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卢家兄弟互吐口水后,林正昌难得没喝个烂醉,而是早早回了家。
他一路回房,路过梅花桩,恰好林无双在练功。
一个转身出拳,二人猝不及防得对视。林无双动作顿住,先叫了声二哥。
林正昌点头,这是自从那事后唯一一次没有剑拔弩张的见面。
但多少还是很尴尬。
林无双转身,正打算继续练功,突然被林正昌叫住:“双儿,我想和你说说话。”
林无双微微挑眉,两人来到了房门前的台阶上坐着。
“爹娘出门了,林大今天当值,家里只有我们俩。”林无双递给他一杯茶,“醒酒提神。”
“多谢。”林正昌接过茶盏握在手里,“你们平时很忙吧?”
“还好。”林无双曲起一条腿,拿着茶杯的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有事做事,没事训练,总之没闲过。”
林正昌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他从小便喜欢读书,大哥和妹妹都喜欢舞刀弄枪,但那时候爹娘不许妹妹学,大哥嫌她年纪小也不肯教她。妹妹只能坐在他旁边,这样他能在读书的间隙偶尔和她说话,她才稍稍有点乐趣。
小时候她的侧脸乖巧稚气,现在已经全都是洒脱和锐意了。
飞光飞光。
林无双转头:“二哥何故发出这种感慨?我觉得我和小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同。”
此时,这些日子僵持不下的争执、矛盾通通消失不见,多年的血缘亲情浮现,气氛重新变得轻松。
林正昌比了比:“你这么高的时候,爹娘没时间陪你,你就只能跟在我身后跑,我读书的时候念什么你跟着学什么…”
林无双听他讲述回忆,神情始终未曾恍惚。
一瞬都没有。
林正昌叹了一口气,感叹道:“还是小时候好,我们都无忧无虑的。”
林无双轻笑:“二哥,我觉得现在好。”
“现在最好,比原来好千倍万倍。”
林正昌看向她,丝毫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你和林大的名字都是爹娘花钱请读书人起的,正代表正直,是爹娘对你们品格的期望;峰是对他越过人生无数峰峦的祝福;二哥名字里的昌字是东方明矣,朝既昌矣的昌,爹娘希望你前途明亮。”林无双自嘲得笑了下,“而我呢?林双,是因为我出生那日爹抬头看见树上喜鹊成双成对。”
“五岁那年,我说我也想跟大哥一起习武,爹娘没理我。我自己跑过去看,爹娘把我扔到你房间让你看着我。”
“八岁那年过年,家里买了一只鸡,爹把鸡腿给了林大,娘把另一只鸡腿夹给了你。我说我也要吃,爹娘说女孩子不能吃鸡腿,以后会嫁不出去。”
“十岁,林大带我过招,我学得太快,他轻视我,后背被我打青,爹拿着藤条打了我一顿。”
“十三岁,皇宫招侍卫,爹娘把我央求了三年买新衣裳的银子拿去给林大打点。”
“第二年,你考上了鸿蒙学馆,爹娘没有银子,开始给我议亲,想靠聘礼让你读书。”
林正昌越听眉头便皱得越紧,这些在他的记忆里从未留下过痕迹。
“可我从没见你哭闹过……”
林无双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华,语气轻缓。
“我哭闹过太多次了,多到我都数不清。你没有印象,是因为我的苦恼对你们来说无足轻重。”
晶莹的泪痕划过,打得林正昌措手不及。
“双儿,我不是…我…”
林无双勾了勾唇:“我知道,你不清楚。如果我是你,我也未必会清楚。二哥,我和你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过去的日子对我来说称不上无忧无虑。相反,因为陛下,我才过上了真正舒心的日子。”
手握权柄,地位尊崇,身外之物不愁,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她拥有的,是将过去一切困碍之事斩断的能力。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怨我,无非是觉得我在御前当差,动动手指就能解决这个烦恼,却不肯帮你。”她说,“可从你走进鸿蒙学馆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踩在我的血肉上了。”
“二哥,我不欠你。”
是你欠我。
皎皎月色下,林无双的身影离去,只留下林正昌独自面对扑面而来的往事。
阖上房门时,林无双已然泪流满面。
她靠着门滑落在地上,将脸庞埋在双手之间,整个人缩成一团,脊背脆弱得抖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另一边。
招收女子的事情办得如火如荼,鸿蒙学馆达到了空前的热闹。
江云姣坐在诸葛宁旁边问:“诸葛姐姐,帮我看看这段话是什么意思?我啃这个像啃天书一样。”
诸葛宁莞尔,为她简明扼要得解释后说:“你和其他人真不一样。”
江云姣眨眨眼,一脸怀疑:“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呢?”
“是夸你。”诸葛宁乐不可支,“你很活泼,不太像京都贵女,我看她们都很…”
“端庄是吧?”江云姣接道,“我上面有个长姐,端庄大方有她顶着,我爹对我要求不高。再说了,我爹就是个小官,讲那么多规矩有什么用。”
诸葛宁想安慰她五品已经不低了,但想到自己以后想升到内阁,这话说出口就显得很虚假。
因此,她换了个话题:“你的算科这么厉害,之前是有哪位大儒指导过你吗?”
江云姣表示自己全靠自学,诸葛宁也不惊讶,这和她的情况差不多。
“自己钻研比较好,我一开始都是自己看个七七八八,先生基本就是帮我解答一些问题。不过我们家那边的先生水平有限,很多问题他们自己也答不上来。”
江云姣摇头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生来注定的,我从小就不爱读书,可是我长姐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从小先生都被我打跑了不下十个了。我还有个妹妹,她也不爱读书,既没有我长姐的刻苦,也没有我的胆大。”
诸葛宁笑了笑:“人生际遇不尽相同,都有各自的造化。”
“我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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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姣指着后面一页问,“诸葛姐姐,这句话是指……”
京都街巷。
一截浅粉色裙摆闪过,江云初慌张得转身,只看到满街行人,没有一个是她要找的妹妹。
下人们急得沿着周围寻找一圈,什么消息都没有。
江云初不禁流下冷汗:“再去找,是不是迷路了,阿静速来乖巧,绝不会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
自从江云姣去了学馆,一月里就回家一日,江云静日益无聊,整日整日都不开心。正巧近日杨氏铺子里出了新样式的珠钗首饰,江云初便带她出来透透气。没成想她和人说句话的功夫,再回头就不见江云静的影子了。
“阿静!阿静——”
江云初只觉得心口发紧,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江云静被捂着口鼻,颠簸一路,最后被带进了一座破庙里。
庙里绑着十几个像她一般大的女子,江云静也被捆了起来。
绑匪一共有七个,都是那种让人不太能记得住的普通脸。起初这人走到江云静身边的时候她甚至都没在意,谁知道下一刻就把她给绑了。
“这次赚发了,全是细皮嫩肉的小丫头,京都就是不一样啊。”
“你会不会绑到什么大人物?听说京都是一片瓦掉下来都能砸死三个皇亲国戚的地方。”
“怎么可能?你看看……”
那几个绑匪站在门口说话,风吹得断断续续,后面的话都听不太清楚。
和她绑在一起的女子都小声啜泣,又怕又怕的。江云静动了动发红的手腕,脸上倒是没有慌张:“喂——”
绑匪扭头看过来:“哟,这里面还有个胆子大的。”
江云静朝他们说:“你们最好把我放了,一会儿若是我二姐赶过来就遭了,她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差。”
绑匪走过来打量她:“你二姐是哪号人物啊?说出来我听听。”
另一个绑匪嗤笑:“小孩子家家还挺会狐假虎威的,你身上穿的料子都只是普通的花缎,全身行头加一起不过三两银子。以你家里的实力,根本没本事找到这来。”
江云静沉默了,她以为对方是绑错,没想到是有预谋的。
脑中思索得极快,二姐昔日诈骗的模样犹如天授,江云静仰起脸,脆生生得说:“可是我二姐是翎羽卫的指挥使蒋时雨啊。”
绑匪脸上的笃定僵住。
房檐上,四名玄衣人不约而同回头看,眼里满是求证。
蒋时雨眯了眯眼,四人立刻低下头,毫不犹豫。
真行,这小孩还挺会碰的。
一碰就碰到他们指挥使头上了。
绑匪互相对视,怀疑自己。
“翎羽卫指挥使?不是姓林吗?”
江云静嫌弃:“你连翎羽卫这么关键的信息都没掌握,就敢出来作案?这可是京都!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翎羽卫一共有两位指挥使,一位姓林,专门负责抄家;另一位就是我二姐,她可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之一哦。”
说到最信任的时候,她还专门加了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