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依旧朦胧，长街小巷里蒙上一层淡淡的薄雾。
楚留香站在二楼的窗前，他已经等了两天了，这两天却不曾再见那个梦中人。
白日里他积极寻找，找遍整个小镇都不见人。
按理说他该走了，但，未找到那个人，他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就这样走了。
“叮铃铃······”
悦耳的铃铛声忽然响起。
楚留香猛地转头低头看向街角小巷。
薄雾染着清晖，一白衣人影缓缓从薄雾中走出。
今夜他不曾撑伞，手里只是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清风掠过脸颊，吹起鬓角的一缕发丝。
许是察觉到楚留香的视线，沁满愁思的眼眸微抬，似含着无尽的幽怨。
刹那间的风华，让楚留香想都不想就从二楼窗户飞了下去。
“慕卿公子。”
谁料那人看了他一眼便皱起了眉头，随即就眼眸轻垂快步往前走。
楚留香急忙追上去：“慕卿公子，请留步。”
苏余低声道：“别再跟着我。”
说罢便步履匆匆往前行。
“慕卿公子？”
楚留香紧追不放，见前面之人已经用着轻身功法远走，他也急忙用轻功追上去。
一路紧追就出了城，到了荒野郊外。
楚留香见人已经往山上走，急忙追上去，“慕卿公子。”
苏余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转身就消失在山野小道上。
楚留香看着空无一人的满是荆棘杂草的小道，就抬头看向四周。晚风微凉，吹动树梢沙沙作响。
荒凉的野外，不时响起渗人的夜枭叫声。
但楚留香行走江湖多年，这点动静根本吓不住他。反而还激起他的探索欲，一撩衣摆就顺着小道往上走。
走了不知多久，就见前面不远处屹立一座残旧的寺庙。
庙门腐朽残破，其上蛛网密布。残破的墙壁被藤蔓遮蔽，月色下，隐约可见断壁残垣处的陈旧土色。
一阵凉风吹过，破旧的庙门“吱呀”一声，仿佛久为上油的轴承扭动，发出粗粝又难听的声音。
楚留香眼眸微闪，随后就走了进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青砖断裂成裂纹，每一处都挤出不少随风摇曳的杂草。
楚留香耳朵微动，顺着听见的动静就往后院走。到了后院他就愣住，相比前院的腐朽残破，后院倒是有几间完好的屋舍。
鹅卵石的小道上还栽种着些青竹，夜风渐起，竹林摇晃着沙沙作响，倒是给后院更添几分寂静。
其中一间屋舍忽然被风吹开了窗户，楚留香一眼就看到正在挂灯笼的人。
他不觉扬起一抹笑意，快步走上前：“慕卿公子。”
谁知那人见到他却是神色大惊：“你怎么到这儿来？”
楚留香不知他为何这般，实话说道：“慕卿公子不肯留步，我就只能追上来。”
“你！”苏余似要说什么，却忽然神色大惊，疾步走到窗前将窗户大开，“快进来！”
楚留香不明所以，冷不防被他抓住手腕拉了进去。
苏余神色焦急的地拉着楚留香，将他塞进柜子里，食指竖在唇边低声道：“不要出声。”
楚留香更好奇了，顺着苏余的力道自己进入柜子里，只是趁着苏余不注意时将柜子的门悄悄推开了一条缝隙。
只见门外枝丫摇晃，在门窗落下狰狞的斑驳。
一股风骤然吹开房间的门，门外走进来一个长相异常艳丽的女子。女子一身大红衣裙，艳红的丹蔻更是衬得白皙的手十指纤纤。
“回来了。”
苏余轻垂眉眼，轻轻“嗯”了一声。
“东西呢？”红衣女子对苏余伸出手，“忙活了这两天，该不会又无功而返吧？”
“我······”苏余垂头不语，不敢说却又不能不回答，“我没能拿到······啊！”
楚留香硬生生止住想要出去的欲望，眼睛紧盯着倒在地上的人。
“废物！”
红衣女子怒视着苏余，眼里满是怒火，“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有什么用！”
苏余捂着脸不敢反驳，只站在原地神色难过。
“你可不要······”红衣女子忽然停下话头，鼻子耸动了两下，脸色顿时就变了，“有人？”
锐利的眼神落在苏余的身上，“你将人带了回来？”
“没有！”苏余连连摇头，“可能是我刚回来，身上沾着的人气还未散。”
“是吗？”红衣女子缓缓向苏余走过去。
苏余在她锐利的眼睛下抬头，眼里一丝慌乱都没有，“应是如此，况且三更半夜，哪个人有胆子来这里。”
红衣女子环顾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房间唯一能藏人的柜子里。她看了眼苏余，缓缓向衣柜走过去。
苏余袖中的双手紧张地攥着，正巧此时屋外狂风作响。他心中的紧张不安忽然就是一松。
红衣女子紧皱着眉头，对苏余道：“哼！你还是想想要怎么和主人交代吧。”
满意地看着苏余的脸色变得惨白，红衣女子才勾唇匆匆离去。
等人走了好一会儿，苏余才走向衣柜将柜门打开，“今夜你就暂住这里，等明日天一亮你就离开。”
楚留香没有理会他的话，眼睛一直放在苏余的脸上。
苏余注意到他的视线，忙侧身而立，避开了他的视线。
“你脸上的伤怎么样？”楚留香轻声问道。
苏余摇头，“我没事。”
楚留香抓住他的手，苏余仿佛受惊一般急忙甩开了他的手。虽然只是瞬间，可楚留香还是感受到那刺骨一般的寒凉。
“抱歉。”楚留香来不及细想，只关切地看着苏余，“我只是想要看看你脸上的伤。”
精致的脸庞光洁白净，却带着一丝羸弱的苍白。漆黑的眼眸镶嵌在苍白的脸上，瞳孔犹如古井一般幽沉。却偏偏带着一种泫然若泣之感，让人忍不住就想将其揽入怀中好好安抚一番。
“今夜你就在这里睡吧。”苏余低声道，“等到明日你就走。”
“慕卿公子······”楚留香还要再说，却见苏余已经走了出去。
楚留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一夜发生的事情简直让他世界观重塑。让他坚信的东西瞬间崩塌。
慕卿公子要拿到什么东西？红衣女子口中的主人又是谁？
楚留香从怀中掏出那幅画，明明面容一模样，可给人的感觉却天差地别。
人气？什么叫人气？楚留香皱起眉头思索着，他看着泛黄的画像忽然坐起身，这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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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泛黄，看之前卷轴的损坏程度只怕已经有几个年头。
可为何慕卿与这幅画的画像一模一样，丝毫不见变化？难道慕卿公子和那位姑娘他们都不是人吗？
他忽然想起之前碰到寒凉肌肤，常人哪会如此。
楚留香看了好一会儿，不见苏余回来就起身走了出去。
刚打开门就见苏余正要推门进来。
“慕卿公子。”楚留香唇角微扬。
苏余看了他一眼就低头走了进去，楚留香将房门关上，免得夜风进来。
“怎么还不睡？”苏余问道。
楚留香道：“慕卿公子不在，楚某睡不着。”
这话说的莫名有些轻浮，慕卿不在他就睡不着这是何意？难不成要抱着慕卿才能睡得着？
话出口，楚留香就觉得有些不妥当，正要道歉，就见苏余沉默地看着自己，片刻后忽然伸手解着腰带。
楚留香立时就是一惊，他忙按住苏余的手，紧皱眉头：“慕卿公子这是做什么？”
苏余紧抿着唇，眼底似藏着一抹羞辱的自伤，“你不是想要我陪你睡吗？”
“我何曾有过此意。”楚留香不由加重了音量，低沉的声音微微加大，威严中带着不悦。
“不过是担心你的安危，才无心睡眠。”他的声音忽又放得轻柔，仿佛情人间温柔的呢喃。
苏余抬眸，透过窗外的月色，楚留香似乎在他眸中看到一层淡淡的水意和难过。
“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便是认识也说不上，你为何要担心我？”
苏余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迷茫的让人心疼。
萍水相逢？不曾认识？楚留香很想说，我们夜夜亲近你可是忘了？可看着眼前之人含泪的眼眸便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似乎给你带来了麻烦，自然会担心你。”楚留香动作极其轻柔地为他系好有些松的腰带。腰很细，和梦中一模一样。
苏余转过身背对着他，“只要你别乱跑，就不会给我带来麻烦。”
楚留香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似乎连背影都带着寂寥，他不由往前走了两步，“不知刚才那位姑娘为何要伤你？”
苏余转头看着他，“不该问的不要问，明日一早你就走。以后莫要再来这里，我们也不会再见，你更不需要知道太多。”
“慕卿公子。”楚留香还要再说，就见苏余已经转过头不再看自己。
他见苏余穿得单薄，就脱下自己的外衫为他披上，“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只是夜间风寒，莫要着了凉。”
苏余抬眸看着他，双唇紧抿着似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只垂眸道：“多谢。”
楚留香本无睡意的，但不知为何，坐在椅子上看着苏余时不知不觉就倒在桌面上沉沉睡去。
苏余看了他俊朗的侧颜一眼，脱下身上披着的外衫为楚留香披上，就悄无声息地推门走出去。
翌日一早，楚留香被刺眼的光惊醒。
待看清周围环境时神色立即大变，只见昨晚上还完整无损干干净净的房间，此刻却腐朽陈旧，到处都是尘网纵横。
只有他此时趴着的桌子干净如斯。
楚留香坐直身子，身上披着的外衫掉落在地。他将外衫捡起来，昨晚的一切不是梦，可眼前这一切却为何如此不同？难道真是自己破庙惊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