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熙。”
“妈，你们来了啊。”
黑色音箱里响着音乐，气球代替的拱门，沈熙随着前面的同学通过，红毯前面就站着父母。
沈母穿一袭旗袍，水蓝色，气质温婉娴雅，沈熙的眉眼像极她。
沈父一身标准的商务人士西装打扮，长相周正，气质也沉稳但不刻意。
后面还有学生往前走，沈熙不好就站着，从红毯上面下来。
今天高三的，基本上大多数的女同学都穿着小礼裙，男生西装，当然也有个别的，就校服，款式没变。
这种所谓的成人礼，家长可以受邀前来。
沈父沈母提前听自家儿子说过，今天特意空出时间就为了来陪他。
沈母目光欣赏地落在自己孩子身上，抬手给他把头上身上的礼花给拿下来，也没丢，就握在手里，素质很好。
“你还差一个月成年，学校倒是提前给你过了。”她笑一声。
“哎，你也是知道的，”沈熙说，“算是学校给我们要毕业的学生一份礼物吧。”
“我知道，”沈母声音温柔，放缓道，“我跟你爸答应你的，都准备着呢。”
沈父接话：“到时候你打算邀请哪些朋友来？”
“到时候再说，还早呢。”沈熙的生日小，要等高考完。
“好吧，”沈母问，“待会儿是自由活动，还是需要去班级？”
“怎么了？”沈熙看他的母亲。
“接你去吃饭啊。”沈母凑近，摸儿子的头，“瞧着瘦了些。”
大庭广众之下，这个年纪的男生有一点奇怪的自尊心。
他头偏开，伸手抚平自己的头发：“妈。”
“哦，也是，”沈母看着自己的丈夫，“儿子长大了，和我们的关系要疏远了。”
沈熙叹气：“不是这个意思。”
沈母捂嘴笑：“好了，不逗你了，只是我们这次在国外待那么久才回来，现在见到你，想你嘛。”
说到这，沈母就有些伤心，“小时候小熙可粘着妈妈了，现在打个电话聊不了几分钟就挂。”
“主要是马上高考了，我想专心点。”沈熙安慰，“也没瘦，正常的身材。”
沈父见他们说得差不多，说起重点：“之后想去哪里读？”
沈熙停顿几秒：“去淮戏。”
沈父皱眉，沈母按在丈夫手臂：“先听听小熙怎么说。”
“我喜欢演戏，喜欢去演绎自己喜爱的故事人物。”沈熙低下头，“我知道你们不支持，但我真的很想去做。”
二人安静，沈熙说，“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沈母瞥自己丈夫一样，轻拍下他背部：“别沉着个脸，吓唬谁呢。”
说着，这才看向自己的儿子，“本来呢，我和你爸打算送你去国外读书，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爸妈当然支持你啦。”
沈母双手放在男生肩头，需要稍稍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还说什么让我们失望了，”沈母强调，“我和你爸一直的愿望都很简单，就是你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长大就行。”
她退后一点身体，笑得柔和：“虽然好像我们小熙是长大了，但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做自己喜欢的事才能长久，是吧，老公？”
沈母歪头去看自己板着脸的男人。
沈父明显叹了口气，拿母子二人没办法的样子。
“你们都站一条线了，我一张反票也不起作用。”
沈母满意，跟儿子炫耀：“你爸就是纸老虎，不用管他。”
高阳明家来了他爸。
远远看着红毯尽头在等他的男人，他扭头跟后面的程恪臣小声交谈。
“我跟你说，我爸那人太热情，讲真，我希望是我妈来。”
几乎是话音刚落，那个胖胖的，有啤酒肚的男人就抬起手。
“儿子！”嗓音很浑厚有力，不少人被他吸引过去。
高父宛若站上舞台，索性就抬起手四方都示意一下，打招呼。
边打招呼边自信一脸笑容地点头：“好好好，大家都好啊。”
站在下方草坪上的沈母注意到，抬眼看去。
“那是高阳明吧？”她之前给沈熙开过家长会，老师表扬过这个男生，她有印象。
沈熙视线越过前面的高阳明落在他后面的程恪臣身上。
他扫向周围，没看到有人走向程恪臣。
似乎是和高阳明的父亲打过招呼后，一个人就背对着人群，朝体育馆那边走去。
同班三年，沈熙一次也没见过程恪臣的家长，包括这种带着点象征仪式的场合。
他收回视线，听到母亲说：“人差不多走完了，我们也走吧，带你出去吃一顿，待会儿送你回来。”
沈熙嗯一声，跟在父母后面离开。
-
看着眼前的捧花，高阳明傻眼。
金灿灿的黄，特别夺目。
高父鼻子敲得老高;“虽说为父是个浪漫过敏的人，但爸对你还是大方的哈。”
高阳明盯着看，好几秒没动，也没说话。
高父呵呵呵的低声笑：“被为父感动了？说不出话了？事先声明，这花我可是亲自挑选的，我路过一个花店，一眼就相中了，感觉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我无法走路了，我决定，带着这捧花送给我的小子，虽说是有点贵，但……”
高阳明摸着花，有些崩溃：“买成多少钱的？”
“三百吧，”高父得意，“爸还是舍得给你花钱的。”
高阳明无法忍耐下去，压住咆哮的嗓音：“这是一朵假花，塑料的，最便宜的那种！”
人生第一次收到花无疑是高兴的，在看出这朵花的诡计多端时，他开始怀疑这份父爱的真实，紧接着，听到花的价格时，由心痛变成了心梗。
“爸，”高阳明抬眼，神情悲壮，“得退。”
高父从来没和儿子意见那么统一过：“儿子，一起上。”
“走，”高阳明揣着一肚子的火，“老高，不要怂。”
高父见自家儿子那动了真格的架势，急忙拉住他。
“不用了，那点钱，老爹分分钟钟赚回来。”
高阳明拉下脸：“老实交代。”
高父挠挠头：“路过，人老板热情。”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眼，“送的。”
高阳明翻了个白眼，掐住自己的人中。
气氛终于正经起来，高父和儿子并肩走着，脖子上挂着的金链子当啷当啷的。
他问：“恪臣那装爹冷妈没来？”
高阳明摇头，猜想：“应该是恪臣没邀请，不知道，还有，爸你别这样说人家，万一他们听到了，吵架不好。”
“我怕他个球哦，”高父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就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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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家做父母的像他们一样，自私冷漠，待自己儿子跟陌生人一样。”
他嗤一声，“再有钱又有什么用，我看不惯。没邀请，不会主动问啊，而且群里你们班主任可是发通知的。”
这高阳明还真不知，他垂下眼，一时不知说什么。
高父拍拍儿子的肩膀：“所以平时多关心关心你那兄弟，做人嘛，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博爱他人，为来世攒功德哦。”
高阳明听到这里，不由想到某处。
会不会大多数人都认为程恪臣很可怜，然而……程恪臣那人。
高阳明想破脑袋，从万千万次细节里找，都找不到一点。
虽说认识多年，他恍惚，他还是看不懂这个朋友。
无解，高阳明放弃去想，口头上回他爹一句：“哦哦哦。”
-
三天过后，这场为高三生准备的成人礼悄然落幕，那些鲜花气球基本被拆除得差不多。
明天就是周六，周五的日子开始有人提前期待。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打响，有人抱着篮球欢呼着跑出教室。
夏天就这点好，起码不用再穿着厚实的衣服，待在沉闷的教室，可以穿着简单的短袖，畅快地去外面玩耍。
值日的同学已经拿着扫帚开始扫地，赵桦烟把凳子放到桌子上，拿着书往教室外走。
虽然不少人去吃饭，但走廊上依旧有三三两两的人。
赵桦烟一向是最后一个去，踩在食堂要关窗口的时候。
她不急，到达教室门口，下台阶时，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赵桦烟顺着声音看去，是沈熙。
经过的人投来打量好奇的视线，当然大部分的目光都没有恶意，纯属吃瓜。
沈熙还是有点出名的，有人跟他打招呼。
他轻点头，礼貌回应，然后看向赵桦烟：“我有点事找你。”
赵桦烟没什么想法地走到他身边。
沈熙看她一眼，右手在空中指指：“去那里？”
是他提出要谈话，但他还是会询问她的意见。
赵桦烟不知他那手指的是哪里，她说：“有什么事你直说。”
沈熙有些为难：“可能有点不方便。”
赵桦烟发现自己的耐心没那么好：“那走。”
她就沿着走廊往前走，沈熙跟上去。
一直到走廊尽头，这里延伸进去一小块地方，是堆打扫工具的地方。
当下没什么人，赵桦烟抬眼：“你说。”
沈熙隐蔽地吸一口气：“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我可不可以加你个联系方式？”
他笑一下，但是其实有些僵硬，“以后进社会了，大家谁有困难，可以彼此帮助一下是吧？”
赵桦烟低头从书最后的空白页撕下一角，握笔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她递给前面的人：“这是我的手机号。”
沈熙嘴角有些难压，他伸手接过来：“谢谢。”
赵桦烟没说什么，绕过身体要走，沈熙急忙叫住：“哎，等等。”
的确是能看出女生有点耐心告罄了，但沈熙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邀请，“高考完，我爸妈会给我办个十八岁成人part，你可以来吗？”
“抱歉。”
赵桦烟都没考虑就拒绝，但似乎觉得有些过于冷漠，她又接一句，“提前祝你成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