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表扬后的害羞与自豪,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小傅曦沉浸在那种被认可的美好感觉中,行为也愈发显得乖巧懂事。然而,细心的林晓悠和傅景渊发现,儿子在变得更加贴心的同时,似乎也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小小的“动向”。
最明显的迹象,发生在他那辆心爱的“最佳哥哥奖”工程车上。自从上次大方地分享给磊磊玩过之后,小傅曦对这辆车的珍视程度有增无减。但奇怪的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时把它放在显眼的玩具架上,而是玩完之后,会小心翼翼地把它藏起来。
林晓悠第一次注意到,是她在帮儿子整理房间时,发现那辆漂亮的合金小车并不在它往常的位置。她随口问了一句:“曦曦,你的工程车呢?”
小傅曦正在搭积木,头也没抬,含糊地应了一声:“唔……收起来了。”
“收到哪里了?妈妈帮你归位。”
“不用!”小傅曦突然抬起头,声音有点急,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降低了音量,眼神有些闪烁,“我……我自己知道在哪里。”
林晓悠有些诧异,但没有追问,只是觉得儿子似乎有了点自己的“小心思”。
类似的情况还有几次。傅景渊发现,儿子画画时,如果大人凑过去看,他会下意识地用小手或者另一张纸遮住画面,或者干脆把画翻过去,嘴里嘟囔着:“还没画好呢。”
以前他可是画完一笔就想立刻展示给全家看的。
一天晚上,傅景渊给小傅曦讲完睡前故事,照例要亲亲他的额头说晚安。当他靠近时,发现儿子把那个他从小抱到大的安抚小象,紧紧地塞在枕头底下,只露出一个鼻子。
“小象要闷坏了。”傅景渊笑着想把它拿出来。
小傅曦却一把按住枕头,有点紧张地说:“它……它想在里面睡!”
这些细微的变化,让傅景渊和林晓悠意识到,他们的儿子,开始有了不希望父母完全涉足的、只属于他自己的小小领地——也就是,属于他的“小秘密”。
他们决定尊重这种成长的变化,并没有刻意去探查或追问。直到周末,林晓悠在清洗小傅曦的外套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折叠起来的纸片。她本以为是儿子随手乱塞的废纸,展开一看,却愣住了。
纸上是用蜡笔画的一幅画。画面中央是一个歪歪扭扭的、但能看出是男孩子的简笔画小人,代表着小傅曦自己。他的左右手,各牵着一个人。左边的人画得很高大,显然是爸爸,右边的人穿着裙子,是妈妈。而在他的身前,还有一个更小的、穿着裙子的小人,那是妹妹昀昀。
这看起来就是一张普通的全家福蜡笔画。但让林晓悠心头一动的是,在画的上方,小男孩(小傅曦)的头顶上,用红色的蜡笔,非常用力地、反复描画了一个尖尖的、像王冠一样的形状。而在王冠旁边,他用歪歪扭扭的、只有他自己能完全看懂的符号和线条,写了点什么。
林晓悠仔细辨认,那似乎不是一个标准的汉字,更像是他凭借记忆和想象,组合出的几个笔画,隐约能看出“哥”、“王”的影子。
她立刻明白了。这幅画,以及那个红色的“王冠”,就是儿子近期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小秘密”。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描绘和确认自己在家庭中的新身份和地位——他是保护妹妹的哥哥,他为自己这个角色感到骄傲,甚至在心里,为自己加冕了一顶无形的“王冠”。
林晓悠没有声张,她悄悄地把纸片按照原样折好,塞回了儿子的外套口袋。她的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孩子悄然成长的感慨,也有对他这份小小自尊心的理解和保护。
晚上,小傅曦洗完澡,自己去挂外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感觉到那个纸团还在,似乎松了一口气,偷偷看了一眼正在陪妹妹玩的爸爸妈妈,然后才把外套挂好。
傅景渊和林晓悠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依旧如常地和他聊天、游戏。但他们对待儿子的方式,有了一些微妙的调整。他们不再事无巨细地追问他的所有想法,给予了他更多独处的、不被打扰的玩耍和画画时间;当他们想了解他的作品时,会先征求他的同意:“曦曦,这幅画可以给爸爸妈妈欣赏一下吗?”
小傅曦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份尊重。他并没有因此变得疏远,反而在确认自己的“小秘密”安全后,更加愿意在合适的时机,主动向爸爸妈妈展示他的内心世界。只是,那顶画在头顶的红色“王冠”,和他对自己“哥哥王”身份的暗自骄傲,成了他珍藏心底的第一个、甜蜜而庄严的小秘密。
这标志着小傅曦的自我意识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他开始构建内在的自我认知和情感世界,拥有了不愿完全分享的内心空间。这份“小秘密”,是他走向独立人格的、稚嫩却坚实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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