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笔尖在雪白纸张上悬停，墨迹迟迟未落。
苏清颜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阴影，将眸底那点波澜藏得很好。指尖下的离婚协议，每一条都像淬了冰，尤其是末尾陆晨宇那方早已签好的名字，笔锋凌厉，一如他本人，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
“怎么，不敢签？”
旁边传来苏梦瑶娇嗲又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声音。她穿着一身限量款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亲昵地挽着陆晨宇的手臂，仿佛自己才是这间奢华书房的女主人。
苏清颜抬眼，视线淡淡扫过两人交叠的手臂，没接话。
三年婚姻，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习惯了苏梦瑶以“妹妹”的身份登堂入室，习惯了陆晨宇的视而不见，更习惯了自己像个透明的影子，守着“陆总夫人”这个空壳，在陆家大宅里日复一日地消磨时光。
陆晨宇终于从文件中抬眸，黑眸深邃，却没什么温度。“签了吧，清颜。对我们都好。”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一份无关紧要的合同。
苏清颜忽然笑了，笑意很轻，却像一根细针，刺破了书房里沉闷的空气。“陆总倒是直接。”她拿起笔，指尖稳定，没有丝毫犹豫，“只是，我有个条件。”
陆晨宇眉峰微蹙，显然没料到她会提条件。在他印象里，苏清颜一向温顺，甚至有些怯懦，从不会对他说“不”。
苏梦瑶抢先开口，语气带着不屑：“姐姐，你都要离婚了，还提什么条件？晨宇哥肯给你那么多补偿，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的条件，”苏清颜打断她，目光直直看向陆晨宇，“和苏小姐无关。”
她顿了顿，清晰地说：“我要陆氏集团旗下‘星芒’设计大赛的参赛资格。”
陆晨宇一愣。星芒大赛是陆氏近年来重点打造的设计赛事，旨在发掘新锐设计师，获奖者能直接获得与陆氏合作的机会。他从不知道，苏清颜对设计感兴趣。
苏梦瑶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攥紧了陆晨宇的手臂。她最近正在准备星芒大赛的作品，志在必得，苏清颜这个时候要参赛，分明是想跟她抢！
“姐姐，你凑什么热闹？”苏梦瑶急忙道，“你从来没学过设计，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苏清颜没看她，只是等着陆晨宇的答案。
陆晨宇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他不懂苏清颜此举的用意，但一个参赛资格而已，算不上什么难事。他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乏味的婚姻。
“可以。”他颔首，“我会让人安排。”
得到肯定答复，苏清颜不再迟疑，笔尖落下，“苏清颜”三个字落在纸上，字迹清秀，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利落。
签完字，她将笔放下，站起身。三年来第一次，她在陆晨宇面前挺直了脊背，目光平静无波。“陆总，苏小姐，祝你们……得偿所愿。”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陆晨宇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那张签了字的纸，一起被抽走了。
苏梦瑶却松了口气，挽紧他的胳膊，笑容得意：“晨宇哥，你看她，终于识相了。”
陆晨宇没说话，重新看向桌上的离婚协议，苏清颜那三个字，在他眼里忽然变得有些刺眼。
而走出陆家大宅的苏清颜，抬头望了眼湛蓝的天空，阳光落在她脸上，暖得恰到好处。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大小姐？”
苏清颜的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真实的弧度，带着释然，也带着锋芒。
“是我。”她说，“准备一下，我要回来了。”
风从街角吹过，卷起她的发梢，也吹动了这座城市隐藏的暗流。属于苏清颜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