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腾硬着头皮接过储物戒指,那里装有十枚魔种,按照三爷的意思,准备带回东夷国。
指环触手冰凉,那寒意仿佛活物,顺着指尖直钻入他的骨髓。许腾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刻将这邪异之物甩脱。他感到那枚储物戒指在他掌心微微搏动,如同一个沉睡的、不祥的心脏。
“小人……定不辱命!”他垂下头,避开三爷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声音干涩地重复着承诺。
接着,许腾将装着神行符的储物戒连同使用方法的玉简,都交给了三爷。
三爷面露喜色,这是他最满意的礼物。他挥了挥手,示意许腾可以退下准备返程了。幽冥教主自始至终都隐在兜帽的阴影里,但那道幽绿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黏在许腾背上,直到他退出那间弥漫着血腥与檀香怪味的大殿。
回到魂殿安排的临时居所,许腾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石门,才敢大口喘息。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黏腻的寒意。他摊开手掌,那枚古朴的戒指静静躺在那里,在室内惨淡的萤石光芒下,泛着乌沉沉的幽光。
魔种……十枚魔种……还有培育之法……
仅仅是这几个字眼,就让他不寒而栗。他想起了角斗场中那武皇强者诡异而凄惨的死状,想起了那隐形魔物喷出的无色毒雾,想起了三爷操控魔物时那举重若轻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这戒指里装着的,就是制造那种怪物的根源吗?
他不敢深想,只觉得手中的戒指重逾千斤,仿佛烫手山芋,不,比那更可怕,这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将他和整个飞鲨联盟都拖入无底深渊的灾厄之源。
他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套回手指,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他肩负的“重任”。原本打算向三爷辞行的念头也被他按下了,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多待一刻都让他心神不宁。
没有惊动任何人,许腾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魂殿总部。直到踏出那扇刻画着痛苦面孔的厚重石门,远离了那片压抑的建筑群,置身于西荒略显荒凉但至少开阔的天空下,他才感觉那一直扼住喉咙的无形之手稍稍松开了一些。
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辨认了一下方向,他再次肉痛地捏碎了一张神行符——这已是此行的消耗,但他别无选择。符光裹住全身,他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这一次的赶路,与来时截然不同。
来时虽疲惫,但心中尚有目标和几分作为使者的底气。而此刻,他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沉重。风声在耳边呼啸,下方的山川河流飞速倒退,但他的心神却完全无法沉浸于这极速带来的短暂畅快。
他的神识高度集中,如同绷紧的弓弦,不断扫视着四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一只飞鸟的异常惊起,一片云彩的诡异形状,甚至是一道偶然掠过的其他修士的遁光,都会让他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握紧戴着储物戒的手指。
他总觉得有目光在暗中窥视着自己。是魂殿不放心,派了人跟踪?还是其他正道宗门察觉到了异常?又或者……是这戒指本身,在散发着某种吸引邪恶或者引来灾祸的气息?
各种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不断噬咬着他的理智。
他甚至不敢在白天全力赶路,生怕过于显眼。每当黎明来临,他便寻一处荒僻的山洞、或者茂密的丛林深处躲藏起来,设下简单的警示禁制,然后背靠着岩壁或树干,睁大眼睛,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怀中那枚戒指,如同冰块贴着他的胸口,那冰冷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背负着什么。
困倦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但他不敢深睡。偶尔合眼,梦中便是那武皇强者倒下时圆睁的、充满不甘与恐惧的双眼,是那魔物啃噬内脏时令人牙酸的声响,是三爷那诡异而倨傲的笑容,还有无数扭曲的、嘶吼的魔物从戒指中蜂拥而出,将他撕成碎片……
他一次次从短暂的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食物和水也成了问题。他携带的干粮所剩无几,却不敢轻易去寻找水源或猎取野兽,生怕暴露行踪。饥饿和干渴加剧了他的虚弱和焦虑,嘴唇干裂起皮,眼神也因缺乏休息而布满了血丝。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一个凯旋的使者,更像是一个被诅咒的逃亡者,怀揣着瘟疫之源,在光天化日之下仓皇奔命。
“必须送回去……交给罗刹王……一切由他定夺……” 这成了支撑他唯一的信念。他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强行压下,只剩下一个念头——赶路,尽快赶回沙岗星域,将这烫手山芋交出去!
跨越无尽海时,他甚至不敢有丝毫停留。神行符的光芒在辽阔而危险的海面上划过,他无视了下方可能存在的凶猛海兽,也无视了偶尔出现的、同样行色匆匆的其他修士遁光。他只想尽快看到那片熟悉的、遍布岛屿的东夷海岸线。
当沙岗星域那标志性的、如同鲨鱼利齿般的群岛轮廓终于出现在海天之际时,许腾几乎要虚脱般地瘫软下去。但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催动神行符,朝着飞鲨联盟总部那座白色大理石建筑疾驰而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熟悉的建筑,熟悉的森严守卫。当许腾踉跄着降落在大厦门前,那两名武皇境的门卫认出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许头目?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腾没有力气回答,只是摆了摆手,脸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地朝着大厦内走去。他此刻的形象狼狈不堪,衣衫褶皱,满面风尘,眼窝深陷,与离开时的精干模样判若两人。
他无视了沿途遇到的一些熟人惊诧的目光,径直朝着顶楼,罗刹王的办公室走去。
守在办公室外的亲卫看到他这副模样,也是愣了一下,但还是迅速进去通报。
片刻后,许腾被允许进入。
幽暗的办公室内,罗刹王依旧端坐在那张宽大的座椅上,仿佛从未离开过。他看着几乎是从门口“挪”进来的许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事情办得如何?”罗刹王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许腾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觉得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深吸了几口气,才用沙哑得几乎变调的声音,艰难地说道:
“头……头儿……东西……带回来了……”
他颤抖着,抬起那戴着储物戒指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其呈到罗刹王面前。
“冷月楼……魂殿……还有三眼盟的‘三爷’……他们……他们给了这个……说……说是魔种……”
话音未落,一路支撑着他的那根弦仿佛骤然崩断。极度的疲惫、长久压抑的恐惧、以及终于完成任务的松懈感交织在一起,许腾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竟直接向前栽倒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最后的感知里,只有罗刹王那骤然站起的身影,以及投向那枚戒指的、无比凝重而锐利的目光。那枚承载着未知罪恶的戒指,终于被带回了它的新巢穴。
谁也无法预料,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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