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桦烟眸光飘开：“有点忙，就不去了。”
程恪臣嗤一声：“大忙人。”
说完，也没再理会她，转身朝屋外走去，顺便带上门。
手机里的高阳明疑惑：“带谁玩？跟谁说话呢，我怎么听到一个女声，怪像妹妹的。”
程恪臣没说话，高阳明的疑问还在继续，“明天你要去玩？不是说聚会讨论方案吗？”
没听到回音，高阳明催促：“别卖关子，赶紧速速交待来。”
他说完，这时才听到手机里传来程恪臣的声音：“你说什么？”
高阳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想说话了。但他刚才绝对没有听错，就是有一道女声。
他追问：“你刚跟谁讲话呢？”
程恪臣离开赵桦烟的卧室，径直从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门进去：“你不是听出来了？”
“真是妹妹啊，”高阳明惊奇，“你现在应该在家，她回来了啊？”
程恪臣嗯一声。
高阳明是高兴的：“这样也好，回到你家，平时有点什么事好歹有个照应，比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强。”
程恪臣漫不经心扯唇：“你倒是善良。”
“不用夸，”高阳明尾巴高高翘起，“我善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程恪臣把手机放到桌子上，站在床尾将上身衣服脱掉。
高阳明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你明天还要过来吗？”
程恪臣随手提着脱下来的衣服，附身拿过手机，说了声：“来。”
电话挂断后，高阳明盯着手机屏幕不由得嘀咕一句：“摆明是被人拒绝了。”
他乐见其成，“活该。”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高阳明心里也清楚。
程恪臣那人的心肠冷硬，压根不会被别人的言语中伤。
反正这几年来，高阳明就没见过他伤心失落等等难过的情绪，活像个冷酷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又硬又冷，无坚不摧，跟人这种天生情感丰富的生物比起来，简直就是个怪物的存在。
当然的确是有很多见识过程恪臣冷漠手段的人都这么说过就是了。
高阳明平时嘴巴上会损他，有时也会这么认为。
然而毕竟是朋友，感叹一下就过，再说了，程恪臣也不是全然没有一点优点。
他冷漠，反而理性上做的事更为精准效率，高阳明这种心态容易崩的人，还比较羡慕。
赵桦烟那妹妹回来了，就是不知道报考的哪所大学。
高阳明好奇，但自己忘了问，不由有些懊悔，打定主意明天抓着程恪臣问清楚。
赵桦烟并不知程恪臣是在和谁打电话，在他走后，她放轻脚步走到门边，确认门关好，才反锁上，折身回到床边坐下。
她行李箱里的东西需要整理，整个人也需要洗漱洗澡，待会儿要睡觉休息。
她有很多的事要做，再拖延下去，今晚就要很晚才睡。
赵桦烟心里都清楚，但她一时提不出力气。
整个人脑袋要爆炸般，乱得嗡嗡响。
她没忍住歪身倒在床上，侧过身蜷缩起来，闭上眼睛，在眼前一片黑暗里，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叠着一声。
正常的心跳频率是什么，身体已经全然忘记了。
她保持这个姿势趴着好半晌，脑海里闪过一个什么画面，不禁将头埋得更深。
平静，平静。
她呼出气，竭力让自己回归到宁静里来，遏制住所有的贪婪和欲念。
当自己真平静下来的那一秒，失重也始终烙印在她心口，不断地往下沉，心情坠落下去了。
赵桦烟坐直身体。
她脸色很淡，垂着眼发一会儿呆，才机械地，摒弃所有杂念地开始做自己的事。
人的想法是不受控的，唯一的解决途径，只有不延伸，不关注。
忙起来，一切都会慢慢消失淡忘。
这从来都是赵桦烟在面对她身体自主生出的情感思绪时的做法。
简单粗暴，实在也不太像个人，像只沉闷愚笨的野兽。
—
翌日起来，她下楼来到客厅，家里竟然只有陈松梅一个人。
范姨准备好早餐摆在桌子上，人跟随着陈松梅的专属司机去外面购买食材。
程博宇不在家，程恪臣不知是在自己房间没下来，还是人也出去了，赵桦烟不知道。
她见陈松梅在桌上用餐，自己也走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拾起勺子喝粥。
全程两人都很安静，赵桦烟没吃几口，余光瞥到对面的陈松梅放下餐具没再吃，碗里剩下很多，瞧着是没吃多少。
她没抬眼，没注意到陈松梅有些苍白的脸。
犹自吃完早餐后，她将桌面清理一通，从厨房出来的角度，正对着客厅，她的视野范围里，不可避免地看到客厅的陈松梅。
两人之间隔着点距离，陈松梅又是侧对着她。
赵桦烟是看不太清陈松梅的脸色的，只是无法忽略自己看到的那一眼。
陈松梅坐在电视机对面的那个长形沙发上，似乎有点不舒服，抬手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
赵桦烟用纸巾将自己手上的水珠擦干，丢进垃圾桶。
她抬脚，步伐难得迟疑。
犹豫几秒，还是没上楼，放轻步子走到客厅。
还没靠近，就看见陈松梅从沙发上站起来。
只是站起来的那一秒，她脚步踉跄，往旁边倒去。
赵桦烟心悬空一瞬，直接快跑过去，从茶几和沙发之间的过道，将摔在地上的陈松梅扶起来。
她被吓得不轻：“陈姨，你没事吧？”
陈松梅头脑发昏，整个世界在她眼珠里转，太阳穴痛得要爆炸。
她脸色苍白憔悴，眉头拧得很紧，拂开女孩子搀扶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难得说话有气无力：“没事。”
赵桦烟站在一边，不放心，没忍住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陈松梅呼吸很慢，闭着眼睛，伸手按着自己的脑袋：“我先缓缓。”
“好。”赵桦烟应完，从茶几扫一眼，弯腰给人倒一杯温水。
她倒半杯，递到陈松梅跟前，“陈姨，要不要喝点水？”
陈松梅摇头。
赵桦烟端在手心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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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见她都没有要喝的意思，才把水杯放回茶几上。
见陈松梅这个样子，她也不敢走远，四下看了眼，在旁边沙发上坐下。
陈松梅胃部翻江倒海的滋味好受一点，她睁开眼，见赵桦烟没走，还留在旁边，正正色说道：“你忙你的。”
赵桦烟垂眼，安静会儿道：“我在这里坐一下。”
陈松梅看人几秒：“大学后，自由的时间多了，你会想做些什么？”
赵桦烟放在腿上的手指互相捏着，在面对陈松梅时，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紧绷的状态了。
她说话不急不慢：“周末的话做兼职，寒暑假就去打工。”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赵桦烟刚好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所以可能以后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回来，平时都在宁市那边。”
陈松梅：“以后打算读研吗？”
赵桦烟摇头：“读完本科就出来工作。”
陈松梅：“是不想读，还是觉得钱和时间不够？”
赵桦烟顿了下：“不想读，差不多了。”
陈松梅移开视线：“这么辛苦也不接受我们的帮助，过强的自尊心不是一件好事。”
她说话直接，赵桦烟却觉得比什么都藏着掩着好。
确定陈松梅这会儿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她神经放松不少，僵硬的躯体随着耷拉下去，背挺得没那么直，说：“你们已经帮助我很多了。”
尽管这么说，但陈松梅还是再次递给赵桦烟一张银行卡。
“你用不用是你的选择，”陈松梅往后靠着沙发，神色难得不严肃，淡淡的，“答应好你阿婆的事，我不会当做没看到。”
“您已经做的很多了。”赵桦烟目光落在茶几上那张卡，一时没动。
陈松梅这个仰头的角度，程恪臣有几分面容有点像她。
她抱着手，闭上眼，一副要休息的样子：“以后别这么称呼，显老。”
这是赵桦烟没预料到的，没想到陈松梅也会说这些话。
她有些尴尬，挠挠脸侧，垂眼嗯一声。
陈松梅依旧没睁眼：“把卡收着。”
赵桦烟几不可见地蹙一下眉，接卡，代表着之后彼此之间关系捆绑会越发深厚。
哪怕不用，偿还的代价无形加码。
她捏紧手心，踌躇两秒，倾身过去拿起卡。
也是这时，陈松梅睁眼：“说把你当女儿，大家都觉得矫情，但以后，也算是家人，不用苦兮兮的，又不是没有人依靠，犯不着。”
她还是躺着，“你母亲那件事，我们会拜托人多注意，事情没有定局，相信你也不会过早地放弃。”
陈松梅直起身体，伸手拿过那杯赵桦烟倒的水：“女孩子家家的，这也上大学了，该打扮的就打扮一下，收拾得好看点，想谈恋爱也可以，只是眼睛擦亮点，放松的时间里，不要松懈学业就行。”
听着陈松梅这一番话，赵桦烟快要不认识这个人，也快要不识字一样，听不懂这些话。
她握拳抵在自己唇上，内心的震惊，不可思议，迟迟让她有些回不过神。
与此同时，脚踝处的那根枷锁无声再度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