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早晨八点，空气萧瑟寒凉。
景安大学里，走在校园里的人并不多，偶有几个裹着外套的学生，急匆匆地跑进教学楼里，赶这一趟早八。
八点零三分，上课铃已经响过，是一节选修课。
江朔插着兜，不紧不慢地走进教室，身后跟着谢臻和裴子野。
三人都是安大里颇为有名的人物，一出现就成为了人群焦点。
江朔和裴子野是Alpha，谢臻是Omega，信息素都是S级，且家世显赫，经商从政，势力盘根错节。有这层家庭渊源在，三人从小就认识，关系匪浅。
不少同学悄悄打量他们，目光或钦慕或艳羡或不屑。但不可否认的是，从家世背景到信息素等级，江朔他们都是碾压大多数人的存在。
三人来得晚，一眼看去，只剩下前排有空余的位置。
江朔扫视一圈，很快在中后排捕捉到程述的身影。一群人里，只有程述一点不受这种骚动的气氛影响，低着头看课本，彷若未闻。
江朔快步走过去，摔下书本，“程述，你连招呼都不打，就指望我找你吗？”
程述抬起头，露出一副平静的面孔，“江朔，你每次都能找到，不是吗？”
江朔抬起下巴，“哼，强词夺理。”
他心安理得地坐下，也不管裴子野和谢臻在中后排根本找不到位置。
“我命怎么没江朔这么好，有个程述，什么都给办妥帖了。”谢臻说道，认命去坐前排的位置。
忽然有个Alpha男生叫住他，表示要把位置让给他，自己去坐前排。
谢臻笑得灿烂，向男生道谢，施施然坐下了。
就剩下裴之野既没人帮他占座，也没人给他让座。他看着江朔和程述坐在一块的身影，实在碍眼。
“程述，我要坐你这里，你到别的地方坐。”裴之野居高临下地看着程述。
程述撩起眼皮又放下，厌倦的一眼，带着戾气。
“操！你什么意思？”裴之野一把揪住程述的领子，拳头高高举起。
“要打起来了吗？”有同学窃窃私语。
“不能吧？抑制手环也没解下啊，信息素都没释放，这样打有什么看头。”
“靠信息素压制的话，程述都没胜算吧，他只是个A级，怎么打得过S级的裴之野？”
“这也太欺负人了！信息素等级高就了不起？我看程述有骨气，就不给裴之野让座！”
“切，程述算哪门子有骨气？他不听裴之野和谢臻的，但听江朔的。特么的跟条狗似的，江朔招招手就过去了！”
“喂！你说这种话也太侮辱人了！”
“都是实话，实话就是这么难听，不爱听自己把耳朵割掉！”
……
一片嘈杂声中，裴之野抽出右手来，去摘自己左腕上的手环。
倏地，一只手摁住了他，是江朔。他抬起眼，漫不经心道：“裴之野，小事而已，有必要这样？”
裴之野松开手，狠狠剐了程述一眼。
江朔好整以暇地看着，再次开口道：“程述，你起来坐前面去，让裴之野坐这里。”
裴之野完全没料到，又惊又喜，“阿朔，我就知道……”
程述抬眼和江朔对视，表情仍然是平静的，没有任何愤怒和屈辱。他没多做停留，收起书本和笔离开，走到前排的位置坐下。
江朔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似笑非笑地。程述就是这样，不管江朔提什么要求，他都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温和平静地顺从。
“程述真的很听江朔的话哎，他们都是Alpha，这合理吗，为什么有点好嗑？”
“有病吧？两男的站一起就嗑？明明是江朔单方面欺负程述，一个Alpha这么对待另一个Alpha，闭上眼睛就嗑的家伙，对得起程述吗？”
“他们关系应该挺好的吧？程述老帮江朔占座、打饭，对了还有签到，之前老师点名他就帮江朔喊到，结果被戳穿了，老师给他们都记了一笔。”
“还有我听说程述也很早就认识江朔了，跟谢臻和裴之野一样，虽然程述的家境和信息素等级都比不上他们，但也不差啊！”
“呵呵你了解的可真多，那你就没发现都是程述单方面付出吗？说难听点，他俩就是少爷和仆人！在江朔这些人眼里，程述就不是能和他们平起平坐的。特么的这群狗仗人势的玩意！”
“你是在嫉妒吧！人家都没做什么，你就在这狂吠起来了，也不知道谁更像狗。”
“我靠，特么的还有没有天理了？真服了，这年头舔狗到处都是。”
……
处在议论中心的几人都无暇理会这些争论。裴之野明显很高兴，对江朔道：“阿朔，我们以后都一起坐吧，别管程述那家伙了。”
“那不行，这样不就顺了程述的意？”江朔挑起眉，“要不是我让他帮我占后排的座位，逼他和我坐一块，他巴不得一个人坐前排的位置。”
裴之野一时失语，“……阿朔，你这套把戏还没玩够吗？就算是他给你当狗很好玩，玩了这么多年，你也该腻了。”
“还不够，”江朔舔了舔犬齿，勾起唇角，“有趣的很，怎么会腻？”
等早上的课都结束，已经十二点了。程述和宋延舟一起去食堂，宋延舟也是A级Alpha，和程述是多年好友。
程述排队打了两份饭菜，打包起来。
宋延舟一个人坐下，用筷子敲着餐盘边沿，“我们一起吃顿饭可真难。”
程述拎着饭，说道：“下回吧，他也不是每次都吃学校食堂的。”
“江朔那人，做事不厚道，你吃完再打包给他也一样的，”宋延舟摇摇头，“非得你立刻送回去，晚一点就饿死他了？”
程述说道：“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
“算了，我也管不着，”宋延舟眼不见心不烦，“你们这种不平等的关系，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程述眼底温和，低声道：“放心，不会太久。”
宋延舟微微错愕，还想细问，程述已经走远了。
宋延舟很快发现简宁也在食堂，简宁是个Beta，和他是同班同学。程述碰到简宁，和他打了声招呼，离开了食堂。
简宁端着餐盘寻找位置。宋延舟叫住他，和他一块儿坐。
简宁吃着饭，问宋延舟，“程述打包了两份饭，有一份是给江朔吗？”
“嗯，除了江朔也没谁了。”宋延舟道。
“江朔太欺负人。”简宁拧起眉。
宋延舟却看开了，“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办法。”
“不，程述不是自愿的。”简宁道。
宋延舟稀奇地看他一眼，扬起眉，“是吗？你对程述很了解的样子。”
简宁低下头，“他帮过我，是个好人，我心里一直都很感谢他。”
简宁又问道：“我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程述为什么要那么听江朔的话？”
“这个嘛，我也说不清，江朔认识程述比我还早，我高中才认识程述，他们初中就认识了，可能是之前就有什么恩怨吧。
高中那会虽然感觉也有些怪，但江朔也不至于跋扈成这样，最近两年倒是变本加厉了。”宋延舟仰头叹息，“程述这副对江朔逆来顺受的性子，江朔不欺负他欺负谁？”
简宁说道：“程述肯定有迫不得已的理由，说不准是江朔胁迫他！”
宋延舟失笑，“你别琢磨了，虽然程述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他想得更多更深，你放心，他心里有数。”
寝室里，
江朔打开饭盒，眉头立刻皱起，“我爱吃的水煮肉片呢？”
程述说道：“卖完了，换成了酸菜鱼，你不也爱吃么？”
江朔不依不饶，“我今天不想吃鱼。”
程述耐心道：“那你吃另外两个菜，茄子炒肉和炒菜心。”
江朔撂下筷子，“操！没肉我怎么吃得饱？你打发给乞丐吃的？”
“你想吃什么？”程述说道，“水煮肉片卖完了，你有其他想吃的，我再去帮你打包一份。”
江朔不说话，瞪着程述。
和他的性子一样，江朔长着一张很有攻击性的脸，眉骨和鼻梁都很高，眼窝深邃。白皙细腻的皮肤，精致的五官搭配上凌厉的线条，让这张脸兼顾美感与攻击性。
程述平静地等待江朔的决定。
“真没意思。”江朔丢下一句话给他，重新拿起筷子，吃起那份酸菜鱼来。
程述等他吃完，把餐盒都收拾进垃圾桶，才上床午睡。
这本来是一间四人寝室，但被改造成双人寝室，给程述和江朔两人住。这不是什么难事，跟校方打一声招呼，江朔的要求就办到了。
裴之野也是这样，一个人住一间寝室，他本来想和江朔一块住，结果没成。江朔指明要程述当舍友，程述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
其实对Alpha来说，一个人住无疑是最舒适的。Alpha的信息素互具攻击性，情绪稳定时还好，摘下手环也能适应别的Alpha的信息素，大家和平相处。
但如果情绪波动太大，信息素浓度高攻击性强，很容易引起事故。为了避免这种麻烦，虽然有违本性，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戴上手环，说到底寝室也不完全是私人空间。
江朔就无所顾忌，一回到寝室，手环说摘就摘，丝毫不考虑程述的感受。红酒味的信息素，冷冽微涩，带着淡淡的果香，强势侵占每一寸空间。
除了洗澡和手环充电时，其他时间程述都戴着手环，这样就隔绝了江朔的大部分信息素，大大减轻了对程述的影响。
也因为这样，即使江朔不戴手环，除了程述的床和贴身衣物，其他地方也几乎闻不到程述的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