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长老解决得很顺利，却并不代表后续都会如此顺利。
蔚德遇见的第二位长老抵抗得更加激烈，意志也坚定到无法动摇。尽管见过蔚德分享的那些记忆画面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但他依然凭借对魔女的憎恶本能地行动。
这位长老的抵抗被一些圣徒察觉，影响了蔚德的计划，甚至逼迫她动用现实重构魔法回到起点重新开始。
蔚德：“……”
她再次站在那间商铺的遮阳棚下，阴影遮蔽了她的表情。
然而倍尔依然能感受到她周身的情绪正变得有些不耐而烦躁。一种逐渐积压的不满和怒气如乌云般笼罩在她头顶。
“……蔚德。”
倍尔忽然出声，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只是再重复一遍，没关系的。如果你觉得厌烦，我可以帮你简化。”
那种压抑的气氛散去了。
蔚德的呼吸一起一伏，像是树梢间掠过的风。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声音听起来称得上冷静。
“我还可以继续，倍尔。”她说，“如果出了任何问题，我会让你知道。”
倍尔和她沿上一次的路线再次潜入圣殿。而这次有了先前的经验，两人不仅能绕开全部障碍和巡逻，还更加迅速地解决掉前两位长老。
蔚德依然选择没有杀掉长老。
“活着且疯掉的长老，比死去的更有价值。”蔚德冷淡地说，“我需要他们的存在，来向圣徒们证明圣殿的信仰有多么荒唐。”
如果某个长老的信仰真的坚定到任何真相都无法动摇他的意志……
那么就想办法让他陷入癫狂。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转眼蔚德就找到了四位长老，让他们的思维因接受大量不该接受的信息而失控。还剩下最后一位。
但第五位长老，蔚德却需要他保持清醒。
“你要给我让渡圣殿的管理权。”
最后一位长老的领口被蔚德从容地攥在手里，她不需要抓得多么紧，也不害怕长老会逃跑。
因为长老的上半身就被她悬空在窗外，高塔离地几百米高。
被扔下去的话，人就会像一颗丢到墙上的西红柿般，砸烂成一摊红色的稀泥。
半个身子都悬在半空的长老强作镇定：“……这不可能。第一，整个圣殿议会才有对圣殿的管理权。第二，圣殿怎么能交给一个魔女——”
蔚德用手臂将他往外送了送。
长老：“——别松手！千万别松手！”
蔚德：“风太大我好像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
长老咽了一口唾液，他的声音终于开始颤抖。
“这、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即便我愿意将让出自己的管理权，但圣殿议会是需要其他长老……”
“你说其他长老？”
蔚德在他眼前从口袋里掏出四枚黄金巨戒。所有的戒指堆积在她的手心里，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漂亮的光泽，像是缴获的胜利品。
第五位长老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蔚德耐着性子对他微笑：“我觉得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现在，就差你了。”
震惊像是凝固在了长老的脸上，他一时间无法做出反应。
蔚德：“别挑战我的耐心。”
长老的眼神缓慢地移动。他看见了守在门口侧身站立时刻关注走廊动静的倍尔。身为一位骑士，却帮助魔女助纣为虐。
眼神始终看向走廊的倍尔忽然出声提醒。
“注意，不要让他把戒指偷藏起来。”
蔚德停滞了一瞬，立刻用空出的那只手在他身上翻找。黄金巨戒不知何时被长老从手指上褪下，像是要藏进自己的长袍夹层里。
她一把抓过那枚戒指收到手心仔细端详，确认无误后才看向长老。
“真是狡诈，你怎么能欺骗我这样一位诚实的人？”
试图偷藏戒指未果被发现，长老早已面色颓败。他深吸气：“我保证接下来绝不会随意行动。我们来做一个交易……”
“哦？我答应过要做交易了吗？”
蔚德歪头笑着看他，将他的身体又往外推了几分。
“等等等等！你不能这么做！”他几乎是惊恐地说，“我是圣殿长老，你留着我一定还有用！否则你怎么接管圣殿！？”
蔚德：“可我已经有黄金巨戒，不再需要你了。”
长老：“不不不，你听我说！他们不会信服你的，尤其是一个魔女——”
蔚德挑了挑眉毛。
长老：“……我是说当然，虽然我觉得这绝对不是一个问题，但总会有不认可这一点的人，这会给你的管理带来一些，嗯，不必要的困扰。”
“听上去非常贴心。”蔚德点头，“你们平时都是怎么通知圣徒的？”
“命令的下达是由圣徒逐层推进的，如果你想要面对所有圣徒，可以去高塔之间的宣讲台。”
蔚德冲他扬起下巴。
“带路。”
观察走廊的倍尔却在这时转过头来。他表情淡定。“我听到了脚步声，可能是圣徒找过来了。蔚德，要动手吗？”
蔚德：“哦对，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她把长老从窗边一把拉回来。
“你能让外面那群嗡嗡直叫的苍蝇停下吗？”
圣殿长老被蔚德半拖半拽地弄到宣讲台前。宣讲台高于地面半层楼高，高度呈阶梯式向下递减。蔚德站在演讲台上，满意地看到这个位置恰好能将广场空地的圣徒们全部收入眼底。
想必平日圣殿长老站在这个高台上，都会油然而生一种世界都在脚下的俯瞰感与掌控感吧。
蔚德忽然松开了他的袍子。她在长老背后轻声呢喃。
“走上去，向圣徒们宣布圣殿的管理权移交。”
“记住，我的同伴还在暗处盯着你。如果有任何不对，他会立刻结束你的性命，连近在咫尺的我都没办法救你。”
“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没等长老点头，她一把将他推上前。长老踉跄了两步，在其他圣徒紧张的注视下抚平袍子的褶皱，装作无事发生地清清嗓音。
“……即刻起，圣殿议会的管理权将交由我身后的蔚德。”
他甚至连伪饰的寒暄都不敢多说，很快就进入正题。
长老的话让下面的圣徒一阵哗然。蔚德刚想走上前控制局面，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格外激烈。
就像是……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
“——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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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倍尔的声音传来的同一时间，蔚德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现实重构魔法。她没有回头，没有寻找危险的来源，本能告诉她现在最重要的是防患未然。
眼前的画面在消失溶解，一支悬浮于空中的黑色铁箭也逐渐被分解成无数细小的颗粒。
它从侧方的高塔而来，尖端正对着蔚德背后的心脏位置。
这是蔚德无法看到的角度。
现实重构结束，她再一次站在商铺遮阳棚的阴影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如黑色潮水般在她面前的街道上流过。
蔚德：“……”
她微笑着深深吸气，再缓慢地呼出去。
“倍尔。”她问，“那个该死的家伙在哪儿？”
*
当蔚德再一次站在宣讲台上时，她总计已经发动过数次现实重构魔法。
每一次随着现实被重构再来，她被压抑的怒气也就加重一分。
周围的高塔群如同巨大的白色立柱，将她圈禁在一个腐朽的牢笼中。它们投射下来的阴影如利刃般将土地柔软的肌肤切割划开，从中流出黑色的血与污泥。
这些污物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它们就是被蒙蔽双眼的圣徒。
圣徒们都在看她。
长老宣布圣殿管理权移交的下一刻，早已厌倦了无尽等待的蔚德将他一把推开扔到地上。
“各位，请记住。光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你们和魔女，是完全一样的生物。”
蔚德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她在长老惊骇茫然的眼神中发布获得圣殿管理权后的第一个命令。
“因此，我宣布圣殿从今日起彻底解散。”
蔚德用手拍了拍宣讲台，火苗从表面窜起，很快就连成一片。
就连高塔的窗口也不断冒出炸裂的火花。所有一切都昭示着蔚德有备而来。
长老：“你疯了！？我们说好了的，你都在干些什么！？我来帮你管理才能取得圣徒的信服……”
他忽然噤声。
“不，等等。我明白了，你从一开始就——”
蔚德弯下腰对他微笑。
“我说过了，我没打算做交易。”
“圣殿必须消失。”
她本就是为了毁灭而来。
白色的高塔原本是坚固的积木，它们经过精心的设计被搭建在一起。而现在，它们在火焰中犹如软泥般缓慢地化、倒塌。跑出来的圣徒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
蔚德也仰头凝视那些巨人似的高塔悲鸣着坍塌坠落向这片大地，现在它们终于不再耸立在云端，它们也同魔女一样脚踏在这片苦难的土地。
静水城的火焰烧了三天三夜才停止，魔女的尸骨在高温中燃烧殆尽，文森特也被永远埋葬在那寒冷而寂寞的黑暗中。
一切因火而起，那就以火为终结。
蔚德亲手点燃了这把火，火焰从遥远的过去、未来同时烧过来，包围了现在的圣殿。这把火是无论如何都要落在圣徒身上的，这是来自魔女的审判之火。
“审判之日已至。诸位必将偿还自己的罪孽。”
她低低呓语，在满天的火光里垂下眼眸，表情忽然变得平静而悲悯。
一阵脚步声自她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