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域战场,名副其实的绞肉场。
暗红色的天幕下,焦土千里,魔气如同实质的浓雾,不断侵蚀着生灵的理智与灵气。
放眼望去,人族、妖族、的修士与形态各异、狰狞可怖的魔族厮杀在一起。
剑光纵横,法术轰鸣,妖气冲天,巫咒诡谲,
与魔族的嘶吼、利爪、腐蚀性能量剧烈碰撞,
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消逝,鲜血染红了本就暗沉的大地。
谢楚歌甫一踏入这片区域,那浓郁的血腥味和魔气几乎让他窒息。
他强忍着不适,跟随着清云宗的队伍,结成战阵,向前推进。
很快,他们便与一股魔族前锋遭遇了。
这些魔族并非他在魔窟中见到的那种拥有高等智慧、类人形态的魔君,而是更低阶的、如同野兽般的魔物。
它们四肢着地,覆盖着坚硬的骨甲,口中流淌着腐蚀性的涎水,
眼睛是纯粹的血红,只有杀戮与吞噬的本能。
“结阵!御!”
带队长老一声令下,剑光亮起,灵力护盾层层叠加。
魔物如同潮水般涌来,疯狂地撞击着战阵。
利爪与护盾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腐蚀性的魔气不断消耗着灵光。
谢楚歌站在战阵中,手握着一柄普通的宗门制式长剑。
炎霜剑太过显眼,且是他最后的底牌,不宜在魔族面前轻易动用。
他体内的“空无”感让他无法像其他元婴修士那样挥洒出强大的范围法术,
他只能凭借远超同阶的神识和对力量入微的控制,进行最精准、最节省灵力的点杀。
一开始,他依旧有些束手束脚。
看着那狰狞的魔物在眼前张牙舞爪,看着它们被同门的法术撕碎,
飞溅出暗紫色的魔血,他的胃里一阵翻腾。
主神灌输的“斩魔即守护”的理念,与来自和平年代的灵魂本能相互撕扯。
“吼!”
一只格外强壮的魔物突破了侧翼的防御,带着腥风,
直扑向战阵中一个因为灵力不济而露出破绽的年轻弟子!
那弟子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细不可察的冰蓝色剑气,
后发先至,精准地没入了那魔物的眉心!
魔物前扑的动作猛地一僵,血红的眼睛瞬间黯淡,
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轰然倒地,
眉心处只有一个细小的红点,连魔血都未曾多流。
是谢楚歌出的手。
他站在原地,握着剑的手稳如磐石,脸色却比之前更加苍白了一分。
这一剑,没有动用多少灵力,全靠神识引导和对力量极致的掌控,
但那种亲手终结一个生命的感觉,依旧如同冰冷的电流,窜遍他的全身。
他没有时间去品味这种感觉。更多的魔物涌了上来。
他闭上了眼睛。
不是畏惧,而是为了更好地“聆听”。
聆听风的流动,聆听魔物行动的轨迹,聆听战阵运转的节奏,
聆听……内心深处那名为“守护”的信念。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眸子里,所有的犹豫、挣扎、不适,都已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种绝对的冷静,如同万载玄冰,映照着战场上的生死杀戮。
他动了。
身影在战阵中穿梭,步伐诡异而精准,手中的制式长剑化作了死神的请柬。
每一剑刺出,都必然有一只魔物的核心被洞穿;
每一次挥斩,都恰到好处地化解同门的危机。
他的动作没有其他元婴修士那般声势浩大,却高效得令人发指,
如同一个最精密的杀戮机器,在混乱的战场上,冷静地收割着魔物的生命。
他不再将它们视为“生命”,而是视为必须清除的“障碍”,
是威胁到他身后同门、威胁到流云峰、威胁到小师弟笑容的“毒瘤”。
杀!杀!杀!
为了活下去!
为了他们能活下去!
这个信念,如同最炽热的火焰,焚烧掉了他最后一丝软弱。
他的剑越来越快,眼神越来越冷。
周围的同门看向他的目光,也从最初的担忧,逐渐变成了惊愕与敬佩。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冷静而高效的杀戮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波魔物的冲击终于被击退。
战场上暂时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伤员压抑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声。
谢楚歌持剑而立,剑尖滴落着暗紫色的魔血。
他微微喘息着,并非因为劳累,而是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空无”感,
在经历了高强度的战斗后,变得更加清晰。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气息靠近。
谢楚歌若有所觉,抬起头。
大师兄白景耀,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
他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在这血腥的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
化神期的威压自然流露,让周围疲惫的弟子们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恭敬地行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白景耀没有看其他人,他那双冰封般的眸子,只是静静地、深深地注视着谢楚歌。
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他看到了谢楚歌剑上的魔血,看到了他周身那萦绕不散的、刚刚收敛的凌厉杀气,
更看到了……他那平静面容下,那与元婴后期修为截然不符的、近乎虚无的灵力底蕴,
以及那深藏在眼底、无论如何杀戮都无法填满的疲惫与空洞。
良久,白景耀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你终于……下手了。”
这句话,并非疑问,而是陈述。
他早就知道谢楚歌有心结,无论是在魔窟中的遭遇,还是其本身性格,都对“杀戮”有所排斥。
谢楚歌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坦然道:“是。”
白景耀的目光在他苍白得过分的脸上停留片刻,继续问道,声音更沉:
“你的灵力……怎么回事?”
他感知到的,绝非简单的消耗过度。
那是一种近乎本源性的枯竭,如同一口即将见底的深井,
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的元婴后期修士该有的状态,
尤其是在并未经历真正苦战的情况下。
谢楚歌沉默了一下。
他无法解释炎霜剑和玉佩的事情,那是他最后的底牌和寄托。
他只能垂下眼眸,轻声道:
“闭关时……急于求成,伤了根基。无妨,不影响杀敌。”
这个借口漏洞百出,以白景耀的眼力,如何看不出这绝非简单的“伤了根基”?
那更像是……某种孤注一掷的献祭。
白景耀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看着谢楚歌那明显不愿多言、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疏离的态度,
心中那股莫名的担忧愈发强烈。
这个师弟,似乎正在走向一条极其危险、无人能助的独木桥。
他想追问,想强行探查,但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杀戮之后,是业障,是心魔,是永无止境的黑暗回忆。”
“当你选择走上某条极致之路时,所要付出的,或许远超你想象的……代价。”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在谢楚歌的心上。
他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挺直了脊梁,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沉寂。
“大师兄,”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
“这是我的选择。”
“有些路,总要有人去走。”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至于代价……”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淡薄,却无比决绝的笑容。
“我付得起。”
白景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路,是他自己选的。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地狱,他都将……一人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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