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见明精神恍惚了一瞬,手里握着剑,剑身正在往下滴着血,他下意识施法弄干净。
不远处的巨大魔兽轰然倒地,庞然身躯砸起一片灰尘,萧见明看也不看,径直御剑飞起。
他记得,他是天下第一仙门玄机宗的首席弟子,是宗门的翘楚,此番是奉师命前来除魔。
十年前,恰逢大雪封山,他独自一人抱着母亲留给他的遗物蹒跚前行,满山的妖兽都躲在暗处觊觎他的血肉,却又忌惮着他手中的遗物威压,不敢上前。
快要冻死时,他遇到了当今的仙门第一剑尊,剑尊性格温善,不仅将他捡了回去洗干净,让他吃饱了饭,还收他为徒弟,教他世俗道理,叫他学剑。
他为了报答剑尊恩情,拼命修炼,成为了宗门的首席弟子。
“大师兄,你回来了。”见到他的弟子都笑着向他行礼,眼里满怀敬佩与惊叹。
“大师兄又升阶了!”
他微微颔首示意,抬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的小院是师父亲自帮他挑选的,就在半山腰上,桃林深处,每逢盛春时节,出门总能见到一片红霞灿烂,桃花纷飞进院子,伴随着阵阵桃花清香。
院子里也有一棵歪脖子老桃树,平日他就在树下练剑。
一剑练毕,剑尊传来音符吩咐道:“此次仙门大会轮到本宗举办,就由你来主持。为师替你总结了部分大会详要,你且来取吧。”
萧见明一如往常般应下。
可他总觉得并非如此。
眼前一切看似都是他想要的,然而他记得自己似乎……不应活得如此坦顺。
他所求,也并非如此简单。
如同应验般,众同门于他有钦佩、仰慕或是嫉恨,却始终如同雾中看花,水中观月,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疏,避之若浼。
而待他如亲子的剑尊见到他,和善的眸色中总会透出异样的精光,好似在算计着什么,看似真心,实则无情。
他能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散发出的灵力或多或少都带着恶念。
唯有一人不同。
那人住在后山一处破旧的木屋里,带着一个孩童生活,分明长相看不出一点恶人模样,却时不时便龇牙咧嘴地扮鬼脸,然后笑嘻嘻地问那孩童道:“小朝小朝,快看我这次扮得像不像恶人?”
那副故作恶人的嘴脸,真是丑极了。
可他是唯一一个萧见明没有感受到恶念的人。
有一天,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闯进了那间小木屋,嚷嚷着让他们赔钱,萧见明这才知晓,原来那人的父母做生意赔了钱,四处欠债无法偿还,竟然抛下兄弟二人自尽而去,独留兄弟二人艰难偿债。
那人每日扮出一副凶样,不过是想让那些人都冲他来,不要碰他的弟弟。
可惜没有用,那群人扯过他的弟弟,威胁他再不还上钱,就要砍断他弟弟的手。那人去阻拦,反被推搡进泥水里,一身朴素白衣顷刻间变得脏污不已。
萧见明冷冷看着。
然而,依旧没有一丝恶念。
萧见明莫名感到一丝心烦,长剑就此出鞘。
一剑将那帮碍眼的人斩尽,萧见明垂眸看那人,不由哂道:“空有一颗金丹,却连凡人都打不过。”
那人一愣,脸上满是茫然,旋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骨碌爬起来,朝那小孩笑得灿烂,道:“对啊小朝,我如今修仙了,可以赚钱给你治病了!高不高兴?”
那名为小朝的小孩满眼泪水,一听他说话就笑,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独独缺了颗门牙,露出一个洞来,说话也漏风:“高sing!哥哥系sui棒的!”
萧见明一怔。
由此可见,这人生活多艰,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心中不生一丝怨恨?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那人却是一愣,笑得腼腆:“怨恨?那没用的。只要我和小朝都好好活着,就够了。”
萧见明不语。心中却暗嗤道,蠢货。
待他杀了那小孩,看这人究竟生不生恨。
这么想着,剑尖缓缓转动。
恰在这时,那人身旁的小孩扯了扯那人的袖子,向他努了努嘴,那人脸上神情顿时现出几分懊恼,随后朝他充满江湖气地一抱拳道:“我叫苏还!刚才多谢这位大侠搭救,大恩不言谢,改日请你喝酒……”
萧见明不知想了什么,垂下头,乌黑羽睫遮住了眸中神色。
他收起剑,似乎不知自己也是半大少年,故作高冷地道:“我叫萧见明。”
再后来,全宗上下都知道他们的天才大师兄交了一个少年朋友。
不过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自从少年身边的小不点消失后,两人便形同陌路,再没说过一句话。
*
是日初晴,一场春雨下过,草尖坠着未干的雨滴,晶莹剔透,摇摇欲坠。
苏还提着一包苏朝最爱吃的糖莲子,还有许多各式各样的糕点,徐徐爬到半山腰,拨开墓碑上垂下的青草帘儿,点燃香烛,指尖抚摸上有些湿气的石碑,笑道:“小朝,我来看你了。”
他如往常般,絮絮叨叨说着近日发生的趣事:
“魏师兄养的阿黄学会了控火,终于不再烧焦师兄的头发了。”
“你知道吗,前两日宗主谈及召开仙门大会的事宜,将崇江师父吓得连连闭关,把封师姐气得险些抓狂,在他洞府门前大骂枉为人师,一点都不负责任,还抓着殷师兄要给我当父亲……”
说到这里,苏还忍不住笑出声来,“若非有魏师兄在,咱们兄弟俩就得多一个爹了。”
他顿了一下,盛满笑意的眸间无端沉寂下来,垂眸轻声道,“还有一件事,崇江师父闭关前,收了一个关门弟子,和你一般大,也爱吃甜食。”
“六岁大的奶娃娃,牙都没长齐就成天嚷着要去参加仙门大会……”
苏还顿了顿,缓缓笑起来,“小朝,你平日总说哥哥是最棒的,如今哥哥去参加仙门大会,若是不赢个第一回来,岂不是对不起你对我的期望?”
“噗,哈哈哈……”
半腰高的草丛尽头,荒芜的山路间传来一阵嘲笑声,几名玄机宗弟子听见他的话语,纷纷讥讽道:
“你听见没有?这人居然妄想拿到头名?”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宗内连大师兄都打不过,居然还想拿仙门第一?”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
苏还脸上神色淡了下来,心里默默反驳道萧见明从未和他比过,熟知谁输谁赢,他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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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刻苦修炼,也是很厉害的。
但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过去五年的经历告诉他说出来只会惹来加倍刺耳的嘲讽,徒增烦恼。
恰逢香烛燃尽,苏还起身欲离去,那些人却不放过他,状似无意跟在他身后,略为刻意地大声议论道:
“要我看呐,此次大会的头名必然花落玄机宗,不过人选只会是一个人。”
身旁的同伴给他捧哏道:“谁?”
那名弟子余光瞥向只顾低头下山的苏还,喊道:“那当然是大师兄了!”
“大师兄可是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天灵根,百年来最年轻的元婴天才,这仙门第一当然非他莫属!”
语罢,夸张地大叹一声道,“而有的人呢,真是不知好歹,大师兄心地善良,见他在宗门内孤苦无依,便和他交朋友,谁知这人竟是那农夫与蛇里的毒蛇,不仅不知珍惜也就罢了,竟敢公然与大师兄无端决裂,真是无情无义、寡廉鲜耻……”
苏还停了下来。
那名弟子叫嚣得更加厉害,看得出来是故意找茬来了,“瞧瞧,说他两句还急眼了!怎么,想打架?老子奉陪……”
春风拂过树梢,露出一道人影。
看清的瞬间,那弟子倏地哑了壳。
好半晌,才讷讷喊了声:“大、大师兄……”
萧见明抱着剑斜倚在树上,垂眸看下来,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两个字——
“聒噪。”
几名想来惹苏还麻烦的弟子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左右两旁的弟子有些畏惧地拉扯中间那人的衣袖,想迅速离场,谁知他们的好兄弟支棱在原地半晌。
似乎觉得传闻中那么风光霁月的大师兄分明已经与苏还那小人决裂,竟然还愿意出言维护他,简直就像被下了迷药似的,脸上神情尽显愤懑不平。
他不理解分明都是姓苏的错,为何大师兄还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一时热血袭涌上头,咬牙大声质问道:“大师兄,苏还如此负你,你为何还要来维护他?!”
话音刚落,风平树静。
苏还转过身惊诧地看向他,眸中浮现出一分不明所以。
这人在说什么?他怎么没听出来萧见明是在维护他,那语气分明是在嫌弃吵到他的耳朵了吧。
这人就是这样,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左右两边的弟子听见他这话,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其中一人匆忙要捂他的嘴,小声求道:“你快别说了,大师兄最忌讳别人问他这种话,你要再问,他该生气了……”
另一人小声附和,并试图将他拉走:“难道你忘了之前大师兄生气的事了……”
语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越发想逃离现场。
那名弟子却挣脱二人,眼神执拗地看向树上的人,隐隐透出几分偏执的情意,仿若不得答案誓不罢休似的。
苏还见状,忍不住在心底默默为他的勇气鼓掌,只是他不想继续待在这修罗场里,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坐在树上的人影那儿,悄然无声往下山的方向缓缓移动。
却见萧见明发出一声轻嗤,整个人落在树影中看不清神色,语气霜寒淡漠——
“那是谁?”
“我不认识。”
苏还倏地怔在原地。
久久未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