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晦眼底一震，还没出声，锋利冰刃般的声音率一步通过对讲机清晰传入门内。
“现在放下人质，缴械投降，我可以让你们死的好受一点。”
尚卓勒紧还在孜孜不倦抽烟的江允，白到透明的脸冷冷注视与他几米之遥的男人，匕首更加用力扼紧，冷笑：“邢指挥官，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呢。”
“现在，停在原地。”
然而，男人步子却没停，一步步凛冽迈进。
商卓愣住，气急败坏往外喊：“我他妈说了站住，你要是不怕这栋楼里的人都炸死，你就继续上前！”
踏——
踏——
黑色皮鞋发出地狱修罗般的踩踏声。
尚卓开始往后勒着江允后退，男人强大气场使他产生骨髓里渗出的恐惧，从皮肤血管一直到手腕，他抖了抖，赤红着眼。
刀子猛地向上一旋，更深地刺入江允脖颈，嘶声力竭：“我说了别再走了！”
“你疯了吗！”
血加速往外涌出。
江允听到‘邢昭’两字，方才还闲散的神色，轻微蹙起，眼见尚卓怕得腿打抖，他暧了声咬住烟蒂：“哥，你弄错位置了，很疼啊。”
“还有你腿别抖啊，硌得我不舒服。”
“闭嘴！”尚卓怒不可遏地抓住他后脑。
邢昭在进旋转玻璃门那刻，停下。
巨大圆形结构大厅，跪满双手抱头的市民，皆是胳膊挡在鬓角，紧闭眼喘息啜泣：“别杀我，别杀我...”
深晦声音从手腕传感器传出：“指挥官炸弹倒计时还有14分钟，chief还在排查。”
尚卓盯着男人抚摸手环动作，剌着喉咙喘气，瞳孔逐渐转为乌黑血红，精神引导异能无声释放。
“现在，把你的配枪丢掉。”
邢昭握住对讲器的五指轻蜷，眯眼。
不动如山。
“快点！”
男人食指轻抬。
尚卓在强大摄力下，已然有些慌了阵脚，哪怕有异能也害怕地不断用刀威胁，江允脖颈那条筋快割断了。
江允无奈啧了声“哥，你这个割痕让嗜好完美的我很不爽啊，很丑啊，你知不知道。”
“别叫了！”
邢昭瞳孔映着鲜红血流，目光扫向人质颈间刺目血红，沉默片刻，取下配枪，放在地面。
“踢过来。”
尚卓厉色命令。
男人脚尖发力一踢，枪支滑过地板，哐当一声，撞到江允脚边。
江允：“......”
“衣服也脱了，然后，走过来。”
这句话如同惊雷，几乎是整个环境内的人都骇然低头，让曼城闻风丧胆的指挥官脱当众衣服，这吸血鬼敢说，在场民众都不敢看，纷纷跪趴好紧紧闭上眼，生怕之后被清算。
江允倒是一反众态，眉心轻抬望去，男人那张在白灼灯柱下惊心动魄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保守禁欲的雪白领口，一根根摄迫青筋正随主人微微眯眼，变得鼓起，两色相撞，刹是诱人。
血——
而这缕贪婪饥渴视也同样被男人捕捉，余光在他上下滚动喉结那刻隔空瞥来。
冷如冰窟。
江允瞳孔猛地紧缩，本能恐惧从骨髓直冲脑顶，但随之而来是快要蚀坏骨头的饥饿感。
好香。
不过那道冰冷视线只停半秒不到，就收回。
“别想耍花招指挥官，也别想着杀我，因为我不是‘chief’，我死了，炸弹一炸，这栋楼里几千个人都得陪葬。”尚卓狞笑。
手环传来沈晦重豗声：“指挥官，别答应，他想标记您为血奴！”
吸血鬼异能分为D-A四个等级，覆盖异能包括精神类，自然气象类，水火类，力量类，而吸血鬼王没有等级。
而被精神迷惑的血奴是比感染更可怕的存在，感染者24小时注射血清就行，血奴一旦达成契约，终身臣服不可解除。
被耽误好事的尚卓，拧起眉心，牙龈咯吱作响，鬓角皮肤下涨起狰狞血管，盯住男人眼睛的异能，愈发血红，红殷殷大片，是异能到极致产生的强烈征兆。
其他楼层潜伏的吸血鬼，纷纷感应到，瞳孔圆睁，全部机械地朝抚栏处汇聚，低头俯瞰。
沈晦从外部监控看到这幕，差点失声，尚卓已经赌上所有异能，操控男人往前走，而一旦被标记为血奴，曼城也将彻底变天。
“指挥官...”他声音发紧。
邢昭眼底泛起一丝不正常微红，向前迈。
尚卓见人往前，狂喜连连，架在江允脖颈的刀都松懈半分，他蠕动唇瓣，一点点催眠般地引诱。
“对，就是这样，过来，臣服我，我会告诉你chief是谁，只要成为我的血奴。”
沈晦乃至整个特战队员心都提到嗓子眼。
就在近身前刹，男人突然轻抬头，朝上方几十名低头俯视来的头颅一扫，尚卓深晦血瞳孔满是笑意：“快啊，还差一点，过来。”
炸弹滴答：00:13:21
“真可怜。”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尚卓手戒备一紧。
“可惜了，季迢不会过来，他会被关在监狱里服刑到死，律法会公正严明审判每一个人的冤屈，而你这种低智的把戏对我没用——也高估了人质的价值。”
这字说完，电光石火间，男人猛地探手拔出后腰套枪，枪口并非指向尚卓，而是径直射向人质江允的腿部。
江允口中烟蒂惊落，骂了声操，脚跟以一种非人速度，迅疾反应往下弯，子弹擦着他头顶精准打进尚卓大腿根。
“啊——！”尚卓惊悸大喝，愕然睁大眼，但已经来不及了。
特制异能子弹，命中部位吸血鬼无法自愈，中弹处传来撕心裂肺剧痛，尚卓一软，踉跄跪地，正要再次压住人质威胁，身前“挡箭牌”被一股如铁焊般力气猛地拽离。
紧接，手中引爆管一夺，塞进还大脑嗡嗡懵逼的江允领口。
尚卓还没反应过来，右腿就被男人一脚飞踹，身体惯性一伏，整个人擦着瓷板哐当撞上大厅正中间一幢圣母玛利亚雕塑。
“呕！”内脏碎块混着浓血狂喷而出。
匕首当啷掉地。
他内脏痉挛，看向裹挟凌冽血腥逼近的男人，瞳孔极具扩张，难以置信。
“为什么...你，你怎么可能摆脱我的精神控制...。”
江允被男人使力摔向安全区域，引爆管还死死卡进领口：“咳咳。”
邢昭弯腰拾起自己配枪，略微俯身，一脚碾上尚卓中弹短肢，伸手强行拎起他后脑拽起，面色没半分波澜，连唇角下落弧度都与先前无异。
“知道什么人死的最惨吗。”
尚卓是真的害怕了，“邢昭”这两字是悬在所有吸血鬼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他亲眼见这个人将一具活生生的吸血鬼抽得只剩下枯骨，也见过他徒手掰断反抗者四肢，残忍血腥的不像人。
自身精神系异能让他痛觉比一般吸血鬼要敏感百倍，他疼得面部扭曲，死咬紧牙关。
“自取其辱的人。”
邢昭脚下力道加重，鞋底碾进那块开始骨裂位置，声音轻而冷：“现在三秒报出‘chief’位置。，否则，你会比五年前香江的那些鬼，惨千倍，万倍。”
尚卓喉咙涌出血腥沫味，右腿因为超过身体范畴已经没有知觉，他哧哧呛咳，笑着：“你猜啊，反正‘chief’不是我，你杀了我又能如何，你...”
唇齿话语，紧随耳边一声嗡鸣枪响戛然而止。
他猛地瞪大眼，朝枪口望去——只见六楼位置一名身着黑衣的吸血鬼被惨烈击中眉心
吸血鬼脸上薄怒未消，金色十字竖形瞳孔残留着骇然，血液顺着鼻梁滴到下颌。
然后死不瞑目般。
啪嗒——
坠了下来。
咚！
头颅砸地，血液迸射溅了尚卓一脸，是chief统领的气味，瞬间所有吸血鬼胸前衣物撕裂露出腹部炸弹，煽动翅膀，呲牙尖牙，亮出原型，无头苍蝇般暴乱攻击着。
整个过程，两分半不到。
尚卓白到失色的手指在瓷砖抽搐。
邢昭举枪射击，抄起无线传声器下令：“进来拆弹。”
“全部吸血鬼，一个不留！”
早已准备多时的作战部队迅猛冲入，精准点射，一枪一命。
“啊——”
吸血鬼凄厉尖细的痉挛声，响侧整个大厅，和地狱里被热油煎炸的恶鬼一样，听得人心肝俱裂。
尚卓压低视线里，只有一具具砰砰下坠的同族尸体，血流如柱，一片血河。
沈晦冲到男人面前，急切地上下打量，顾不上避嫌，就喊：“哥，没事吧！”
目睹这场无差别击杀的江允身形稍僵，夹烟的手指碾出印，几米之遥的男人冷声询问：“全部杀了吗。”
沈晦环视圈头顶，点头：“二十三名全部击杀，头部及脖颈处截断，不会再复活了，尸体身上炸弹也尽数拆除。”
“哥，你这次也太冒险了，要是被异能迷惑成为他的血奴——”
男人凝视着手环上显示为0的能量波动，握枪手指轻敲枪柄，眸光一利：“不对，还有一个。”
“什么？”沈晦问。
几乎是同时，感知到男人转来的猎杀视线，江允嗬气，霍地从地上爬起，没管掉落烟头，反身就往旋转玻璃门跑。
沈晦听声转身那刻，倒吸口凉气，瞳孔骤缩。
尚卓铮铮狞笑：“你真的觉得只有这些吗？红外线扫描只能排查方圆二十米内，而我们还有一个——”
“chief！”
话音刚落，商场外黄色警戒线被人潮强行破开，发疯般朝旋转玻璃门冲来，摩肩擦踵里只听传来一声尖锐喊叫：“啊！”
尚卓裂开嘴，调动所有精神控制朝向人群：“给我上！”
砰！紧接着推搡挤动前，有人被敏捷迅疾声影啃咬倒地。
周遭登时人人色变，特战部队向后退步。
几秒后，扑撞在地的人双手松力，黑瞳由黑转金竖瞳，遽然扭动四肢诡异爬起，未管脖颈侧，冒血咬洞，随人群一同扑来。
“嘶——”
被残存精神异能控制的人铺天盖地朝邢昭涌来，人影层叠交错。
滴滴！手环发出警报，沈晦脸色微变，整个一楼大厅人类，感染者，吸血鬼，地狱般嘶喊尖叫交相逃窜，完全分不出，chief和炸弹在哪。
“C级吸血鬼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异能...”
“哥怎么办已经有一半感染了，完全不知道在哪，再这样下去，只会加重感染人数！”
邢昭食指扣在扳机，抿唇没动，一双瞳孔黝黑得发寒，视线扫向尚卓裤腿里稍稍泛绿的血。
...
尚卓眼尾吊起讥讽：“本来我只想要季迢的狗命，但现在无所谓了，你们就一起死吧，你不是代表正义吗邢指挥官，那你就在这些变异人种里，赶紧找出chief吧，要不然就违反你们的律法，杀了他们！”
他舔动干裂唇瓣挑衅地向前舔舌，卷吸脸侧血液，呵呵笑着：“倒计时只剩三分钟咯。”
特战部队迎面反击一波又一波不知疲倦感染者，感染者不同于吸血鬼，而是被列入人类范畴，不能对其击毙，只能回击。
沈晦侧身扫膛，踹开一名喊渴的感染者，拔枪上膛，退至男人身侧，望着一圈圈包围的黑影，出声提醒：“哥，炸弹快爆炸了，来不及了，再不走，我们都得死！”
“撤退吧，尚卓不留活路了。”
邢昭下颌轻咬，抬起枪托迅猛砸开扑向一位年轻男性的感染者，声音冷而沉静命令
“还有两分15秒，我会在30秒内找出chief，你负责拆弹，30秒后chief没被击毙，所有感染者。”
“一个不留。”
沈晦脸色剧变，是完完全全血色尽失，因为在场最起码上百名感染者。
“哥，你忘了五年前的事，按照国际法，我们无权，这么多条人命，你不仅会被拘禁还可能会被...”
被吸血鬼咬脖注入血液的人会变为感染者，并听令于其命令，二十四小时内注射血清会恢复理智，因此最高国际法严令禁止击杀感染者。
“保全多数人，是指挥官需要执行在头脑里的首例，按我说的做！”
男人大喝，利落侧身躲避，再度打开一名标记下牙，朝扑向老弱病残感染者射击腿部。
尚卓环视身侧如无间地狱场景，双手垂地大笑，朝蝼蚁般在血泪中爬动和上方楼层录像的群众呐喊：“快呀，只剩两分钟了。”
“你们伟大的指挥官，要抛弃你们啦，他要杀死所有的感染者，他要屠了你们。”
江允被人流撞得脚底打滑踉跄，没走几步又被退回，四周惨不忍睹的自相残杀场面，让他头皮发麻，哪怕再有想喝血念头，也死死掐住，再待下去只会被邢昭找出来杀死。
他边回头望，边双手拼命往外格开人群。
逆流而上狂奔。
突然人群里飞扑出黑影将他撞回中央，吸血鬼力气很大，腰脊椎一片麻意，他强忍着不被暴露，没回手，然而黑影没放过他，发了疯直朝雪白脖颈下咬。
“砰——”
一阵疾风掠过，紧接上方感染者被踹开，江允瞳孔一缩呆滞望着这幕。
男人偏头避过另侧袭击，攥拳夯开呲牙冲向脖颈的吸血鬼，接着反身凌厉飞踹开第二具。
...
邢昭看眼面色惨白的人，转身，没想电光火石间，头顶上方视觉盲区上，几道黑影夜枭般冲来，龇牙直取动脉。
“哥，小心！”
“右边。”
邢昭冷眉转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右手虎口骤然一凉，直抵骨头的剧痛紧随嵌紧獠牙散开。
他闷哼一声，眼神瞬间结冰。
右手手腕传感器发出尖锐刺痛，机械女声从里传出：“检测到您身体血液急速正急速下降，请及时注射血清...”
“闭嘴！”
“全给我攻击邢昭！”尚卓大喝。
所有感染者蜂拥而来，江允抓住机会，从打滑的瓷砖里往外冲。
不时张惶地回头张望。
“快...快走。”
“砰——”
一梭子弹擦着他遮挡下颚的发丝，直直朝射来，他瞳孔骤然缩紧，视野里硝烟黑点由一点逐渐放大，急速从慢放里，擦过鬓角一挑银发，带出缕血痕，精准穿透身后露出尖牙的记者眉间。
穿透霎那，血花往后呈放射性迸溅，洒了江允一脸。
“嗬——”他眨着眼喘息，眼角流出滴血泪，回首望向还举着枪，站在一地血污的男人。
像是被抽筋拔骨褪去迷瘴，所有感染者皆双腿倒地，瞳孔数转，擗浊复明，变为微扩黑瞳。
旋转玻璃门缓缓慢下，扬起一缕微风，捋起江允带血发丝。
一地浮浮沉沉血液里，只有他与他。
硝烟散去，随着最后一份炸弹被拆除，大厅逐渐恢复走动，哭喊，有些走丢的亲人开始在满地血水里蹒跚挪步，大喊。
尚卓没想到人这么快就杀了最后一位chief，难以置信摇头：“不可能，你怎么能知道是他，你也有异能对不对！”
“不，你不是人，你也是吸血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专用捕获手铐。
带离前一秒，他疯狂用两条残疾的腿，挣扎着往前爬，血丝密布的眼睛紧起，诅咒般大骂：“邢昭，你他妈这种没有心的指挥官，刽子手，终于一天会被你守护的世人拉下神坛，会被爱人唾弃，会被所有人杀死！”
“砰！”
邢昭毫不留情拔枪打进他胸腹最痛部位，看着痛晕过去的尚卓，平静收起枪。
前方警员轻声询问：“执行官，还是送去研究所吗？”
“不。”他从胸襟前取出手帕，仔细擦拭手背掌骨血液：“拉去审讯室，我亲自审问。”
几人听到几字哆嗦点头，三两下拖走。
只留一地稍稍泛绿的血红长痕。
踏——
沈晦跟在邢昭身侧，与邢昭一路朝大厅外的指挥车走，路过还被震撼于地的江允，侧身轻擦而过，汇报。
“指挥官，现场感染人数一百五十八，均已注射血清，无人员伤亡。”
“嗯。”邢昭整理大衣袖绾，目光沉静随前，视线轻滑过眼前侧还矗立痴迷的人，垂下眼睫收回。
江允还站在哭嚎声中，望着擦身而过的男人，那股诱导他浑身饥渴的气味散发出来，他眸光贪婪地紧随男人脖颈侧刮出的一条血痕，就一滴，却百般咽动，动不了步。
好香——
“沈队长，您的刀！”
身后传来道推搡，江允脚步不稳，下意识朝前握，指尖擦过男人受伤的右手腕，还没握紧，就被警员迅速扯开。
沈晦转头，笑着接过刀往前走。
见男人还停留原地，他唤了声：“哥？”
邢昭扫眼江允胸口的校牌，低头看向一瞬间止血的咬伤，不动声色轻拉衣袖遮挡：“没事。”
商场秩序逐渐恢复，特警有条不紊处理着善后，一些清醒过来的记者刚想拾起摄像机报道，不过还没开口就被严厉制止。
饶是如此，还是有些胆大的在楼上全程录像。
江允还失魂般停在原地久久，一直到肩膀被人掰过，喘着气息上下打量，回神。
“允儿，你没事吧，你脖子，我刚被打晕，我...”
“没事。”
纪彦额头全是汗渍，呼吸的体温热得江允轻蹙眉，对方担忧话语一大堆，江允没听，只问了一句。
“他是谁？”
“他？”纪彦望向玻璃门外缓缓驶出的黑车，给出两字。
“邢昭。”
“邢——昭。”