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辆灰扑扑的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锣鼓巷口。
陈老四、陈大牛和王氏三人,
如同三只被抽了魂的鹌鹑,
抱着那个装着二十两银子的沉重布包,
在周大山安排的两名精干家丁“护送”下,灰头土脸地爬上了车。
没有告别,没有回头,甚至不敢多看那渐渐远去的陈氏书坊一眼。
京城这趟繁华梦,最终以一场惊吓和二十两“安家费”告终,也不知他们是觉得亏了还是赚了。
骡车辘辘,驶出城门,消失在官道的尘土里。
锣鼓巷陈氏书坊,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书架上的尘埃被重新拂去,冷清了几日的店面,渐渐又有了熟客登门。
陈伯康坐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
听着那熟悉的噼啪声,紧锁多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陈氏在後院浆洗衣物,嘴里不自觉地哼起了沭阳老家的小调,
阳光洒在晾晒的衣物上,透着股暖融融的安稳。
风波平息后,芸娘特意在苏府设了一场小宴,只请了赵文萱、王雪茹和沈香君三人。
宴设在后园一处临水的小轩,
时值暮春,轩外几株晚樱开得正好,
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洒在潺潺的溪流上。
轩内布置得雅致而不奢靡,一张梨花木圆桌,几样时令小菜并一壶新酿的梅子酒。
芸娘亲自执壶,为三位姐妹斟酒。
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的素面杭绸褙子,
发间只簪一朵新鲜的玉兰花,
气质温婉中透着一股历经事情后的沉静。
她举起酒杯,目光诚挚地看向三人:
“文萱妹妹,雪茹妹妹,香君姐姐,”
她声音柔和,带着显而易见的感激。
“此次娘家之事,多亏了三位姐妹鼎力相助,方能如此顺利解决。
若非姐妹们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只怕我现在还在为此事焦头烂额,
甚至可能连累夫君名声。
芸娘在此,敬三位妹妹一杯,聊表谢意!”
说罢,她将杯中清甜的梅子酒一饮而尽。
赵文萱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素纹襦裙,更显清雅。
她端起酒杯,浅酌一口,微笑道:
“芸娘姐姐客气了。
姐妹之间,互相帮衬本是应当。
何况姐姐此次应对得体,恩威并施,方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姐姐之能,文萱佩服。”
她这话并非全然客套,
经此一事,她是真心觉得芸娘这位“状元夫人”,内里自有乾坤,并非仅靠夫君荫庇。
王雪茹最是爽快,一口干了杯中酒,抹了抹嘴笑道:
“姐姐,你跟我们还客气啥!
看到那起子小人吃瘪,我就痛快!
以后再有这等不开眼的,姐姐你只管说话,
看我不收拾得他们服服帖帖!”
她看着芸娘,眼神里满是亲近和认同。
沈香君依旧是那副妩媚干练的模样,她把玩着手中的白瓷酒杯,眼波流转,笑道:
“姐妹们说得是。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夫人能当机立断,信任我等,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经此一事,咱们姐妹的情分,倒是更进了一层。”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拉了关系,
又点明了此次合作带来的隐性收益
——她们这个小团体的凝聚力。
四人相视而笑,席间气氛融洽温馨。
往日因苏惟瑾而产生的那点微妙隔阂,
在共同“对敌”的过程中,似乎真的淡化了许多,
一种基于互相欣赏和利益协同的“姐妹情谊”悄然滋生、升温。
与此同时,礼部侍郎张璁府邸的书房内,气氛却截然相反。
张璁面色阴沉地听完一名心腹家人的禀报,
得知陈老四等人不仅没能给苏惟瑾带来任何实质麻烦,
反而被对方轻而易举、不着痕迹地“礼送”出京,
甚至还“仁义”地给了安家费,他胸口一股邪火猛地窜起。
“废物!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他猛地一拍书案,震得案上的茶盏乱响。
“那钱梦皋也是无能!
找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连点风浪都掀不起来,
就被人家后院几个妇人给收拾了!”
他原指望借着这些穷亲戚攀附的丑态,
好好做做文章,即便不能重伤苏惟瑾,
也能坏其名声,让清流一派对其产生嫌隙,
没想到对方处理得如此干净利落,反倒显得他这边手段下作且无能。
“苏惟瑾……还有他那个夫人……”
张璁眼神阴鸷,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敲击。
“倒是小瞧了他们。”
他这边兀自气闷,却不知,一张无形的网,正朝着他盟友的根基罩去。
苏府书房内,烛火通明。
苏惟瑾听完周大山关于陈家事后续以及张璁反应的密报,神色平静无波。
超频大脑早已将陈老四等人突兀出现的疑点,
与之前赵文萱信中提及的“钱给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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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了起来。
“果然是他。”
苏惟瑾轻声道,语气不带丝毫意外。
他并未动怒,甚至没有立刻在朝堂上反击的打算。
打草惊蛇,非智者所为。
他铺开一张信纸,提笔蘸墨,字迹沉稳有力。
这封信并非发往京城任何衙门,
而是径直发往沭阳老家,交给七叔公。
信中并无多少寒暄,只有清晰的指令:
“……前次嘱托搜集张承宗及附庸不法之事,想已齐备。
可暗中联络昔日受其压迫、夺其田产、逼其卖儿鬻女之苦主,
许以重见天日之诺,使其携确凿证据,齐聚县衙,
状告张承宗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侵吞田产、逼**命诸般恶行。
时机已至,当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
勿使此獠再有喘息之机。
沐阳,该换换风气了。”
他没有直接对付京城的钱梦皋或张璁,而是选择了釜底抽薪。
张承宗是张家在沐阳的根基,
也是钱梦皋等人试图用来攻讦他苏惟瑾的“素材”来源之一。
如今,他便将这“素材”连根拔起,看他们还拿什么来做文章!
此举既铲除了地方毒瘤,
安抚了乡里,又狠狠敲打了其在京城的靠山,
更向所有暗中窥伺之人传递了一个清晰的信号:
我苏惟瑾,并非只知圣贤书的迂腐书生,亦非心慈手软的滥好人。
犯我亲眷、扰我家宅者,虽远必究,
其倚仗之根基,我亦可挥手摧之!
“日后,凡此类不知进退、受人蛊惑之宵小,”
苏惟瑾放下笔,对肃立一旁的周大山淡然道。
“皆可参照此次处置。
内宅之事,夫人可决;
外间风雨,自有我来挡。”
周大山心神一凛,躬身应道:
“是,公子!”
他明白,公子这话,既是赋予夫人更大的权柄和信任,
也是宣告了一种新的处事原则
——恩威并施,内外分明,对家人庇护,对敌人狠厉。
家宅内,芸娘与姐妹们把酒言欢,情谊渐深;
朝堂外,一场针对地方豪强的清算悄然启动。
苏惟瑾坐镇中枢,执棋落子,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已定下乾坤。
然而,张璁在书房中的暴怒,
以及苏惟瑾这番凌厉的反击,
是否意味着双方矛盾的公开化和升级?
这场由后宅琐事引发的波澜,
最终会将多少朝堂人物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