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二人在北地的寒冬清晨,走上了大街。
寒气仿佛无形的细针,拼命往他们的皮肤里钻。
二人不禁裹紧了略显单薄的衣裳,缩着脖子,牙齿打颤。
周文明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都变了颜色,却还硬要摆出一副高人一等模样。
惹得街上百姓投来好奇的目光……
一位热心大婶实在看不过去,上前搭话。
“哎,你们两个是外地来的吧?”
“穿这么少,可别冻坏了!”
“赶紧去前头街角的供销社买件棉衣吧,暖和还不贵!”
周文见到一介平民竟敢来“指点”自己,心中顿时面露不悦,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大婶见他这副傲气模样,嘟囔了一句“不知好赖”,便摇摇头走开了。
曹清泉倒是听进去了,有些好奇地问道。
“周尚书,她说的那个……供销社,是何去处?”
周文被冻得脸色发青,沉着脸道。
“去看看便知!”
他倒要瞧瞧,这伙反贼能弄出什么花样!
两人沿着街道向前走着,越看心中越是惊疑。
街道干净整洁,两侧商铺整齐划一。
往来百姓虽衣着朴素,但各个面色红润,眼神有光。
他们彼此交谈时,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让人感受到一股松弛与烟火气。
突然,一股混合着油脂的焦香随风飘来,钻入鼻腔。
曹清泉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口水瞬间分泌。
“这是什么味道?竟如此诱人?”
周文的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但面上仍强自镇定。
“……不过些市井粗食,有何稀奇!”
话虽如此,他的脚步却不自觉地循着香味移动。
两人跟着香味,最终来到一处生意极为红火的小店前。
店门口排着的长长一队顾客。
曹清泉抬起头看向高处的招牌。
“北平早点”。
两个年轻妇人正好从他们身边路过。
其中微胖的妇人,捧着用油纸包裹的金黄色圆饼,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
她立刻被烫得直呵气,却满脸幸福地对同伴说。
“嗯!女郎发明的这个油炸糕,真是太好吃了!”
“外头酥脆,里头的豆沙又甜又香!”
另一个瘦些的妇人也点头附和,晃了晃手里一根长条状金灿灿的面食。
“我还是爱吃油条!”
“刚出锅的时候,外皮脆,里面却软乎乎的,泡在豆浆里更是绝了!”
曹清泉听完她们这番话,忍不住狠狠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
“周尚书,要不……咱们也尝尝?”
周文沉吟片刻,终究没能敌过本能,故作矜持地哼了一声。
“既然来了,也该见识见识北地的风土人情……”
曹清泉见他同意,立马迫不及待的拉着人站在了队伍后头。
轮到他们时,穿着干净围裙的妇人热情地问道。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周文看着眼前几样陌生吃食,想起了刚才门口妇人的话。
他立马指着那金黄色圆饼道。
“我要一个……油炸糕。”
曹清泉连忙跟着说道。
“我,我也要一个油炸糕,再加一根油条!”
“好嘞!油炸糕两个,油条一根!一共十三文!”
妇人手脚麻利地用油纸包好食物,递给他们。
两人拿着热乎乎的早点,在店里寻了张空桌子坐下。
周文皱着眉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看手里的油炸糕,随后递到嘴边,小心地咬了一口。
“咔嚓……”
细微的脆响之后,软糯香甜的豆沙馅在口中化开,混合着油炸面食特有的焦香……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些许,原本紧皱的眉头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曹清泉更是几口就吞下了油炸糕,又迫不及待地拿起油条,狠狠咬了一大口!
外皮的酥脆,内里的软韧,浓郁的麦香与油香充斥口腔。
他吃得满嘴是油,含糊不清地赞叹。
“好呲!太好呲了!……老板!再,再来五根油条!”
周围的百姓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一看就是外地刚来的,还没吃过油炸糕和油条。”
“别说他们,我第一次吃的时候,也连着干了四个油炸糕。”
“该说不说,女郎弄出的这些吃食,是真好吃又顶饱啊!”
夏若骑在马上,听到店里的议论声,好奇地瞥了一眼。
正好看到两位大越重臣正忘却形象,大快朵颐。
她先是一愣,随即轻轻拍了一下额头。
差点把这两个“麻烦”给忘了!
虽说她并不惧与大越为敌,但现阶段暴露北地的真实情况,很有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避免这两个家伙在城里乱逛发现什么,她觉得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
她回头示意,紧跟在侧的王杏立马上前。
夏若贴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只见王杏点了点头,随后调转马头,朝着郡守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则带着贾金叔侄等一行人,策马出城,径直赶往辽西郡。
周文和曹清泉心满意足地捧着肚子,从“北平早点”走了出来。
温暖的食物下肚,驱散了寒意,也让他们暂时忘却了警惕。
周文嘴巴油汪汪,板起脸评价道。
“哼,味道不过如此!”
曹清泉没有接话,只是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
周文整理了一下衣袍,打起精神道。
“走吧,你我吃饱喝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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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有力气看看他们到底有何依仗!”
然而,他刚走出两步。
前方街道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呼喊声。
“捉贼啊!抓贼!快拦住他!他偷了我的钱袋!”
两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旁的巷子里,突然涌出黑压压一群人。
他们惊呼和奔跑,瞬间将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股慌乱的人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向前涌去!
周文被挤在人群里,双脚都离了地。
“放肆!让开!本官乃大越尚书!”
“哎呦!谁踩我脚!”
“别推!成何体统!快让开!”
他气得脸色发青,歇斯底里的呵斥在混乱的声浪中显得十分微弱。
曹清泉更是吓得惊叫连连,只能死死抓住周文的胳膊。
两人如同波涛中的两片树叶,在狂风暴雨中身不由己。
没一会儿,周文开始喘不过气。
正当他以为要命丧于此时,周围的人群突然一哄而散,快速消失在街道上。
他立马狼狈不堪的跌坐在地。
此时,周文左脚的官靴不知所踪,身上的衣服七扭八歪,袖子上还被扯了两道大口子!
一旁的曹清泉更是趴在地上,穿在外面的罩衫早已不翼而飞,头发散乱的像个疯子。
他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四处张望。
“这是哪啊这是?”
很快,他发现不远处的店门有些熟悉,再往上看,只见牌匾上三个大字。
“招待所。”
两人不由相视一眼,看着彼此凄惨狼狈的模样,再看看近在咫尺的招待所。
最终相互搀扶着起身,走进了招待所的大门。
与此同时。
广宁郡内。
乌杨嘎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
他右眼皮狂跳不止,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派去北平郡侦查的那支小队,按时间推算,差不多该回来了。
可现下却依旧毫无动静!
他终于意识到,北平郡绝对发生了意想不到情况!
那伙汉人势力,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棘手和危险!
乌杨嘎觉得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将消息上报!
他快步走到书案前,铺开信纸,快速书写。
突然,书房门被人猛地撞开!
他的心腹将领乌萨一脸惊惶,连礼节都顾不上了。
“大人!城外!城外出现一伙汉军!”
“他们来势极快,已经快到城下了!”
乌杨嘎手一抖,大团的墨汁落在洁白的信纸上,晕染开一大片污渍。
他迅速反应过来,赶紧将信纸折好,同时厉声下令。
“快!立刻派人将信送往万统城!”
“召集所有兵马,全军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