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祝千越第一次来到这里,像是打开装有珠宝的黑夹子,琳琅满目,哪怕四周沉到发暗,珠宝仍在夜空中闪烁。
大大小小,外表各异的飞行器穿梭在空中,井然有序,明明月亮高挂枝头,已然夜幕,霓虹灯穿插在大街小巷,各种商业投影轮流播放,这里亮的像小白天。
圆弧,方形或是尖端的建筑分散又交错连接,她站在桥楼上,又无形被笼罩在这些钢铁之树里。
她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这天,端木带她去了美特斯邦威,挑了很多衣服和鞋子,照镜子的时候,她都不知道里面那个女孩是谁。
祝千越关掉脑子里的吟诵,目光不停打转,直到看见有人当着店员的面,拎着东西直接离开。
她下意识扯了扯旁边的袖角,像个二傻子一样示意对方看过去,“现在买东西都不用付钱吗?”
棕发少年跟着望过去,果然没露出意外的表情,他煞有其事扬头,一副得意样,“土包子,不懂了吧,现在都是脑电波支付。”
他怕她不理解,还继续解释:“就是……嗯,已经在脑电波传输中付款过了,一念之间的事情,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假请客,假推脱没钱。”
假请客,假推脱。
这两个字跟点她似的。
祝千越心头猛地一沉,感觉这种支付方式未免太过夸张,“那我以后得了老年痴呆怎么办?岂不是有钱都用不了。”
“噗哈哈哈——”
顾之青没再回答她的问题,不顾形象地在旁边捧腹大笑,惹得众人频频回头。
韶小满也跟着捂唇,逛街是为了放松身心,她没想到祝千越私底下放松是这副模样,怎么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未免有些太可爱了。
她好心拉住她,手臂贴着手臂,让祝千越不太习惯的距离,“这个脑袋被牛嚼过的人骗你的,对方应该是那家奢侈品店的会员,店员记得脸,账早就扣在名下了,什么脑电波支付,我还掌中宝支付呢。”
“况且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做过基因筛查,阿尔茨海默可不会出现在正常通过筛查的人群里,就算有,研究所也一直在针对改善药品,现在的治疗舱应对普通情况已经很完善了。”
祝千越听到这里,眼底划过一丝晦涩,她呼出一口雾气,空出的那只手揣进兜里,感觉更冷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对这方面很了解,是感兴趣吗?”
“我对这方面完全不感兴趣,不过是因为家里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从小耳濡目然罢了,我喜欢的是神学,相信我,那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
韶小满说时兴奋,大有喋喋不休的念头,脚尖顿住一步,下意识松开手停在原地,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要走上那条路有多难。
家里需要一个合适的出色的继承人,她在药剂学方面完全没有天赋,也没有兄弟姐妹,作为一个omega,她的人生任务就是当好称职的联姻工具。
她只需要乖巧地站在原地,捧出双手献出自己的腺体,信息素,生孕权,等待着上天对她的最后一道审判。
兰那斯的交换生政策是那么恰到及时,除了她,谁都能尝到甘露的滋味。
找到一个成熟稳重能帮助研究药剂的alpha,他不需要有多高贵的出身,不需要有多么爱她,了解她,相反越干净的身世越好,标记她达成捆绑式关系,在婚后改为妻姓,在研究所帮助韶家。
这也是她选择祝千越的第二个原因,她偏不随家里的意愿,选择坐在一位beta身边。
祝千越看着落后好几步的人,韶小满仍停在原地,像是陷入灰败的情绪里。
冷风顺着脖子吹进祝千越的衣领,眼睫也染上雾气,她缩了缩脖子,像头鹌鹑朝对方招手。
“大小姐快点跟上,我还等着听你的故事呢,我在教会和神职堂待过一段时间,我们也许会聊得来。”
“谁允许你这样叫本小姐的!”韶小满冲上前假装要逮住她的脖子。
两人一时之间开启边追边逃模式,没想到祝千越只是看着体弱,真跑起来比风还快,她的长甲硬是没碰到对方一根汗毛。
顾之青特意绕远,明显不想参与她们的混战。
她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幼稚的。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琳琅满目的店铺,打了个响指的功夫,藏在暗处的保镖按照他的吩咐去买东西,渐渐远去。
兜兜转转,他的视线又回到某人身上,同样的制服穿在每个人身上,在人堆里他总能第一眼看见她。
她明明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长得好看一点,脑袋聪明一点,安慰人的话像水一样渗透进去,占据掉他的视线。
不对,她分明蠢得要死,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恐怕哪天被卖了还在帮忙数钱。
顾之青感觉自己陷入一种罕见的左右脑互搏的桥段。
棕发少年靠在街边,暖黄色的路灯照在他的头顶,卷发晕染出一片金黄,看起来很干净温暖,也许是无聊,他的视角始终无意识追逐她。
祝千越的睫毛好长,她的鼻头冻得好红,看上去似乎很冷,她跑着跑着突然停下来咳嗽,小幅度的颤抖让脸色更白。
顾之青微屈的身体立马站直,视线流出自己意识不到的担忧,但他没有马上走过去,就好像他一过去就输了,承认自己很担心她。
祝千越停下来休息,她抽出终端看了眼时间,一只手还捏着糖葫芦,动作难免有些温吞。
这次顾之青看得很清楚,亮粉色的终端闪烁着光,底下的白羊挂坠不停晃荡,好像坐在空气秋千上。
那是瑰丽还未推出的新品机型,型号由他亲自参与设计,仅有的几部终端尚在内测,他掏出口袋里的终端,暗自对比确认两台款式不差的终端。
为什么她的手里会有一台?让从未资助的家里出手,不该出现的终端……顾之青的心猛地跌落谷底,怀疑像橘子上的丝络蔓延开。
他再次想到那个微乎其微的可能,不会真是顾询让她留下来的吧?!甚至还送出了终端。不对,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认识。
哥他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
荒唐的想法淡淡褪去,顾之青在心中暗骂,都怪顾询一把年纪还没有对象,害他在大冷天一个人胡思乱想。
还有祝千越那个轻浮的女人,哪有一见面就问对方有没有未婚妻的,等等。她不会背地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吧?
他想到这个可能,心里有一种被耍得团团转的羞愤,只想让这个人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永远。
可等他再望过去,目光却在茫茫人海失去焦距,真的寻不到亮点,瞬间慌乱地左顾右盼,心一下子提起来,好像又变回幼年那个在游乐场被丢下的人。
独自坐在秋千上晃啊晃,垂着的脚尖碰不到地面,昏黄的天沉下去,顾之青没有等到一个人。
他慌乱地在人群里寻找着,肩头乎地被一双温暖的手轻拍,一触即分,惹得他下意识皱眉回头。
“嘿!有没有被吓到。”
祝千越举着一杯热奶茶去温他的脸,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热意隔着杯套传到他的脸侧,他微卷而柔软的发丝擦过她的指节,微微上挑的眼没再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躲在远处的韶小满蹲在草丛,举着终端趁机把这一幕拍下来,祈祷成功拍下被牛嚼脑袋家伙的丑照。
“你还真是……”
“什么?”
“你还真是有够蠢的,beta小姐。不过都说傻人有傻福,对你而言这也许也是一件好事。”
她笑得眼睛弯起来,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或许说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考倒数的小少爷说她蠢,她只会认为对方不知道蠢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如果有时间,她会大发善心教对方从乘法口诀学起。
她自然地将奶茶递到他的手上,卷去空气中的冷意,顾之青下意识接住,不喜欢喝的话堵在嘴边。
他对食物的口感很挑剔,基本不在外面吃东西,在家里吃饭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连营养液都是私人配制。
可是他知道,要是他真的这么说了,一定会被她阴阳怪气一番,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收回去,留下一句娇气的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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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少爷。
顾之青仍记得她第一次看向自己的眼神,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对方朝他露出那种眼神。
于是,他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尽量把动作做到顺其自然,不想被其发现浑身刺挠的感觉。
挑食的omega少爷居然真的喝下了。
祝千越不经意收回视线,两只手揣进兜里没再看他滚动的喉结,远处的韶小满丧着脸跑过来,抱怨着没拍到对方的丑照。
顾之青的终端就这样收到一张照片,照片里他恰好扭头,眉毛拧着川字,仿佛下一秒就要骂人,他的侧脸紧挨着一杯奶茶,女人捧着杯子笑着看着他,目光格外柔和。
像极了没头脑和不高兴。
合照定格在这一瞬间,他意外拥有了一张两人的合照。
拍得真丑。
他本想删掉却不小心点到保存。
“给你的,别误会,我本来吩咐别人去买,结果他买错了,丢了也是可惜。”他收好终端,将手里一直提的袋子递给她,自顾自道。
“什么?”祝千越看着黄色的纸袋,没认出来是什么品牌,像是里面有炸弹似的,反而退后一步。
顾之青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不耐烦地轻啧一声,也懒得跟她继续解释,强行将袋子塞进她的怀里。
祝千越感觉这架势有点像她曾经在电视频道里看见的塞红包,她没再推脱,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红包。”
里面装着一条柔软的围巾,棕黄色的格子围巾老实躺在袋子里,上面还印有她不认识的品牌名。衣服,裤子,鞋包,这是她直观地认识到围巾还分牌子。
“买错了,所以你也有条差不多的吗?哦~”她问道。
顾之青又炸了,跳跃的火焰好像从他的头顶冒出来,“不想要就算了,还给我。”
祝千越躲开他追上来的手,率先将围巾围上,棕黄色的格子紧挨着她的脸,声音从宽大的围巾里传出来,有些闷。
“谁说我不要了。”
这条商业街很长,他们不可能全都逛完,尤其是在祝千越钱袋空空的情况下,好在她物俗不高,她感觉自己像是站在钢铁森林的蚂蚁。
蚂蚁戴上那条黄格子围巾,被挡去了大部分晚风,她特意拉高围巾,像以往那样隐去大半张脸,只露出眉眼和鼻梁。
期间发生了一件冲破她印象的事。
祝千越一直以为上城没有乞丐,是因为人们自尊心高,又或者法律足够完善,不需要乞讨。
直到她亲眼看见一位带着孩子的beta跪在地上,两人的衣服皱巴巴的,摩擦破洞的袖口和反复浸染汗水的领口已经发灰发亮。
对方棕色的脸被冻得雀红,嘴里念叨着某地的方言,她一句话都没听懂,不少人特意绕开对方,祝千越准备绕远的脚却突然僵住,短短几步很难迈开。
她完全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她太明白弱小的人看见更弱小的人的无助,像被薄膜捂住口鼻,唯有深深地无力再挥不去。
“你怎么了?”韶小满靠过来拍了拍她。
“我以为这里的法律会帮助他们。”她不安地小幅度掐着手指。
韶小满朝那边看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可她很难在这个寒冷的街头跟她讲清楚上城区不成文的规则。
韶小满只好言简意赅:“再过不久,赶人的人就要来了。”
顾之青久久没有等到人跟上来,他转身寻找,一眼就看见戴着棕黄围巾的女人,用戴字不太准确,她几乎是将宽大的围巾披在身上。
她和韶小满站在那对乞讨者身边,不像周围人躲远,也没有太靠近,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没过多久,她半是倾身与对方说着什么,然后掏出些现金。
顾之青站在墙角看她,感觉她储存现金的方式像是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先是从内口袋掏出一个袋子,红袋子打开是绿袋子,一层层袋子和布裹得严严实实。
他错了,他应该给她买的是钱包。
看着干净的钞票最后送入对方手中,顾之青无奈扶额,第一次真情实感为一个人感到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