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看不下去了,他对乌殷道:“这孩子没有通过归元峰的测试,是他没本事,老夫带他回去便是,用不着毁了他的根基吧?”
乌殷淡淡地看着归一镜里的画面,说道:“归一镜又不归乌某管,族长求错了人。”
族长按下心去,又去看其他人的表现。
大家表现都没好到哪里去,那位旁支的叫青栀的丫头刚开始表现还不错,进入汲渊门下,努力修炼,虽然修炼路途上艰难险阻太多,但人心气还不错,屡败屡战,满是坚毅,直到她身边出现了个人。
“你为什么不用彻夜修炼,也能这么快进阶!”
“不对,那个地方我去过,明明什么都没有,我还差点落入蛟龙之口,你为什么寻到了那么多上品灵石!”
“你哪里的来的丹药,为什么我吃了不能筑基,你却连金丹都成了!”
“我不干了我!!!”
在惨烈的对比下,试炼里的青栀渐渐学会了躺平,她发现就算自己不用那么努力,她也可以慢慢进阶,而且速度还比平日里快不少,她彻底放弃用功了。
如果说其他人还算中规中矩,那长乐的试炼场景就堪称邪性了。
她的试炼场,别说汲渊道君了,就是与归元峰都毫无干系,在长乐的世界里,入眼满满的全部是矿石,各种各样的矿石,她手里拿着斧头,看着面前的一切,两眼放光,冲上去就是一顿疯狂地砸矿石。
“我的!我的!”
“都是我的!!!”
长乐一头扎进矿石堆里,忘记了何年何月,变成了一个无情的挖矿机。
“秦氏族里,修炼资源已经差成这样了么?”乌殷过了许久,才开口。
族长眼睁睁看着那叫长乐的旁系弟子,疯狂挖矿就算了,就连那些价值极低的矿石都没有放过,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管事,问道:“这个弟子,族里没给修炼资源?”
丢人都丢到归元峰来了!
管事在等待的间歇,已经把这个旁系弟子查清楚了,他这时候斟酌着回道:“族长,这姑娘是个五灵根,资质差了点,族里的修炼资源对于低阶弟子来说是足够的,可对于她来说,却是远远不够。”
“五灵根?”乌殷很快对其失去了兴趣。
族长想不通为什么五灵根也能选进来,但当着乌殷的面,他可不想再多问,反正这弟子也选不上,走的时候随便扔哪个峰上当杂役便是,不值得多关注。
归一镜里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那十来个族长看好的弟子,都依次试炼失败,从归一镜里出来了,有的弟子甚至精神恍惚,久久不能从刚才的试炼里走出来,众人垂头丧气地看了眼四周的人,发现相熟的人都在,好些人松了口气。
原来她/他都没上嘛!
忽然有人注意到半空中唯一那块水镜画面,有人惊呼出声道:
“归一镜里居然还有人!”
“那是谁?”
“是长乐!那个旁系弟子!”
“她资质不是奇差么?她是怎么坚持这么久的!”
……
众人的惊讶,归一镜里的长乐是听不到的,她连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眼前的灵矿就跟有灵识一样,一会儿出现一会儿隐没,灵矿的等级也有问题,一会儿是当世罕见,流落在外会引起无数人疯抢的灵矿,一会儿又变成了低阶到修真界随处可见的矿石,若是旁人,经历了无数次宝矿变废矿的经历,早就自闭了。
可长乐不会,穷怕了的她认为这很正常。
低阶灵矿也是矿啊!一个穷得连下水道里的灵珠都要钻进去翻找的人,她会嫌弃到手的矿石差吗?
等了大半天,所有人都平静下来了,终于有人吭哧吭哧问道:
“她还有多久才出来?”
乌殷没说话,如果有人去细看,大概可以看到这位真人的眼里,满满的不理解。
族长也很不理解,他不明白,是谁可以在一大堆的废矿里,表现得这么亢奋不说,脸上的笑容都快要灼伤别人的眼睛了。
青栀很理解,她一副死人脸地站在人群里,看着长乐那发财的表情,眼神里已经再没有别的波动了。
大家的试炼充满了各种艰难危机,只有长乐的试炼里,除了矿石还是矿石,瑶凤看着半空的试炼场景,忍不住提出异议道:“族长,乌殷真人,为何长乐的试炼是挖矿?如此简单的考验,是否对于其他人不公平?”
七渲在试炼里经历了数个轮回,眼睛里的血丝还没有散,虽然知道那长乐估摸着也通不过考验,但作为秦氏子弟里,坚持得最久的那位,把他们这些人的脸面,切切实实踩在了脚底,归元峰本就与族里不合,他不信乌殷真人没有耍手段。
“弟子也认为,试炼不公平。”
乌殷的眼神从水镜里的画面移开,听到那些弟子的议论,嘴里发出轻嘲的一声‘呵’。
族长看了眼众人,又看了眼地上的归一镜,面色犹疑不定。
倒是青栀认为自己在这里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她站出来回道:“归一镜可把人内心中最重的念头勾出来,大家的试炼都根据执念而各有不同,可长乐她,已经穷了很多年,在旁系中,除了筑基弟子以外——”
“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人都是长乐的债主。”
所有人:“……”
这么清新脱俗的理由,能信的人不多。
但乌殷真人就是信了,长乐是谁他不关心,但归一镜的脾气他却是知道的,地面上的那座高高的归一镜,其他人没有看见,但乌殷已经注意到了,归一镜周围的空气有一瞬间的扭曲,这表明——
归一镜生气了。
归一镜不仅生气,它还气炸了。
作为十方境里的高阶半仙器,经历过数万年的虚空流浪,它是个再小心眼不过的仙器,众所周知,归一镜可以试炼出修士内心的不堪
但没人知道,凡是进入其间的修士,若是因为心魔而灵力震荡,它是可以从中汲取修士的菁纯灵力的,而对于心神坚定的修士,它不仅半根毛都捞不着,还要被反吸灵力。
而今天这个试炼者,是个五灵根的大杀器,汲取灵力来那是相当迅速,归一镜觉得自己都要被她榨干了。
无耻!
卑鄙!
贪婪的小偷!
自觉损失惨重的归一镜,哪里还记得乌殷先前的叮嘱,它不打算白干活了。
长乐被归一镜踢出来的时候,人还是懵逼的,只屁股上的疼痛有点难以忍受,这镜子的力气也太大了,也不知道其他人被甩出来的时候有没有这样不雅的姿势。
所有人都惊呆了。
乌殷脸色难看。
族长惊讶得扯断了自己的胡须。
瑶凤不甘心地问道:“她,她是不是也失败了?”
没有人回答她,还是长乐茫然地举起了手里多出来的东西,一块蔚蓝色的玉牌,她盯着手里的玉牌,深海一样的迷人蓝色,玉牌里的水似乎还是活水,正在缓缓地流动。
“这是什么材质?这里面是灵液么?”
长乐好奇地看了又看,她心里觉得这玩意儿应该有助于她的修行,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吸收,她试探地上嘴咬了一口,差点磕碎了她的牙。
七渲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她竟然拿到了,她竟然……”
就在长乐下嘴的当口,归一镜周围的空气扭曲到出现了数个小漩涡,然后就是长乐手上那块玉牌开始轻微地抖动。
乌殷瞧了一眼,出声道:“玉佩可以认主,只需要念——”
话还没说完,乌殷就见长乐精神一振,一手紧紧抓住玉佩,一手迅速地拿到嘴边咬了一口,然后一大口鲜血喷到了手中的玉牌身上。
玉牌一震,彻底不动了。
另一边的归一镜整个镜子开始剧烈抖动起来,本来是平静的水波纹画面,突然像煮沸了的开水,镜子的边缘已然红温。
乌殷知道,这是归一镜已经暴怒的表现,玉牌是归一镜的分身,长乐那一口鲜血,与其是喷在玉牌上,不若说骄傲的归一镜承受了一次凡人脏血的洗礼。
乌殷只得用灵力传话道: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你爹呢!!!
归一镜整个镜子在剧烈抖动中,瞬间升到了半空,它水镜的那一面正对这帮人,而不是长乐一个人,显而易见,归一镜打算连坐,它要对这帮人发泄自己喷张的怒火!
半仙器的能力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升到半空的归一镜,感受到周边无处不在的威压,就连周边的天色都黑了下来,族长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架势,内心里甚至生起了快逃跑的恐惧,他瞳孔紧缩,望向乌殷道:“乌殷真人,归一镜出什么问题了!可否安排大家赶紧撤离!”
出什么问题?
还不是你个狗日的老东西!
乌殷脸色黑得厉害,他紧紧盯着半空中的归一镜,一手掐诀,一手对着归一镜指着上空大殿的方向,传音道:“你也不想,再次领会道君的厉害吧?”
归一镜沸腾的镜面终于恢复了平静,镜子不甘心地抖动了两分,最后重重砸在玉石砖上。
乌殷松了一口气,脸色十分不好看地盯着长乐的方向,用着沉重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认,主,不,需,要,血!”
长乐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摸着手里半点动静都没有的玉牌,无辜道:“那您应该早说的嘛,真人。”
乌殷:“……”
下一刻,归一镜底下的玉石砖忽然被震碎了,一块儿碎片朝着乌殷精准地飞过来,瞬间划破了乌殷的袖子,直接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乌殷看死人的眼神看向归一镜。
归一镜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