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跃金中,劫数图密密麻麻漾着的流光里渐渐浮现出深藏云雾间讳莫如深的禁术。
还有葶苧先前在她手上落下的两字——
天道。
葶苧揽下一块残片,又从中挑出一道刺目的流光缓缓铺开。
一块陨玉乘着光浮现,渐化作一个青年模样,青年安详的闭着眼,长发飘飘一身浅衣。
清柠菀霎时只觉身子一僵,愣愣地看着,任由那道流光穿透眼睛渗入肌肤把心绞痛。
青年缓缓睁开眼,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方位,用他那双好看却神色空洞的眼睛望着,朝她笑了笑。
清柠菀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他,刹那间手指却猛地一疼。
那青年已闭上了眼,无尽流光四处流窜,犹似千年荒原中的饿狼嗅到了肉味,恶狠狠地扑到他身上疯狂啃食,不一会儿,那块肉便连皮带骨地没了踪迹。
这道流光上,赫然载着羽泽的死劫!
水晶残片寂了寂,流光中隐约似又浮出一块不同的陨玉,底下布着一行什么暗纹,被葶苧拂袖遮掩着。
清柠菀尚未辩清,却忽而瞥见葶苧遑急的神色,她也顾不上因触碰天道灼伤的指尖,急速将整册收拢推向自己,低声道:“趁此处无人,可速速改了。”
“你!”
清柠菀猛然清醒,不可思议地盯着葶苧布满血色的双眼。
葶苧一身淡漠,全然不似初时那副温婉可亲的样子,理所当然地开口。
“不是想改命数吗?现下乃千载难逢之机,若成,便可与他长相厮守,难道不想吗?”
怎么可能不想,日思夜想,可绝非是以这种方式。
逆天改命,藐视天规,颠倒三界,祸乱众生。
若是以这种丧尽天良的方式,她宁可选择放弃。况且,此事本与葶苧无涉,何以急惶至此?
莫非二人之间有……
清柠菀心中疑云骤起,浮出无数念头,又立时从乱麻的思绪中抽出了仅余的理智平复了下神思。
她凝视了一下那册因匆忙合拢而没理顺的劫数图,忽而瞥见褶皱间隐隐泛起着一缕粉色光纹,微微眯了眯眼。
葶苧在一旁徐徐劝诱:“不必忧心,若有人追问,便妄称有贼擅闯,盗走了劫数图。”
“你肩负天族全族人的性命,可清楚擅改劫数的后果!”
清柠菀打断她,冷冷问道。
葶苧怔了一下,旋即事不关己地轻蔑一笑:“肩负全族人命的不是我,唯朔琴一人而已。至于后果嘛……”
“不过是会掀动一些小动荡罢了,待天道重塑,世间如故。”
她见温言相劝无果,煽风点火了一下。
“羽泽将通天改命之权授予你,不正是盼你如此吗?”
“不,他不会。”
清柠菀斩钉截铁,一字一顿道,“既登位执天权,自当行大道系族心,岂可冷眼旁观,又岂可妄作胡为!请元君恕罪,此事本尊帮不了你。”
话已至此,葶苧似乎发现事情败露,转瞬便换了副面孔:“你当真以为你不肯改,我便无计可施了吗!”
葶苧狠言道,再也没有绝殇湖畔手捻桃瓣的柔情,眼底盘旋着一股彻心彻骨的怨气,她抬指,毫无顾忌地从额间取出了一缕黑气,放任其游荡在九楼阁间。
“呦小家伙哈哈哈哈,又见面了。”
黑气?
清柠菀呼吸一滞,脑海瞬时闪过几道身影。
是处心积虑骗取灵力的无妄仙官,是她舍命相救的千年大妖,是八角药坛心遁走的曦影,是不知去向疯狂叫嚣的残魂。
这气息她再熟悉不过,却未料如今竟会在此地出现。
再细究葶苧听之任之满不在乎之态,那么说,葶苧早已经……
清柠菀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立时挑出淡紫色仙力将劫数图护住。
“你竟暗结外邪!是何居心?”
“我何居心?你又可知向死而生是什么感觉?”
葶苧引着黑气讥诮道,“是明知活不了,却必须活下来的痛苦。受尽折磨委曲求全。不,你不会明白的。”
清柠菀望着她,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葶苧的语气全然不似为他人之祸而忧,倒像是在倾诉自己可怜的身世一样,她浑身透露出来的是那种刻入骨髓的恨意。
可是为什么?
她本应是心怀天下的神明,是众生敬仰的天尊股肱,是浮水桃花林里为情欢喜的女子,可她为何倏然转了性子?
那灼灼其华间她温婉笑起的模样仍在清柠菀的识海中挥散不去。还有她叹息的那句“那么傲骨铮铮的人却也难逃天道命劫”竟是说她自己么!
劫数图中究竟载了什么!
那黑气疯似得绕在耳侧催促,清柠菀心中迷雾成团,意识间有些飘忽不定。
此劫数图至关重要,甚至连葶苧也无权变更,除了朔琴羽泽,在场中人唯清柠菀可改易乾坤。
清柠菀突然明白过来,羽泽这是将身后之事一并托付给了自己。
可她如今却又另被葶苧施下了禁术,若贸然翻启便是中了计,到时字句倒悬劫数错乱,她不能让葶苧得逞。
清柠菀强抑住翻阅的冲动,任那魔音穿耳,心怀一丝希冀地轻声道:“葶苧元君,你不该如此,你不是这样的人。”
葶苧闻言顿了一下,凄厉笑道:“我是否这样,你仅凭一面之缘便下此论断是否太过轻率了些?”
“你可曾听过‘陨玉认主,以血祭之’的传闻?藏书中有载:陨玉一旦以血滋养,便是立下了血契,从今往后与立契者血脉相连,肩负重任。即所谓‘陨玉认主,不死不休’。”
葶苧冷冷道,“先前天族祭了血的,一个是羽泽,另一个,是我。”
清柠菀心下暗惊,没吭声。
葶苧的眼中渐渐结出水雾,字字清晰。
“我们生来就烙着守护天道的枷锁,可恨这该死的天道不安分,夺了我们挣脱宿命改命的资格不说,还非得往身上加一层剃心寒以作警示。你可知这寒气剃入心骨时是怎么一种滋味!”
她的声音颤了良久,才续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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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我曾无数次想一死了之,可我命不由我,就连死都偏不随我愿啊这破天道!我胸无丘壑,唯愿做个逍遥散仙,这点微末之愿也成全不了。还当什么狗屁神仙!连个混吃等死的废物都不如!”
葶苧近乎咆哮地吼着,震得眼底的水雾化作一行泪珠滚落,“待期限圆满方有新玉接替,也就是说,只有等到那时我才能以死解脱。”
清柠菀终于开口,却没顺着她的话:“元君,天道毁灭有何后果?”
葶苧缓缓吐出一口气,似平息了一下,睨了她一眼:“再无束缚,自在随心。”
清柠菀以一贯平稳的语调问道:“既如此,天道湮灭后的仙神妖魔又有何区别?唯心是问凭心而动,倘有邪念滋生,一念之差天地归墟,届时你这逍遥散仙也做不成了吧,你难道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葶苧笑了笑:“天下之大,自有人愿意背负。哦对,你的羽泽就心甘情愿。”
她抬指抹去脸上残留的泪痕,怅然道,“提及羽泽,委实可惜,我原以为可与他珠联璧合纵横天下,谁知此人傲骨太硬,宁受剃心之痛也不愿与我共谋。我只好想着借朔琴之手毁了这天道。”
葶苧顿了一下,神色忽而阴冷,“没想到,你出现了。”
未及清柠菀深思,方才还在嘤嘤作怪的黑气忽而径直俯冲,将她一把吞噬。
清柠菀手中的紫光凝住,直挺挺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刹那间,内心积攒已久的酸涩在这一刻迸发,从脊背穿透心脏渗到全身,再一瞬,神思已全然麻木。
此时清柠菀的眼中已是血色残阳,身子毫无意识地被颜屹操纵着。她懒懒伸了伸手,把不太舒服的骨头舒展了下,蹙眉望着眼前这个聒噪的女人。
葶苧还在喋喋不休:“天地归墟?呵,与我何干!我生来又不是为这些琐碎事而活,何必强人所难。颜屹!动手吧!”
清柠菀无意识地歪头听着,唇畔却已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
“颜屹?”葶苧停下望他,“动手吧。”
清柠菀无动于衷,半响从牙缝间挤出了几个字。
“吵死了。”
葶苧愣了一下。
颜屹懒懒问道:“蠢货,你将此事尽泄于口,可想过万一败露,当如何自处?”
葶苧绽出一个森然的笑容:“以你之能何须多虑?再者,要真到了那个地步,大不了兵戎相见,指不定谁会跪地求饶……”话音微顿,“哦不,是跪在魔王你的面前。”
“没轻没重。”颜屹厉声道,神色却并无怪罪之意,他抬了下眼角,“不过此话,我喜欢。”
清柠菀的手轻飘飘地浮了一下,萦绕劫数图之上的紫光倏尔扑灭,她的双指轻捻着,将那册劫数图翻开。
清柠菀闭上眼,毫无知觉地做着这些,被困在深处的意识却在不断挣扎着。
恍似有无尽之声从遥远的凄凉地传来。
“从了吧小家伙。你的心上人就要死了,冷冰冰死在无人知晓的寒夜,尸骨无存,你甘心吗?你就那么愿意看着他死吗!来吧,放松,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