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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庆典

作者:清岚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五月的最后几天,空气里雀跃的期待感几乎肉眼可见。对于孩子们来说,六一儿童节是一个散发着魔法光芒的日子,连傍晚在小区花园里追逐嬉闹的身影都比平日多了几分躁动的欢快。空气中仿佛都飘散着若有若无的糖果香。


    节前的采购是一项重要的仪式。周五傍晚,周千懿紧紧攥着妈妈林女士的手,脚步急切地走向位于小区会所一层的精品生活超市。这家超市以供应进口食品和优质生鲜闻名,光洁如镜的地板,琳琅满目的货架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尤其是那排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色彩缤纷的零食区,对孩子们而言不啻于一座宝藏山。


    “妈妈,快一点!”周千懿的声音里满是迫不及待。他一头扎进零食的海洋,眼睛像最精密的雷达,迅速锁定目标。他拿起几盒卡通图案巧克力豆,每一颗都独立包装,印着不同的超级英雄;又抓起两袋动物造型黄油曲奇,小熊和小兔子栩栩如生;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冷藏柜里那些晶莹剔透、如同宝石般的果冻杯上,尤其是那款点缀着真实草莓果肉的,他毫不犹豫地拿了好几杯。他踮起脚,努力去够放在较高层的那排果冻。


    就在这时,另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也伸向了同一排货架,目标是旁边一大包散发着诱人炭烤香气的厚切薯片。周千懿扭头一看,嘿,是老熟人——那个小胖墩。小胖墩显然也没料到会碰上他,动作顿了一下,有些讪讪地收回手,假装研究起薯片包装袋上的成分表,眼神却偷偷瞟向周千懿手中那红艳艳的草莓果冻。


    空气中有一瞬间微妙的尴尬。周千懿想起上次在花园里的“对峙”,又看看小胖墩那想拿零食又有点别扭的样子,心里那点小小的“敌对情绪”忽然像被戳破的气球,泄了气。他想了想,把自己刚拿到的一杯草莓果冻递了过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大方又随意:“喏,这个给你,草莓味的,里面真有草莓,可好吃了。”


    小胖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看那杯如同红宝石般的果冻,又看看周千懿,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接了过去,声音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谢了。” 说完,似乎为了表示友好,他也从自己购物篮里拿出一小包海苔脆片递给周千懿,“这个……这个也还行。”


    一场由零食促成的、属于孩童世界的短暂“和解”在货架间悄然完成。不远处,推着购物车的林女士和小胖墩的妈妈看到这一幕,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另一边,孙显深则安静地跟在妈妈身边。孙太太推着的购物车里,放的更多是烘焙材料:印着外文标签的低筋面粉和小包装的酵母、纸盒装的动物性淡奶油、可可粉,还有精心挑选的、颜色鲜红饱满的草莓和蓝莓。但孙太太也没有忘记儿子的喜好,往车里放了几盒他常吃的、口感细腻的酸奶溶豆和一小罐包装精美的蜂蜜。孙太太弯下腰,柔声问:“深深,今年我们自己做蛋糕和饼干好不好?你来帮妈妈,我们一起做。做完之后,这些零食你也可以和千懿一起分享。”


    孙显深仰起脸,点点头,小声但清晰地说:“好。我想……画小火车和树叶在饼干上。”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他们“绿荫王国”里的景象。


    “好主意。”孙太太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又往车里加了一盒品质上乘的黑巧克力,“我们用这个来画。”


    六一清晨,阳光格外明媚,仿佛天空也在为孩子们庆祝。周家宽敞的开放式厨房里,一早便弥漫开黄油的馥郁香气。林女士系着碎花围裙,正在大理石操作台上熟练地揉着一个巨大的面团。周千懿像只兴奋的小陀螺,围着妈妈转来转去,胸前也挂着一件小小的围裙,上面沾满了面粉。操作台的一角,已经摆开了他昨天采购的“战利品”,他时不时就溜过去,偷偷剥一颗巧克力豆塞进嘴里,浓郁的可可香瞬间在口中化开,让他满足地眯起眼。


    “妈妈,我要用那个小汽车模具!”


    “好,等一下,等妈妈把面团擀平。”林女士笑着,用擀面杖将松弛好的面团变成一张厚薄均匀的“地图”。周千懿立刻凑上来,拿起一个金属的小汽车模具,小心翼翼地、用力地在面皮上按压下去,然后屏住呼吸,轻轻提起模具,一个轮廓分明(虽然边缘有些粘连)的小汽车饼干胚就完成了。“成功了!”他欢呼着,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艺术品,小心地把饼干胚转移到铺了烘焙纸的烤盘上。接着是星星、小熊模具……他虽然弄得台面、脸上都是面粉,但那份专注和投入,让林女士眼里充满了柔情。等待饼干烤制的间隙,他又忍不住打开那盒动物曲奇,拿起一块小兔子形状的,咔嚓咬掉兔耳朵,酥脆的口感让他得意洋洋。


    而对门的孙家厨房,则是一番不同的光景。这里更安静,却同样忙碌。孙太太是烘焙高手,她将蛋白和蛋黄分离,用电动打蛋器将蛋白打发成□□的蛋白霜,整个过程如同一场精确的化学实验。孙显深的工作需要耐心和细心:他站在小凳子上,在水龙头下轻轻冲洗每一颗草莓,然后用厨房纸小心翼翼地吸干水分。他负责装饰蛋糕:当妈妈将光滑的奶油抹在冷却的蛋糕胚上后,孙显深便用镊子夹起鲜红的草莓,在蛋糕顶端摆出一朵精致的玫瑰花形,周围点缀上几颗蓝莓,如同众星拱月。他还负责制作巧克力绘图饼干:妈妈将调好味的饼干面糊装入裱花袋,在烤盘上挤出圆形胚子,而孙显深则用隔水融化好的黑巧克力,装入自制的小油纸袋里,前端剪开一个小口,像个小画家一样,在全麦饼干胚上勾勒出歪歪扭扭却充满童趣的小火车和树叶图案。他的眼神专注,小手稳当,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创作。工作台上,那盒打开的酸奶溶豆散发着淡淡的奶香,他偶尔会捏起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让他抿嘴一笑。


    午后,周家后院变成了欢乐的海洋。长长的木质餐桌上铺着崭新的红白格纹桌布,上面摆满了令人垂涎的美食:林女士烤的、形状各异、撒着彩色糖珠和巧克力豆的黄油饼干(其中那些略显“抽象”的小汽车和星星饼干被周千懿郑重地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孙太太做的、堪称艺术品的草莓奶油蛋糕和图案可爱的巧克力绘图饼干;还有各式新鲜水果切盘、果汁和孩子们自己挑选的零食。小胖墩家带来的精美巧克力也摆在一旁,此外,还有邻居小朋友带来的棉花糖、水果软糖等,琳琅满目,活脱脱一个迷你甜品博览会。


    孩子们的笑声、尖叫声在草地上回荡。周千懿作为东道主,热情地拉着孙显深和小胖墩,还有另外几个邻居家的小孩,在草地上追逐、踢球。玩得满头大汗、小脸通红时,他们就呼啦啦地冲向零食桌。周千懿抓起自己做的“火箭”饼干,咔嚓咔嚓地大口吃着,又塞给孙显深一块动物曲奇:“显深,快补充能量!”他自己则迫不及待地揭开一杯草莓果冻,用附带的小勺子挖着吃,Q弹爽滑、清甜冰凉的果冻让他舒服地叹了口气。小胖墩更是直接抱着那包薯片,一片接一片,吃得嘎嘣脆,嘴角都沾上了碎屑。孙显深吃得相对秀气,他小口品尝着妈妈做的巧克力树叶饼干,又尝试了周千懿那款烤得偏硬的小汽车饼干,两种截然不同的口感让他觉得很有趣。他还把自己带来的酸奶溶豆分给大家,很快就被一抢而空。


    大人们则坐在阳伞下,喝着茶,聊着天,看着孩子们像一群快乐的小鸟般在美食与游戏间穿梭。林女士和孙太太交流着烘焙心得,不时被孩子们狼吞虎咽或分享食物的可爱模样逗笑。院子里充满了食物香气、阳光的味道和无忧无虑的欢笑声,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当孙太太将那个装饰精美的草莓蛋糕端上来,点燃数字“6”和“1”的蜡烛时,孩子们一窝蜂地围拢过来,在大人带领下唱起跑调的生日歌,然后一起鼓着腮帮子吹灭蜡烛。分享蛋糕的时刻将气氛推向**,奶油沾上了鼻尖,草莓的酸甜在口中爆开,每一个孩子的脸上都洋溢着最纯粹、最满足的笑容,仿佛世间所有的快乐都凝聚在了这一刻的甜腻里。


    夕阳西下,给草坪、食物和孩子们的笑脸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庆典接近尾声,孩子们都玩得筋疲力尽,小肚子吃得圆滚滚,却仍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上残留的奶油或巧克力。周千懿和孙显深并排坐在台阶上,分享着最后一杯果汁,看着天边的晚霞。


    “今天真开心。”周千懿总结道,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嗝,嘴里还有草莓和巧克力的余香,小腿一晃一晃的。


    “嗯。”孙显深点点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小心地舔掉唇边的一抹甜腻。他偷偷看了一眼周千懿被夕阳映红的、汗涔涔却写满快乐的侧脸,心里被一种饱饱的、暖暖的、混合着无数种甜味的感觉填满了。


    这个六一儿童节,它的甜味,是多层次、全方位的:是巧克力豆的浓郁,是草莓果冻的清爽,是黄油饼干的酥香,是奶油蛋糕的绵密,是分享的快乐,是亲手制作的成就感,更是弥漫在空气中的、那份被爱与欢笑包裹的温暖。这记忆,如同那颗点缀在蛋糕顶端的最大最红的草莓,将成为他们童年记忆盒子里一枚鲜艳而甜美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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