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蓝的荷包上绣了一株碧兰,叶片纤长柔韧,略肥的花瓣舒展,仿佛用尽毕生所学。
康熙觉得这叶片有几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无意间一抬头,看见挂在墙上的画。
唇角一扯,露出笑。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将画记下,又如何绣在荷包上,费尽心神也绣不出更好的兰花,才将这不算完美的荷包送上来。
康熙抬眼看看忐忑不安的人,仿佛等待他评判。
真要评判,能找的缺点不少。绣花不够精细,缝荷包的阵脚不够细密,甚至坠的穗子也太过平凡。
缺点多多的荷包,若非是她双手奉上,他连瞧都不会瞧一眼。
偏偏是她双手奉上,康熙觉得很满意。
她将他的话都放在心上,哪怕他忘了,也会挑一个他心情极好的时候,将东西送上来。
“不错。”
李佳音听见圣上说,那个荷包也被收下。
只是两个字,就叫她心情愉悦了,连守夜也不难捱。
康熙在梁九功的提醒下起身,皱着眉沐浴,叫人将脏污的衣裳送去烧掉。
“万岁爷,张庶妃昨儿送了一盅红参鸡汤,盼着您去长春宫坐坐呢。”
梁九功也是许多年未见圣上在早晨出丑了,想起张庶妃温顺乖巧的脸,说了一句。
张庶妃。
康熙脑海里浮现一张脸,以前对她的评价是胆怯羞涩、不如其他嫔妃热情。
此时却觉得那股羞怯的模样宜人。
“下午召她伴驾侍奉。”康熙说完,见伺候穿衣的宫女拿了个苍色荷包,便道,“用那个湖水蓝绣兰花的。”
乌雅·连慧一顿,看向在一堆荷包里丑得出奇的荷包,垂头掩下眼里的恨意。
直至康熙离开,才抬头。
与李佳音同住近两个月,又在一处学了半年规矩,她那一手独特的绣品,就是几十年后都记得。
真是不知廉耻!
乌雅·连慧在内心狂吼,怒气冲冲的走进茶水房,却没见人。
真是被气晕头了,这时候都在各自屋子里用早饭呢。
李佳音面无表情的嚼着酱菜,稠粥虽香,连着吃几个月也受不了,她想吃胡同口的油炸糕。
早饭吃完,旁边递来一块炸春卷。
芸方又往前伸了伸,就差塞进她嘴里,“吃呀,里面是干笋丝。”
“多谢芸方姐姐。”李佳音接过放进嘴里。
她们一起吃了好几次饭,芸方作为大宫女份例不少,一同守夜后,会将小菜、点心分她一份,她也会叫人去御膳房换一些芸方喜欢的吃食。
只是今日不利,她还没来得及细品放了干笋丝的炸春卷,就见乌雅·连慧走进屋子,伸手就冲她来。
李佳音身子一歪,炸春卷掉到地上,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一屋子人反应过来,连忙把乌雅·连慧拉开。
这一巴掌没有收劲,芸方的脸偏向一边,被打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疼。
从未被打过的芸方都有些呆滞,下意识抬手捂住发疼的地方。
“让开!”乌雅·连慧想打的人没打着,还被拉扯手臂,憋在胸口的气更盛,怒目瞪着明悦等人。
李佳音抬头,看了看芸方的脸,才对上乌雅·连慧,“你这是做什么?”
她难得生出一丝怒意,只是声音软得不像质问,更像被惹急炸毛的小猫,落到旁人眼中显得弱小可爱。
“我做什么?”乌雅·连慧甩开拉着自己的手,“我倒要问你做了什么!圣上屋子里多出的……”
“行了!”
梁九功听到消息便匆匆赶来,听到她的话,差点被气的闭气,连忙喝止。
那是圣上的吩咐,旁人不知道可以胡说,他知道就不能叫这事儿被传开。
眼睛在屋里一转,看见芸方脸上遮不住的微红指印,本就恨得牙痒痒,此时更是恨不得将她咬碎。
冷冷一笑,“连慧,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乾清宫能做主打人骂人的只有万岁爷。你一个管衣裳配饰的,来茶水房打什么人?谁给你打胆子?德妃娘娘?还是你身后的乌雅家?!”
前头是警告,后头便是威胁。
只要她敢点头,梁九功就敢把她一家都拉下来,他也受够了这个蠢人,一进乾清宫就捅篓子、仗势欺人,还野心不小想爬圣上床榻。
乌雅·连慧那颗笨脑子也清醒了。
想起她立刻看向芸方,心顿时凉了半截,背上冒出冷汗。
“芸方姐姐,我不故意的,我是想打……”她不敢继续说,连忙找补,“是我看花眼了,想替李佳音打蚊子打!”
不管理由多蹩脚,都说了出来。
她只顾着推开即将背上的黑锅,完全没看见明悦、明愔等人眼里生出的鄙夷。
梁九功心疼芸方,也没办法处置乌雅·连慧。可芸方也不能被打了,还乖乖受着。
真叫她忍下来,往后谁都能踩她一脚。
“到底还是打了人。芸方,你说怎么解决。”
芸方看看乌雅·连慧,又看看屋子里的人,淡淡开口,“我的脸这样,还怎么去当差,你去取冰给我敷脸,再亲自替我去给景慧嬷嬷告假。”
她可不管冰从哪里来,也不管乌雅·连慧会不会被景慧嬷嬷更加厌恶,更不管她以后会被其他人避而远之。
她只想给自己挣个脸面。
被打又怎么样,背靠乌雅家的连慧,还不是要像她的奴才一样奔走伺候。
“还不去?”梁九功配合道,“这脸上的印子会留几日,就看你多久拿回冰块敷脸了。再慢会儿圣上也该下朝了。”
乌雅·连慧咬牙切齿的离开,直奔内务府。
冰块这种东西,都是冬天取大冰块放在冰库,现在还不到用冰的时候,她求一求族叔也能拿到。
紧赶慢赶,她走进内务府时,竟有种熟悉感。
念头一闪,便走进乌雅管事的屋子。
“阿叔!你帮帮我!”
乌雅管事正用放大镜看新入手的四美鼻烟壶,被她一嗓子吓得手抖,鼻烟壶便掉地上了,顿时心疼不已。
“阿叔!”
手臂被用力的拍了又拍,坐在椅子上弯腰没法儿捡起东西,只好起身,“又怎么了?”
眉头紧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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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连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真是失策,怎么选了这么个笨蛋玩意儿!
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付出的代价也容不得他们再后悔。
“自己取吧。”牌子一扔,乌雅管事仰头望着屋顶。
动了内务府的冰块,几个管事、总管都知道。
李朝云正将荷包沁在水中,轻柔的抹上皂角,一点儿不敢揉搓,生怕搓坏了绣线上的光泽。
“乾清宫这几个月热闹啊。”荷包上的污渍洗净,又被放进清水中,“乌雅家也挺热闹的,可惜咱们德妃娘娘不知道。”
“干爹放心,德妃娘娘耳朵多着呢,今日便该听到消息了。”小路子殷勤道递上一方丝绸帕子,方便他擦干荷包。
李朝云笑了笑,“还是你小子体贴懂事。”
小心翼翼将荷包晾在小架子上,擦干净手,又道:“她敢伸手,不受点儿教训,下次就该伤人了。”
小路子点头,“这手不规矩,确实该教训。咱们内务府走出去的,还没有不懂事儿的。”
两句话,就决定了乌雅·连慧该倒霉。
还没走出内务府的大门,就被一群匆匆匆匆忙忙的小太监撞了,装着冰块的木盒摔在地上。
而她也被撞倒,双手撑在地上,火辣辣的疼。
抬手一看,手心被沙粒划破,丝丝缕缕的鲜血渗出。
泪水在眼睛里打转,等抬头,那群小太监已经走远。她也没时间去追,伸手想捡起木盒。
一双靴子闯入眼帘,狠狠碾在手背,手心再次擦伤,手指的皮肉也疼得厉害。
“哎哟!连慧姑娘!”
踩了她的小路子收回脚,好心的将她扶起来,还把木盒放进她怀里。“奴才着急去办事儿,这双狗眼睛也瞎,没瞧见您蹲着呢。”
乌雅·连慧想给他一巴掌,怀里的木盒限制了动作,伸脚便踹在他腿骨上,疼的他龇牙咧嘴,才快步离开。
小路子见她离开,收回夸张的表情,拍了拍落上脚印的衣摆,把里头绑的黑色棉护腿拆下。
啐了一口,“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
乌雅·连慧先是将东西交给芸方,又去找景慧嬷嬷告假,吞吞吐吐说完经过,一脸狼狈的就要离开。
“你也告个假吧。”景慧淡淡道。
她顺着对方的视线,将眼睛落在自己手上。
白皙的手背上青青紫紫一大片,甚至有些地方破了皮,手心也伤得严重,伤口里全是沙粒。
一双手看起来又脏又丑。
乌雅·连慧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咒骂内务府的小太监。
景慧闭了闭眼。
真的蠢!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还没学聪明!
这一看就是被人算计了,还只骂人瞎了狗眼,都没想想内务府的小太监怎么敢撞了她就跑。
还有那个小路子……
景慧想起李佳音被李朝云拦下那日。
怎么还没歇了心思,内务府那几个宫女不够他玩儿的?还记挂着乾清宫的人。
“你回去养养手吧。”
心思转了又转,景慧还是不露声色的劝乌雅·连慧回去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