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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23章 好离乡

作者:三月廿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三省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往他住的闲云阁走,沿途侍女皆垂首行礼。


    进了屋,他一屁股在软榻上坐下来,眼睛斜睨向谢怀序,想让对方给他倒杯水喝。


    可谢怀序刚刚仿佛听到什么动静,注意力都在门外,压根没看到。


    “渴吗?”


    谢怀序也没回头,“有点。”


    “那我给你倒杯水喝?”


    “那倒不用。”话脱口而出,谢怀序才隐约觉察出不对,一回头,见谢三省瞪着自己,忙俯身倒水,“郎君请用。”


    谢三省也没急着伸手,“你呀,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家郎君我,跑了一天了,一口水都没喝,也不知道主动点。”


    谢怀序颔首认错,“是。”


    “这还差不多。”谢三省满意了,朝杯子伸出手去,可还没等他碰到,从门外扑棱棱飞进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径直落在案上,之后竟旁若无人,俯首在杯盏里喝起水来!


    谢三省瞥见鸽子腿上的金箍,轻叹一声,撑膝起身,“走吧,去讨杯茶喝。”


    ……


    两道黑影从平康坊墙头掠过。


    谢三省与谢怀序轻盈落地,起身之后掸了掸衣袍,大摇大摆走入一家妓馆。


    “哟!谢郎君,您可是好久都没来了!”鸨母摇着扇子迎上来,在他胸前轻拍一下,随即俯身向前,以扇遮面耳语道,“秦王在里面等您。”


    谢三省会心一笑,朗声问道:“最近有没有新来的娘子啊?”


    “有有有,郎君里面稍坐,我去把人都叫上,让您好好看看。”


    “谢三郎,好久不见啊!”


    “谢君!”


    不少人看到谢三省,都跟他打招呼,他也都一一回应了。


    几乎每位郎君的案侧,都有位盛装打扮的娘子伺候着,红飞翠舞,玉动珠摇,叫人眼花缭乱。


    转身来到里面最大的一间,门一开,案前正仰头饮酒的玉面郎君,见到他大笑道:“来了?”


    见一侧的食案上早就备好了酒菜,谢三省翻着白眼入席,“你的鸽子喝了我的水。”


    玉面郎君闻言举起酒盏,“水而已,我用酒,加倍补偿给你怎么样?”


    “秦王殿下,你知道我不饮酒的。”


    案前的玉面郎君,正是秦王刘占,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太后的亲生儿子。


    刘占哈哈大笑,“那便怪不得我了。”


    谢三省半日水米未进,端了案上一盘鸡肉递给谢怀序,随后自己也吃了起来,边吃还不忘抱怨道:“你还真是分秒必争,我这入城还不到半个时辰,鸽子就到了。”


    “你这好不容易回来,我自然要赶紧见上一见。”


    谢三省读懂了这其中的言外之意,头也没抬,“已经找到右相的暗桩,不过还没拆,我还得回去呢。”


    刘占收起笑容,压低了声音道:“皇兄已经派人去过郧乡县了。”


    “我知道。”


    刘占又自己斟了一杯酒,送到唇边,“你确定要蹚这趟浑水?”


    “那是我外祖父,我不蹚也得蹚啊。”


    “你可以将此事告知你阿耶阿娘,或是直接告知司马老将军,就说圣人有意瓦解世家,又怀疑他与其中的王氏交往过密。”


    谢三省轻笑一声,“我阿耶?我看他未必不知情,可能也在按兵不动,至于我外祖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远离朝堂多少年了,不必操这个心。”


    “是啊,皇兄多疑!”刘占怅然,“一旦交过手,这么多年你在他面前装傻充愣,可就都白费了。”


    “我哪是装傻啊,我是真傻,我能写好的,就四个字:‘明哲保身’,论藏拙,谁也比不过秦王殿下您啊。”


    谢三省端起面前的酒壶闻了闻,果然里面装的是茶汤,摸摸壶壁,温度也刚刚好,便仰头直接往口中倒。


    刘占对他这个喝法见怪不怪,“昨日我入宫给阿娘请安,可听说了一件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什么事?”


    “皇兄有意为你赐婚。”


    谢三省挠了挠额头,“不会是右相的女儿吧?”


    刘占大笑,“你还说你是真傻,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除了那祁真儿,还有我表妹,宿梨,估计就在下月皇后寿宴时,便会跟你阿耶提了。”


    这表面上看着,是让谢三省从两个小娘子中,选择一个来成亲。


    可实际上,右相是皇帝的人,这位表妹宿梨,很明显是太后的人。


    选择谁,整个镇国公府便是公然站到了谁身后。


    皇帝这是在逼谢家做决定。


    皇帝登基之初,太后受先帝遗命辅政,许多大事都是太后来做决定。


    这一晃四年过去了,皇帝自认为已经有能力处理好诸多政事,可太后并不这样认为。


    就比如瓦解世家,太后一直认为还不是时候,不该操之过急,可皇帝一再坚持,这才有了推行新律之事。


    “那可真不巧。”谢三省显然明白其中奥妙,“这几日我便要下聘成亲了。”


    刘占一惊,“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这次回来便是为了此事,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可就给了我七日的时间,过时不候,这不,我马都差点跑死了赶回来,结果…”


    “结果你阿耶还要你跪祠堂?”刘占单手托腮,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要不要,本王帮帮你?”


    “哎,不需要。殿下您风流名声在外,去了只会让我耶娘,更加觉得我在胡闹。”


    “难不成你是认真的?”


    谢三省腰背一挺,煞有其事,“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刘占啧了两声,“这知道的,是你去了四个月,便遇见真命天女,喜结连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为了躲避皇兄的选题,随便拉个小娘子成亲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谢三省,只见他嘿嘿一笑,“是啊,我阿耶一直独善其身,从不参与朋党之争,若圣人硬逼着他选择一方,在那寿宴当下,确实不太容易能想得出两全的办法,但我若立刻成亲,便能化解危机于无形,阿耶应该感激我才是。”


    “那便祝你成功了。”刘占举杯遥敬,一饮而尽。


    *


    乌烟瘴气收拾了好几日,苏岩一家四口终于要搬走了。


    临行前,大家自然是要一起吃顿践行饭。


    因为踏青那日朱二娘的事,林氏耿耿于怀,一直还生着胡氏的气,这些日子也没过去帮忙,可这践行饭再不露面,总是说不过去,嘴上虽是应下了,可心里却是八百个不情愿。


    苏韵也不想太早去,便在房间里练字。


    可没多一会儿,便听到雪信在院子里嚷,“小郎君,您这是做什么,哎,啊——”


    她想也不想,跑到门边,拿上两个幕离便冲了出去。


    果然,院子中心地上有一个被摔烂的马蜂窝,好多马蜂已经从窝里飞出,直奔雪信而来。


    “别叫,别跑,慢慢退着走!”


    苏韵手疾眼快,将幕离罩在雪信头上,又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幕离也戴好,跟雪信两个人一步一步,慢慢向后退。


    苏承会还趴在墙头上,他大吼着,“苏韵,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害得阿姐不能嫁给朝闻阿兄,害我不能去浔岚书院!我倒要看看,你被蛰成个猪头,还怎么嫁人!”


    说完,还做了个鬼脸,才转身跳下去。


    马蜂找不到目标,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便散了。


    回到屋里仔细检查,才发现雪信手上已经被蛰了一块。


    苏韵忍着怒火,帮她拔掉毒刺,又叫藏春打来水帮她冲洗。


    “藏春,你去帮我办几件事,到外院找人,叫他们来处理院子里的马蜂窝,再找一个脚程快的,去请郎中,之后你去找刘翁…”


    藏春不住点头,一一记下。


    “去吧。”


    见雪信疼得直抹泪,苏韵咬紧了后槽牙。


    最近是太忙了,没时间教训那个蠢蛋,叫他得意忘形了。


    这临走了,还不得送他一份大礼。


    ……


    苏母喜静,苏家各房向来是各吃各的,上次聚在一起吃饭还是除夕。


    苏韵叫雪信留在院子里休息,处理完琐事,才领着藏春来到偏厅,抬眼扫了一圈,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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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到齐了,她是最后一个。


    厅内正位,松鹤延年的屏风前,苏母端坐,正含笑看着她,她忙恭顺行礼。


    右手侧依次坐着大伯母杨氏和二房四口,左手侧则是耶娘、苏玫,她的空位以及末席的苏璎。


    苏韵提裙落座。


    对面的苏承会见她毫发无伤,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苏韵别过头去,假装看不到。


    “好了,人都到齐了,上菜吧。”苏母笑盈盈道。


    话音刚落,侍女们鱼贯而入,摆上食案的菜色也十分丰富,什么金齑玉鲙,葫芦鸡,醋芹,羊皮花丝,荠菜羹,应有尽有。


    “二郎一家就要迁去西京,此去路途虽算不上遥远,可不能时时相见,已是分别。”苏母举起杯盏,“那就祝你们今后,平安顺遂!”


    “谢阿娘!”苏岩也是性情中人,瞬间红了眼眶。


    苏崇也双手举杯向前,“次兄,一路顺风!”


    苏岩忍泪道:“三郎,日后为兄不能在阿娘面前尽孝,家中一切,都要仰仗你了。”


    “次兄放心,定不负所托!”


    两人兄友弟恭推杯换盏,恨不得抱头痛哭,可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小辈们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无聊。


    “我的酪饮呢!怎么还不来?”苏承会敲着银箸,大声嚷道,“我只喝酪饮的。”


    苏母眉头微蹙。


    胡氏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生怕临走前因为教子无方再被罚一顿,忙给身边的苏荷递眼色,示意她去阻止弟弟。


    苏荷也不含糊,照着苏承会的后脑就是一巴掌。


    “你干嘛?”苏承会捂着头大叫,“阿娘,你看她!”


    “闭嘴。”胡氏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


    苏承会虽停止叫嚷,可眼睛却还死死剜向苏荷。


    “小郎君,酪饮来了。”身后侍女及时将酪饮送上。


    “这还差不多!”苏承会端起杯盏一口气喝完,“再来一杯!”


    苏韵这才弯起嘴角。


    苏承会看见了,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苏韵摇头,“没什么,一路顺风啊。”


    “切!”苏承会丝毫不领情,只是嗤了一声。


    胡氏夹了菜送入口中,却味同嚼蜡。


    原本特地叫媒人去城外寻她们母女,就是为了心里痛快痛快,谁知苏韵不但没吃瘪,还招了更好的夫君回来。


    阿姑也是,三房前脚退亲后脚又要定亲,如此荒诞竟然一声不吭,说到底还不是偏心。


    苏荷和苏韵年纪相仿,从小在女儿的吃穿嚼用上,她有意无意地,总要跟三房做个比较。


    姐妹俩双双及笄之后,这选夫婿自然也是要比的。


    想当初扬言说要嫁到西京去,竟叫她瞎猫碰上死耗子,说了个正着。


    三房当初定了严朝闻,一方面,她心里嫉妒得要发疯,另一方面,她又巴不得促成好事,也好沾沾光。


    她想着,严朝闻有望登科,那苏荷至少也要说个门户差不多的,可如今苏韵要是直接嫁进国公府,还不是做妾,放眼大兖朝,想要跟国公府门户差不多的,可谓是凤毛麟角,即便是矮个几品,恐怕也是够不着了。


    不但被人比下去,还被一脚踏进泥里,她心里这滋味,是又酸又苦。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亲事要是真成了,估计夫君在宫里当差都能被高看两眼,更别说苏荷的亲事了。


    如此想着,总算舒服些了。


    ……


    要掐着吉时上路,筵席不多时便结束了,兄弟二人显然并未尽兴,一起相约除夕时再把酒言欢。


    小辈们却是解脱了,只等门前送别后,各回各屋。


    前面两辆马车坐人,后面三辆拉行李,一行五辆车浩浩荡荡启了程。


    苏岩从车窗探出头来,摆手道:“回去吧,阿娘,保重身体!”


    苏母点点头。


    众人谁也不吭声,只大伯母杨氏,声音如蚊子一般,说了一句:“路上小心啊。”


    目送车队走远,众人纷纷转身进门。


    只苏韵还站在原地,翘首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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