王宇飞便停了下来。
他弯腰手撑着膝盖，拿手背擦了把额头的汗，气喘吁吁。
“哎呦……真的是累死小爷我了。”
孟逸晨和林岁也停了下来，横幅没有收起来一直举在胸前。
“姐，今天真是我听到你嗓门儿最大的一次！”
林岁笑嘻嘻地朝林昭竖起了拇指，后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岁岁……你别……调侃我了。”
孟逸晨伸手扯了扯王宇飞的衣服。
“诶不过胖飞，你说小草和许生他俩能跑第几啊？”
王宇飞摆了摆手，缓了好一会儿等喘得没那么厉害了，才开口道：“说真的，他俩能跑下来我就觉得很牛掰了。”
“那可是三千米啊我的天！中考跑一千米都差点儿要了我半条命，三千米我得直接啪叽一下死跑道上吧！”
王宇飞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要是他被报上了三千米跑，他估计都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差拿刀架脖子上逼体委把他的名字给划掉了。
他是真打心底里佩服能跑完三千米的人，太有毅力了。
还剩最后一圈的时候，艾小草是真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小腿麻木到已经几乎感受不到存在了，全凭肌肉记忆机械地继续迈着步子。
周围还有余力的人开始提速，一个又一个地和他擦肩而过。
他从观众席前跑过的时候又瞄见了那一抹鹤立鸡群的红，王宇飞他们看到他和许生，再次卖力地替他们加油助威了起来。
艾小草顿时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力气，咬紧牙关，竭力甩动着手臂加快步伐做着最后的冲刺。
许生看出了他的意图，也随着他的步伐提速。
耳畔观众席上的喧嚣逐渐远去，只余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剧烈的心跳声。
最后一百米的时候，他已经顾不上擦拭滑落到他睫毛上的汗珠，视线模糊仅凭着一腔信念一个劲儿地向前猛冲。
在快踏过那道象征着终点的白线时，他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不稳朝着地面摔去。
一双结实有力的胳膊将他接住楼进了怀里。
“你做到了，小草。”
艾小草扭头望向自己身后的白线一阵恍惚。
余光中王宇飞等人逆着光纷纷朝他跑来，他们手中拿着一根长条的圆柱体。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耳边就只听到“嘭”得一声，漫天飞舞的彩带恍若一场盛大的花雨瞬间将他和许生的身影淹没。
他下意识伸手，彩带飘落至手心。
他合上手掌将那一小片彩带紧紧攥住，这才终于有了原来自己真的到达了终点的实感。
剧烈运动过后尚未平复的心跳震得他胸口发麻，鼻尖不由泛酸。
“靠，这都什么啊。”
艾小草哑着嗓子小声嘟囔了一句，离他最近的许生闻言抬手揉了把他的后脑勺，贴在他耳边语气中难掩欣慰。
“你很棒，艾小草，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
王宇飞他们在跑道上放礼炮的这一幕恰好被年级主任李勇撞了个正着。
他背手感慨了好一番少年人的情谊，随后笑眯眯地让赵宁跟他们几个说待会儿地上的彩带全部清理干净才能走，不然运动会结束后都到他办公室一趟。
于是刚才的他们有多帅气张扬，现在的他们就有多狼狈，各个都撅着个腚趴在地上捡彩带。
孟逸晨想着去向保洁阿姨借个扫帚簸箕，结果绕着操场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人。今天教学楼难得没人走动方便打扫，估计被学校安排打扫教学楼去了。
几人趴地上捡了半天才算是给彻底捡干净，纷纷累得满头大汗。
但不得不说比起听老秃驴念叨一下午，还是捡彩带来得更好一点。
捡彩带无非就是生理上累一点，而听老秃驴念叨简直就是纯粹的精神折磨，光是想想那个场面就能让他们眼前发黑。
晚上回到家，艾小草直接毫无形象地瘫坐在了沙发上，肌肉酸痛到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乖，去洗个澡回房间躺着，早点休息。”
许生将两人的书包放下，坐在艾小草身边点燃了今天的第一支烟。
他刚点上艾小草便慢吞吞地挪动了下身子，随后一屁股坐进了他的怀里。
艾小草侧坐在许生腿上，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蹭了蹭。
许生抓住他的衣领将人从自己怀里拽开。
“一身汗味，也不嫌难闻。”
艾小草不管，黏糊糊地又凑上去将脸搁在许生肩上咧嘴嘿嘿笑了声。
“没事，我不嫌弃哥。”
许生瞥了他一眼，轻啧一声，表情有些无奈。
他揉了揉艾小草的后脑勺，随后手掌下移揽住了艾小草的腰肢。
另一条胳膊搭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
他偏头朝另一侧缓缓吐出了烟圈。
艾小草仰头望着许生棱角挺括的侧脸，每当薄唇衔住滤嘴时都会微微抿起，松开时刚才衔住的那一小片滤嘴的颜色就会比其他地方要深上一些。
他喉结滚动，扯了扯许生的衣领，后者侧头看他。
“怎么了？”
“哥，别抽烟了，亲亲我吧。”
随着房门关上发出的巨响，艾小草被许生抵在门上，尼古丁味钻入口腔，湿软的触感让他脑袋一阵阵发晕。
尽管他和他哥已经接了很多次吻，但每当接吻时他依旧会没有骨气地腿软，更别提是在今天跑完三千米的情况下了。
他腿上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身子不受控制一个劲儿地往下滑。
许生似是也察觉到了，倏得一把将艾小草腾空抱起，手臂上的肌肉弓起弧度，线条流畅匀称。
艾小草心下一惊，下意识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双腿盘住了他劲瘦的腰。
许生托着他的屁股仰头啄了下他的唇角。
“乖，抱紧哥。”
艾小草听话地收紧胳膊，死死地搂着许生的脖子生怕许生一个手滑把自己给摔下去了。
许生抱着他走到书桌前放下。
艾小草还没坐稳许生便又覆了上来，掐着他的后颈堵住了他的嘴。
他背抵着窗台，环着许生的脖子笨拙地舔舐对方的唇瓣，一声闷笑倏得从许生喉间溢出。
艾小草瞬间瞪圆了眼睛，红着耳尖不满地嚷嚷了起来。
“哥，你笑我！”
许生见他气得眼尾都晕染上了一片红，没忍住亲了下他的眼角。
“笑我们小狗真可爱。”
话音刚落，艾小草便肉眼可见地从脖子一路红至了脸颊，看得许生不禁有些怀疑他的头顶会不会冒出热气。
艾小草一时血液上涌，张嘴又闭上，反反复复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冒出来了一句：“你……你怎么……能说我可爱啊……”
他偏过头不去看许生的眼睛，小声嘟囔：“我到底哪里可爱了……”
他哥干嘛突然夸他可爱啊？肉麻死了。
搞得他心脏都快爆炸了，脸上烫得不行，估计现在打个蛋到他脸上都能给煎成荷包蛋了。
许生看着艾小草红着脸，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得不知道说着些什么，余光还时不时暗戳戳地瞄向他，抿了抿唇右脸的酒窝若隐若现。
他掰过艾小草的脸打算继续刚才的事情，一声尖叫陡然传进了两人的耳朵，他们瞬间呼吸一滞，身子不约而同地僵住了。
“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