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航站楼依旧繁忙，出口处人来人往。
姜梨翘首眺望，被罗序狠狠摁下，两人互相瞪一眼，就没见过这么小心眼儿的。
随着又一波人群涌出，看来又有航班落地了。
语音播报提示CZ6252航班已经准时到达，恰好是苏景熙乘坐的，姜梨的小脚又跳起来。
十分钟后，一道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她使劲儿挥舞胳膊，“苏景熙！这里，师兄！”
穿机车夹克的瘦高男孩儿笑着招手回应，“姜姜！”
这人看上去干净斯文，搭配飒爽的机车夹克也不违和，反而在阳光气质中增添一分洒脱，让人不由得亲近。
罗序突然就酸起来。尤其姜梨在一旁控制不住地跳脚，要不是按着，马上就要冲过去了。
好在苏景熙很快通过闸口。
可到了近前这人就和姜梨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罗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等他把两人分开，苏景熙松开姜梨，转身又抱上他。
“辛苦辛苦！麻烦你了，这么晚来接我。”这人一开口彻底打破了阳光率真的初印象。
罗序最近一次见这么自来熟的人还是赵佳乐。
即将冲口而出的话卡在喉咙，他只能礼貌地抱了抱再推开对方。
显然苏景熙不觉得冒犯，抓住他的手又一顿摇晃，“你就是罗序吧，姜姜提起过你的。”
从见面到现在，只有这句话能舒缓罗序烦躁的神经，他侧眸瞥一眼姜梨。这人正仰望苏景熙傻笑呢，他突然心里又不舒服了。
三个人杵在人群已经散去的大厅实在惹眼。
罗序说了声“走吧。”就拉着姜梨往停车场方向走。一转身发现姜梨还拖着行李。他一把抢过来，一手行李一手姜梨，大步继续走。
苏景熙落后半步，和姜梨边走寒暄。
“姜姜，你吃饭了吗？我馋肉了。上江那边没有好的，咱们吃烤肉去吧。”他紧几步上前，拍拍罗序，“一起啊！”
“师兄，我们吃过了。明天我订地方请你怎么样？”
苏景熙嘶了一声，很遗憾的样子，勉为其难道，“那好吧。”
姜梨眼神不住往罗序脸上飘，这家伙面无表情，一定是生气了。得先把师兄安顿下来再安慰他。
她挠挠罗序掌心，感觉到对方的回应后，姜梨又说，“师兄，你住哪儿？”
“我订了宾馆，在你蛋糕店附近，怎么样？”
他特意朝罗序笑笑，看不出是讨好还是卖弄，但连个眼神都没得到。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他朝罗序后脑勺呲个牙，被姜梨一再眼神警告，只得又挂上笑容。
为了“约会”方便，车停在角落，罗序面无表情地带着两人七拐八绕地走到车边。
打开后备箱放好行李，罗序上车却发现苏景熙笑呵呵地坐在副驾，怀里正捧着那束百合，而姜梨则被挤到自己身后。
“哎呀，姜姜，太客气了。亏你还记得师兄喜欢百合花。”
苏景熙原是低头摆弄鲜花的，一抬头，正撞上罗序虎视眈眈的目光，笑容更深了。
“你看，我俩坐后面，搞得你像个司机似的，不好。我坐前面陪你聊天，姜姜坐后面。你后面那个位置是全车最安全的地方。我这位置危险，万一出事呢，是不是。”
他眨眨眼，弯起嘴角，依旧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罗序转向后座，苏景熙的目光也追过去，一瞬间，姜梨被两人目光挟持，尴尬地咳了咳，“走吧，罗序。”
她使劲儿朝罗序努努嘴，凑近小声哀求，“你不是要抓紧时间吗。”
顾念姜梨对苏景熙还算克己守礼，罗序长出口气，硬生生挤出个“好。”车子才稳稳上路。
风住雨歇，机场高速被雨水淋湿，车灯一打，反而更亮。
上了高速，罗序狠踩油门，恨不得一脚就把苏景熙踹回宾馆。
姜梨前倾着身子，从侧面伸出手放在罗序怀里，一下一下安抚他，生怕天黑路滑出事。
苏景熙则像没事人一样，一张嘴就叨叨个不停。
“姜姜，新生报道时还是我带你去宿舍的呢，记得不？那时候整个建筑系男生都在我这儿排队要你手机号……”
“我忘了师兄。”
“哦，没事，我记着呢。还有，机电工程学院和航天工程学院学生会主席为争取和你主持校联欢会的名额，约在篮球场决斗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师兄，你这都从哪儿听的。”
姜梨希望苏景熙能回头看看自己，哪怕从后视镜看一眼也行，别说了，罗序脸都青了。
“姜姜，你说你，这四年光读书了，一问三不知。这事姜老师，哦，现在该是院长了吧，他都知道。”
姜梨前额磕在罗序身后的椅背上，长叹一声，“师兄，你累吗？要不闭眼睛歇会儿吧。”
眼睛闭上嘴就闭上吧。
抱着肩膀的苏景熙终于回头了，可他并没关注姜梨拼命的暗示，只是认真地看向罗序，“你怕他吃醋啊。不能，男人最基本的气度得有。你说呢，兄弟。”
“没错。”罗序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按住姜梨手背，轻轻拍了拍，示意她别担心。
待客之道他懂，大不了不说话，装哑巴。
姜梨守着颗定时炸弹和导火索担心一路，终于把苏景熙送到宾馆。这人大大咧咧一挥手，“走吧走吧，我自己能行。”临走也不放过那束百合花，“快送姜姜回家，记得给师兄发消息啊。我担心。”
罗序也不客气，扔下还没办完入住的苏景熙就走了。
一来一回折腾得他像点火就着的炮仗，拉着姜梨上楼，等不到回自己家。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急什么，就算过去都是真的，现在姜梨也是他的，可罗序仍像个迫不及待标记领地的野兽，恨不得现在就咬姜梨一口。
门刚打开，嘭地一声又关上，她被他抵在门上，呼吸言语的权利尽数剥夺。
她抚摸青筋暴起的脖颈，脉搏强烈跳动震彻心房，罗序仿佛要把所有力气都用在她身上。
姜梨下意识去推，无用，索性以暴制暴，咬住唇角，死不松口。
越是这样越激起对方的胜负欲。
罗序连哼都不哼，脱了外套一把甩在椅子上，双手捧住她，回以更凶狠的吻，健硕宽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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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臂膀如小山自上而下压迫。
这非比寻常的强硬令她心生退怯，可背后是门，退无可退。
罗序要吃了她，姜梨只有这一个念头。
每一寸骨头都承受来自手臂的压迫，她指尖冰凉泛白，控制不住地抖，紧紧扒着粗壮的胳膊，脖子仰出奇怪的弧度，只剩听天由命的份儿。
怯懦被视为臣服，结实的臂膀揽住细腰直接带进怀里，“姜姜……解开我。”
气氛片刻凝重，罗序的呼吸依旧徘徊耳边，姜梨迟迟没有去做。
她知道罗序的意思，虽然有期待，但绝对不是在这样的氛围中触碰底线。
倘若做了，等于亲手破坏对罗序的所有美好幻想。
恰在此时，口袋里的手机拼命震，她一把推开阴沉着脸不抬头的罗序，庆幸有这不尴尬而合情合理的打断。
可罗序心头却像扎了千万根针般难受。
虽然知道姜梨一定会回复，可当手机屏幕亮起时，那刺眼的“到了吗？”还是让他恼火。
愤怒像毒蛇纠缠着紧绷的神经，他抢过手机，直接扔了出去。
啪的一声，姜梨愣住了，瞳孔微微颤抖，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
罗序有一丝痛快，可这痛快如巨浪滔天，消散后露出岸边奇形怪状的礁石，那是后悔。
但他撑着胳膊，把姜梨圈在臂弯，冷冰冰质问，“就那么在意。”
“你走吧。”这次彻底推开他，捡起手机，屏幕边角碎了一块。轻轻擦掉灰尘，点亮屏幕，给空白头像快速回复一句，“已到。晚安。”手指边缘因为用力而泛起不正常的白色。
“在你心里，他比我重要？”罗序再次燃起愤怒，紧跟一步质问背对自己的影子。
机场里，她欢呼雀跃的等候在罗序看来都是刺眼的，昭示着他并非她生命中最重要最期待的那个人。
而姜梨一直都是他心中的唯一。他的一切都单方面指向姜梨。此时此刻，他甚至不在意姜梨是否喜欢自己，他要姜梨生命里只有自己。
原来，他真的是个疯子。
这疯魔的念头裹挟着两人步步逼近角落。
姜梨努力迎上他，声音略显颤抖，“他是我校友、同学、好朋友。我们一起三年的大学生活，怎么……”
她不明白，即使苏景熙是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罗序也不应该怀疑“你和他不一样。”
罗序笑了，笑得痛苦凄然，脚步踉跄后退一寸，烦躁地扯了扯本已不规整的领口。
“我和他不一样？姜姜，你把我和他放在一起。我，罗序，辛辛苦苦站到这里就为了和你大学三年，什么狗屁师兄相提并论。”
目眦欲裂的罗序像座苏醒的火山，刺耳的咆哮如大地震颤唤回她的理智。
姜梨胳膊一伸指向门口，“今天太晚了。不适合再谈，你冷静冷静。”
已然下了逐客令，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罗序推门冲了出去，却被叫住，“衣服！”
返身接过衣服，抬眼已是铁门。
两人都不说话，却谁都没走。
等了十五年的姜梨和走了十五年的罗序，就这样被一道门再次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