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当人将问题问出口时,她心中就已想好答案了。
就像现在萧璃说的是问句,眸中严肃的坚定神色却不容置疑——其实早在寻着光和香气走出山洞时,她心里就藏着疑问了。
她是知道从回春谷到御风楼中间这段路有什么的,但她印象中的附近所有百姓聚集的地方应当不大,可面前这座正在办灯会的城镇规模却已接近望苍城。
更何况,城中百姓的举动也很奇怪——江煜离开山洞时身上只穿了件破损甚至透着血的里衣,那喧哗热闹的大街上却无一人侧目。
那些头戴面纱的女子不疑惑就罢了,毕竟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女子还在受封建纲常的束缚,不好意思直视这样的江湖男子。但就连那些最爱七嘴八舌看热闹的年轻男人也不对衣衫不整出现在大街上的人感到意外,这就有点奇怪了。
这桩桩不同寻常的事件,让萧璃隐隐感觉到几分不对劲。
城中所有人似乎都在做着他们被预设好要做的事,她和江煜却是这份预设的入侵者。他们极不合时宜地忽然闯了进来,因而和周遭一切都格格不入。
因此,她迅速提出要带江煜去成衣铺和城镇居民发生些交集。
不过虽让他们多等了一久,那成衣铺老板的行为却实在像个真人。加之七夕灯会氛围实在太好,她便慢慢放松了警惕。
或许真是她多心了吧,或许她跟江煜真只是在山穷水复疑无路后忽然来到片先前不曾得知的世外桃源——要真是这样,那倒也好,
于是,她卸下心防安心和让她心动的少年郎相处。周边仍然会出现让她隐隐觉察不对的地方,但她似乎不太想思考了。
作为回春谷大师姐的她平日背负了太多门派压力,鲜少有机会走到座没有熟人的城镇中卸下面具和心上人独自相处。她在满街花灯的暖光笼罩下感受着江煜的心跳,那一瞬间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但在那辆宝马香车带着漫天飞扬的彩纸朝他们来时,萧璃意识到,她再也不能装作无事发生了。
他们进这座城镇才一个时辰不到,那大户人家的马车却已在同一条大道上出现过三次了。华丽大车每次出现都会裹挟着浓重的胭脂水粉味,像是要将人淹没在一片纸醉金迷的梦中,沉溺于迷蒙虚幻的美好里就再无法醒来。
而偏偏她是回春谷的医师,在谷里典籍上读过许多这样的情况,对背后人用的小把戏再清楚不过了。
这香叫迷幻香,会把闻到味道的所有人拉进片极为真实的幻境,让闯入者在阵主印象最深刻的记忆中一遍遍循环,直到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怪不得她没听武滟和方蝶说过七夕也有灯会,原来面前场景根本就不是附近城镇趁七夕时节营造出的盛景。他们今夜看到的,从始至终都只是阵主在某年上元灯会上的回忆。
果然,她之前注意到的不寻常处都有古怪。
只是可惜了这满城花灯和恰恰到来的七夕,本是个互诉衷肠的良辰,这下却又只能变作泡影了。
暧昧的亲密被骤然打断,江煜和萧璃眸子里却都没有犹豫。他们迅速交换了个决绝的眼神,而后一人撤下银月、一人利剑出鞘,齐齐朝着那华丽大车的方向攻去。
迷幻阵是种极厉害的循环阵法,只要用得好,能把全江湖最顶尖的高手都困死在里面。阵中人想破阵而出只有一个办法——找出这幻境中最大的破绽,然后毁了它。
每个阵都有自己的阵眼,而面前这辆受簇拥的富贵马车,就是破坏这灯会迷阵的关键。
一金一粉两道身影就地跃起,握着手中闪有寒光的兵刃齐齐攻向仍缓缓向前的马车。街道上拥挤的人流却对上空传来的异动毫无反应,只是如提线木偶般按部就班朝前动着。他们就算偶尔抬头,看向的也是那漂亮到不真实的炫彩烟花。
在半空中分出神看了眼看向下方流动的光,江煜竟在某个瞬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毛骨悚然。在迷幻阵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任背后那只大手摆布的棋子罢了。
森然情绪并未维持多久,因为时间不允许他再犹豫了。身为御风楼青年才俊的江煜有很强的随机应变能力,蓄足力气就正面朝那马车刺去。
与此同时,萧璃粉红色的衣袂如花般在烟花下绽开。她手中的银月链舞起来毫不拖泥带水,在麻木人群上空划出一条长长的银光,而后自上而下劈向马车车身。
在他们击中马车的那一瞬,周围一切繁华美好的灯会画面全部化作齑粉。
四下起了阵剧烈的风,有什么东西迎面朝他们扑来,萧璃几乎是下意识就抬手挡住了眼。狂风中她感受到先前待在脸上的金丝面具似乎消失了,就像一把从指尖流走的沙,纵然她伸手去握也只是枉然。
是了,这“定情信物”是她和江煜在幻境中买下的东西。现下幻境破了,里面的东西自然也如同梦中之物,不可能带回到现实。
不知为何,这念头竟让萧璃感受到一丝悲哀的怅然。
但很快,她就没时间再去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了。
脱离幻境后,江煜重新变回了上半身几乎全/裸的模样。他却毫无心思再在意自己穿什么,一双极为英俊的剑眉冷冷横着,面对眼前场景脸色极为难看。
他们在虚幻中看到的,是上元灯会歌舞升平的热闹盛景。
而他们在现实中看到的,却是座高耸而灰暗的人间地狱。
这是座足有十八层的石牢,牢房围成半圆面向从入口处走来的两人,每间牢房都有被折磨得不像人样的囚徒发出凄厉的喊叫。空旷的天然溶洞将他们的不幸放大了无数倍,每一声响听上去都无比悲凉,像是刮过人心中的寒冷北风。
一位住在九层石牢的老妇死死抓着那冷冰冰的铁栏杆,似乎是先前得了失心疯想扯开栏杆扒出条生路来。可惜这冷铁实在太硬,纵然她的指甲已变成可怖的黑长模样,想反抗时却也只能换得自己满手污血。
她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呜咽着垂头看向九层之下的地方,仿佛那里有她要的自由和生机。可江煜和萧璃随他视线看过去,却只见到一池深不见底的死水旁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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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具零碎的骸骨。
这老妇,大概是已经被什么东西折磨得失掉心智了。
“救命……有没有人啊……”
“别喊啦,这里已经十多年没人来过啦……”
“哦呵,何止十多年哇……离我们上次见到外人,已经快过掉二十年了吧……”
“哦呵呵,二十年,二十年……哈哈,是啊,二十……年了!是、是……是时候为教主讨个公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牢房中凄凉的惨叫声响个不停,其中一人却在提到某个关键词后变得举止奇怪起来。他先是从喉咙里溢出断断续续而诡异的笑声,接着双目迅速被红色的血丝爬满,本就在变黑变长的指甲彻底朝不受控的方向而去。
这人的身体这时候已经完全不听自己指挥,骨肉用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方式扭曲在一起,身体极度诡异地不断变黑变长,就像从人迅速变成了焦炭。
令人发毛的笑声在空旷的石牢内不断回响,江煜不住握紧了剑柄,和萧璃交换了一个共抗风暴前的眼神。
既然幻境破了,那大概很快就会出现其他东西来对付他们这两个胆大妄为的闯入者了。
果不其然,方才那变异的“人”在某一时刻忽然极为尖利地笑——或许现在称作“啸”会更加合适——出一声,然后站起身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它这时已经完全没了正常人的样子,萧璃在看清它模样的同时瞳孔骤缩,没等这东西扯破铁栏杆飞身而下就将银月链再次挥了出去。
是药人傀儡,而且是比原先两次都要更大、更可怕的药人傀儡。它们的利爪一下就将人力丝毫无法撼动的铁栏杆撕开,然后从十三层高的地方一跃而下,迎着那道闪烁的银色亮光而来。
“阿煜,当心后面。”
周围情形从刚才起就过于紧急,江煜甚至都无心在意萧璃对他换了称呼,在听到女神医干脆利落的声音后就转身握剑和她背靠背而立。另一只大傀儡不知什么时候从那潭死水里爬了出来,正从西南面朝着他们靠近。
江煜毫不犹豫,握着御风剑朝它攻了过去。
两人就这样各面对一只傀儡打了起来。江煜出招时远无先前未负伤时干脆利落,少年郎额角蒙着层薄汗,就连呼吸都比平日沉重了不少。可他手中长剑却丝毫没因主人的狼狈放慢速度,冷色寒光在大傀儡身旁亮成一张网,少年郎简直要在这幽深石洞中持剑化作残影。
石牢中的傀儡远比先前那两批难对付,纵然江煜已是江湖年轻一辈中实力顶尖的青年才俊,跟它打起来也没办法很快占到优势。他好几次都险些被利爪划伤,飞身闪躲后踏到石壁上才勉强避开傀儡这疯狂冲撞的袭击。
随着体力的消耗,江煜年轻英俊的下颌线愈发绷紧了。他借傀儡两次攻来的空档朝萧璃那侧投去个担忧的眼神,心却在看清那边情况后极为不详地一跳。
他这一只傀儡已极难对付,女神医这时候孤身面对的,却是足足五只刚冲破铁栏杆、从石牢高层直跃而下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