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降入水面的那一刻,水花高高溅起,王叔像一下卸了力,从钱包里摸出一张发黄的照片。
那是他女儿的满月照,婴儿天真的小脸上绽放着最纯真的笑。
“闺女,争气点,替爸好好活下去,争取活出个人样……”
王叔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照片上的小脸,显然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时柠无助地看着湖水一点点朝车厢内蔓延,她四肢还被绳子捆着,什么都做不了。
可她还不想死啊。
她才认了妈妈和哥哥,她还要出国外找宋老师继续深入研究她喜欢的调香事业。
对凌澈的爱,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假如知道自己那么快就会死,上一次问她的时候,她应该毫不犹豫表达对他的爱。
时柠不甘地弯腰站起身,抬起胳膊肘死命敲打着车窗,一下两下……
可没有一点用啊,车窗纹丝不动。
时柠目光遥遥望着浸进来的湖水,紧抿着唇,手指微微攥紧。
这一刻,她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有多渺小,且已经习惯凌澈来救自己,习惯他缠着自己。
陪伴,真的是一个很难戒掉的习惯。
已经被伤过一次心,怎么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心呢?
她长睫微垂,咬了咬唇,脆弱了几秒后,清冷的面容恢复了假性冷静。
待她再次拿胳膊肘捶打着车窗,车厢里因为缺氧,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眩晕感使她差点晕厥。
脖颈处的伤口绷开,血珠子一颗颗伴随着汗水砸落。
车子头重尾轻,车头几乎已经没到水下,车尾也在一点点下沉,短短几分钟车厢内已经灌入了好多水,时柠的衣服被水浸湿。
整个下半身更是直接泡到了水里。
她,她真的要**吗?
看着湖水一点点浸满车厢,时柠忽然卸了力,绝望地阖上双眼。
眼前飘过她与凌澈相识到今天的一幕幕,像电影般闪过脑海。
原来的她和凌澈的交集并不多,记忆似乎还停留在重逢酒吧的初遇,当时男人戴着半张金色面具,另半张脸帅到没有天理。
她抬眸仅仅是惊鸿一瞥,就是那该死的惊鸿一瞥,男人的模样似乎烙印在她心里的最深处。
被男人抱的那一瞬间,时柠清晰地感觉到,那颗心乱了节奏。
在她心里凌澈就像那天上云,一尘不染。
知道凌家和慕容家有婚约后,她邪恶得很想把这朵云摘下来,占有己有。
可已经遍体鳞伤的她还能再相信爱情吗?
爱情就像水晶球,美丽却易碎。
她望着不断涌进来的湖水,眼眶泛红,一点点笑了起来。
她就算愿意相信,老天爷也不给她这个机会了吧?
那么努力地活着,想凭借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番天地,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输给了人心。
笑着笑着,一颗颗的泪珠子无声从眼角滚落。
她笑得凄美极了,像一株本该灼灼盛开却被狂风暴风摧残,即将凋零的海棠花。
时柠唇角倏地勾起一抹轻笑,湖水几乎浸满了整个车厢,她浑身湿透。
她伸出手臂用力朝湖水里一抓,水珠子狡猾地从她指缝中溜走。
她什么——都抓不住。
爱情是,亲情亦是。
人生就像一场旅途,凌澈、妈、哥哥……都是路上的过客。
终于没有人能陪她走到最后。
湖水已经没过了胸部,时柠抬了抬眼。
再也看不到蓝天,只看到车顶。
她垂眸,望着冰冷的湖水,耳畔没有风声,没有翻涌起的湖水声,更没有一丝喧嚣声。
她又绝望地闭了闭眼,准备淡笑着迎接死亡。
不就是死么,**就可以早点去见她死去的爷爷奶奶,也挺好。
蓦地,那辆黑色的迈巴赫从山林间凌空飞出,像着急赴死一般朝着湖水而去。
扑通——
一飞而下,那抹黑色重重砸到湖面,扬起了几米高的水潮。
巨大的响动惊动了车里的两人,时柠震惊地睁眼朝外面看去,那辆迈巴赫正以疯狂的速度朝这边下沉。
透着漫天的湖水,她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轮廓。
是凌澈吗?
这男人不要命了吗?
王叔本来泡在水里,听到动静,慌乱地拿着安全锤砸碎了天窗玻璃。
王叔会游泳,他爬出车窗试图逃跑。
砰——
耳畔只听一道枪响,王叔挣扎了几下没了动静,只是湖水变成了红色。
强大的求生欲之下,时柠屏住呼吸,摸索着双手想攀上天窗。
可进水的速度实在太快,她整个人已经没湖水吞没。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那辆迈巴赫出来,朝她身边游来。
时柠彻底呆住了。
是凌澈。
他再次宛若天神般从天而降,救她来了。
一股浓浓的情像电流一般急速在她全身蔓延开来,流遍了每一颗细胞。
凌澈扒到天窗,朝她伸出手:“阿柠,抓住我。”
触到那双幽郁深邃的眼眸,时柠心里巨浪翻滚。
“阿澈,你怎么来了?”她声音哽咽,眼一红,眼泪随着流出。
凌澈抓住她的手,笑容有点邪气:“是谁向我表白,说我若不依不弃,她必生死相依的?”
说话间,他屈腿用力朝天窗上踹了几脚才勉强钻入车内。
车内瞬间灌满了湖水。
车尾翘起,几乎成垂直扎入湖面,时柠四肢还被捆着又不会游泳,车子落水后,车门很难打开,再拖下去两人都死。
情急之下,时柠红着眼眶推他:“阿澈,你为什么那么傻,你赶紧走啊……不用管我。”
时柠艰难地朝车头挪动着身子,试图为凌澈争取逃生的机会。
凌澈呼吸发紧。
生死之际,他的阿柠还是这么善良,可没有她,他怎么可以独活?
冰冷的湖水一层接着一层袭来,时柠整个头都泡到了水里,呼吸时胸腔仿佛被锋利钢丝锯开,疼痛从肺部蔓延至喉咙。
倏地,她的腰肢被一只大手死死握住,耳畔响起男人的哑声:“还记得二十年前的冷藏车吗?当时你护着我,如今换我护你。”
“什么?”
耳畔全是哗啦啦的水声,时柠没听清楚男人的话。
她只觉得整个身躯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鼻尖全是熟悉的味道。
凌澈一边艰难地把她拖到车外,一边低语:“阿柠,没有你的世界让我怎么活?”
浮出手面的那一刻,时柠虚弱地抬眼,撞上男人视线,那双点漆如墨的眼眸写尽了浓浓的情。
时柠颤抖着,用力将男人抱紧,仰头吻上男人的唇。
四片唇瓣相贴的瞬间,她眼泪落下,那句迟来的爱,她想说给他听。
她唇瓣贴于他耳朵,颤声说:“阿澈,我爱你……”
冰冷刺骨的湖水把两人包裹,他们却紧紧相拥温暖着彼此的人。
听到那三个字,男人眸底闪过不可置信,只是问她:“阿柠,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
“你爱谁?”
“你你你,就是你。”
“我是谁?”
“阿澈,我老公。”
时柠破涕为笑去捶他:“我发现你就是个无赖,明明听到了,还一直问。”
凌澈薄唇抿成了一条缝,视线一寸寸描摹着她的脸。
许是他又救了她一次,出于感恩才说出那三个字来讨他开心吧?
虽然水份很大,但依旧难掩眼角眉梢的雀跃飞扬。
“宝贝,再说一句让老公听听?”他笑容有点邪气。
两人还漂在水面上,时柠哪有情致跟他一直扯这些:“凌太子爷,你不要命了吗?难道想和我一起死?”
凌澈把她抱得更紧,邪里邪气来了一句:“是啊,不是说好了生死相依吗?”
时柠彻底麻了。
她抬头,终于看到了蓝天,突然苦涩笑笑:“阿澈,如果跟你死在一起也挺好,我带你去见我爷爷奶奶,他们肯定会很喜欢你。”
凌澈却说:“宝贝抱紧我,老公带着游过去,这辈子还没跟你过够呢,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时柠不用游泳只能整个身体都挂在男人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到了岸边。
时柠躺在草地上,刺眼的光打落头顶,她精神有些恍惚。
她竟然没有死?
凌澈躺在她旁边,把她搂在怀里,感受着男人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凌澈低垂眼眸看着怀里的妻子,时柠忽然仰头,柔软的唇瓣精准贴上了他的唇。
瞬间,凌澈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主动吻他。
喉结忍不住滚动,凌澈忍不住开始回吻她。
耳畔忽听她哑着声音说:“阿澈,我爱你。”
缥缈的声音柔得像云,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散尽,又像一粒种子,能够轻易扎根在男人心底。
凌澈眯眼,心脏骤然紧缩,捏着她的下巴,深深凝望着她:“阿柠,是不是因为我又救了你一次,你才……”
时柠声音发湿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你知道我快死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吗?我满脑子里全是你,上次的话我其实没有说完,你从来不是我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原来的我根本就不懂爱,我对萧祁的感情也不叫爱,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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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一口气:“阿、澈,我无可救药爱上你了。”
凌澈垂眸看她。
时柠略显苍白的小脸上全是泪,长睫如雨蝶般轻轻颤动着,看起来脆弱极了。
男人心脏狠狠收紧。
他轻抿唇角帮她擦掉眼角的泪,嗓音低沉好听:“宝贝不哭,老公相信你。”
这一瞬他想,即便是骗他也有一点喜欢的成分吧?
他凌澈从小最不怕的就美人计,偏偏对眼前的小女人毫无办法。
时柠咬着唇,她不想哭的,可抑制不住波涛的眼泪,好像每次在他面前她才会这么失控。
凌澈把她抱到车子上,时柠足足哭了二十分钟,失控的心情才得到平复。
她看向男人:“我觉得是谁要害我?”
凌澈温柔抚了抚她的发:“应该是萧家人,我已经教训了萧祁。”
时柠垂下眼帘,语气淡而坚定:“那剩下的仇我自己报。”
凌澈看到她脖子上有伤,连忙拿出车内医药箱帮她处理伤口,声音心疼:“先去趟医院,仇可以慢慢报。”
时柠点了点头:“对,先去医院,顺便去看一下倩倩。”
倩倩好不容易懂事了点,可千万不能出事,时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
医院病房内。
时倩撞破了脑袋,整个头上全是血,因为没钱交医药费,躺在医院的走廊里。
沈珍珠拉着时倩的手,哭得那叫一个涕泪横流:“倩倩,你别吓妈妈,赶紧醒过来吧。”
她只是不想让时倩出去,才把她锁到家里,谁知时倩脾气这么倔。
两人发生冲突,沈珍珠失手推了时倩一把,时倩脑袋恰好磕到桌角上。
李嫂刚从她女儿病房出来:“时倩小姐怎么办,她需要赶紧手术,再不手术的话,她就要**。”
沈珍珠哽咽说:“倩倩,我只剩倩倩了,她可是我的亲生女儿啊,我唯一的指望,可是我们没有钱,妈没有钱啊。”
“倩倩,倩倩,妈求你醒过来吧,你只要醒过来,妈什么都听你的,我们搬到以前的破房子里住,住的心里踏实。”
“妈也不找你姐的麻烦了,只要你能醒过来,哪怕用妈的命换你的妈也愿意。”
走廊内满是沈珍珠痛苦的呜咽声。
时枭怒吼一声:“人又没死,哭什么哭?”
他烦躁地站起来,扭头就朝外面走。
沈珍珠看向李嫂:“李嫂,你去帮忙问一下医生,问问能不能通融一下,先给倩倩做手术,我找到钱一定把医药费补上?”
李嫂无奈叹了口气,走到护士站,问:“能不能先给那边的病人做手术,再拖下去,会闹出人命的?”
温柚穿着白大褂从病房里走出来,说:“活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时倩原来挺浑蛋,现在还算懂事,要怨只能怨她有一对贪心不足的父母。”
她原来是想垫钱给时倩先做手术的,可时家父母态度很不好,温柚想到时柠在时家过的日子,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嫂心凉了半截:“话也不能这么多,人家都是养育之恩大于天,就算太太不是时家的女儿,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时家出事不管吧?”
温柚冷哼:“管,让柠宝怎么管?她管得还不够多吗?她差一点被人害死,时家人管她了吗?”
时柠包扎好伤口,听到动静从急诊室走出来。
李嫂看到时柠的瞬间,像看到了鬼,做贼心虚的她扭头就跑。
王叔已经得到也报应,时柠暂时没有去追李嫂,而是决定先去看看时倩。
刚走几步,就听到沈珍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倩倩,我的女儿啊,你赶紧醒过来看一眼妈妈……”
“倩倩!”时柠轻喊了一声。
时倩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再也回答不了时柠的话。
时柠心都碎了,她对秦姨说:“你赶紧下楼交医药费。”
秦姨小跑着进电梯。
时柠对着护士站高喊:“医生,赶紧给我妹妹安排手术。”
温柚带着两名医生推着一张病床过来,把时倩推进了手术室。
温柚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对时柠说:“柠宝,放心吧,你妹妹看着严重,其实伤得不重,没生命危险,还有萧祁在……”
随后她心疼地拍了拍时柠的肩膀,才离开。
时柠悬着的那颗心这才落入胸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倩倩不能死。
沈珍珠泪水凝在眼眶里,声音很哑:“柠柠,是我的柠柠来了吗?”
时柠淡淡扫了她一眼:“沈女士,我只是来看倩倩,我不是你亲生的,你对我不亲,我可以理解,可是倩倩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为什么要这样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