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峤随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老人在一旁念叨，“哎哟怪我，你这么年轻，我不该邀请你的。”
队友热切的目光包围着自己，宋峤安抚大家。
“我没事的，就是不习惯。我看到了像是星空一样的矿场，很多白点围在矿石上，就是我没弄明白怎么挖。”宋峤思考着措辞，余光里一直紧盯老人的反应。
老人表情无异，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拍着胸脯连连道：“对对对，那就是矿场。至于怎么控制精神去挖，这个还等看你琢磨，所有进去的人都没有教学。”
宋峤点点头，她刻意掐头去尾只说了中间部分，尽管没有人提前告诉她正常的进入“脑矿”是什么流程，她依然有种直觉，那些不能说。
十七拎起背包，掏出一把营养液塞进宋峤手里，“来点营养液补充能量。”
接连吞了两支，宋峤才觉得萎靡的精神好了很多，蒙在脑海里的层层迷雾被拨开。
没多久，老人的女儿回来了，她在B15的机械人生产基地负责次产线管控，每条产线生产什么型号的机械人她都门清。老人将女儿拉到一边，说完后女儿便主动向几人介绍自己，尤奇她从小和母亲尤音一起生活，母亲年纪大了就任由她线上线下一起折腾了。
尤奇：“基地有对外开放的产线供参观，需要的话，一会可以带你们过去。”
得来全不费功夫，阿德里应下。临时访客的证件需要身份信息才能办理，四人将副脑ID发给对方。
生产基地距蒋家的小店不远，一行人乘坐班车就到了。宋峤起初的判断不准确，鳞次栉比的高楼后，是矮了半截的巨大厂区。即使附近高楼层的居民往下俯视，压根看不到基地内里的细节，基地外仍然竖着一排墙，顶端竖着尖刺，其上有序地缠绕着电线。
尤奇领着几人从侧门进去，边给几人介绍当下热门的机械人选择。生活管家是机械人的基础定位，交互流畅度能够区分机械人的价位。大型企业使用的企业型管家多是定制满足需求。最后一种是只能够按照副脑操作端口预设的指令行事，交互相对简单，这类机械人价格低廉，四季星里用的就是这一档。
基地外的宣传栏旁放置了一架移动屏，屏幕上同一时间播放了上述种类机械人的宣传照，宋峤的目光挪到一旁的宣传栏上，左下角是机械人生产基地的平面图。基地主要分为四大区域，生产区、输送区、服务区和销毁区，花朵形状分布，更细致的分区没有在导览图上展示。
走入生产区一区，映入眼帘的是几架大型机械有序地在工作，偶有几名工作人员在周围走动检查。对外的展示区不大，几人很快走完。尤奇口才不错，短短一路就连宋峤也动了心。
服务区在中间，参观人员自有一条通道。尤奇带着几人停下，舒适的沙发符合人体工学，脚下是松软的地毯，一旁等待的机械人穿着统一的制服主动上前为几人提供服务，泡茶，按摩。
“你们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下”，尤奇歉意一笑，指了指一旁电子屏上亮起的红色警示灯，红灯下赫然显示“销毁”二字，她继续说：“我有工作需要处理。”
尤奇走了，宋峤等人沟通同样不方便。十七侧过身朝队友比划数字——12，这个角度他身后的机械人看不到，短短的路途有10多个监控，想要立时行动很难。
四人规矩地坐着，直到尤奇匆匆赶回来，她一脸歉意，“实在抱歉，各位。开放时间提前结束，我送你们出去。”
阿德里走在前头，挑了个不错的位置，离基地不远，便于观察。
他站定，眺望着基地大门，摇头，“混进去不容易，得换其它的方式。”
“内部行不通，就从外面，管它是退货的还是销毁的，收到货物的人总会来这儿回收给基地。”林接上，她也发现了，她们看到的工作人员是不多，实名认证后进去只有一种可能性，被发现，无非是时间长短。
宋峤没说话，她的注意力落在十七身上，进入基地后他明显不对劲。十七不开口，她就不问。
林和阿德里还没研究出花样，一辆货车从斜下里钻出，车身外面没有贴任何标识。宋峤记得，那个方向是基地的西侧门。
出于空中道路资源的考量，大宗货物很少会占用空中航线，一般都是征用的地上线路。再加上这辆车不像是基地的专运车辆，林反应迅速，当即抢了路边一辆车跟了上去。
“幸好这里的车还没全部翻新，要不然我们只能干着急。”林生疏地打方向盘，“好在以前专门学过。”
车辆逼近前车，林低声喊道：“十七！”
趁超车之际，十七往临车车上丢了一样东西，指甲大小的磁片紧紧粘在车上不动了。在路口，两车往相反的方向驶去。
等到林再次驱车追上货车的尾巴时，已过去了十多星分。宋峤趴在一侧窗口不住干呕，天姥咧，她没想到她竟然会晕车，这绝对是这辆破车的缘故！她幽怨的目光投向司机。
司机林同情得扫她一眼，有些心虚，“那什么没办法，翻新后的车全是无人驾驶，不说开不了，而且B15也不会把交通总指挥权交给图灵的，毕竟这儿可全是机械人啊。”
宋峤的心猛地一动，她想起了变革纪元的历史，说不上来的感觉在她的心头涌动。
货车驶向了城外方向，人烟稀少。林保持着不会引起怀疑的跟车距离，她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十七，再次提醒他。
十七掏出新奇的小玩意儿，很快货车内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递到几人耳边。
“这次销毁的数量怎么那么多，咱哥俩就是运气不好，一天都运几回了。”司机说。
“谁知道呢？都是从外面运回来的，听说还有四季星的一批，上头怕......要造反！”跟车的说。
司机：“呵！还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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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的话怎么会允许制造生化人和机械人，还抢我们的饭碗。”
跟车：“管它的，造反几回不也得乖乖服务我们，像我家里那个，让它往东不敢往西。再说了，反正也抢不到咱俩头上。”
司机笑了两声，“说的也是，生产基地的员工只会是三等公民。”
货车在一处铁皮建造的仓库前停下，林远远瞧见就踩下刹车，她紧盯着随时准备后撤。卷帘门升起，露出里面胡乱摆放的一堆机械人，基本是价格最便宜的一类，杂乱地叠在一起。仓库是中转站，所有渠道出现的需要退货、售后、丢弃的机械人，通通强制关机后丢在中转仓库里，顺便利用仓库里的特殊机器耗光它们的能源。
两人下了车，撩起袖子开干，梯子支在车边，按下侧边的按钮，自动上行。司机在货车里等着卸货，另一个在地上负责搬货。
不一会儿，货车车厢塞不下了，司机跳下车重重甩上后车车门，骂骂咧咧地回到驾驶位。货车驱动，原路返回。
牢牢盯着这里的林当即踩下油门，退后数里，快速掉头离开。她们没办法靠得太近，原本队伍计划寻找那个被阿德里使用[定义]异能的机械人的，事实上做不到，找到它的路彻底被堵死。
幸运的是队伍得到了另一条消息，生产基地一直在定期销毁机械人。
林降下左侧车窗，伸手出去，感受着速度带来的凉爽的风，她啧了一声，“所以我们白跑了，话说还真是好奇变革纪元啊。”
没人回答，林从后视镜里朝着一向善于调节气氛的十七看去。随意的一瞥，林诧异道：“十七？”
十七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宋峤扭头，阿德里侧首，队友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他的嗓音颤抖，强行在压抑感情，“我，我来过这儿......”
“我是从仓库里逃走的！”
阿德里镇定如常，林吃惊得张大嘴巴，她没听队长说过。宋峤默默地看着十七，等他继续说下去。
十七捂住脑袋，逼迫自己去回忆，就像宋峤说的，他生出自我意识后也不会选择将记忆移除，除非是制作者，可他没有主人。可是直到来到这里的前一刻，他才想起来这个片段，这是不合理的。
“我出生在基地里......”
机械人在基地里被统一制造出来，通过芯片输入固定的知识库以及三大定律——
一、机械人不得伤害三等及以上等级公民；
二、除非违背第一定律，机械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
三、在不违背上述两条定律的情况下，机械人必须保护自己。
十七懵懂生出最初的意识时是他在执行押送塔多族族长的任务。当时，塔多不满族群被踢出二等公民，在表决会议上攻击了执政官，因而被判处流放。
正是因为这，他发现了定律中的问题，准确的说有关星系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