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太大,连瘫在沙发上的宿望都听得一清二楚。
袁百川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沙发上的宿望。
宿望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就那么僵在脸上,眼睛微微睁大,直勾勾地看着袁百川,像是没反应过来。
电话那头李阳还在激动地语无伦次:“真的!我刚要进去就被护士拦住了,说是睁眼了!妈的…总算……”
袁百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对着电话那头沉声应道:“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一把抓过旁边椅子上宿望的外套,胡乱塞到他怀里,另一只手已经捞起了车钥匙:“走。”
宿望跟在他身后,脚步有些发飘,走到玄关换鞋时,他的手有些抖,系了好几下才把鞋带勉强系上。
袁百川拉开门,外面明亮的阳光涌进来,有些刺眼。
车子几乎是甩进医院停车位的。
袁百川和宿望跳下车,一路跑进住院大楼,冲上ICU所在的楼层。李阳正搓着手在icu门口来回踱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阿姨还没到?”袁百川喘着气问。
“路上呢,堵车!”李阳迎上来,激动地压着声音,“刚护士又说了一次,确定是醒了,有意识,能认人!就是现在还很虚弱,医生说不能多说话。”
宿望站在一旁,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那扇依旧紧闭的门,想靠近,脚步却像是被钉住了。
他激动得根本坐不下去,手指蜷在身侧,微微发抖。
早上那位热心阿姨也醒着,见状连忙走过来,脸上带着感同身受的喜悦,轻声劝道:“小伙子,别急,别急,醒了就是天大的好事!快定定神,一会儿见到家人,你可不能这样,你得稳当点,不然他看你这样该担心了。”
宿望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胡乱地点了点头,目光始终没离开那扇门。
没过几分钟,舒芷秋也急匆匆地赶到了,她气息有些不稳,额角带着细汗刚想开口问具体情况时ICU的门恰好在此时从里面打开了。
主治医生和一名护士走了出来。医生摘下口罩,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病人刚醒,意识还算清楚,但非常虚弱,需要绝对静养。现在只能进去一个人探视,时间不能长,最多五分钟。你们谁进去?”
几乎是在医生话音落下的瞬间,宿望立刻转头看向母亲。
舒芷秋知道宿望心里那根刺,那个觉得弟弟受伤全是自己过错的心结,一直没解开。她笑了笑,伸手在宿望背上轻轻推了一把:
“你去。小旸最想见的人肯定是你。”
宿望被母亲这一推没再犹豫,深吸一口气,跟在护士身后,脚步有些发飘地走进了那道厚重的门。
门内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低沉的嗡鸣和滴答声,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更浓。
宿望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宿旸。比他想象中还要苍白,瘦了很多,脸颊都凹陷下去,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鼻子上罩着氧气面罩,胸口贴着监测电极。
但那双总是带着点狡黠或依赖的眼睛,此刻正微微睁着,虽然没什么神采,却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影子。
护士在一旁低声提醒:“尽量保持平静,不要让病人情绪太激动。”
宿望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那位阿姨那句“别当着面哭”。他死死咬着牙关,走到床边,弯下腰,想碰碰弟弟的手,又怕碰到那些管子。
氧气面罩底下,宿旸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发出一个极其微弱的音节:
“哥……”
就这一个字,瞬间把宿望所有强装镇定的伪装捅破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冲进眼眶,视线瞬间模糊。他仰起头,用力眨眼,拼命想把那不争气的液体逼回去,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
护士在一旁又轻轻咳了一声提醒。
宿望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强这才低下头看向弟弟:“你说你……你拽我那一下干嘛……”他的声音抖得厉害,“我宁愿……躺在这里的是我……”
宿旸看着他哥通红的眼眶和强忍泪水的样子,被氧气面罩遮住大半的脸上,那双眼睛却极费力地弯了一下,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
他在笑。
然后,他用那微弱的气声,断断续续地说:“我们……是......亲兄弟啊……哥……”
我们是亲兄弟。
所以,替你挡刀,天经地义,你不需要自责。
曾经自己冲着弟弟暴怒吼出的话此刻却以这样从躺在ICU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弟弟嘴里说出来。
宿望只觉得鼻子那股酸意直冲额头,太阳穴突突直跳,胀得发疼。
他想说点什么,想反驳,可看着那双因为虚弱而显得格外清澈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旁边的护士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地提醒道:“家属,时间到了,病人需要休息。”
宿望猛地回过神,他深吸了一口气,他深深地看了宿旸一眼,最后对宿旸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轻声说说:“……哥明天再来看你。”
宿旸的眼睛依旧微微弯着,幅度很小地眨了一下,像是回应。
宿望不敢再看,几乎是逃也似的跟着护士快步走出了那道厚重的门。
走廊里明亮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等在外面的袁百川、舒芷秋和李阳立刻围了上来,目光里带着询问和期盼。
宿望看着他们,张了张嘴,想告诉他们弟弟醒了,能认人,还对他笑了……可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又干又痛,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他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眶,顺势挡住了自己即将失控的表情。
袁百川上前一步,什么也没问,只是用力地揽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带离了门口,给后面焦急等待的舒芷秋让出空间和医生交谈。
宿望闭着眼靠在袁百川身上,将额头抵在袁百川的肩膀上,任由那还未平息的酸胀和震动,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慢慢沉淀。
和医生沟通完的舒芷秋回头就看到被袁百川半揽着的宿望,刚想开口就被李阳挡住了视线:“阿姨,这都过了你饭点了,您饿不饿?”
“走吧,”舒芷秋走过去,“你们都没吃呢吧,我请客,附近随便吃点。”
四人就在医院后街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小炒店。这个时间点人不多,他们选了靠里角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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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芷秋拿着菜单,利索地点了几个家常菜,语气平常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点完餐,服务员刚离开,袁百川看出舒芷秋有话要和宿望说便站起身,顺手拉了一把还盯着茶杯发愣的李阳:“烟抽完了,我俩再去买一包。”
他目光扫过舒芷秋,又落在宿望身上,微微颔首,便不由分说地把一头雾水的李阳拽出了餐馆。
小小的角落里顿时只剩下母子二人。
舒芷秋看着对面低着头手指无意识抠着桌边的大儿子,没说话,只是从自己随身带的包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低头点燃。
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隔着袅袅的烟气看着宿望。
直到一根烟慢慢燃到尽头,舒芷秋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才开口:“小望,”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宿望微微颤抖的手指上,“你跟袁百川那孩子……是在谈恋爱吗?”
宿望猛地抬起头,他没想到母亲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还是在这样一个时间、这样一个地点。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辩解的,否认的,或者干脆装傻的……
但当他看到母亲那双平静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时,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眼神里没有质问,没有惊讶,甚至没有太多的探寻,只有一种了然的、带着些许疲惫的平静。
“妈看得出来,袁百川和李阳虽然对你都很好,但那不一样。”
他喉咙发紧,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逃避了这么久,隐瞒了这么久,在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的餐馆隔角落里,面对母亲如此直白的问题,他忽然觉得所有的伪装都失去了意义。
他不再回避母亲的视线:“是的,我们在谈恋爱。”
声音落下的瞬间,他感觉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他等待着预想中的劝阻、质问,或者更糟的反应。
但是都没有
他听到母亲很轻地叹了口气。
舒芷秋伸出手,越过小小的餐桌,轻轻握在了他紧握成拳的手上。
“袁百川那孩子,”她开口,声音依旧平稳,“……看着是个靠得住的,反正比你靠谱,这些天他对你的照顾妈妈都看到了,你......”
宿望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母亲。
舒芷秋看着他通红的眼圈和惊讶的表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愣着?是不是得等我拿出支票拍在百川面前,再听你们来一段情深意重的告白,我才能松这个口啊?”
看宿望表情依旧愣怔,舒芷秋收回手,重新靠回椅背,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
“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处理好就行。别亏待了人家,也别……委屈了自己。”
宿望用力搓了搓脸,这才笑着抬起头,眼眶还有些发红,却亮晶晶的:
“……知道了,妈。”
饭后,舒芷秋说着要找主治医师聊后续的治疗方案,就给三人打发回家了。
开了家门,李阳率先晃了进去,含糊抱怨:“可算能躺会儿了,医院那个椅子快给我腰坐断了……”
走在最后的宿望突然开口:“我妈说,她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