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城作为险关后的城池,不少商贾嫌那条入关的官道不够开阔,会直接走九戒津。
夏季多雨,这会儿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但雨水完全没浇灭九戒津一带船只的热情。
艄公在热情揽客,想登船的行人试图谈价还价,便宜一两个铜板。
一道披着蓑衣的修长身影从驴车上利落跳下,将车费抛给车夫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停靠在岸旁的船只去。
后方的另一架驴车里,有人立马跟上,也有艄公稍稍往这边张望,不动声色地挪了船。
清晨的渡口人不少,秦宴州目光一扫,根据船头方向锁定了一批往西行的船只,而后随便挑了一艘少人的上。
“去金麟津,即刻启程。”秦宴州不问价钱,直接丢了个钱袋过去。
那艄公接过沉甸甸的钱袋,顿时喜笑颜开,也不接其他客人了,殷勤地请他上船。
船只开动。
这艘船往西行,它开动的同时,后面有几艘船也一同离岸。
司州,甜水郡。
“听说了吗,无生老母不忍看到咱们农民受苦,遂降下神谕,赐了一件神物给神使。”
“听说了听说了,那物与直辕犁相似,但比之直辕犁要省劲许多。听闻只需一牛之力就能拉动辕犁,这省下的一头牛可以耕别的地。”
“教里发了通告,召集信徒初一去庙里**谢恩。”
“必须谢恩的,家里的母鸡刚好下了一窝蛋,初一那日把鸡卵拿过去。”
“鸡卵不行啊,先前教中发过告示,物品在上界不流通,只接受银钱。你去把鸡卵卖了换钱,再捐钱孝敬。对了,我儿的聘礼攒了不少,反正他后年才娶妻,我先拿他的聘礼孝敬无生老母。”
“教里不是说捐助表心意一事量力而行吗?你真要动你儿聘礼?”
“我是他爹,怎的动不得?到时候再攒回来就是。”
……
黛黎站在街道边,听着经过的两人低声说,若有所思。
青莲教用“天降神谕”的手段将曲辕犁宣传出去,这是她没想到的。而不得不说,能让教徒遍布**的青莲教,其内确实有不少头脑灵活之人。
曲辕犁带来不了银钱,但经这么一宣扬,可以带来声望,进一步吸纳底层的布衣。
且听他们说,初一召集信徒去庙里**?那到时候庙中,除了信徒以外,估计她们口中的“神使”也会在场。
“夫人?”一旁的绣娘道。
黛黎回神,直接问她,“我方才听闻初一有典礼,你们到时是否会参与?”
绣娘颔首,“会去主持,夫人有兴趣?”
一划电光划过黛黎脑中,紧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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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胆的计划如同半埋于水底里的浮木一只无形的手将掩埋的部分抽出。
于是浮木猝地往上最后“噗”的一声探出水面。
“以前没见过确实很感兴趣。”黛黎听到了自己疯狂加速的心跳声“初一那日我能否随你们一同去寺里?”
绣娘点头“初一前一日出发了。到时府中无人本就是要带夫人同往的。”
黛黎笑着说了声期待。
后面一行人拐到一家胭脂店铺。胭脂店里卖的东西不少面脂、口脂、花钿、乌膏还有丰俭由人的胡粉和米面。
光是面脂一类就有桃花胭脂红蓝花胭脂杏花胭脂芙蓉胭脂等等。
东西多到需摆开好几个架子。
黛黎的目光快速瞥了眼架子边缘的乌膏而后挎着店里提供的小篮子开始大扫荡。
这个面脂要那个口脂也要。和扫货一样一种要一个。
绣娘还是第一回见有人这么买东西不过联想到当初黛黎那双价值不菲的鞋子和衣裙多半她在武安侯身边时就不受拘束。
出门前先生只吩咐她看着人旁的一概没说。如今夫人只是买的东西多了些好像也并非不可。
于是绣娘不做声。
黛黎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身旁见绣娘没说话于是向某个架子伸手从左及右地拿过去。
将最边上那小罐放入小篮时黛黎心如擂鼓甚至有一瞬幻听听到了咚咚咚的声音敲击着她的耳膜。
其他都是陪衬唯有这盒乌膏最要紧。
从胭脂店出来黛黎又去了旁的地方直到将近日落时分她才和绣娘等人打道回府。
满载而归。
黛黎回来时看见有车驾从府里驶出。一辆马车驾车的男人头戴冠帻孔武有力还佩有刀。
这幅装扮不像是普通大户的部曲反倒像官寺中人。
“夫人?”绣娘低声唤道。
黛黎放下帏帘直言不讳“刚刚那车驾瞧着像官衙那边的你们可得和那些人打好关系。否则你们哪日倒台了秦长庚肯定要收拾我了。毕竟前有龙骨水车后有我失踪之事如今曲辕犁一出他说不准会想到与我有关。”
这番话本是应付但说到秦邵宗时黛黎心思不由偏远了些。
如果这次能成功逃离她会回兖州但却不会直接回秦府。她和秦邵宗是不同时代的人注定了有许多观念是相冲的。
单是婚恋观一条就是冰与火注定融不到一块。而且许多烂账算不清干脆就不算了。
绣娘闻言笑道“夫人安心好了
黛黎表面不甚在意心思却转了又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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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州很安全?
为什么很安全难道司州的州牧是他们的人?
黛黎没有答案。
晚膳已在外面用过回到府上后黛黎以倦了要安寝为由挥退了女婢。
窗外天幕已暗房中唯有豆灯一点光线不亮堂却不妨碍黛黎关了门后立马翻自己今日的战利品。
这个时代的面脂小小一个大概半个鸡蛋那么大盒子做得很精巧一手拿三四个没问题。
黛黎从中翻出那盒乌膏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挖出一块将它揉成颗粒状大小和她先前吃过的黑色药丸无二。
以前在女郎中曾掀起过一阵黑唇风因此乌膏其实是口脂。口脂里自然会有油脂确保上唇时不干。
如今黛黎拿着手捏小黑丸选了个距火点适中的距离开始烤这颗小黑丸。
一边烤不时还人造风地吹一口气。
大概一刻多钟以后黛黎停手了。
刚刚稍软的小黑丸经过一系列的“风吹日晒”以后硬度明显有提高。且表面也凝固了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摸一手黑。
黛黎如法炮制又捏了两颗黑丸子加起来共三颗。不是她不想多捏而是乌膏就这么点剩下的她另有用处。
黛黎看着脏兮兮的手指把指尖探进茶杯里清洗。待彻底清洗干净杯中的水变得漆黑浑浊。
拿着杯盏起身黛黎走到房中角落放着的盆栽旁将黑乎乎的水倒进靠墙那一侧。
泥是灰黄色的浇了黑水也不明显。
拿着杯子回去在豆灯下看了看只见杯内沾了黑黛黎遂拿起茶壶添水彻底把里面洗干净。
房中除了黛黎没有旁人。
这一系列动作她做的很慢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心跳从她捏小黑丸那刻起心率就没下来过。
得一举成功!
如果失败了别说第二次机会她后面的处境一定不如现在。
躺在榻上
……
翌日。
一觉醒来窗牗外日光明媚庭院里的花叶点着水珠地上的石砖也有湿痕是黎明前下过一阵小雨。
可能是昨日黛黎在府外大肆采购让绣娘窥探到了“君侯宠姬”的日常今日用过早膳对方主动来问。
“夫人您今日还想出府游肆吗?”绣娘问。
黛黎想了想“你既然叫绣娘那是否女红特别厉害?”
绣娘谦虚道:“厉害谈不上勉强能入目。”
“你能教练我吗?我想学。”黛黎仿佛来了兴致。
绣娘自然应下不过待女婢取来针线她状似不经意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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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许多人家都会安排闺女**女红,夫人以前怎的未学过?
这话说的不假。
无论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还是平头百姓家的闺女,自年幼起都要**女红。绣嫁衣,也绣其他衣裳,家里再拮据点的,得用绣品去换钱。
黛黎:“以前懒,觉得能花银子解决之事,何需要亲力亲为,家里人也由着我。
如果是旁人说这番话,绣娘定然觉得此人娇纵不懂事。
但面前这张脸太有冲击性,艳如春花、皎如明月,再听她漫不经心的语气,事情莫名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绣娘喃喃道:“……也是。
在教黛黎的过程中,她又问,“夫人看着像水乡养出来的,您的祖籍是在扬州吗?
“当然不是,我祖籍交州苍梧。黛黎又拿出了那套说辞,随即道,“这里是要穿过去吗?我怎么感觉不太对,你给我看看。
后面一连四日,黛黎都找绣娘教自己女红,她面上心定气神,但一日比一日焦虑。
已经过去四日了,剩下三天,时间不多了,偏偏她还没找到机会。
这个阁院住了她,绣娘,以及另两个女婢。三个人名义上伺候,实则一同看管她。
不过或许这些天她表现得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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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其中一个女婢不时会离开,也不知去忙什么,总之不会再一刻不离的守着她。
黛黎一直等不到机会,眼见时间所剩无几,她焦心极了,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要换个方法时——
转机出现了。
转机出现在第五日。
这天早上,黛黎起床后发现两个女婢中的一个又不见了。当时她没在意,以为对方只是像寻常一样去忙活,片刻后就能回来。
但后面,黛黎一直没看见对方。
待早膳膳罢,她继续跟着绣娘学女红,大概午时初时,一人匆忙而来,低声和绣娘说:“绣娘,三公子的车驾到了。
司州州牧不久前被一场病带走,他去得急,许多事情都未来得及安排,留下三子争权。而来者口中的“三公子,正是司州牧之三子,谢元修。
房中很静,加上黛黎和绣娘坐得近,这句不算小声的耳语黛黎也听见了。
绣娘一顿,放下手中的针线,“夫人,今日有贵客临门,我出去片刻,很快回来,您有事可唤草香伺候。
黛黎仿佛看见混沌的天日开出一线光亮,激得她心潮澎拜。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行吧,你有事就先忙,不必管我。这些天我好像摸索出了些门道,我先自己试试。
绣娘笑着应好,而后唤来草香,吩咐了她几句,无非是让她伺候利索些。
绣娘离开后,房中就剩下黛黎和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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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黎故意等了半晌,才转头看向草香:“我有些苦夏,你去庖厨跑一趟,帮我熬一锅绿豆百合汤。”
这话说完,黛黎转回头,继续执针勾线。
草香迟疑少顷到底应下。
黛黎竖起耳朵听脚步声,待听不见了,立马放下针线去窗旁看。
草香出去了,此时院中空无一人。
黛黎赶紧从盒子里拿出小锦袋,往兜里一揣就想出门,但前脚踏出门槛,她停住。
对了,差点忘了个东西。
黛黎忙倒回去,从枕下拿出个布偶兔。把这小玩意带上后,她才再次出门。
这阁院是“品”字形的结构,黛黎住最里面最大的那间,左侧是绣娘,右侧的屋子也是草香和另一个女婢同住。
黛黎来到了左边,迅速推门。
门不出意外的没有锁。
黛黎进去后将门掩上,随即立马开始找绣娘的那个小瓷瓶。
当初在船上,对方是从兜里拿出小瓷瓶,当时是随身携带。但黛黎不觉得在自己已“归顺”青莲教,并还把曲辕犁告诉谛听后,绣娘仍会时刻将药带在身上。
毕竟那瓷瓶虽小,但分量挺沉的。
绣娘的屋舍不算大,分了内与外。黛黎径直入内的同时,目光迅速环顾四周。
外间的装饰很寻常,墙上挂着书画,角落放着香笼和花瓶,长案旁设有矮椅,案上放着杯盏茶壶和杯盏,此外还有几个储物用的箱匣。
再普通不过,和黛黎那边大同小异。
拨开珠帘,黛黎进入到内里。内里设有一榻,还有几个叠起来的箱柜。
黛黎以己度人,先掀她枕头。可惜枕下空空,什么也没有。失望地将锦枕放回原位后,她将目标转向床头柜。
“咯滋——”
柜门打开,黛黎眼瞳猝地收紧。
找到了!
但又没有完全找到,因为柜子里密密麻麻的都是药瓶。
排列很整齐,外面的每一瓶都是不同的。不同颜色的,不同花纹的。可以说除了瓶子形状和顶部的塞子,其他都不同。
想也知晓,每款都代表不同的药。
黛黎懵了懵。
这么多?
她仔细回忆当时小瓷瓶上的图案,好像上面有朵莲花,等等,是莲花还是山玉兰来着?
好像是莲花。
黛黎目光定在一个莲花纹小瓶,快速将之取出,又扒开木塞,将里头的东西倒出来。
黑色的小丸子咕噜噜滚出,黛黎捏起一颗,凑近仔细嗅了嗅味道。
对,是这个味儿!
黛黎忙拿出三颗,再将自制的三枚小黑丸塞入其中,还特别晃了下混匀。利落将瓷瓶放回原位,连角度都挪到和先前无二。
黛黎关上柜门站起身。
大功告成,撤退。
然而愉悦的心情和春日的小嫩芽般才冒了点尖儿,黛黎忽然听到有脚步声。
她在内间,能让她听见脚步声,说明来人已经很近了。
仿佛是附和黛黎的猜想,她听到了“咯滋”一声的开门声。
那一刻,黛黎脑中炸开惊雷。
有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