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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挑明

作者:南枝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郑疏眼中闪过诧异,不想两人在此处能遇见,随后笑着朝郁祯颔首。这下倒好,两人突然撞见了,郁祯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郑疏倒先说话了:“可要一起来放河灯。”


    索性也是无事,郁祯点点头朝他走近,见他今日穿的素净,本就隽美的脸在白袍的衬托下愈发熠熠生辉,双眸璀璨如星河。


    她心头颤了颤,内心不住地叹道:难怪那些志怪话本都喜欢写女鬼缠上俏书生。瞧瞧眼前这张脸,可不是俊得人心头发颤。


    当然,郁祯也明白这是欣赏,出于一种对美好的欣赏。因为她明白喜欢是无时无刻的,而欣赏更多是面对这人时才发生。


    郁祯道:“可是打扰到你。”


    郑疏不以为意:“道观清净地,谈何打扰。”


    郑疏递给郁祯一个荷花灯,郁祯伸手接过,小烛光在荷花中忽闪忽闪地跳跃,昏黄的灯光打在两张俊脸上,静谧又和谐。


    郁祯蹲下将河灯放入水中,河灯在水中打转后缓缓飘荡开,水流推着它越飘越远,就如同人的思念被逐渐拉远。远到想起一些过往的事。两人安静地放着河灯。


    郁祯不知道郑疏在祭奠谁,在思念谁。于是问道:“郑公子是在怀念谁?”


    郑疏默了一阵,答道:“我母亲以及替我母亲祭奠她的亲人。每年中元节她都喜欢来此放河灯,如今她不在了,我便替她放。你呢?”


    郁祯眨了眨眼,犹豫片刻后开口:“一个从未谋面却一直在我梦中出现的孩童。她每次入我梦总是向我哭诉她的委屈,我便一遍遍地,不厌其烦地安慰她。不过近来她越来越少入我梦中。我想是没人欺负她了,所以也不用我来安慰。”


    “或许那个孩童便是从前的你。有文献记载,若人经历痛苦之事,便会在梦中不断闪回,一遍遍诉说痛苦,直到这件事再也掀起不了波澜才算好了。”他顿了顿复又问道:“你之前经历过很委屈的事?”


    一时哑场,她从未意识到是这原因。如今乍然被他说中,一脸错愕,原是这样吗。被看穿的窘态让她霎时红了眼,她抿起嘴角倨傲地昂起头,像个倔强不欲被人看透情绪的孩童。


    郑疏见她不说话,便知说中她心事,宽慰道:“不过,她再也没出现便证明你好了。”


    郁祯抬眼望去,撞进去满含关切和安抚的眼中。


    沉寂了一瞬又搭话道:“你看人一向都那么准吗?”


    郑疏看着远处摇晃的河灯平静道:“不过感同身受罢了。”


    感同身受吗?很难想象如此顺遂的人生会有何磨难和痛苦。郑疏样貌、家世、才学,哪样不令人艳羡。


    郁祯缓缓开口问道:“那你如今好了吗?”


    “或许好了。”


    接着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若此时有酒就好了......”说完她空手做举杯样朝郑疏敬道:“敬感同身受的知己。”


    郑疏被她逗笑,也如她般举起手作敬酒状,轻碰她白皙的手:“敬属于我们的秘密。”


    啧啧啧,人本来就隽美,一笑就更加不得了。郁祯收了视线,继续放灯。


    风又开始刮起来,吹乱了溪面上的荷灯,林间卷起清晰的泥土味,估摸着一场暴雨将至。溪边的香客们都匆忙收了祭奠的物品往回走。


    行至香客的屋舍。郁祯:“郑公子早些歇息罢。”


    “祝你有个好梦。”郁祯转身要往里走,却被他叫住:“祯祯以后能否唤我三郎。”


    郁祯一时没了反应,愣头愣脑地停在原地,却听他继续说道:“毕竟我们是知己。”


    郁祯才笑道:“好呀,三郎。”


    郑疏浅笑朝她道别,离开了女客院舍去了男客院舍。郁祯还立在原处,她抬眼望天,暗夜中繁星闪耀,心情竟松快了许多。


    翌日,用过早膳,郁家的马车就下山返回城内。


    郁祯未回郁宅,直接回了裕丰绸缎,立秋将至,缂丝扇就不好卖了。估摸着整个京城一年四季都拿扇子的就只有吴玉珩。毕竟大家都是正常人。


    盼娣已经带着织娘们开始织造缂丝屏风画了。郁祯去瞧了瞧,织娘们学艺进展喜人。


    夏闭秋至,也是蚕丝收获的季节。


    黎叔经验丰富,提醒郁祯道:“姑娘要降低成本可以考虑囤生丝,这个季节蚕丝纷纷上市,价格也低,我们可以低价囤丝到冬天再托染户帮我们染丝,这样成本就比买现成的丝要便宜许多。许多大型的布庄都是自个囤丝,就怕来年春蚕供不上趟。”


    郁祯认同这个建议,于是着手准备囤丝。


    两人聊完囤丝一事,蓝俏拿着封请帖进了账房:“姑娘,京都织染署下了张请帖。”


    织染署官营纺织机构,掌管织纴组绶、染色事务,负责供冠冕、织造及色染,职能涵盖纺织生产、染色工艺及皇家服饰供应。


    郁祯疑惑地接过请帖,请帖的落款却是绫锦行会,行会即是商会。有些商会行首要替官家办事,便会打着官家的名号出面,更具有威慑力。


    请帖上写道,邀请裕丰绸缎的东家于七月二十日在绫锦苑议事。她记得当时裕丰开业给谢行首送过礼。是派黎叔去送的,礼是收了但人未见上。


    郁祯自觉他们也瞧不上裕丰这间小绸缎铺,后面便未有再送。


    郁祯将请帖递给黎叔:“行会这会倒是想起我们来了,就怕不是好事。黎叔跟我一道去。也看看是个什么章程。”


    黎叔点头应下:“行会替织染署办事,挑选民间丝织品进贡。约莫这次也是为着这个事来的。”


    斜阳西下,郁祯从裕丰后门离开,刚要上马车却见刘崇站在不远处。


    郁祯定定地看着他,这段时日她从未跟蓝俏摊开讲这件事,刘崇是要挑明这件事?


    相比于郁祯的镇定,蓝俏就显得无所适从,她双手在衣袖下紧张的攥起。


    郁祯站在原地等着他过来。


    刘崇一身武官服,应当是下值后就直奔这来的。


    两人相互行礼后,刘崇开口道:“郁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前面有间茶馆,能否单独聊两句。”


    自那日丛屹提醒他后,他便琢磨着要对蓝俏一个交待,但此事若蓝俏不应,便要得到郁祯的支持。


    郁祯点点头答应,蓝俏一时着急的出声:“姑娘!”


    郁祯扭头看向她,语气温柔地道:“其实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帮你去问清楚。”


    茶馆的包间内,伙计上了壶茶和几碟瓜果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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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崇提起茶壶给郁祯倒了杯茶水:“今日来是想跟郁姑娘坦诚我与蓝俏的事。我心悦于她,想要求娶,还请郁姑娘成全。”


    郁祯:“刘大人是认真考虑过你们二人的关系吗?如刘大人所说求娶,便是娶妻而不是纳妾。那么蓝俏是怎么想的?她是何态度。”


    刘崇:“是的我想娶她为妻,我的想法从未改变。但她并未答应,她舍不得离开郁家。希望姑娘能帮我劝劝。”


    郁祯:“你也应当知道,我将蓝俏视为妹妹。如果她不想嫁,那么她确实可以一辈子待在郁家。我并不是很了解刘大人的身家背景,我记得你家中还有父母长辈哥嫂。他们呢?他们对你娶妻一事是何态度想法。你有了解过吗?”


    “我父母亲他们还不知道此事,但他们不会强加干涉的。我回去就跟他们提!”


    “刘大人,看来有很多事您并未准备好。平心而论,你们彼此心悦我并不反对,但蓝俏是个单纯的姑娘。你如今对她好,不保证以后都会如此。日后大人官威更胜,身旁的女子也会愈发娇艳。你还能坚守本心吗?”


    刘崇一腔真情,岂能听得辜负二字,连忙保证道:“我此生定不负她。”


    郁祯粗鲁打断他:“大人话不要说的那么满,你在武学堂上学时可有预料到会投身西北军获从龙之功。又可有想到今日官居五品。不到最后谁又能乱下定论。所以我要你拿出章程来,若日后你负她、欺她,她若想和离你必须答应并且给付一笔能保她下半生无虞的银钱。可敢立字据为证?”


    郁祯的话又密又急,刘崇已经被她说的满头是汗、后背涔涔,他本就不善言辞,郁祯字字句句逼问如同严刑拷打。他都恨不得将心剜出来证明自己对蓝俏一片痴心。


    联想到前世刘崇愿意去别院当差就有蓝俏的缘由,郁祯不怀疑他的真心,但她赌不起人心变幻。蓝俏无父无母,孤身一人,若受了欺负谁给她讨回公道,谁又能为她与开朝功臣对峙。不能将人想得太坏,也不可把人想得太好。


    郁祯看着面前这位西北汉子额头上布满细密汗滴,还有许多到嘴里的话就咽下去了。


    静默些许时刻,刘崇抬眸眼神坚定不移说道:“是我考虑不周,理应一片赤诚对待蓝姑娘。父母长辈那边我会说清楚,我从不怀疑自己的忠诚但我也敢立字据为证。”


    郁祯:“我未怀疑过刘大人对蓝俏真心,我只是不相信真心能永恒不变。以上我所提出的要求,大人若能做到,蓝俏若愿意嫁你,届时她将会以郁家义女的身份出嫁。话至此也差不多了,时辰不早我便先行告辞了。”


    她向刘崇行礼后便目不斜视,阔步出了茶馆,完全没留意隔壁敞开的包间内的两人。


    包间内的两人将隔壁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完了。长弓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句:“祯姐姐未免太过悲观,这明明是桩好事啊。”


    丛屹将手中凉透的茶一饮而尽,他脸色郁郁似有心事,朝长弓道了声:“回吧!”便推桌离开茶室。


    他是被郁祯那句:我只是不相信真心能永恒不变,击中了心扉。


    那些过往终究给她种下了不信任的种子,或许她再也不会对情爱之事产生信任,尘封了的心许再也不会为他敞开。此刻,他感到无力、无解和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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