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独自站在星寂海心域光罩边缘,仰望着那片越来越诡异的琉璃色苍穹。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那股改写规则的力量正在不断增强,而心域与外界的“隔离感”也越来越强——就好像这个世界正在被一层又一层的薄膜包裹起来,而心域是薄膜上一个小小的凸起,尚未被完全覆盖。
他尝试通过魂契联系魏无羡,但魂契的连接也变得时断时续,像是在隔着厚重的帷幕呼喊。
“公子……公子你能听见吗?”
没有回应。
温宁焦虑地在光罩边缘踱步。他知道魏无羡的性子,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那个人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可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外界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灾难,而他被困在这里,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心域光罩突然剧烈震颤!
不是外力攻击,而是光罩本身的结构正在被外部规则变动拉扯、扭曲。温宁立刻将全部心神投入到维持光罩稳定中——这是他的责任,是公子和含光君托付给他的。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稳定光罩的瞬间,一段破碎、杂乱、充满绝望的意念流,通过魂契的某个尚未完全闭合的缝隙,猛地冲进他的意识!
那不是魏无羡传来的,而是无数个濒死修士最后时刻的灵识碎片,在规则崩溃的大混乱中,被魂契捕捉到了。
温宁“看见”:
一个年轻的青云门弟子,在御剑失灵从高空坠落的最后时刻,拼命护住怀里才三岁的妹妹;
一个年迈的散修,在自己灵根被抽走的剧痛中,用最后的灵力引爆丹田,炸开一条生路让几个凡人孩童逃离正在崩塌的山村;
金鳞台方向传来的、属于金凌的惊恐意念:“父……父亲留下的基业……我要守不住了……”
还有莲花坞,江澄在暴怒地嘶吼:“不许退!死也要死在阵前!”
而这些碎片中,最清晰的一段,来自蓝思追——他在昏迷中无意识散发的灵识波动:
“……叔叔……魏前辈……对不起……我还是……太弱了……”
“……如果能再强一点……就能保护更多人……”
“……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不公平……”
温宁跪倒在地,捂住剧烈疼痛的额头。那些绝望、不甘、愤怒、恐惧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个修士灵根被剥离时的剧痛,能体会到每一个生命在规则碾压下的渺小与无力。
他以为自己经历过最深的绝望——被炼成凶尸,失去神智,杀人无数。但现在他才明白,清醒地看着整个世界、看着所有在意的人走向灭亡,而自己无能为力,才是最残忍的折磨。
“公子……”温宁的声音颤抖着,“含光君……江宗主……我该怎么办……”
心域光罩的震颤越来越剧烈,那些绝望的意念碎片还在不断涌入。温宁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被撕裂了——一边是维持心域的责任,一边是无法承受的众生悲苦。
最终,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将那些涌入的绝望意念碎片全部接纳,用自己半生半死的特殊魂体强行承载,然后将心域之力集中在魂契通道上,向魏无羡发送了最后一段完整的、清晰的讯息:
“公子,我能听见整个世界的哀鸣。规则被改写的源头,在‘天外’。祂们不是生灵,是……规则的化身,或者管理规则的存在。祂们视我们如杂草,成熟了就要收割。”
“心域还能撑三天。三天后,当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被完全覆盖,心域也会崩溃。”
“公子,如果你和含光君找到办法……请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温宁不能再……帮你们更多了。”
讯息发出的瞬间,魂契通道因为过载而彻底断裂。温宁吐出一口半透明的魂血,整个人虚化了许多,但他依然倔强地站在光罩中心,将那些绝望的意念碎片全部封存在自己体内——这能减轻外界其他修士的灵识污染,代价是他要时时刻刻承受那些痛苦。
他抬头望着琉璃色的天穹,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公子说过……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要站着死。”
“温宁……记住了。”
云深不知处,寒室。
蓝忘机刚安排好受伤弟子的救治工作——虽然灵力治疗已经失效,但至少要保证他们生理上的伤口得到包扎。他还强制命令所有修为在金丹期以下的弟子撤入云深不知处最深处,“寒潭”、由蓝曦臣亲自带领弟子进去,那里是古阵法保护的禁地——阵法基于地脉而非灵力,是目前唯一还能运转防御措施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他第一件事就是回到静室,想看看魏无羡。
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桌子上,陈情笛静静地躺着,旁边压着一张纸条。蓝忘机的心脏骤然收紧,他几乎是冲到桌前,拿起纸条。
上面是魏无羡熟悉的、略带潦草的字迹:
“蓝湛,对不起。”
“我刚才去看了思追,他醒了,但修为跌到了炼气期。他对我说:‘魏前辈,没关系,就算从头再来,我也会努力修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是亮的。就像当年在乱葬岗,那孩子饿得肚子咕咕叫,却还是围着我叫我‘魏哥哥吃果子’。把仅剩的野果都给我吃”
“蓝湛,我不能看着像这样的孩子眼睛一个一个的失去修为,生机。”
“温宁传讯来了,虽然很破碎,但我大概明白了。那些‘界外神’在收割这个世界,就像农民收割庄稼。但我们不是庄稼,我们是人啊,我们会疼,会怕,会不甘心。”
“你说得对,对抗能修改规则的存在,不能用常规的力量。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既然祂们是基于规则运行的,那如果我们‘破坏规则’呢?不是破坏祂们制定的规则,而是破坏‘规则可以被单方面制定和修改’这件事本身。”
“我需要去一个地方。只有在那里,我才有可能做到这件事。”
“别来找我。如果三天后我没有回来,琉璃色的天空开始恢复正常,那就是我成功了。如果失败了……”
“蓝湛,你要活下去。江澄那家伙脾气臭,你得看着他。思追那孩子太懂事,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得告诉他,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还有景仪、子真、金凌……他们都需要你。”
“而我……我需要你知道,无论我在哪里,最后想着的都是你。”
“魏婴 留”
纸条从蓝忘机颤抖的手中飘落。
他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足足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他才猛地转身冲出静室,灵识疯狂扫过整个云深不知处——没有,到处都没有魏无羡的气息。
“魏婴!!!”蓝忘机第一次在人前失态地嘶喊出声,声音里的恐慌和痛苦让所有听见的人都心头一颤。
江澄闻声赶来,看到地上的纸条,捡起来看完,脸色铁青:“这个混蛋!他又想一个人去逞英雄!”
“他去哪里了?”蓝忘机抓住江澄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说的‘那个地方’是哪里?!”
江澄被他眼中的疯狂吓到,但还是强撑着说:“我怎么知道!那家伙脑子里想的从来都跟正常人不一样!等等——”他忽然想到什么,“他说‘破坏规则可以被单方面制定和修改这件事本身’……该不会是……”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归墟之眼!”
当初寻找定界珠时,他们去过东海归墟,那里是“万水归处”,是这个世界最接近“虚无”和“规则尽头”的地方。如果说那里有可能触及到世界最基本的“底层规则”,那只能是归墟之眼的最深处!
“他疯了!”江澄吼道,“归墟之眼连玄难大师都不敢深入!他现在连陈情都用不了,去那里不是送死吗?!”
蓝忘机已经听不进去了。他转身就要御剑——然后才想起来,御剑诀已经失效了。
这个事实像一盆冰水浇在他头上。
是啊,现在连最简单的御剑都做不到。从这里到东海归墟,何止万里。就算用最原始的马车,日夜兼程也要一个月。
来不及了。
魏无羡留下的纸条上说“三天”。
他只剩下三天时间,却连赶到那个地方都做不到。
“哈哈哈哈……”蓝忘机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满是绝望和自我嘲讽,“枉我被称为含光君……枉我被尊为仙督……到了最后……我连去找他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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