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会长吩咐手下给许腾安排了一个房间休息,以便他能尽快恢复连日奔波消耗的体力。
房间位于冷月楼总部深处,本是用来招待一些不便露面的“客人”所用。室内陈设简单,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整洁。许腾关上门,试图静下心来调息,却立刻感到一种强烈的不适。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令人窒息。
他在飞鲨联盟总部也住过招待房,那里同样安静,但那种安静里,总能隐约听到远方无尽海潮汐起伏的奔腾之声,带着一种磅礴的生命力。而这里,是死寂。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厚重的墙壁和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了,只剩下自己心脏在胸腔内擂鼓般的跳动声,清晰得有些吓人。
许腾是洞天境后期的强者,神识远比同阶修士敏锐。在这片死寂中,他隐隐感觉到周遭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阴邪之气,如同冰冷的毒蛇,在暗处无声地窥视着他。一种源自本能的不安感油然而生,让他脊背发凉。
起初,他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定,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任何一丝动静。但连日来催动神行符跨越万里,对他的精神和灵力都是巨大的消耗,疲惫如同潮水般最终淹没了他。不知过了多久,他沉沉地睡去,这一觉睡得极死,连中途是否有人来叫过门都毫无印象。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是夜幕低垂。尽管睡了一整天,许腾却并未感到神清气爽,反而觉得头脑昏沉,如同被重物碾过一般疼痛欲裂。他与血煞约定子时出发,此刻时辰尚早。
腹中传来强烈的饥饿感,他想起身找些吃的,却又不知在这如同迷宫般且危机四伏的冷月楼内该如何开口。正当他踌躇之际——
“嗷——!”
“吼——!”
几声凄厉、扭曲、完全不似人间生物的咆哮声,猛地从地底深处传来!那声音中蕴含着狂暴、痛苦与无尽的怨毒,穿透层层阻隔,直接冲击着人的神魂!
这绝对不可能是人类发出的,甚至不像是寻常豢养的灵兽!许腾瞬间毛骨悚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背心瞬间被冷汗浸湿。更让他心惊的是,伴随着这恐怖咆哮的,是一股强大到令人战栗的威压,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气势,绝对不弱于涅盘境大圆满的修士!
“这……这冷月楼底下,到底藏着什么东西?!”许腾心中骇然,之前的不安感达到了顶点。
就在他惊魂未定之时,一个黑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房门内侧,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
“谁?!”许腾吓得几乎跳起来,失声惊叫。
“嚓”的一声轻响,一盏昏黄的油灯被点亮,映照出来人那张苍白而带着几分傻笑的脸,以及一口标志性的黄牙——是血煞。
看到是血煞,许腾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心脏依旧狂跳不止。他结结巴巴地指着地面,问道:“血……血煞大人,刚才……刚才那是什么叫声?好……好生恐怖!”
血煞那双浑黄的眼珠瞥了许腾一眼,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与自豪:“嘿,那可是我们冷月楼的‘宝贝’。前几天要不是靠着这些‘宝贝’,我们冷月楼早就被除魔联盟那帮杂碎拆得连渣都不剩了。”
许腾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用这种恐怖的东西作为“宝贝”?这冷月楼,比他想象的还要邪异和危险!
血煞似乎懒得再多解释,催促道:“走吧,庞会长让我带你随便吃点东西。子时还要赶路。”
所谓的“随便吃点”,也不过是些冷硬的干粮和寡淡的清水。许腾腹中空空,却因方才的惊吓和始终萦绕不去的被窥视感而毫无胃口。他总觉得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死死盯着自己的后背,让他如芒在背,后脊梁的冷汗就没干过。
草草填了下肚子,血煞便起身道:“庞会长还在办公室等你,有些话要交代。”
许腾心中那种糟糕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开始隐隐觉得,与冷月楼乃至其背后的三眼盟结盟,或许并非一桩明智的买卖。但这已经不是他这个层级能够决定和考虑的事情了。他所能做的,就是忠实地执行罗刹王的命令,将信息传递回去,至于后续如何抉择,那是上头的事情。
再次被领进那间幽暗的办公室,庞天罡果然还在那里,似乎专门在等他。许腾偷偷抬眼打量,愈发觉得这位冷月楼首领与自家的罗刹王是同一类人——精明、敬业、机警,但骨子里都透着一股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在庞天罡那看似平静的目光注视下,许腾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就如同每次面对罗刹王时一样,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他几乎不敢抬头。
“动身之前,有几句话要提醒你。”庞天罡的声音依旧平淡,不带丝毫个人情绪,“此去魂殿,正好三眼盟的‘三爷’也在那里。他是盟主座下代表,负责整个玄天界的三眼盟事务。到了那边,机灵点,多看多听少说话,但若有机会,与三爷多多交流,对你,对飞鲨联盟,都有好处。”
“是!小人记住了!多谢庞会长提点!”许腾连忙躬身应道,将“三爷”这个名号牢牢刻在心里。
子时一到,许腾不敢耽搁,再次肉痛地捏碎一张珍贵的神行符。符箓光芒包裹住他和血煞,两人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阴森诡异的冷月楼总部,朝着西荒魂殿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浓重,仿佛化不开的墨汁。许腾的心中充满了对前路的未知与隐隐的恐惧,而那扇通往更深黑暗的“罪恶之门”,正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整个玄天界此时仿佛进入了梦乡,繁星似的星域怎么数都数不清,许腾突然想起自己的那片大陆——昊天界,此时应该也是这般寂静吗?罗刹王是否已经安睡?接下来,罗刹王又会如何抉择?
许腾一直感觉头脑不清醒,浑浑然胀痛,中途换了几次神行符,还好,自己身上带的足够。
好在血煞话不多,没有打扰许腾的思路,但是他最终也没有思考出什么结果,这些事情太过复杂,他决定不再瞎想。
他决定静下心来,全速前进,不一会儿,血煞瓮声瓮气道:“前面就是魂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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