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藏在街道两侧房屋里的人影散开，附近摊位上时不时有人将目光偷偷瞧向这边。
宋峤眼神收回目光，移向一旁的罗瑞身上。她有太多的问题，不知从何说起。
“星网上相当热闹，你的队友很聪明，她们懂得如何利用舆论造势。”
罗瑞开口，说的是宋峤不关心的另一件事，她心头一动，“你......”
“赫斯星环附近副脑会受影响，过了这一片会好些。一会我带你去信号好些的地方。”
没有告诉她外面的事，宋峤只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推测脑补，并且罗瑞不是要带她离开，意味着她还得待在这里，很明显，这里的人不太欢迎她。
“对于他们而言，你是外人，正常的。”
宋峤心头一动，还是问了出来，“反叛者是什么？”
罗瑞在地面上蹭来蹭去没歇息的脚掌顿住，她咧开嘴，露出狡黠的笑容。
顺着她的目光，宋峤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摊贩身上，刚刚她瞧见的人们虽然衣衫破旧，但干净整洁，精神昂扬，与属星居民格格不入。这里通讯不便，保留着原始的交易方式，他们提到猎人时义愤填膺，排外，而且那伙搬货的女人与荒芜星有关，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和平的危险分子。
“有机会你可以了解下执政官的裁决会议，啊不要去找官方提供的会议纪要，至于你的问题......”
宋峤舒展的眉头渐渐蹙起，反叛者这一群体每个纪元都存在。
上个纪元变革纪元的反叛者反对的是人工智能，那时候他们拒绝使用一切内置人工智能的产品，拒绝无人驾驶，拒绝购买机器人等等，他们外出游行抗议，数以万计的拒绝信雪花一样流入中央星的意见信箱。抗议失败，智能化产品推行。后来变革出现，等人类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在经历了一段黑暗的时期后，人类在前期反叛者的带领下奋起反抗，重新夺回权利。
这一批则反对不断迭代的基因药剂，反对崇尚饲养机械人的风尚，反对用脑力换取金钱的挖矿。细数下来，反叛者不赞成现在外界流行的一切，他们无力再发出自己的声音，所有的一切副脑都会接管，图灵的系统里捕捉到相应的关键词就会记录下来，接着会有人上门。
他们反抗不了，于是退出所有属星，在三不管区域偏安一隅。
反叛者主动拒绝注射基因药剂，拒绝加入脑机项目，所有的一切靠人力获取，若非占领的地方土壤不适合种植，他们能够自给自足。
经年累月下来，没有注射先进药剂，他们很少出现兽化症状，尽管衰老得比外界属星的常驻人口快些，偶有挺不过基因突变，兽化症状压制不住的，他们会主动选择进入荒芜星，回归自然，与群兽为伍。
剩下的人会定期去荒芜星投喂他们，棕发女人一行人做的就是这些。
这与宋峤的猜测相差甚远，她面露纠结，罗瑞瞧了出来，也不说话，在一边仔细观察宋峤的神色。
宋峤控制好表情，“所以，他们为什么对猎人有敌意？”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罗瑞很快告诉她，“不信任替城邦安全局办事的猎人。”
得益于宋峤几次任务间的卖力了解，各属星的城邦安全局归属于中央星城邦安全总局管理，安全总局局长直接听命于执政官。四舍五入，反叛者不支持执政官。
宋峤心里有了谱，对于他们而言，有“前科”的宋峤很有可能会举报他们。
不过，她抬起下巴，罗瑞比她高出一头，她对上后者含笑的眼神，意思很明确，那你呢。
“陶部长作为雇主，出钱很大方。”
原来是这样，宋峤明白了，看来她也是反叛者的一员，那她不让自己离开是合理的。
“那么，你要怎么‘解决’我？”宋峤更关心这个问题。
“休息一晚”，罗瑞耸肩，抬脚往另一边走，“明天送你离开。”
见状，宋峤跟上去。
有她带路，宋峤收获的眼神杀少了些。离得远了，抬起头天际下方波动的深色结界愈发显眼，宋峤又想起了刚刚终端的提醒，为什么不能碰。许是她注视的眼神热切，许是罗瑞在一边偷偷观察她，罗瑞瞥了眼远处。
收回视线，罗瑞淡淡开口，“触碰的话，很容易吸引随时出现的黑洞，更容易被吸进去。”
宋峤点头，礼貌道谢，她垂下眼，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终端完全可以告诉她的。
走过这条地面坑洼不平的旧街，矮房分布得不再密集，偶有出来遛弯的满头白发的行人笑眯眯地跟罗瑞打招呼，接着将好奇的目光投到后面跟着的宋峤身上。
“是来的新人啊？”
“还不算”，罗瑞笑着回答对方，在老人变脸之前打补丁，“安全这块放心。”
话题落在宋峤头上，她抿住的嘴就没张开，一路旁观，终于在远离镇中心安静下来。前面仍旧是破败的矮房，看上去无人居住，宋峤将目光从窗边一角挪开，那里探出了露出眼睛的半张脸。
突然，罗瑞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周围。
【小心。】
同一时间宋峤的脑海里收到终端的提醒，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宋峤打量四周，她没发现任何异常。
下一秒，罗瑞扑向她，宋峤反应不及，两人连带着直直摔坐在地上。后腰险些扭到，宋峤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人，目瞪口呆望着对面。
在两人落脚的位置，突兀地出现一个半人高的腔洞，洞口闪烁着凛冽的深蓝色电光，里面是深色的不住旋转的星云，漂浮着的陨石碎块。
像是影片中绚烂的时间隧道。
腔洞不住抖动，伴随着几块碎石落地，洞内“吐”出一个人。
吧嗒声后，他软塌塌地瘫倒在地面，生死不知。
等到黑洞关闭，罗瑞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捡起颗石子，砸过去。弧形的抛物线绘制出一般，那颗石子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诡异的一幕在宋峤面前展现，旁边的罗瑞抬起手挡在宋峤面前，阻止她的动作。
宋峤没有动弹，她蜷着腿，试图坐直看清楚。
飘在空中的石子剧烈地抖动起来，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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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拨弄，空气中出现了轻微的挤压的声响，没多久，石子停止颤抖，裂开化成细碎的石末。
过了许久，罗瑞站起来，走到那处，先是检查了碎末散开的地方，再是倒地不起的人。
临近的人纷纷走出来，关切地看向罗瑞，他们没有靠近，这是赫斯星环附近生活的人的共识。
宋峤站在罗瑞身后，这个角度她足以看清楚地上人的惨状了，男人俯趴在地上，看不清面容，他的身下渐渐溢出深色的血泊，血腥气明显，他已经死掉了。
罗瑞摇摇头，面色凝重。
“附近的人一会清理下。大家散了吧。”
话音落下，早有守在一边的人，熟练地戴着手套拿着铲子收拾尸体，宋峤看得一清二楚，铲子轻轻松松地铲起碎块，浓重的血腥味陡然爆发开。
等收拾完毕，人群散去。罗瑞继续领着宋峤继续往前走。
“你就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罗瑞头也不回，宋峤知道她在问自己。说实话，如果这里不是反叛者的地界，她会很好奇。
好在罗瑞不需要宋峤的回答，她自顾自说起来。
“赫斯星环附近，时常会出现这种黑洞，最近频率高了，而且被卷进去的人倒霉的就是这样。”
“搬走，离得远些？”
罗瑞不语，宋峤悄悄瞥了眼她，看来不容易。
正当宋峤以为话题结束了，罗瑞继续开口，“三不管区域就这么大，没有太多空间供我们待着。”
顿了顿，她扭头看向宋峤，意味深长，“而且，根据我们观察到的黑洞活动规律，很有可能会朝星环外扩张。”
宋峤没放在心上，天色渐渐暗下来，她们来到了一间更偏僻的矮房。
罗瑞推开门，摊手做出请进的动作。
矮房两层高，已经被属星淘汰的家具出现在这里，简单却干净。罗瑞掏出手腕粗的透明蜡烛，烛身里有一条清晰完整的鱼骨，在晕黄的烛光下，她准备了食物，蒸好的土豆以及营养液。
触及到宋峤的目光，罗瑞浅笑，“怎么？没想到现在星系还有地方不使用电？”
宋峤点头又摇头。
罗瑞了然，给她解释，“三不管地带，其它区域是有的。赫斯星环附近这片，断了。如果某天星环扩张，这里的资源就是浪费。不过，无骨鱼做的蜡烛很好用，一根能用好久。”
两人平静地吃完，宋峤单独进了一间房，罗瑞睡在她隔壁。
辗转反侧，宋峤睡不着，不管是星环这里生活的反叛者，更是因为罗瑞。
罗瑞对她的态度有些怪异，她们就见过一次面，却好像她认识了罗瑞好久。
手腕抬起，耷在额头上。宋峤愣住，副脑有微弱的信号了，通信栏里全是未点开的信息。
林，十七，程燃，焦驰等等都给她发来信息，询问她在哪里。
宋峤顿了顿，月光透过墙边薄薄的窗帘洒进房间内，细碎的尘埃在空中不住地翻滚。
眼前浮现这里生活的人，她默默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